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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我想要什么,你都肯给吗

    59.

    路过门口的时候,月临看见地上有一团黑黑的人形物,晃荡在空中的脚不自觉地往上一缩:“那是什么东西!”

    “这个?是我娘做的人偶,假的。”少年弯下腰,抓起人偶的头,举到月临的面前给他看。

    月临登时吓得花容失色,根本不敢仔细瞧:“啊啊!拿开!快拿开!拿远点!”

    “哦。”少年不明所以地放下手臂,把人偶夹在身侧,“哥哥,你年纪比我大,胆子怎么比我的还小?我娘说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天不怕地不怕。”

    月临脸色更差了:“你个小屁孩懂什么?我那是嫌它丑!”

    “很丑吗?”少年嘀咕着,一脸纳闷地走在了前面。

    阮凤璋嘴角微微牵起一丝弧度,抱着怀中的人跟了上去。

    新卧处离得不远,没几步路就到了。少年离开时,又说待会儿还要再送点东西过来,让二人先别急着睡下。

    月临被放上了床,仍拉着阮凤璋不肯撒手,支支吾吾的像是有话要说。

    “何事?”

    “阮公子,你……你就这么轻易放过那伙人了吗?不给他们点教训?”

    他现在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觉得自己的种种反应简直丢脸至极,不禁暗恨那些害他出丑的罪魁祸首,尤其是那个小孩,居然敢嘲笑他!他非得找个办法出了这口恶气不可!

    阮凤璋不置可否,反问道:“你想如何?”

    “应该把他们——”月临说到一半又停下了,如果他告诉阮凤璋自己的真实想法,对方会不会认为他爱计较、心肠恶毒?若是因为一群不相干的人,惹了阮凤璋不喜,反倒得不偿失了……

    他心念百转,随即改了口:“我知道阮公子心善,但倘若不令恶人吃些苦头,他们下次定然还要接着害人。切莫因几句求饶就心慈手软,否则恐会为将来留下后患。”

    阮凤璋眼神微动:“你的意思是,杀了他们?”

    月临没想到他竟理解得如此干脆直接,连忙解释:“怎好教这种人脏了阮公子的手?只需装装样子敲打一顿,吓他们一吓,让其跪地求饶哭爹喊娘,赌咒发誓绝不再犯,这样他们应当就能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

    至于敲打的手段嘛,不被阮凤璋瞧见不就行了?他倒要看看,到时候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还有没有胆子口出狂言,怕不是会吓得当场尿裤子吧?

    阮凤璋见他自顾自地不知在打什么主意,不由感到好笑:“累了半日,还有心思想这些?”

    月临脑袋里小算盘正打得啪啪响,闻言一愣,很快又反应了过来:“阮公子,你这是在打趣我?”

    阮凤璋以拳抵了一下唇,压住眼底的笑意,轻轻地摇了摇头,似是有点无奈。

    月临不肯罢休,故意倾低了身子把脸凑到他眼前,仰视着他:“阮公子怎的不说话了?”

    “时辰已晚,你说的事,明日再做也不迟。”

    月临这会儿却不急着琢磨惩治那伙人的事情了,又和他挨近了些,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碰到一起:“好啊,我都听你的。”

    阮凤璋稍往后退开,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月临用食指勾住他的衣领:“但是,我想向阮公子讨个奖赏……阮公子可愿允我么?”

    60.

    这人得寸进尺的本事阮凤璋早已领教过,故而丝毫未露出意外之色:“既非主仆,何来奖赏,有事直言便可。”

    如此正经的口吻反倒让月临愣了下神,准备好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他都要被弄糊涂了,这个反应怎么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阮凤璋难道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不死心地继续问:“那,不论我想要什么,阮公子都肯给吗?”

    “若是我能办到的,自然不会推托。”

    “那我……”月临启唇欲言又止,气氛莫名凝滞了片刻。他眼珠子骨碌一偏,迅速瞄了一圈周围,又转回来:“其实……我现在还没想好,可以先欠着吗?既然阮公子允诺了,以后应当也不会再反悔吧?”

    他那点小心思几乎全写在了脸上,眼睛里亮光忽闪忽闪地,像是迫不及待等着人上当。阮凤璋也很配合地没有拆穿,颔首应下了。

    目的顺利达成,月临心中窃喜地冒着小泡,直起身就要亲过去。

    阮凤璋抓起他的手挡在两人之间:“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一阵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就到了门前。

    “公子,我给——”少年看清他们的动作后,脚步稍一犹豫,停在了原地,“我给二位另准备了点吃的。”

    月临斜睨他一眼,像是没感觉到他的尴尬,漫不经心地把下巴搁在了阮凤璋肩上,懒懒道:“放着吧。”

    阮凤璋朝略显拘谨的少年笑了笑:“多谢。”

    少年连忙摆手:“公子太客气了。”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却没有立即走,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月临见他杵在那儿嘴要张不张的样子,有些不耐烦:“还有事吗?”

    “我——”

    “要是没有,我们就休息了。之前本来都快睡着了,结果……哼。”

    他这一声哼本是抱怨,少年却无端地从里面听出了点威胁的意味,于是只好改了口:“没事了没事了,我这就走。”走的时候还顺便替他们掩上了门。

    月临这才缓和了脸色:“算他识相。”

    阮凤璋起身将桌上的碗端来,递给床上的人:“吃吧。”

    碗里是几块野菜饼,卖相很普通,月临用指尖捏起一片,挑剔地打量着:“这个能吃吗?”

    “没下药。”

    月临原就腹中空空,闻言便也不挑三拣四了,咬了一口,发现味道尚不算差,随即送到阮凤璋嘴边:“阮公子尝尝。”

    阮凤璋表情微露错愕,但也只有一瞬:“不用了。”

    “尝一尝嘛。”月临没察觉出异样,“垫垫肚子也好,阮公子现在不吃,半夜会饿的。”

    阮凤璋看着他咀嚼时轻轻鼓动的两腮,沉默了一会儿,不知怎地竟点了头,就着他的手尝了一小块。

    月临双眸弯了弯,收回手,故意咬在了他刚刚咬过的地方。

    “阮公子,饭菜里下了药,你一闻便能闻出来吗?”

    阮凤璋的目光落在他唇上,又移开了:“寻常的迷药、毒药都有特殊的气味,碰过几回就能分辨。”

    虽然他说得很轻松,月临却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容易的事,由衷感叹道:“阮公子好厉害。”

    接下来两人没怎么交谈,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地安静吃着饼,奇妙而融洽的氛围悄然间萦绕了满屋。

    吃完后,月临拿帕子擦了手,接过阮凤璋递来的水,突然感到了些许不好意思,这种事情理应自己来做才是,可现在……

    他捧着杯子慢慢啜饮,眼睛偷瞟向了某一处,待和对方的视线相撞时,又欲盖弥彰地垂下眼帘,假装专心地喝水。

    “何事笑得如此开心?”

    “啊?”月临下意识挡住了嘴,“有吗?”

    阮凤璋不答,只说:“杯子空了。”

    “哦哦……”

    “还渴吗?”

    “不渴了!”月临破天荒地害臊起来,手指无措地抠着杯壁,一时忘了该干什么了。直到一只手伸过来取走了他手中的杯子,他才猛地恢复了神智。或许是被搅乱的思绪还没整理好,不该出现在此刻的记忆倏而在脑中闪过,他居然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那个下了春药的酒杯……

    阮凤璋能辨认迷药的气味,那春药呢?不对不对,当时杯子拿错了,隔那么远他闻不到的……

    ——可是就算没闻到,后面发生的事他也肯定能猜出个大概了,他那晚为何不问?过后又为何从不提起?

    因为怕尴尬?

    会不会是误解了什么……

    还是因为不感兴趣,抑或是……不想追究?

    月临试图理清头绪,却越理越乱,面色像飞速翻过的书页,不断地变来变去,被人盯着看了好半晌都毫无所觉。

    阮凤璋这次没有打断他的出神,径自坐到一旁,解了外衣。

    月临眨了眨眼,注意力立马偏移了,轻轻地喊了一声:“阮公子。”

    阮凤璋偏头看向他。

    他有点紧张:“你,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想问我呀……”

    阮凤璋若有所思地顿了一会儿,反问道:“你有事想跟我说?”

    月临愈发怀疑他知道些什么,又不敢确定,内心一番天人交战后,最终决定先下手为强:“阮公子一直不问我,我总担心你对我有误会。”

    “误会?”

    “之前的那件事……我一开始也不知情,药不是我下的,我真的没想到……里面会有……差点还害了你……”月临言辞十分含糊,故意不说明白,留给对方想象的空间,又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羞于启齿,教人不忍再逼问他。

    然而情况又一次超出了他的意料。

    阮凤璋面露不解:“你指的,是哪一件?”

    月临羞愧的神情一滞。

    哪一件……

    哪一件?

    哪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