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个朝代的覆灭，民国也有几十年，所以说，原笛至少存在了几十年吗？难怪她知道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 这时的原笛还没意识到，苏影存在于世界的光阴究竟有多长，也不知道一个鬼魂存在那么长究竟意味着什么。她只是感到心疼苏影，苏影那么多年一直是一个人，在这世间漂泊着，那该是很孤单很寂寞的吧？ 原笛突然想到那次跟苏影共情时那种感觉，一片荒芜，那是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原笛看着乖乖坐在小椅子上看电视的苏影，想着：你一直看着我，我却不曾了解你，这次该我来温暖你了。她不想让苏影再次感受到寂寞，那种东西苏影不应该接触才对。 “我回来了。”原笛一身都湿了，她很后悔在出门前没看天气预报，这让她差不多成为了一个落汤鸡，“哎，早知道随身带伞了，本来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我还不带伞。” “jiejie，你快去洗澡吧，别感冒了。”苏影乖巧地替原笛分担了菜的重量，她飘着把菜带到厨房，如果外人来到原笛家的院子，只会看到飘在半空中的菜，恐怕会吓出一身冷汗。 原笛洗了澡，看着苏影为她忙前忙后的小身影，不由笑了出来，和别人住在一起，还不错。她喜欢这样，她感觉，只要她需要，苏影就会立马出现在她眼前，明明苏影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承诺，但是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自己是她多年来第一次接触到的人，也是第一个可以分享快乐悲伤的人，想必她很珍视自己吧。在原笛看来，苏影就像一张白纸，哪怕存在了那么久，还是会甜甜地叫她“jiejie”，明明自己活的日子还没她存在的日子多吧。 可能由于苏影死的时候是小孩子，所以存在了那么久，一直没人教她，她的心智也这样维持了，不过这样也好，一张没被染过的布料，那上面可以由自己来填充色彩。 和苏影待在一起就感觉像是和家人生活在一起，很温馨和睦，苏影会在晚上时，光着小脚丫跑道原笛的被窝里，从背后搂住原笛，然后假装自己是个活人，闭上眼睛，放缓呼吸，和原笛一起陷入睡眠。 原笛对苏影这样的行为默许了，并且她还觉得这样的苏影莫名有些可爱是怎么回事？原笛感觉自己的鼻血要喷出来了，随着跟苏影的接触，她发现自己对苏影的抵抗力是越来越下降了……明明应该渐渐免疫的不是吗？ “我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的。小时候的你真的是超级可爱！”苏影说着，头一歪，双眸清浅如溪，语气中带着些许遗憾，“我一直想抱抱你，然后你就长大了……” “现在也可以抱我呀。”原笛摸了摸苏影的头，安慰道，“虽然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但是……要抱一下试试吗？” 苏影激动地飘了起来，她的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我、你，我可以吗？” 原笛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她也有些不好意思，此时她感觉耳朵很热，肯定红了。 窗外是院子里的一棵大杉树，那棵树活了很多年，此时它的势头早已漫过二楼，向着更高的地方生长。 凉风微微拂过，苏影白色的长裙摆飘了起来。有些时候苏影自己也在怀疑自己到底存在与否，她在人群中穿梭，却没有人能看她一眼，在身体一次又一次穿过人们的身体，穿过小孩子的布娃娃，穿过成群的牛羊……没有车会撞上她，因为她是虚无的，跟这个世界的人们处于不同的空间，与这个世界隔离，一点存在的痕迹都不曾有过。 但是现在不一样，她能拥抱原笛，能再一次感受生命的跳动。 苏影双手抱住原笛的腰，她把头埋在原笛胸前，闭上眼，小巧的鼻子轻微耸动，很是沉醉。 原笛看向窗外，天空晴朗，淡雅的蓝色填满整幅画卷，远处仿佛传来了清脆的风铃声。在苏影抱着她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心跳很快，心脏几乎都要跳出来了，虽然内心很慌，原笛的表情还是很淡定。 “果然还是好喜欢你。”苏影抬头，眼中万千星光闪烁，“嫁给我好不好？” 原笛眨眨眼，而后沉吟，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应该不可以，首先我们都是女的，第二，我是人，你是鬼魂，人鬼情这种一般都不被提倡，第三，我们并没有感情基础，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会结婚——” “才不是！”苏影打断原笛的话，有些恼怒，“我父母他们就不相爱，他们也不爱我！” “对不起……”原笛看着苏影有些涨红的脸，顿时后悔说出刚才那番话。 “我生气了，哼！”苏影双手交叉环抱，慢慢浮空，然后从窗户飞走了。 原笛看着大开的窗户，挑眉，这什么展开？ 苏影第一次表现出生气，这让原笛有点惊讶，不过随即，她又荡漾了：“啊不行了，苏影生气也好可爱啊！” 然而原笛看到的只是苏影离去的背影，没有看到苏影因为被拒绝而恼羞成怒发热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原笛总感觉苏影还会回来，所以就没管她了，摸了摸已经平静下来的心脏，原笛深深呼了口气，鬼知道苏影抱住她的时候她有多紧张。虽然苏影每天晚上都会抱着她，但是那和刚才那种抱不一样，原笛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内心发芽了。 她推了推眼镜，嘟囔着：“不会是我觉醒了恋童癖吧……” 其实原笛很少会和别人那么亲近，小时候和女同学手挽手倒是有过，但是拥抱什么的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