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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要送给下官妻子的

    慕野这一觉睡的很沉,醒来时已是傍晚,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安稳的一觉了,似乎做了一个美梦,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转过身,发现刑翼正环着自己睡在一旁,他身上的体温不断顺着贴着的肌肤传到自己身上,是他抱自己上床的?慕野想不起来了。

    但是突然发现似乎有个人陪着的感觉也挺好。

    慕野第一次如此靠近地仔细打量一个人,似乎长得挺好看的。

    燕颌虎颈,一张脸长得很英气,一对锋利的剑眉让这种英气更添一丝侵略感。

    那双狭长的眼眸也很深邃,所以看向自己时,总给自己一种温柔多情的错觉。

    慕野总结了一下,一副很受姑娘欢迎的长相,再配上那张花言巧语的嘴,也怨不得他如此风流了。

    转眼间,慕野被他右耳上的鲜红耳坠吸引了,这个耳坠他似乎从没有摘下来过。

    手慢慢抚摸上那颗殷红珠子,似乎不是什么昂贵的料子做的,只是普通的红珊瑚,款式也已经是几年前的样式。

    可这不该是女子的饰品吗?是他的恋人送的定情信物吗?可调查时却未曾听说过,但凭他如此四处留情的作风,这倒也不奇怪。

    虽说是女子的饰物,戴在他他脸上似乎也不违和,倒给他过于棱角分明的脸添了几丝温柔和风情。

    慕野刚想收回手,手腕却被人一下抓住。

    不知怎的,明明也没做什么,慕野却有一种被撞破的窘迫感。

    刑翼睁开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仍旧一脸平静而耳朵却不可抑制地泛上薄红的人,脸上泛起笑意,道:“王爷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慕野没有抬头看他,只觉得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充满了魅惑,胸腔也随着他的声音不断震动着。

    慕野想往后退,刑翼却立马伸手将他紧紧贴在自己身上。

    比刚才更近了,早知道不躲了,不过为什么自己要躲,自己可是王爷。

    慕野突然反应过来,索性直接伸手捏住了刑翼带着耳坠的耳垂。

    几乎是一瞬间,那里就红了起来,这是在害羞吗?

    不是挺会撩人的吗,害羞什么?

    慕野开口道:“这个耳坠......”

    “这是下官母亲临终前给我的。”

    慕野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立马松开了手,垂眸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刑翼又道:“这是将来要送给下官妻子的,不过倒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娶妻了,还望王爷手下留情啊。”

    慕野听到他的话,抬起头看向他,道:“那要看刑大人的表现了。只要刑大人能衷心,本王自然给你这个机会。”

    “那多谢王爷了,已经傍晚了,索性直接睡到明日吧。”说着,刑翼又将慕野往怀里带了带,闭上了眼睛。

    可慕野却睡不着了,忍不住看着那个耳坠发呆。

    自己怎么忘了,他是要娶妻的人,自己自然没理由以主人的身份要求他陪在自己身边。

    而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娶妻了,以后的日子注定是要一个人走完。

    那或许这些时日的互相争斗与陪伴还将会是自己余生中少有的温暖,那只能尽量好好珍惜了。

    慕野又也轻轻伸手环住了刑翼的腰,将头埋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

    却没看到,身侧的男人慢慢睁开了眼,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那双深邃漆黑的眼正带着深深的忧虑与不易发觉的柔情看着自己。

    刑翼睁开眼,已经是清晨,怀里一片冰凉,没有了慕野的身影。

    刑翼不知怎的,有些焦急,立马穿好衣服,翻身下了床。

    推开门看见慕野只穿了一件水青色的外袍,正侧着身子望着身后的湖面,手中把玩着茶杯,目光悠悠地望着池水中嬉戏的野鸭。

    刑翼都有些不忍心上前打破这美好的山水画。

    但看着慕野单薄的身躯,已是深秋,还穿的这样薄。

    刑翼拿了件斗篷,慢慢走上去,坐到了慕野身旁,将斗篷披到他身上,系好了带子。

    开口道:“王爷怎么起的这么早,早上露水重,还是赶紧回房吧,这野鸭有什么好看的。”

    慕野给刑翼冲了一杯茶,没有回答他的话,兀自说起来:“你知道为什么我的小字叫子抒吗,“高处令人心悸,放旷舒怀何暇,好趁醒时休。”母后希望我能从容舒适地度过往后的日子,她不求我能身居高位,登基为王。我其实也志不在此,人多数时候还不如这群野鸭来的自由随性,有太多身不由己。”

    慕野缓缓伸出手,抬起头闭上了眼,清晨的阳光透过他的指缝散落在他的脸上,显的脆弱又美好,仿佛这坠落人间的谪仙就要乘风而去。

    慕野不知怎的,心底隐隐有些害怕,上前从背后将人抱在怀里,喃喃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要着急。”

    刑翼自然知道,这只是谎言,但是看到慕野这样,他还是想这样说。

    慕野微微怔愣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转过身,主动回抱了刑翼,或许是自己在外吹了太久的冷风,慕野只感觉他的身上很温暖,慕野索性把头也深深埋进他的怀里,都有些不太愿意离开了。

    “真的会吗?”

    刑翼听见自己怀里传来慕野闷闷的声音。

    心里闪过一丝心虚和苦涩,道:会的,臣会帮你的。”

    虽然刑翼对慕野突然主动抱自己的事也有些惊讶,但低头看着他温顺地靠在自己怀中的模样,只觉得像一只收起了利爪的猫。

    乖顺可爱的模样都快让刑翼忘记之前自己被这只坏猫咪抓伤的经历了。

    刑翼自然地像以往哄慕野睡觉时那样,伸出手轻轻抚上靠在自己胸口的头,顺着慕野披散着的头发抚摸着。

    慕野突然感受到头顶的触感,从没有人敢这样摸自己的头。

    他当自己是宠物吗?慕野眼底闪过一丝懊恼,立马挣扎起身,愤怒地看向刑翼。

    刑翼看到他的眼神,也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手足无措地立马跪到地上,俯身请罪道:“是下官逾矩了,但凭王爷责罚。”

    慕野不知道他怎么又变得规矩了,竟会主动跪下请罪,自己反倒生不起气了。

    慕野低头看着伏在地上的男人,过了许久,终于开口道:“起来吧,下不为例。”

    听到慕野开口,刑翼立马起身,眼睛闪着光,坐到慕野身边,慕野被他灼热的目光看的有些别扭,垂下眼没看他。

    刑翼却自顾自地拉起慕野放在身侧的手,很细软,骨节也很分明,都能透过白皙的肌肤看到下面流淌着的血管,但摸起来很凉。

    刑翼立马又抬起另一只手,将其整个包在自己掌中,放在嘴下哈着气。

    慕野抬眼看着刑翼正认真地低头哈着气,但感觉这个动作像是恋人之间的动作,心中涌起一丝暖流,但又感到无比窘迫。

    微微呆滞一瞬后,慕野立马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将其缩进斗篷里。

    刑翼微愣了一下,又一下上前环过慕野,道:“王爷还没有责罚我,怎么就消气了?”

    慕野一头黑线,这年头只有讨饶的,倒是第一次见讨打的。

    见慕野没有回应,刑翼又作出认真思索的模样,许久道:“那王爷就罚臣请您吃饭吧,我们去上次跟您说的望京楼吃饭怎么样?那里的菜肴味道很好,王爷一定会喜欢的。”

    慕野真是感觉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了。

    抬眼狐疑地看向他,难道他想借机逃跑?

    刑翼立马解释道:“王爷放心,下官还等着娶妻呢,不敢随意拿性命开玩笑。”

    见慕野不再怀疑自己,刑翼就想拉他起来,慕野脸上却显出一丝犹疑和手足无措,蹙着眉低头似乎是紧张地抿着嘴唇。

    刑翼想起刚见他时,虽然会笑会生气,眼底却是空洞的,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模样,随着与他这几日的相处刑翼能感到他变得生动起来。

    但这是自己第一次看见他的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倒更显得鲜活可爱起来。

    慕野脸上泛起笑意,凑到慕野跟前道:“王爷怎么了,害怕?本官可不敢在饭菜里下毒。”

    慕野有些犹豫许久,抿了抿唇,道:“本王许久未曾逛过街市......”

    刑翼不假思索地上前试探道:“王爷当年养了这么多伶人,都不曾带他们出去游山玩水吗?”

    慕野听了有些恼怒,赤红着眼盯着刑翼道:“本王没有,本王只是将他们养在府中,想着他们也是食不果腹才只能作这些勾当,结果发现竟都是自甘堕落,本王才将他们一并赶了出去,不想他们心生恨意,四处诽谤本王......”

    慕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向他解释,解释有什么用呢?

    当年这些消息传出后,自己就已经臭名远扬,一开始自己会愤怒,会想办法洗清,会假装不在乎。

    可终究还是抵不过人言可畏,自己索性便不再出门,虽然会时常感到憋闷和孤独,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自然也能慢慢适应了。

    刑翼听到慕野愤怒的话僵在了原地,原来.......原来是这样吗?

    刑翼想到了街市上露骨的传言,想到了人人将他的风流事迹作为笑谈,带着鄙夷的神色津津乐道,口口相传。

    那些随着人们的不断润色而越发真实详细的床笫之事竟都是无稽之谈。

    刑翼想笑,可又感觉有些心疼。

    那这些年,经历着那样的事,又要承受着世人的侮辱,他甚至没有为自己解释的资格。

    没有人会听,也没有人在意,人们大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人们更愿意相信一个表面上高风亮节的王爷背地里干着见不得人的事,指责他,讽刺他,仿佛这样他们才能在尘埃里捡起自己高贵的品格。

    所以因为这个,这些年他竟是这样封闭自己的吗?

    孤独地徘徊在府中的每个角落,虽然这府中到处是人,却无处可倾诉,虽然有这样诺大一个府邸,却无法在这三人成虎的世上安身。

    刑翼不知道,也不敢细想这么多年他是怎么过的。

    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过的很惨,当初自己食不果腹地缩在街角时,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富贵之人,自己眼底就会泛起恨意,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没有,连活着都要付出那么大的力气,他们却可以生来就泡在蜜罐里,也许一辈子都体会不到自己经历的一切。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或许如果慕野不是生在帝王之家,而是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或许会过的更好吧。

    刑翼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一下抱住他。

    慕野就这样呆呆地被他紧紧搂在怀中,突然感觉眼睛很酸,很烫,好像有液体开始不断聚集起来,模糊了视线。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可笑的是他还是自己皇兄的心腹。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能轻易地,不假思索地撕开自己的伪装,本来都已经以为结痂的伤口总是会在他的面前又疼起来。

    慕野低下头紧紧埋在刑翼怀里,不想眼泪落下,可还是不小心沾湿了男人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