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天字一号

    商秋长缓步往前走着，错后顾独步两步距离。这个顾独步已经练出了精气狼烟，修为之高，还在现在的商秋长之上，与初入筑基的修士相仿佛。这等内力，已经不再局限于rou身，近距离内，爆发力和穿透力比子弹还厉害，而且能对商秋长现在还不够深厚的真气产生影响，商秋长还真要提防他暴起发难。

    别看顾独步言语客气，但是他那一身血煞之气做不得假，眉羽之间更是有些阴鸷，他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一辈子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刀雪剑，肯定不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好人。

    商秋长进到玉皇顶更深处，来到那两个圆弧形的信号接收器下面。此时站在弧面之下，仔细去看，这东西果然有门道。那些晶体弧面拼板，都是由更小的巴掌大小的水晶薄片拼成。

    在清源派记载中，水晶是一种对灵气变化极为敏感的宝材灵矿，是炼器常用的宝石。泰山研究所以水晶制作接收器，来监测周围灵气变化，确实用对了地方。

    而且这些水晶薄片并非单纯堆砌到一起，应该是经过某种炼制，彼此气机连贯，形成了放大效果，让水晶对于灵气的敏感度更高。

    这是商秋长第一次在华国看到明显有炼制痕迹的器物，此物看似简单，其中却藏着很深的炼器妙理。

    从来炼制大型法器都是最难的，以相同结构的小型法器拼接结合为大型法器，不仅对每一个小型法器的品质造型都要求做到一模一样，更要求所有法器之间气机连贯能够形成整体。

    商秋长以法眼去看，发现这些拼接的水晶板实在太精准了，竟然分毫无差，必然是现代工业的造物。这等精准，在清源派，都是不可想象的。

    清源派炼制大型法器，都是由许多炼器高手一同炼制，即使定好了同样的标准，因为每个人手法习惯的不同，也总会有一些极微小的差别，比不得工业机械的准确。除非让一位炼器高手，牺牲自己的时间，炼制所有的小型法器，才能做到如此精准。

    不过有弊必有利，炼器不同于现代科技的冶炼只讲求精准无误，法器以蕴含道妙真意，法宝通灵为最佳，这不是死物的机械打造，而是更近乎艺术创作。炼器师炼制的过程中，融汇其中的想法、念头，炼制过程中的神意、灵识，才是让法器最终通灵的关键。

    所以蓝星的工业体系，对于炼制水晶薄片这种层次近乎砖石的法器，是十分有利的。但在炼制真正高端的法宝上，却又助力有限了。

    但这却为商秋长提供了一个思路，比如地火天炉，需要炼制一千二百九十六根锁龙柱，每根锁龙柱都是一件法器，并不如通灵法宝那般严苛，若是能动用工业设备，或许能事半功倍。

    商秋长隐隐感到了修真道法与现代科技结合的无穷伟力，对于未来更多了许多想法。

    等他收回目光，才注意到顾独步一直在观察着他，顾独步笑了一下，扬起手说道：“这两座信号接收器，官方称之为灵气波动监测雷达，不过我等修行人士，都尊称为观天灵眼，因为这是天道观那一位的手笔，也是他起的名字，我们都不敢胡乱称呼。”

    “那一位？”商秋长有些疑惑，他听得出来，顾独步是在故意挑起自己的好奇。

    “天道观华钧天，被尊奉为华国第一高修，修为还在他师父灵素真人之上，也是宗特部天地神鬼四部中的天字第一号。”顾独步缓缓说道，“传闻此人已经修出阳神，可以日游千里，法光遍照，目之能见，挥手之间，就有罡风烈火，妖邪之辈都闻风丧胆。”

    “阳神？日游千里？罡风烈火？”商秋长听了，却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在清源派的记载中，阳神法也是玄门真法，直指长生。此法也是先炼气后筑基，在神藏境时却走上别路，将神识炼为阴神，然后采天地罡煞，洗阴为阳，化为阳神。阳神可以脱却rou身而去，金光赫赫，极天际地，须臾万里，遨游虚空都不在话下。

    清源派所记载的阳神法，与蓝星古代道传中的阳神法颇为相似，都是一种极高的修行成就，仅比元神法内外圆融，法天象地，炼虚合道的境界略逊一筹，同样是白日飞升的上乘境界。

    而只听顾独步的描述，就知道那位华钧天，其实应该是阴神境界，阴神出体，已经开始采纳罡煞，所以会有罡风烈火，同时采摄罡煞之后阴神凝练，就可以被人眼直接看到，而且不惧日光，能够白日出游，一日千里，这也是阴神法中期的水平。

    阴神境比肩于清源派的神藏境，若是凝练罡煞，已可以比肩神藏境后期，比商秋长高出两个大境界，确实是十分厉害的高修。

    这还是商秋长知晓的修为最高的修士，听顾独步说法，应该也是华国目前最高水平的修士，这个消息，对商秋长来说极为重要。

    “商道长似乎不太瞧得上华钧天？”顾独步试探着说，“其实，华国上下，也有很多人觉得华钧天夸大其词，很是瞧不上他目下无人的样子。”

    “瞧不上不敢说，这位华道长的修为，我现在还是比不上的。”商秋长可不会中他这么低劣的挑拨，他和华钧天无冤无仇，何必平白得罪人？

    他也确实没有瞧不上华钧天的意思，阳神法是玄门真法，直指长生，白日飞升的大道，华钧天也是走上了大道仙途的人物，和商秋长是真正的同道中人。

    但是阳神法越往后修行越是危险，尤其是洗阴为阳，化合阳神的过程，要历多重劫数，凡人所谓四九天劫就是说得这个过程。四九天劫其实并非实数，而是虚指，却也道出了修行路上的艰辛，能成就阳神的，真是凤毛麟角。

    相比之下，清源派的元神真法，也有采摄罡煞的过程，却只是祭炼神通所用，并不以罡煞为主，而是以五德之气为元神之本，修成之后，法天地之相，以身合道，虽然同样要经历劫数考验，凶险程度却比阳神法低上数倍。

    “华钧天确实厉害，灵气复苏之后，国家之前召开‘走入新时代·华国修行经验交流会’，许多高人交流经验，各执一词，各修一法，却是谁也没有他的进境快，哪怕照着他的道法去修，也没有谁能和他比肩，让人望尘莫及，甚至心灰意冷。”顾独步这人也是有意思，一会儿挑事儿一会儿说好话，变来变去。

    “闻道有先后，殊途而同归，却也不必妄自菲薄。”商秋长语气淡淡，曼步走在玉皇顶，顺便观赏一番这里的景色。

    华国文化传承至今，但是道法真修却因为灵气枯竭的缘故早已断绝，如今灵气复苏，各方修士只能从故纸堆里去芜存菁，重新梳理归纳修炼法门，很多修炼方法都是猜想，需要试验，不断试错，自然举步维艰。

    而清源派虽然遭遇天地衰劫，却是传承万年的上古大派，道法真功经过无数高修的修正，已是一条最为安全、简捷又直指长生的通天大道，商秋长先天就站在比华国修士更高的起点上。

    另外，修真一途，极为重视师徒传承。华国的修行典籍，大多以种种比喻来描述修行过程，极易误解，没有师父讲解玄妙，就要付出无数苦功。而清源派，则规定只有抱丹境的高修，才能收嫡脉真传弟子。因为抱丹之境，可称得道，对抱丹之前的修行，已是通明无误，以抱丹境的神念直接为弟子开通xue窍，灌注法诀真意，就如同让弟子跟着自己修炼一遍，自然是入道极快。

    像玉蟾吞海食气法，也有文字要诀，要是靠着自己领悟，商秋长怕是耐心炼上十年，都未必能采到一缕朝霞紫气。

    商秋长怀疑，华国古代如果有真修高修的话，应该也是以师徒相传来直接指引入门的，不会让弟子就这么捧着道经法诀，苦苦钻研。

    顾独步的描述，也佐证了商秋长对华钧天境界的判断。阴神境采摄罡煞，精气驳杂，念头不纯，以神念传法，很容易喧宾夺主，让自己的念头影响了被传法者的神魂。如果阴神境修士把自己的全部神魂意念结成阴神灌入一个人的身体，就是所谓的“夺舍”。

    阴神境修至精深境界，如果身体遇到了不可逆转的损毁，夺舍也是一种延续道途的选择。

    商秋长心中有底，所以并不会被华钧天的修为动摇自己的心神，却不知道这在顾独步眼里已经十分罕见。

    面对华钧天一骑绝尘的修行进境，同为华国修士，同样面对灵气复苏这千年难遇的机会，谁能不感到惊叹钦佩，甚至颓丧自卑呢。而商秋长的自信，却是一种“你虽先我一步，我必后来居上”的自信，让顾独步摸不清他的根底。

    他已听到消息，知道商秋长的年纪虽然不大，但是道法十分厉害，能够硬抗子弹，能够一言定住人身动弹不得，这等手段，连华钧天似乎都不曾做到，让顾独步暗暗心惊。

    “宗特部成立天地神鬼四部，管理天下修行高人，现在渐渐发现格局小了，已经不太合适，听说下一步国家有意成立华国修行总会，能担任会长与常务理事的，将成为未来华国修行的领头羊，甚至下一步成立全国修行学校，都会以他们的道传为主流，如今都在传言，这第一届华国修行总会的会长，说不定就是华钧天了，那可才真是天下第一人，道门魁首，无人可以争锋啊。”顾独步似有意似无意地透露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哦？”这个消息，立即触动了商秋长，因为在他心里，未来华国道门魁首的位置，只能是他商秋长，此事事关道途，绝无容让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