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重宝频现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在古玩行当里，私下的交易，请知名的鉴定师给鉴定，牵线搭桥，最后成功之后，一般都要支付百分之十的酬劳，叫做“打一”。 这个年轻人看着年纪不大，似乎也不差钱，但是见识是否真的广博，能否说出个一二三来，却是没法判断的。没想到这位女士如此豪横，直接按着鉴定的标准，只为请商秋长给她分说一下这柄古剑。 “呵。”商秋长淡淡笑了一声，在这种地方才知道什么是拿钱当数字，刚才三千万买一株血珊瑚树，商秋长已经感觉亏大了，没想到转头有人为了自己几句话，却肯花一千二百万。 不过商秋长却反倒不觉得这位女士是吃亏了。所谓真传一句话，假经万卷书，他这几句话，确实值这个价。 “我笑，是因为这东西根本就不是飞剑。”商秋长淡声说道。 “什么？这位客人，你可不要胡说！”拍卖师一下就急了，“我们四海拍卖会的拍品，可都是有真正的高修鉴定过，不敢说百分百准确，但最起码的情况肯定不会看错！” “飞剑者，取五金之精，天成之锐，炼其形制，养以真性，久而通灵，倏忽往来，纵电飞虹，出入青冥。”商秋长缓缓说道，“飞剑之中，即便是最下品的飞剑，也要取五金之精炼制，历千百年而不朽，怎么会受区区海水侵蚀，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听了商秋长的话，在座的人都聚精会神，目光灼灼，别看商秋长只说了几句，并没有涉及修炼飞剑之术的实质法诀，但他们却能听出来，这不是信口胡编，而是真正的修行法诀，恨不能让商秋长再说几句，将更关键的诀窍说出来。 那位女生也听得眼中异彩连连：“那请问这位……先生，这究竟是什么剑呢？” 商秋长抬起手，轻轻一招，那柄“飞剑”嗖地飞了起来，向着商秋长手里飞来。 见到这一幕，拍卖师身体一抖，有些惊吓。他的身后陡然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衣的瘦高人影。这人脸上没有戴面具，脸颊瘦削，头发很长，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看上去有些愁苦，一双乌黑的眼睛盯住了商秋长。 “飞剑”落到商秋长手里，商秋长以真气一催，本来暗淡无光的古剑表面，陡然涌起一层血光，光芒流转，将画舫染成了红色，剑身发出轻微的呜呜哀鸣之声，让周围的人都感觉心神有些惊恐畏惧之感。这柄古剑被商秋长以两指夹住，不住颤动，似乎要挣扎出去。 “这不是飞剑，而是法剑，是炼入了法术之后，可以布置阵法的法剑。”商秋长扬手一挥，法剑飞了出去，砍在画舫一根柱子上，柱子上立刻留下一道深深刀痕，而且刀痕周围如同被硫酸泼了一般，一片腐蚀之状，“法剑与飞剑最大的不同，就是灵性。这柄法剑里面用的应该是某种含有血煞的法术，如同鲨鱼一般，沾了血气就会启动，边杀人边吸取血气，越杀越凶，所以才会让你们觉得它具有灵性，其实，只是里面一道法术的作用罢了。” 法剑其实也能具有灵性，但却和飞剑的灵性不同。 飞剑之灵，与剑主呼吸相应，剑主若身死，飞剑之灵也要损耗大半，如果飞剑本质不高，甚至会直接损毁。只有加入天外陨铁，星辰真金，太白金精等天材地宝的飞剑，才能在剑主真灵损毁之后，依然保持几分灵动。哪怕是这样的飞剑，新主也要重新加以祭炼，抹去或者炼化前任剑主的灵性，以自己真灵和飞剑相和，才能再度变化随心，飞腾用妙。云楼观的飞剑，便是如此，因为飞剑本质不凡，才能保存至今，等来了宫飞雪、林白暝这样的剑修种子。 而法剑则属于法宝一流，想要祭炼出灵性，需要天长日久的法力灌注，甚至需要花上几代人的时间，最终甚至能够祭炼出真正诞育真灵，具有灵识的宝物。这样的法剑不会因为主人身殒而灵性消失，是可以镇压宗门气运的强大法宝，极为难得。 眼前的法剑距离诞生灵性还远得很，所谓的灵性其实只是法术发动造成的错觉而已。只是这些深层次的秘密，商秋长却不会跟在场的人说了。 “多谢先生解惑！”那位女士感谢地抬手抱了抱拳，随后从随身的手包中取出一张卡，款款放到了商秋长的面前。 商秋长也没有推辞，随手收了起来。 拍卖师和那位突然现身的修士对视了一眼，不知交流了什么，最后拍卖师笑着开口：“非常感谢这位先生，为我们揭开了这柄古剑的秘密，下面我们的拍卖会继续，后面还有更多的珍奇异宝，等待大家出手。” 商秋长并非直接拆台，而是在那位女士邀请之下才说的，而那位女士也没有因为法剑不是飞剑就不买了，反倒很是高兴，所以拍卖师也不想节外生枝，直接揭过这一章。 自法剑之后，拍卖会上出现的东西就又有不同。紧接着上台的拍品，是一尊观音瓷像，体态飘逸，眉目慈和，最难能可贵的是，上面凝聚着非常浓郁的香火之力，这是受到虔心供奉几十年上百年才能产生的灵光。这样的观音神像，可以祈福化煞，辟邪挡灾，是具有神异之力的风水镇物。 具拍卖师介绍，这尊观音像还是明朝着名的瓷塑家何朝宗的作品，本身的艺术价值就极高，之后更是被人日夜供奉，神异非常。 这尊观音像又激起了一轮竞拍，价位甚至很快就超过了古剑，那个外国人看到这等好东西，又忍不住多次出手，最终却还是被人压住。商秋长没有参与争夺，他看着观音像，却是微微皱眉。 除了用来作为风水镇物之外，这样的观音像，其实还有一个用处，那就是给神道修士吸收香火愿力，如同大补的丹药一般。 香火愿力，其实就是众生的信仰执念，无论是信什么神，拜什么佛，求什么愿，只要自身执念欲求足够精诚强烈，就能凝聚成香火愿力。这样的愿力，其他的神灵其实是可以吞噬的，只会稍有折损而已。 观音像之后拍卖的，是一件奇异的木雕，却并非华国产物，造型有些像是南洋的邪神，蕴含的香火之力，竟比观音像还大，同样拍出了高价。 在这之后拍卖的，是一个奇怪铜瓶，表面满是铜锈，隐隐散发一股腥气。拍卖师语焉不详，只说这是一件可以用来饲养灵物的法器。商秋长看得清楚，这分明是南洋等地的邪术师用来养蛊收蛊的法器，不以功用来论，倒真是一件货真价实的法器。 这尊铜瓶肯定也早就告诉了特定的买家，引起了几个之前几乎没有出手的人的争夺，创造了开拍以来全场最高价，卖出了三亿八千万！ 宝物动人心，抢到一半的时候，很多对于蛊术并无了解的人，都忍不住出手掺和了一下，才将这尊铜瓶的价格堆到了如此惊人的地步。 卖出这尊铜瓶之后，拍卖师似乎有意调整拍卖节奏，这一次拿上来的，是一枚贝壳，形如扇贝，色如白玉，晶莹细润，最奇异的是，这枚贝壳直径足有一米，不似天然之物，非常奇特。 商秋长微微扬起了眉，和玉真子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是一枚在深海之中寻获的稀有贝壳，灵气浓郁，只要静置在屋中，就会产生特殊的纯净真水，无论是饮用、食用，还是炼丹，炼体，都有绝佳效果。”拍卖师简单介绍了一下，就开始了竞拍。 和之前的几件宝物不同，扇贝虽然神异非常，却是天然之物，所谓的纯净真水到底是什么东西，大家也不太清楚，普遍都兴致聊聊，连那个外国人都没有出价。 看到商秋长举手，才激起了几个人的兴趣，那个外国人泄愤似地抬了两次，但很快在同伴的劝告下退让了，让商秋长以一千一百万的价格将这枚扇贝拿到了手里。 “这位先生，不知道这枚贝壳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里面的净水是不是功用特殊呢？”那位女士此时又站起身来，向商秋长说道，“如果您可以为我解惑的话，我愿意代您支付这枚贝壳的钱。” 尘埃已经落定，哪怕商秋长说出这贝壳什么惊人的妙用，这位女士也不可能再反过来抢夺，拍卖会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此时仅仅是为了求教就直接替人支付一千多万，这等财大气粗的事儿还要干第二回，在场的人都吃惊不已。 不过看了商秋长刚才虚手引剑，挥手砍柱的手段，大家也都知道，这个年轻人身上怀有真正的修为，这样的人物应该不会做出当面撒谎骗钱的事，说出来的肯定是真的。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那所谓净水，就只是天然无根净水罢了，确实可以炼丹炼药，也可以饮用食用，顶多只比自家里净水机净化的纯净水好那么一点，没有什么神异的地方。”商秋长笑了笑，“不过这枚贝壳本身品质不凡，倒是可以炼成一件不错的法器。” “法器，您懂得炼制法器？”那位女士其实心中猜想的，想要听到的，就是这个答案。其他人此时也才反应过来，不禁为自己的后知后觉哀叹。 如今华国明里暗里的真修不少，修出几手神通道法的人也很多，但是懂得炼丹炼药，炼宝画符这等高深手段的高修却很稀少，大部分人都还处在寻觅淘换前人留下的宝物法器，重新祭炼使用的阶段，能遇到一个懂得炼器的大师，是何等难得。 商秋长刚才就表现出对于法剑和飞剑之分的了解，现在又买下了一件制作法器的贝壳，就算他不会制作法器，也肯定认识能够制作法器的人，花上两三千万搭上这么一条大腿，那是多么便宜的买卖啊！ 听到她的问话，商秋长微微一笑，却是没有回答。那名女士也直接坐下，没有再多言。 没带面具的商秋长，反倒成了全场最神秘的来客，没有谁清楚他的身份，倒是有几个人认识和商秋长同来的玉真子，可他们都知道玉真子只是个有点修为的风水师，怎么会认识这么厉害的高人。 在大家的揣测之中，拍卖师拍拍手拉回了大家的注意力：“接下来就是今天压轴的拍卖品，我相信很多人都是奔着它来的。” 四个彪形大汉，将压轴拍品推了上来，刚才短暂现身的瘦高男子也悄然现身，在展台另一侧还出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物，都是为了守护这件压轴拍品而来。 将拍品上的白布轻轻揭开，一片淡淡金光就照亮了整个拍卖厅，里面放着的，是一块薄薄的金砖，仔细再看，却又不是金砖，而是一张张的金页叠放在一起，如同书册一般。 “因为压轴拍品的特殊性，所以不能让大家遍览全文，只有第一页可以供大家鉴定。”拍卖师小心翼翼地取出了第一张金页，放在了桌面上。全场的买家几乎都站了起来，拍卖师赶紧现场安排，给了每个人一分钟的时间，让大家一一上去。 商秋长也好奇地过去看了一眼，回来之后，神色就有些怪异。 “修行功法，竟然是修行功法……”玉真子如此年纪，也不免喘起了粗气，捂住了胸口。和在场的人相比，他那点财力是绝对拿不下这件东西的，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注定失之交臂的宝贝，他痛心极了。 拍卖师手捧那张金页，轻声感叹道：“奉虔心于高台兮，采九药而成香，摄真烟以呵吁兮，脱凡质而换形，积善行以证身兮，成上功而称名，封尊圣以广燔兮，织金霞而飞天……这是一篇无比珍贵的神道修行方法，不限年龄，不限资质，不需要珍贵的宝材，这样一篇功法，实在是难得，起拍价，一亿，每次加价最低一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