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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峥篇】王府日常(主仆play 责罚,世子欺负少年将军)

    【楚峥篇】王府日常

    三月的南明京城,草长莺飞,春雨如酥。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定王府内,世子南苑,奇花异草争相盛放,暗香浮动,花影之中,有美貌侍女裙摆飞扬,嬉戏之声穿过重重绽放的海棠隐约传来。

    贺兰佑一身天青色长衫,跨步入院,他方走到主院门口,便见一白衣少年长跪在院子里的鹅卵石小道上,少年面容阳刚俊秀,一双星眸璀璨,两边脸颊指痕未消,一看便是被人掌掴的,他双臂伸直手心捧着一柄精致华美的银色长枪。少年不知跪了多久,长枪沉重,他手臂微微打颤,额上满是细密汗珠,却不敢放松片刻,绷紧的身体宛如一把拉到极致的弓。

    贺兰佑微微蹙眉,走到少年身边,开口低声询问:“小主子为何又罚你了?”

    楚峥抬头看到贺兰佑,神色恭敬的躬身垂首请安:“贺兰大人安好。”他咬紧牙止住颤抖的手臂,低声回话:“奴才惹主子不悦,当罚,多谢您关心。”

    “你最近每次随侍入宫后都会惹小主子生气,是何缘由?”贺兰佑追问道。

    楚峥是王爷交代要好好照看的亡将遗孤,特许为世子伴读,贺兰佑也怜惜他是楚家最后的血脉,平素多加照拂。近日世子开始上书房和皇子们一同学习,带了楚峥随侍,可每次回来楚峥都要受罚,罚跪已算顶轻的了,十日前世子生气罚了藤条,楚峥在庭院里被侍卫当众扒裤子狠狠抽了一百下藤条,整个臀丘生生肿高三寸,随后又跪在钉板上自己掌嘴,耳光声响了一盏茶的功夫,双颊肿的说不出话来,即便是现在,脸上的指痕也未完全消退。

    楚峥垂着睫毛摇摇头:“奴才不知是何缘由。”

    贺兰佑抬手敲了他的脑袋笑了:“傻小子,衍哥儿的脾性你还不知?你若是找不到缘由去请罪,这皮rou之苦可没有尽头了。”

    楚峥身子一动不动,双臂因负重又开始打摆子,他抿了抿薄唇,不说话。

    “而且,你作为伴读,总惹小主子不悦,王爷也要过问的。”贺兰佑提点。

    楚峥浑身一颤,内心畏惧,他咬了咬唇,心底有些委屈,他什么也没做就无端受了责罚,还要因为惹世子不快再受王爷苛责,如此对待,便真是对低贱的奴隶了。

    楚峥知晓世子身份尊贵,与自己是云泥之别,可他出生将门世家,性子宁直不弯,虽祖训严苛,可从未这般卑躬屈膝侍权贵的。

    “奴才……奴才知道了,奴才以后不要和主子进宫了……”楚峥闷声道,贺兰佑平时对他十分照顾,他也将贺兰佑当做长辈,话语中有赌气成分。

    他才不过十三四岁,年岁不大,不失稚嫩的孩子气,贺兰佑心生疼惜,蹲下身来,伸手轻轻抚摸楚峥脸颊上的红痕,没想到楚峥竟顿时红了眼睛。

    到底还是个小少年,入王府也不算久,还需要打磨。

    “主子若是对我不满,该直接提出来,在刑堂罚我,我也是服的……”楚峥的眼眶愈来愈红,唇几乎要咬破,他内心委屈极了,“这样子侮辱人……别人都在笑话我……”

    “嘘。”贺兰佑按住他的唇,“这话不能说,让人听去,你这张小脸又要挨一顿板子,就不帅气了。”他揉了揉楚峥的脑袋,嗓音温和道,“在南苑谁不是主子的奴才,谁敢笑你……昨儿我劝小主子多喝一碗汤,也被甩脸子了……小主子脾气任性了些,却没有恶意折辱你的意思,你得世子亲自教导,谁会看轻你呢?”

    楚峥被贺兰佑一番开导,心中委屈冲淡了许多,他膝上伤痕累累痛若针砭,臀上的伤也阵阵钝痛,手臂更像快要被压断一般,他面上露出一丝难耐的痛苦之色,随即点点脑袋:“奴才知道了,会好好反省。”

    贺兰佑看他不再倔强憋着劲儿,放下心来,在他耳边轻声道:“今晚让厨房给你留一份糖蒸酥酪,早早和主子服个软把心结解开,回房里吃去。”

    楚峥本是极懂事的,闻言破涕为笑,重重点了点脑袋。

    贺兰佑站起身走进内院。

    内院的管事叫陈平,此人是定王爷麾下门客陈先生的幼子,容貌秀逸,做事机灵又不失沉稳,将南苑内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贺兰佑走上前,陈平忙弯腰行礼,指了指花厅示意世子爷在里头。

    贺兰佑轻声问:“楚峥怎么回事?”

    陈平摇摇头,黑白分明的眸子左顾右盼,才敢小声回话:“还不是太子殿下……”

    他还未说完,屋里忽走出个眉目清朗的小少年,小少年瞧了一眼贺兰佑,嘴角勾起笑,甜甜叫一声:“叔。”

    “定雪。”贺兰佑捏一把小少年圆鼓鼓的脸颊,往屋里头瞧一眼,“今儿你怎么来了?”

    “叔,我也许很快就能进府啦。”小定雪眸子清亮而兴奋,“世子爷说不要楚峥了,叫我来当伴读。”他小脸满是踌躇满志的得意,“楚峥那野小子,本来就不配。”

    贺兰佑笑着道“恭喜”,内心却不以为意,小孩子家家吵架,哄一哄就好了,哪里真的会动真格赶人走。

    小定雪蹦蹦跳跳开心走了,贺兰佑打了帘子进入花厅。

    世子萧衍坐在红木圈椅上吃点心,粉雕玉琢的小脸一脸不耐烦,小小少年还有一点婴儿肥,眉眼一瞧便是将来迷倒万千少年少女的祸国妖孽,他一身华服大大咧咧咬着点心吃,尊贵中带着遮掩不住虎头虎脑的莽气,十分可爱。

    “慢点儿吃。”贺兰佑忍住捏一把的冲动提壶倒了杯清茶。

    “贺兰叔叔。”萧衍皱着眉头咽下点心,不悦道,“你去和爹说一声,我不要楚峥在我院里了,让他滚。”

    “好。”贺兰佑随口答应着,“他若是忤逆惹你不快,将他拖到刑堂责罚便是,值得生这么大气呢。”

    “他吃里扒外。”萧衍冷哼一声。

    奶声奶气的。贺兰佑心想。妈耶,现在的衍哥真是萌得老少通杀。

    贺兰佑笑道:“既如此,叫他进来,当面与他说清楚,也好叫他知道自己为何被撵出去。”

    此为缓兵之计。

    小孩子闹别扭吵架,闹得再大要死要活的,只要放在一块儿把话说清楚就没事了。

    萧衍没吭声,算默许了。

    “啧,楚峥木偶戏玩得可真好,您不太擅长这个,不如把那套红木的提丝傀儡赏了他?”贺兰佑假装盘算着。

    萧衍似是也想起了楚峥的好处,骂道:“凭什么赏他?老子不揍他一顿就算便宜他了!”

    贺兰佑忍笑,吩咐人把楚峥带进来。

    没多久,楚峥一瘸一拐跟着侍从慢慢挪到花厅内,他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萧衍,单薄的身子因恐惧而发抖,他方才在门口受了定雪一顿冷嘲热讽,耳边只有一句话,世子不要他了。

    楚峥此时才觉察到怕。楚将军战死后,楚家日渐落魄,如今定王爷命他做世子伴读,一直在照拂楚家,若是世子真要赶他走,家里头怎么办?

    他越想越怕,手指紧紧攥着衣袖,先前委屈一扫而空,只余无尽恐惧。他咬着牙后悔得几乎想抽自己,他算个什么东西,敢和世子赌气。

    “谁让你起身的?”萧衍训斥。

    世子虽小小一只,久被王爷溺爱,常年横行霸道,气势挺威正。

    楚峥膝盖一软直直跪在地上,他跪过钉板膝盖本来有伤,如今膝盖狠狠砸在地砖上,疼得近乎麻木,刻骨锥心,他的嗓音颤抖掩不住痛苦:“奴才知错……知错,奴才这就,就重新进来,您别生气……”

    他一边说,一边手脚并用慌乱的爬出去,身子伏地,万分卑微。

    萧衍被他滑稽的动作逗笑了,很快又绷紧了脸。

    楚峥忍着身上的伤痛与心中屈辱慢慢爬进来,跪行到萧衍脚边,不敢抬头。

    一只簇新的靴子重重踩在了楚峥的肩膀上,楚峥不敢抵抗,抬头畏惧望着椅中漂亮的小少年,胆战心惊等待发落。

    “我看大皇兄挺喜欢你的,我把你送给大皇兄吧。”萧衍道。

    “不!”楚峥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咬牙道,“我不要——”

    他话没说完就被一股力道踢倒,但很快爬起来跪回原处,仍低着头,挺起了脊背。

    萧衍心中的气恼消除一半,他撑着脑袋看楚峥:“你是南苑的人,你没有资格拒绝。”

    南苑所有人的生杀予夺,都是世子一念之间,这是南苑的规矩。

    楚峥来王府半年,早把此处当做家,他爹是定王爷麾下的将军,他自小就立誓和爹一样效忠定王爷与世子。虽说南苑规矩多,世子脾气阴晴不定,可这里的一切给了楚峥家的归属感,而且主子萧衍……也很可爱……

    “太子殿下只是随口问了奴才几句话,他并不喜欢奴才,奴才也不要去太子殿下那里。”楚峥紧咬下唇,清秀面容上满是倔强,“奴才哪里做的不好,您指出来,奴才会用心学,求您,不要把奴才送去太子那里……”

    “几句话?前几日,你不是还和大皇兄有说有笑,相谈甚欢?”萧衍嘲讽道。

    楚峥想起往事,心中陡然醒悟,那日下学世子突然发了脾气,又是笞责又是罚跪,最后还抽得他说不出话来,原来是在怀疑他私交太子吗?

    主子在吃醋?

    “奴才知错,不该和太子殿下讲话。”楚峥老老实实的认错,然后抬起黑亮清澈的大眼睛盯着萧衍,万分坦诚,“那日太子见奴才寡欢,主动给奴才讲了个笑话……奴才有罪,不该笑的。”

    萧衍高傲的抬起下巴,不屑道:“什么笑话?”

    楚峥求助的看了看贺兰佑,又垂下头,不敢不答,只好惴惴不安的道:“太子殿下说,上元节,一妇人抱着婴孩逛庙会,在一胭脂铺子前停下挑选胭脂,摊主望一眼妇人怀中之子,感叹道:我从未见过如此丑陋之子。”

    “妇人勃然大怒,抱子愤然而去,在一馄饨铺吃馄饨时,妇人越想越气,对馄饨铺老板娘抱怨道,脂粉铺老板说吾儿丑陋,我觉得他在羞辱我。”

    “馄饨铺老板娘听后亦十分气恼,仗义而言:然也,您应当马上去砸了他的摊子,我来帮您抱这只猴子吧!”

    “噗——”萧衍一口茶没咽下去,差点笑的被呛到,他内心想,这个笑话的确挺好笑的,难怪楚峥要乐。

    贺兰佑也差点笑出声来。

    这一笑,刚刚问责的氛围就有点不严肃了。

    楚峥膝行一步叩首在地,他哀求道:“奴才再也不敢笑了,求您别带奴才入宫了……”他坚定道,“太子抚恤奴才并不是真心的,不过是想搏一个好名声,您才是对奴才好的人,您别不要奴才——”

    萧衍年纪虽少,占有欲非常强悍,楚峥是他的人,便不许与任何人亲近,若是亲近他人,便视作背叛。

    他几次见太子主动与楚峥说话,又逗得楚峥十分开心,故不悦。

    “楚峥,方才的话在外头不可以说。”贺兰佑提醒道。

    敢直言太子居心叵测,是为犯上。

    楚峥低下头瑟瑟请罪。

    “大皇兄惯会这么惺惺作态。”萧衍嘴角扯出一丝蔑意,言语放肆且犀利,“他真心疼你,你们楚家落魄的时候他在哪儿?”

    一想到王府的恩情,楚峥心里愈发愧疚,他毫不避讳的和太子说话,不主动禀告主子请罪,竟然还惹主子生气,他顿时觉得之前的委屈十分无理取闹,他在挨打后就该向主子认错服软的。

    “是,奴才知道错了。”楚峥膝行两步抱住萧衍的靴子,像只小狗般哀求,“您别生气,您狠狠责罚奴才吧,奴才该打,求您别说赶走奴才的话,我,我,我害怕……”

    萧衍不耐烦踢开他,哼了一声:“你以后再和大皇兄说笑,我就打烂你的嘴。”

    “是,是。”楚峥见萧衍不生气了,喜形于色,他身子刑伤累累,是痛的,可他急于讨好萧衍,忙道,“主子,奴才新练了一套枪法,您赏脸看看可好?”

    萧衍自己武功平平,倒是喜欢看楚峥舞刀弄剑。

    贺兰佑知晓楚峥身上伤重,不忍他如此,于是道:“玩玩傀儡戏也好的,小主子之前不是说想玩麽?”

    萧衍被转移了注意力,点点脑袋,一本正经道:“好,我要当山贼,你当将军。”他指了指楚峥。

    “是,奴才去取木匣。”楚峥心中松了口气,能和萧衍玩耍,他又开心起来,比吃糖蒸酥酪还甜。他内心告诉自己,主子不喜欢自己与外人过多接触,以后定要谨言慎行。

    贺兰佑无语嘴角一瞥,心中想,衍哥儿你三观不正啊,每次都当“山贼”打得“将军”满地跑,不符合本朝核心价值观呀。

    所以嘛,小孩子家家,多好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