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曾直面虚空者的花灵倩影
在琳再度睁开双眼时，不意外地看到了和仓库毫无关系的奇异景象。 他的灵魂力量已经变得相当强，灵魂残留映照出来的画面也不再模糊，声音清晰得像正在发生的一样，不过这都只是他的日常罢了，丝毫无法迷惑他的心灵，他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刀光剑影，如常地和先生所留下的信息对比着，如果没异样，就直接送到收藏室，否则就要向先生报告。 至于把特殊物品隐瞒下来....他早就不会动这种无意义的念头了，先生拥有无数这种奇特的物品，随便拿出一件都足以粉碎他，他的瞒报不止不会削弱那怪物的实力，还可能让自己遭受撒谎的惩罚，徒招质疑只会影响他的反抗计划。 当然，含有仆从灵魂残留的除外，某种程度上这确实不算特殊物品，毕竟灵魂残留没有任何力量，也对先生没有帮助，琳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不把灵魂残留全部看一遍就不属于鉴定完毕，即使这对他来说已经是相当枯燥而平凡的内容，他也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内心静如镜面，俯瞰着那些人类和妖灵之间的激烈争夺。 这把武器是属于其中一个女性妖灵的，妖灵似乎是在守护自己的族人，她怒吼着对敌人的诅咒，手中灵活地挥舞着圆环刃，收割一个又一个敌人的性命，但无奈人类士兵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即便她武艺精湛，依然敌不过来势汹汹的侵略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年幼的族人被屠戮，满怀着仇恨地在敌人的追击下逃离。 原来如此，她最终以这把含有魂魄碎片的灵武，换取了先生提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瘟疫毒雾，最终将敌人连同一整片城池化为生灵勿进的禁地...... 与记录相符。 琳作出结论，看过太多的他，生与死都不会再引起情绪的一丝波动，哪怕当初那群杀害他的骑士出现在他面前，他恐怕也只会默默地将他们的头颅摘下，便转身离去，并没有什么想要嘲弄或是奚落的欲望。 这段影像的最后画面定格在妖灵将灵武献给先生的那一刻，琳等待了一阵，确定没有后续影像后轻叹一声，但也并未有太多失望之情，毕竟含有那位仆从灵魂残留的物品实在太少了，没有残留才是正常情况，并不令人意外。 他今天应该还有精力再多鉴定一件物品，先接触其它物品吧，免得形成规律，招惹先生关注—— 锵！ ....嗯？ 一声轻微得难以捕捉的破空声传来，同时带着某种幽魄的气息，精灵瞳孔收缩，他对灵魂残留的触感实在太熟悉了，毫不犹豫就将精神集中在那丝异响上，眼前的景象顷刻间消融在黑暗中，化为粒子般的碎片，露出隐含在深处的人为痕迹。 .......... 锵！！ 剑芒般的锋锐光辉划过眼前，比圆环刃更加灵活，但威力丝毫不减，带着主人的坚决意志，凶狠地袭击向自己的敌人。 面对来势汹汹的袭击，敌人只是缓慢地退后一步，手中木杖划出完美的圆弧，力度看似随意，但划过的空气变得晶莹而坚固，泛着幽绿毒气的荆棘尖刺也无法轻易突破，尽管还是击碎了屏障，攻势已经后继无力，还未能擦伤屏障后的精致布料，便已不得不收回，回归主人处重新蓄力。 而这个被袭的敌人不是别人，正是琳熟悉的那具人类皮囊。 ——先生。 “时间点确实挑选得非常好，塔妮娅。” 男人柔声说道，那张琳熟悉的中年人类相貌几乎毫无变化，眼角无害地垂下，薄薄的唇带着几分温和。 只是在琳的印象中，那张脸永远都是平静而强大的，但此刻先生的神情却有一丝明显的虚弱感，脸色也比琳记忆里更苍白，尽管刚才还是能以木杖击退攻击，但那在琳看来无敌的屏障竟然被粉碎了，只差几分就被荆棘击中，这本来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先生此刻，还是在城堡中。 琳的目光移动到先生身边的环境，先生并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而是在通往世界交汇点的大门前，背对着门伫立着，那道历经风霜的大门已经关闭了，可以看到门上有几道巨型爪痕，并非直接留下的，而是另一面被巨力击中，力道穿过了厚重的金属传到室内，化为几道惊悚的凸痕，彰显着城堡外敌人的恐怖之处。 不止大门，连城堡的地面和墙壁都能变得闪烁而不稳定，正如先生所说，这座城堡在他体内，只要先生本体情况变差，似乎连同城堡本身也无法完美地维持。 这显然不是仆从能做到的，应该是某次先生遇到比自身还强大的存在，被击败后陷入虚弱了，琳回忆起某个夜里先生曾经告诉过他的败绩，在那段谈话里还提及了当时先生的仆从，他再次移动视线，将目光投到通道的另一侧，正在和先生对峙的人。 那被称为“塔妮娅”的仆从，是一位女性。 她看上去并非人类，双眼没有瞳仁和眼白，只有一片幽蓝光芒，由斑斓叶片交织而成的华丽长发披散，淡绿的皮肤上植物的纹路蜿蜒，有着接近成年人类女性的体型，她和琳一样，身穿修身的黑白女仆服，服装上有不少破损之处，边沿有着灼痕，看来应该是在外界战斗时留下的。 蕾丝裙摆下伸出了植物枝柳，让她能浮在空中，轻盈无比地四处挪动，伸出的双手交叉，刚才袭击先生的剧毒荆棘就是从她手臂上长出的，如长鞭般一刻不停地挥舞着，一次次地击破先生制造的屏障。 “谢谢赞赏，先生。” 她平淡地回应，没有恭敬也没有讽刺，只是聚精会神在那凶狠袭击的荆棘上，再次将男人的身影往后逼退。 能将先生击退的攻击，即使是趁先生虚弱的时间，也是相当可怕了......琳一边沉思着，一边端详这罕见的战斗景象，他能看出先生的气息悄然变乱，理论上城堡内的一切都被先生所掌控，但此刻他已经虚弱到极点，甚至连让自己像幽影那样来去自如都做不到，不得不直面仆从的狠辣袭击。 那根木杖也不再所向披靡，制造出的屏障一次比一次弱，终于有次再也无法抵挡荆棘的攻势，一根荆棘尖刺如长矛般猛然突进，粉碎屏障的同时力道不减。毫无障碍地贯穿了男人的心脏。 “啊.......你已经变得比当初强大太多了。” 低头看着胸前没有流血的伤口，先生只是轻声感叹，不见一丝愤怒，木杖的反击也很迅速，瞬间已经抬起，末端绽放能在城堡间折射的致命光芒，疾速地射向远处的少女。 “但你应该知道，这只是我的皮囊而已。” “是啊，杀死皮囊毫无意义。” 塔妮娅表情不变，双腿如舞动般飞跃，以荆棘作为支点，快速在走廊中腾挪，闪避木杖的死光，同时荆棘尖刺的攻击变得更加凶狠，不消片刻就把先生的人类皮囊击得千疮百孔，无力地倒在金色的大门前，四肢粉碎，木杖摔落一旁，看上去相当凄惨。 只是琳不觉得先生会因为这样而落败，塔妮娅显然也不这么觉得，她挥舞枝条落在地上，紧紧盯着面容依然平和的男人，双手合起，将荆棘交织聚合成一柄巨矛，瞄准先生的头颅。 “但我要杀死的不是这具皮囊........” “而是，真正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