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心有千千结
那些求而不得的情意，仿佛有种诡秘的诱惑气息；拥有的时候并不觉得，待看到他逐步远离的时候，生生叫人感到了肝肠欲断的撕裂之苦。 萧祈月眼睁睁看着司澜一碗接一碗的烈酒下了肚，他明明在笑，可他眼底的失落和悲伤把萧祈月硬生生的扯进了一座暗无天日的牢笼里； 他开始怀念司澜依赖他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少年意气风发！ 他也开始怀念司澜像个孩子对他表达依恋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他是司澜的天地，而司澜也是他最忠诚的陪伴者。 他知道司澜不会离开他，他知道在司澜心里他永远都在第一位。 可萧祈月亲手把自己从司澜的生命里摘除，亲自掐灭了司澜眼里的那束光； 他厌恶自己这一生遭遇的一切，唯独。 唯独在司澜面前，他可以不用去想那一切，可笑的是，他自己毁掉了这一切。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司澜只是喜欢他而已，有错吗？ 他只是.只是想宠着他.这有错吗.. 都没有错. 错的是他自己.错的是他们之间的这层维系. 司澜正欲给自己再倒一碗酒，一只素白的手腕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司澜抬眼去看.. 他的先生眼中全是茫然和自责. 萧祈月迎着司澜不解的眼神，望着他眼底那挥之不散的伤情，胸口突然泛起一层酸意， 司澜听见一向冷冰冰的先生睁着那双满是自责和茫然的目光，对他说， “是我的错...” “是我不应该去找你...” 如果当初没有去找你，再往前数，如果我没有任司擎之带走你，我不会让你为我凭白遭受这一切。萧祈月开始体会出后悔的感觉，那是一种让人恨不得时光立刻溯回的感觉， 可惜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能倒退，他永远也摆脱不了自己将司澜陷入如此令人尴尬的境地。 如果认错有用的话，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痴男怨女.司澜嘴唇微勾，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萧祈月被他这笑笑的头皮发麻，覆在司澜手背上的手正欲收回，却被司澜反手握住。 “你没有错，” 司澜唇边的嘲讽一闪而过，下一刻，司澜上前一步，把他的先生揽入怀里。 “别对我有歉意，我不需要。”司澜说的话明明很坚决，可他的声音落到萧祈月的耳中时只剩下了温柔。 青年的声音朗朗如清风，带着安抚和让人无法逃离的深情；熟悉的被人珍视的感觉将他包围，萧祈月竟莫名觉得心安。 “你别恨我..”萧祈月靠在司澜怀里，声音轻如微风，嗓音干涩； 司澜感受着先生对他的自责，心里忽地涌起一股无可控制的占有欲！这个会引导他，会关心他，会因为他的失落和悲伤而感到自责的人。 对他来说简直有种无法形容的吸引力！他能感受到他跟先生之间隔着一层无法打破的屏障，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知道先生心里是有他的，不然，他完全可以不用理会自己的这些无病呻吟。 可他在意！即使先生说他爱错了人！他也在意着自己！即使先生的在意可能跟他以为的不一样。 司澜闭上了眼，任由自己沉溺在先生对他的自责之中，低声道， “我不会恨你的先生，这辈子都不会。” —— 是夜，司澜踏进了快半个月都没有踏入的寝居，等走入内室看到趴在床上的人时，司澜的眼眸略过一抹暗光。 暗光一闪即逝。他走入室内，将药碗放在床头，萧祈月听到动静睁开眼，眼底并无睡意，但他看着药碗目露嫌弃之色。 司澜见他醒了，又把药端了起来，坐到床边之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萧祈月一看就笑了， 他的眼睛本就好看，一双凤眸宛如琉璃，平时面无表情，也纯净的犹如冰雪，透着高贵凛然的出尘气息；而当他眸中含笑眼波流转时，那光华犹如万千星辰，每看一眼，都叫人不舍得挪开眼。 司澜将萧祈月的一颦一笑都看在眼里，看到先生眸中的流光，看到那张清隽冷静的面容因他露出笑靥，因他黯然神伤，那心神就完全被他牵动，一举一动，牵动的是他整个人。 司澜莞尔一笑，哄道， “我刚从桃花坞买回来的甜点，等您喝完给您吃。” 挑食上瘾的某位完全没有自知之明， “明天我就走了，今晚这药不能不喝吗？” 躺在床上的男人眉头轻蹙，显然是对喝药极为讨厌，司澜的视线从先生松散的衣领一扫而过，若无其事的柔声道， “最后一次，往后就不用喝了，” 说到伤疤的时候，司澜的眼神落在了萧祈月胸口的位置，眼中的内疚看的萧祈月心中一叹。 这药再苦，也比不过司澜的眼神苦啊！萧祈月不再推辞，就着司澜端药的姿势嘴唇映上碗壁。 萧祈月的优雅是从骨子里天生带来的，无论是进食还是走动，身形和姿态永远都是最讲究的，即使他此刻没有动手，单看他喝药的姿势就透着一种良好的修养。 司澜的眼神落在黑色的碗中，望着先生泛粉的嘴唇浸在黑漆漆的汤药里，眸色一深。 若是往常他必然不会让自己对着先生有何邪念，可今日... 萧祈月喝完药，如远山一般清隽的眉骨已然紧蹙，他刚抬起头，面前就出现了一块糕点，萧祈月下意识的张口就咬了一口，结果不小心咬到了司澜的手指，司澜摇摇头说没事，却用拇指指腹轻轻的搓了一些被咬的那根手指， 先生的舌尖是软的，牙齿是硬的...司澜心不在焉的回忆着方才被咬的触感。 看着先生张着嘴将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吃完，司澜不时的扫过先生微合的唇齿，偶尔瞥见里面嫩粉的存在，心底便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样，痒痒的，麻麻的，勾的他心头一片悸动； 司澜倒来一杯水给先生解腻，说着今日在外面看到的一些新鲜事，萧祈月一边听着，一边用手指把玩着司澜的发尾，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司澜不动声色的注意着先生的反应，突然发现先生在情感上的未知，实在是天真的让人无法想象。 明明很厉害，看什么都很透，唯独在感情上一片空白。司澜想起先生跟他说过的事情，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如果动情了会是什么反应。可想了，又觉得心里不舒服， 想到他今日做的事，司澜说话的语速停顿了下来，他其实跟那些觊觎先生的人并没有区别。 而先生所说的错，其实不是错在跟他相识，而是错在，明知道自己对他有想法，还如此不设防... 司澜突然停了下来，他甚至都没有去先生的此刻的神情，只道， “您先睡，我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 “嗯。”萧祈月应了一声，放开了司澜的发，转躺为趴，闭上了眼。 司澜走出屋子时，回头看了一下，夜色已至，暮色将会掩盖一切。 他会后悔吗？司澜不清楚。 因为他所有的原则，在这个人面前毫无立足之地。 司澜回头，看着院墙上挂着的月亮，无声道， 我不会恨你，但你会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