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他动了
展亦呈失魂落魄的走了，迟野也独自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下午的呆。 他们终于意识到，一直以来他们都在想该不该让白小鱼恢复记忆，要不要让白小鱼恢复记忆，却忘了关注白小鱼自己想不想恢复记忆。 白小鱼回来了，白小鱼没回来，白小鱼不想回来。 晚饭迟野做得三心二意的，阿满本来胃口就差，为了不扫迟野的面，还是硬着头皮吃了小半碗饭进去，回屋歇着了。 半小时后，迟野抬着一盘削好切块的水果，敲了敲门走了进来，看见阿满正垂着腿坐在床边看书。 “看的什么？”迟野随口问道。 阿满合起书页来向他展示：“，原来养小孩这么多讲究啊。” 迟野轻笑着把果盘放到床头柜上，在阿满旁边坐下，看着阿满吊在空中的一双微微浮肿的脚，弯腰将它们握住。阿满惊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抽脚，就迟野的大手牢牢制在自己的腿上。 迟野盯着着那双脚看了半晌说道：“水肿了。” “嗯...”阿满当然自己水肿了，不过还不算严重，也不怎么在意。不过迟野好像很在意，他捏着手里涨了一小圈的脚，慢慢揉捏按摩。 阿满僵着身体，有些紧张。盖住了他的大半张脸，露出一双眼不安的转动。 “你没什么话想问我吗？”迟野按着阿满僵硬的小腿问道。 关于下午他说的话，关于白小鱼的故事，阿满心里确实有非常多的不解和疑问。不过...“我早就做过选择了，在我决定和大仔结婚的时候。” 阿满的声音被厚厚的书页捂着，又哑又闷：“我是阿满，是大仔的阿满。” 用力将脚抽了回来，阿满放下书，看着迟野说道：“白小鱼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不怎么幸运的故事主人公。说再多，我也做不到感同身受。” 这几个月来，迟野对他什么样，阿满不是完全感觉不到，结合下午迟野说的关于白小鱼的事，以及第一次见面时迟野的激动古怪的反应。 关于白小鱼，一定还有很多他不了解的事，但是：“都是过去的事了。” 迟野胸口快速地起伏了几下，转过身分开阿满的腿，将他压倒在床上：“过去？你凭什么说过去了？你根本什么都没想起来！什么都不知道！” 阿满双腿被迟野的膝盖顶开曲起，双手被交叉按在头顶，挺着隆起的肚子根本无法挣扎反抗，阿满看着迟野涨红的脸：“我想起来又怎样？过去的感情是真的，我和大仔的感情就不是真的了吗？” “更何况...”阿满低头看着自己鼓胀的肚子，紧绷的表情放松了些：“我和大仔还有共同的孩子。” 迟野松开阿满的手，立起身来，手颤颤地扶到阿满的肚子上。 “孩子...”白小鱼和他以前也有过孩子。迟野低头轻轻贴上阿满圆鼓的肚皮。 阿满往后缩了一下，脑袋抵到了床头，见迟野没有其他举动，才慢慢放松下来。过来一会，阿满感觉肚子上有点湿润，伸手一摸，迟野居然抱着他的肚子，无声无息地哭了起来。 阿满一时手足无措，拿不定要推开他，还是要安慰他。 圆滑的肚子上突然鼓起一个小包，贴着迟野的脸颊滑动了一下，迟野和阿满同时愣住了。 “他刚刚...是动了一下吗？”迟野瓮声瓮气的问。 “嗯...”阿满也紧张地一动不动，小东西在肚子里快5个月了，一直非常安静，之前还被医生调侃说是个小懒虫。看来今天过得实在精彩，连他也想来凑凑热闹了。 迟野抹了一下脸，抬起头来，把掌心贴在肚皮摸了一下，果然又感受到小家伙的回应，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这个生命的存在。 小家伙自从动了第一下后，就开始活跃了起来，迟野和他隔着肚皮，玩一会“击掌”游戏，看阿满这个姿势躺得别扭，站起来挪开位置，让阿瞒睡得舒服了些。 阿满肚子上的小鼓包从一边滑倒另一边，就像一条不安分的小鱼。 “我可以叫他小小鱼吗？”迟野满怀期望的问道。 阿满轻轻皱了一下眉，看着迟野微红的眼眶，妥协道：“随你吧，不过等大仔回来了，我想让他起名字。” 迟野眼底流露出一丝痛苦，不过很快又被欢腾的小小鱼吸引了注意。那晚阿满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了，闭眼前耳边全是迟野喃喃和小小鱼说话的声音。 杨启明早上去诊室的时候，接待朝他指了指休息区的男人说：“一大早就在门口守着了，看上去状态不太好。”杨启明点头表示知道了，转身进了治疗室。 展亦呈坐在靠墙角的位置上发呆，眼前里全是乱七八糟的画面，白小鱼一会蹦出来对着他傻笑，一会又跑过来抱他，不停地在他耳边问：“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我当然喜欢你。”展亦呈自言自语的说着。白小鱼笑着不说话，骤然转身扑进海里。 展亦呈猛地回过神来，已经快中午了，被太阳照到的半边身子热得发烫。他看了一眼杨启明的办公室，问接待杨启明来了没有。 “额...杨医生早就到了，只是招呼了我们不要打扰你。” 展亦呈站起来，也没敲门，直接走进了治疗室。杨启明抬头看了一眼他：“来了。” “我早就来了。”展亦呈坐在杨启明对面的椅子上，转了转僵硬的脖子。 “我是说...你魂回来了。”杨启明合上书，坐直了身子：“说说吧，又怎么了？” 展亦呈转头眺望窗外林立的楼宇：“我和他说了一些以前的事，我还给他看了我们以前的照片，但是他说他想做阿满。”垂下眼苦笑了一声：“他问我他喜欢吃什么。” “我答不出来，他的喜好，他的习惯，他的兴趣...我居然一样都答不出来。” 杨启明站起来走到展亦呈身边，扯着他的领子看到了他后背新鲜的伤痕，叹了一口气问道：“昨天的？” 展亦呈低头不答。 杨启明无奈道：“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展亦呈抬起头来看着杨启明：“是什么？” “你总是在沉溺在过去。以前的小念，后来的白小鱼。” “现在白小鱼回来了，你又开始纠结他忘了你。” “且不说恢复记忆对他来说是好是坏。”杨启明环手半倚在桌沿上：“你确定他现在恢复记忆后，还会想和你在一起吗？” 展亦呈双手在膝上握拳：“我...我只是想让他...” “想让他想起他爱你？”杨启明截断他的解释接着说：“如果他永远都想不起来他爱你，你要怎么办？” “我想要他，是因为我爱他，不是因为他爱我。”展亦呈坚定的说道。 “既然如此。”杨启明站起身拍了拍展亦呈的肩膀说：“与其自怨自艾过去，不如着眼未来，以前不知道的事，那就现在知道。” “拉着他回忆过去，不如带着他展望未来。” “当然了，前提是人家愿意和你展望。”杨启明耸了耸肩绕回座位上。 “那...那我...”展亦呈话还没说完，被杨启明堵了回去：“别问我，自己的老婆自己追，我还是条单身狗呢。” 展亦呈笑了一下，转身刚走了两步，就被杨启明叫住。 “亦呈，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不管事赎罪还是追爱，伤害自己都不是好的选择。” 展亦呈轻轻应了一声，开门走了出去。杨启明说的不对，他的疼痛，不为赎罪不为追爱，只是想让自己平静，不过这也只不过是另一种逃避罢了。 他现在需要正视自己做过的事，犯过的错，而不是缩在角落里独自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