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你要脸干嘛用/可以安静下来没有/不许用手

    时间充裕，焱鸷没有急着赶路，早上日上三竿才上路，下午又早早寻地方投宿。

    天气好的时候，别的修士或御剑飞行，或用炼制的飞舟云船之类的载人法宝，又或是骑乘符纸化的坐骑，像焱鸷这样坐马车行路的还真是不多。

    “我说，你是不是手头不太宽裕？”叶淮心有一天歪在马车里问他。

    自从他后面被cao了之后，除了偶尔让他舔舔，焱鸷已经不再用他那可怜的喉咙了。叶淮心终于不会天天不是哑得说不出话，就是哑得几乎说不出话。

    焱鸷没理他，甚至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不过叶淮心是个能自己跟自己说话的人。

    “虽说你带着傀儡，不方便御剑，但你堂堂无踪岛客卿，玄宇大陆活了几百年的唯一的傀儡师，连个能载人的法宝都没有……”

    “不过没关系，梧桐岭快到了，等凤凰集开了，我买一个送你。你喜欢核桃舟还是桃木船？”

    焱鸷终于瞥了他一眼。

    这家伙侧身半躺着，手肘撑在车厢底板上，手掌托着脑袋。脑袋在车尾方向，半屈的腿却是伸向焱鸷这边的。不过和焱鸷还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

    前一晚他双手被捆在身后，蒙着双眼，被cao得差点昏厥过去。焱鸷大发慈悲也让他泄精了。他当时眼珠子往上翻，口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流，一副被cao坏了的样子，过了一夜又生龙活虎，精神奕奕。

    “我也没啥能耐，但我钱多啊哈哈哈哈……以前我那些好朋友还能跟我来往的时候，我天天给他们买东西。我爹一死，我叔叔上位，那些个逼娘养的烂货都不理会我了。”

    他自顾自说得痛快，没发觉焱鸷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焱鸷的手掌很大，小骨架的叶淮心两只脚踝能被它一只手抓住。

    “呃？”

    叶淮心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焱鸷拖了过去。他手指努力扒拉车厢底板，竹编的席子完全没办法让他抠住。只发出了几声“吱吱吱”的刮擦声。

    拖到合适的位置，焱鸷又是一脚踩在他头上。

    “可以安静下来没有？”

    “你……”叶淮心费力地用被踩歪的嘴巴说道，“你踩我……上瘾了？就不能……给我点脸？”

    “你要脸干嘛用？有个好用的屁股就行了。”

    叶淮心放松了四肢，在车厢里趴平，哼哼了两声说：“我知道你喜欢我的脸。在永福客栈的时候，你就盯着我的脸了。啊啊——”

    踩踏的力度突然加大，叶淮心惨叫着去掰焱鸷的脚。焱鸷又更用力往下踩，冷冷道：“爪子拿开。”

    虽然焱鸷上了马车后脱了鞋，但以他的修为，没有硬质的鞋底一样能踩到叶淮心怀疑自己颧骨要被踩碎。

    叶淮心没见过这样的焱鸷。

    平常焱鸷就算不怎么好说话，也没有露出这样明显的怒气。他哪里敢违抗，慌忙把手拿开，再度老老实实平铺着。

    “疼……焱先生，我错了，我说错话了还不行么？”

    焱鸷把脚拿开，抓着叶淮心的头发往上提，“在我身边，少一点动作，少一点声音的人活得比较长。”

    叶淮心整块头皮都似乎要被扯掉，疼得红了眼开始飙泪。

    “我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乖乖的不会吵了……”

    他一迭声保证，焱鸷拽着他头发，还要说什么，脸上神情忽然变得更冷。他把叶淮心一扔，撩开车帘子向外张望。

    “主人，四个。”拙凰没回头，直接和焱鸷说。

    叶淮心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爬到帘子旁往外瞄。

    以焱鸷的身材，在门边一挡，几乎把车厢门遮严实了，叶淮心从他胳膊旁边挤过去，问：“怎么了？怎么了？”

    焱鸷侧头看了眼这个刚被自己教训过的小子。那张漂亮的脸蛋上颧骨的位置是乌青的，原先束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乱了，但他如今挨挨挤挤地凑过来，眼睛透着亮，满脸都是“有什么热闹可以看？”的神情，像是全忘了刚才发生的事。

    “有几股妖气，似乎来意不善。”

    那小子眼睛更亮了：“妖怪？我还没见过真正的妖怪呢！”

    焱鸷：“……亏你是梵海旗少主，你看不出来拙凰就是妖吗？”

    叶淮心：“啊？！”他睁目结舌地看看拙凰那敦实的后背，平平无奇的后脑勺，“妖不是都很漂亮妖娆的吗？拙凰哪里像妖？”

    焱鸷：“……”

    拙凰：“……”

    叶淮心：“哎，拙凰，你是不是化形的时候化歪了？”

    焱鸷忽然低喝：“来了！”

    他大手按在叶淮心脸上，把他往车厢里一推。叶淮心被推得一骨碌滚进车厢里，再爬起来时焱鸷和车厢内始终端坐着不动的傀儡都不见了。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他往帘子外探出个脑袋，看到不远处闪过几道刺目的光，隐隐约约有哀嚎声。

    “拙凰，你不去帮帮你主人吗？”

    拙凰道：“我不会打架，看着马车就行。”他想了想，又补充，“主人带着沐少爷呢。”

    叶淮心蹭到更靠外的位置，压低声音问：“你主人去哪儿都带着那个……沐少爷？”

    拙凰点头：“嗯。”

    “晚上都跟沐少爷在一个房间里？”

    “我不知道。”

    “他身边没别人的时候，不会跟那个死人睡一张床吧？”叶淮心嘀咕。说完觉得有点恶心，全身抖了抖。又想，说不定那老魔头还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来，毕竟他曾经对那位沐少爷求而不得，把人家杀了之后jian尸也不奇怪。

    现在大概是玩腻了，开始玩活人。至于成了傀儡的沐少爷，则是他用来打架的一柄刀，或者一个盾。

    关于沐微澜的诸多猜测，拙凰只会回他一句：“我不知道。”

    叶淮心观察他的表情，觉得不像是撒谎或者特意隐瞒。这拙凰就是个半傻子，什么都不知道也很正常。

    说起来，玄宇大陆上对于傀儡师焱鸷，只有各种流言，从没有人敢发个毒誓说自己所说的绝对是事实。

    叶淮心跟了焱鸷近十天，也没听焱鸷说过自己的往事。他对焱鸷的了解，除了他器大活好，就是这人床上有些与众不同的古怪癖好。

    他不喜欢身下人动来动去。明明扭动身体摇起屁股能让人血脉贲张，他却恨不得对方最好跟个尸体一样。

    唔……这分明可以作为他有可能做过jian尸这种事的证据……

    他也不喜欢身下人叫声太大，但又不能一点声音也没有。

    一定是因为他的臭脾气和怪癖，所以当年沐微澜不愿意理会他。

    叶淮心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和拙凰打听焱鸷的事，得到了一堆的“不知道”，对他而言似乎也没什么影响，毕竟他可以自己想象……

    脑海里的画面越想越觉得逼真，叶淮心不由啧啧摇头。

    这时，拙凰突然跳起来，以手掐诀，吟诵片刻咒法，落下一个结界，笼罩住整个马车。

    他虽修为深厚，但资质愚钝，通过法术使用妖力，总要多花些时间。

    叶淮心指着远处大叫：“来了！有人过来了！”

    “叶少主！快回马车里去！”他一边催促叶淮心，一边在手上召出两个略带浅浅紫色的黄金锤。这是他的法器紫金震空锤。

    叶淮心不肯。

    若是拙凰打得过敌人，他在外面也是安全的。若拙凰打不过，他躲在马车里也一样危险。

    朝这边狂奔而来的是个女人，穿一身长裙，一路磕磕绊绊。

    “跑快点！”叶淮心以为那是被妖怪追击的无辜人类，忙喊，“过来这边躲！”

    “叶少主，这是个妖怪。”拙凰一提手里的两把紫金震空锤，无奈地请求他，“您进马车里去吧。”

    叶淮心拨浪鼓般摇头，“不去不去，我看看热闹。”

    正说着，那女子已经靠近了。看她一脸惊恐，身上还有几处血迹，明显是慌不择路逃过来的。

    拙凰跳下马车，几下纵跃，蹿出去老远，拦住了女子去路。叶淮心听到他喝了声：“站住！”

    女子嘤嘤嘤地求了几句，拙凰答：“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和跟踪我主人那伙妖怪一起的，等我主人回来自有分辨。他回来之前，你哪里都不能去。”

    女子凄凄惨惨地继续哭求。叶淮心想，焱鸷就是个心硬的，他的侍奴又岂会轻易心软。

    果然拙凰无动于衷，只提着他的紫金震空锤拦着那女子。

    女子跺跺脚，要掉头往回走，拙凰也不让。女子一急，忽然发出一声尖啸，平地卷起一股阴风。

    马车在拙凰的结界之内，叶淮心犹觉丝丝凉意沁入骨rou。那拙凰却浑不在意，两锤一撞，发出轰然巨响，脚下土地都摇动起来。那女子嘶声惨叫，喷出一口鲜血，摔倒在地。

    看她在地上蜷缩着起不来，拙凰也不再攻击，只站在一旁守着。

    不多会儿，远处两条人影飞掠而来，正是焱鸷和紧随其后的傀儡沐微澜。

    焱鸷身上衣袍在他站定后仍猎猎飘荡，显然灵力仍不断从身体里蒸腾释放。

    虽然叶淮心仅仅修出个弱小的灵核，他也知道，灵力这样毫无节制地释放出来，虽然可以随时调用来攻击或防御，但消耗也是极其惊人的，没有强悍的灵核，充沛的气海为底，这样的行为只能是生死关头的瞬间爆发。而焱鸷却无所顾忌地让周身都包裹在蓬勃的灵力场中。

    不愧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啊！

    叶淮心不由感叹。

    拙凰上前禀报：“主人，我拦住了一个。”

    叶淮心远远看到那女子挣扎着爬起来，跪在焱鸷面前磕头。她身子娇小纤弱，在焱鸷高大身躯脚下显得尤为楚楚可怜。但焱鸷面无表情地动了动手指，指尖闪起几道细小但刺目的亮光。

    他扬起手，指尖亮光如电，呲啦作响。

    那女子跪伏在地，剧烈颤抖。

    焱鸷的手劈下的一瞬间，女子突然厉声嘶吼，后背肩胛骨处的衣料猛地崩裂，喷出两股血雾。血雾中两道流光飞出，直刺焱鸷胸口。

    极近的距离，极快的速度……

    女子抬起头露出一个扭曲的笑。

    拙凰掷出一把震空锤拦截，却落了空。

    叶淮心没看清焱鸷的动作，只看到几道虚影快速晃动。等他能看清时，那女子已成了具尸体，倒在地上微微抽搐。咽喉处血液大量涌出，来不及渗入泥土，在她身下积了一小滩。

    焱鸷墨色长发飞舞，宽宽的衣袖和袍脚如在烈风中一般狂乱翻飞。他一只手的指尖上还爆着细小亮光，另一条胳膊伸出去，把沐微澜挡在身后。

    他的胸膛沾着一片血迹，在浅紫色的衣料上十分显眼。叶淮心扒着马车探出半个身体去看，才发现焱鸷身上的血迹处，衣服是裂开了一道口子的。

    他竟然受了伤？

    叶淮心惊讶不已。

    这时焱鸷在和拙凰说着什么，声音不大，叶淮心听不清。但他看到那个叫做沐微澜的傀儡身上干干净净，一滴血都没沾。

    既然是个死人，是个傀儡，在极有可能受伤的情况下，焱鸷为何没用傀儡做盾，反而把他护在身后。

    瞬息骤变的危机中，人的动作大多是不及思考的下意识反应。

    明明因爱生恨杀了那个人，为何还会下意识护着他已死了几百年的行尸走rou？

    叶淮心望着焱鸷，恰逢焱鸷也忽然看了过来，目光遥遥相遇。

    叶淮心满腹疑问，有些呆怔。焱鸷则面无表情，留拙凰处理后续，自己大步向马车又来。

    傀儡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肤色灰败的脸同样没有一丝一毫表情。

    叶淮心还没回过神来，焱鸷已经到了马车旁边。

    “看什么？”沉沉的话音没落，焱鸷已经攀着车厢边上了马车。而傀儡则站在马车边上不动。

    叶淮心随手从马车前部凹槽里摸出一只鞋递过去：“我想给你送鞋子……”

    焱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他的确没穿鞋就出去了，但他脚上除了白色棉布袜子沾了泥污，并没有伤到。

    他坐在车厢一侧的一个藤编蒲团上，扫了眼叶淮心，说：“你手里拿的是你自己的鞋。”

    叶淮心“啊”了声，把手里的鞋子丢回原处，便听到焱鸷说：“既然这么有心，过来帮我脱了袜子。”

    小事一桩。

    让梵海旗少主去伺候人脱袜子，叶淮心竟也没什么抗拒，跪坐过去就伸出手。

    不料焱鸷突然按住他两个手腕，他双手突然一麻，很快失去了控制，自动背到身后，右手紧紧抓着左腕。

    “不许用手。”焱鸷淡淡地说。

    叶淮心“啊”了一声，吃惊地望着焱鸷，为难地说：“不能用手？可是我的脚做不到手那样灵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