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阿衡好凶
嵇瑾轩额头抵在手背上，掌心压在浴桶边沿，眼睛红红的，尾角沁出水光。 梁允初在背后，他把人捞进怀里靠着，伸手拿过皂荚，给人洗头发。折腾的太过，美人泼墨的青丝变黏了，混着汗液和别的什么。 就着他起伏的动作，困倦的躯体在水里打滑，吓得人一个激灵就坐到了大腿上。嵇瑾轩失措地要起身，又被按了回去。 “嗯……乖些。”身后人搓了搓他的发尾，带着餍足的懒意，不知羞地调笑着，“帮你洗头发，方才弄脏了。” 嵇瑾轩腰后挨着那个东西，熟悉的触感让他面热又惊俱，他忍不住侧头求道：“阿衡，我真的不行了。” 美人快要受不住了，模样很可怜。梁允初噙着温柔的笑，耐心地梳洗他的发丝，缓声道：“无事，不理它……困了就睡吧，有我抱着呢。” 身上很酸，尤其是腰侧以下。几个哈欠后，嵇瑾轩睁着一点眼皮，强撑着说：“那你不能骗我了……” “不会。”梁允初吻住他的眼尾。 嵇瑾轩将信将疑，再度闭上眼。方才在床上他累的撑不住，这人就让他闭眼休息，结果很快他便被狠厉的冲撞弄醒，一直持续到两人进了浴桶才慢慢消停。 梁允初让他欲仙欲死，现下嵇瑾轩嗓子疼的厉害，也不知明天能不能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桶中水快要变凉。 身后那人看着水中晕染的墨发，忍不住撩起一缕，印上唇吻。嵇瑾轩毫无觉察，他扒在浴桶边缘、背后贴着梁允初的体温睡的很沉。 …… 他们真正睡下后其实才过亥时。清晨卯时三刻，梁允初就听到远处深宫的钟声悠扬敲响。他闭着眼、撑着额角坐起来，记挂着嵇瑾轩说要回去早修，于是自己先收拾好屋中的一切，才回去帮美人洗漱穿衣。 天还黑着，嵇瑾轩用热水洗了脸，困意又泛上来。经过一夜房事，他走路极其艰难，梁允初见状心疼，刚开始抱着他，后来又觉不妥，将人背到了身上。 天还没完全亮，透着几点微弱的星子。北风凉凉地吹着，街巷人家里还正酣睡守着过年。嵇瑾轩牢牢趴在梁允初背上，眯着眼睛跟他回学馆，心里很柔软。 路有些长，梁允初走的慢，听着耳边美人的呼吸声，其实不想这么快就回去。大概嵇瑾轩也是这样想的，他勾住梁允初的脖子，轻轻说道：“梁衡，你背上暖和，我不想下来了。” 恋人听完低低笑了，道：“回去先让瑾轩喝水。” “……”这都是怨谁。 梁允初将他往上面掂了掂，柔声道：“还余两月，再不胡来了。” 嵇瑾轩身上酸痛，晃动中无意踢他一下胳膊，闷闷道：“都怪你……” “都怪我。”梁允初噙笑说。 …… 待到天光大亮时，学馆里书声朗朗，嵇瑾轩已经好端端与梁允初坐在一处看书了。 他还不太能用力说话，间歇不断地小口喝水，一会儿又忍不住去跑茅房。擦身而过时，宋青知瞥见嵇瑾轩衣袍下面露出的手腕，愣愣怔住，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梁允初。 榜首专注读书，头一点也不抬。 “薄情郎……”宋青知心中骂道。 中午的时候，嵇瑾轩与梁允初吃完饭回去，便闷在屋子里不再出来。期间，昨日碰见的黄、柳、苏三人想登门致歉，然而，他们到了门口迟迟却不敢敲门进去。 只听那屋里道：“……你怎么这样。” “瑾轩，我是在帮你。” “那有这样帮人的，你还碰、疼死了……” 然后似乎是谁生气了，“啪”地一声清脆拍打后，梁允初的话传来，“再乱动……” “……” 好半天，外面人只听到轻轻的啜泣声。 他们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想到“两人吵架还打架”。但明明昨天遇见时还正情浓……结合今日美人恹恹的样子，三人愈加惶恐内疚，深感来得不是时候，纷纷小步离开，打算择日再会。 屋内，嵇瑾轩趴在锦被上，脱了衣裳背对着梁允初，外露的肌肤上面浮着一个红印，大力撞的，又像是扇出来的。 他看不见，还在小声哼着，不知道梁允初此刻眼中怜惜的神色。 他在给他上药。 昨夜太饿，没忍住吃的狠了，一顿到现在还肿着。嵇瑾轩一坐下就疼的厉害，异物感久久不散，还以为是身子坏了，回来便缩进他怀里轻诉。 于是梁允初找来上回用的膏药，在指尖揉搓成水，细细深入涂抹。但美人不知怎么了，又或许是太敏感，一直抖动不停，导致药还没抹开就滑了出去…… 梁允初无奈，手臂施力压住上面，假意威胁道：“再乱动，我便用昨夜的方法抹药了。” “唔，不行……” 嵇瑾轩喘动了两下，回头看他，眼眸湿漉漉的，哀怨道：“阿衡好凶。” “……” 梁允初其实也很不好受，他额上挂着汗滴，手上温柔，暗中却正隐忍着，恨不能下一刻就把人做坏算了。 等到药膏里外都涂好，嵇瑾轩满面潮红，下面垫的巾布、连同梁允初的手都弄脏了。 …… 过几日，美人伤好的差不多了，又遇到了另一件头疼事。 就快要会试了，过完初八夫子们便从家中赶回学馆讲学，七日测考照常，嵇瑾轩的位次相较上回进步些许，排名第四，榜首如常。 谁料梁允初得知以后，面色凝重，常于自修时坐他身边开小灶，不仅讲，还要他再规范文体，甚至要求晨读时背出声。 这还没成亲呢，就开始规束人了。 嵇瑾轩：“梁衡，你回去。” 梁允初正在看他写的题卷，闻言抚了嵇瑾轩的墨发，柔声道：“乖些，看你改完这道。” 他一这样，美人便想起年初那夜，此人也是这般在耳边哄着说：“乖些、不哭……” 梁允初放下手中事物，拿笔在上头标清题注，回头看他时，却见嵇瑾轩面颊含春，指尖都握进了手心。 他疑惑道：“怎么不写了？” 嵇瑾轩闭眼道：“你在身边，我不专心。” 这听起来像是好听的情话，梁允初愣了愣，低声道：“不许耍赖。” “……” “还有。”这人又说，“不许再写无关会试的东西。” “……” 梁允初伸手，把压在下面的宣纸收了起来。 “你怎么这样。”美人气闷道，“我又不是非去求功名，你要考前三，拉我做什么？” “瑾轩。” 梁允初顿了顿，面上有些黯然，神伤道：“我以为，若拉你往上多走些，到时真去云水见你父母祖辈，能多留些好话的……” 嵇瑾轩听不得这些话，心里酸涩，低头去拉他的手，轻声道：“我听你的话就是了，好了。” 他总算知道要携手。 只是到夜半的时候，嵇瑾轩被梁允初抱在怀里，却艰难喘气，颤着眼睫道：“别碰，嗯……” 锦被下，梁允初食髓知味，动作不停，炽热的鼻息喷洒在美人颈侧，撩拨道：“还要等一个月多，我只尝尝味道。” “那是会试……” 嵇瑾轩丝毫不知自己话中的意味，他唇上嫣红，眸泛水光，道，“还有半月，又有殿试。” “我忘了。”梁允初眯着眼睛，又去狠狠亲他。 待将人里外都折腾了一通，梁允初将手上的东西洗干净，盯着美人遍布红潮的身躯，露骨道：“待到放榜后，我再不忍了。” …… 元宵那一天，嵇瑾轩被拘在梁允初身边，两人只上街吃了碗汤圆，便回学馆继续背书。 在美人日夜辅佐下，梁允初进步神速，韵诗一科通韵用法已然成熟，题诗功夫直逼嵇瑾轩。 而美人在梁允初的督促下，测考名次与宋青知持平，不相上下。 嵇瑾轩见状，有意放松。是日，他掏出之前藏的宣纸，趁梁允初不在看他，偷偷持笔描摹。 他在画像，绘的人是心上人。 那画技艺高超，其间清泉之上，巍峨之山，画中人似九天上，仙袂飘飘，俊若三春之竹，素若九秋之菊，月为神，玉为骨，端是一副温尔绝代的君子之姿。 他就要画完，渐渐入了神，伏案极低，没留意身侧人悄悄靠近的身影。 耳垂被人含弄的时候，嵇瑾轩一下便软了腰，他还记挂着不能玷污画像，一笔描完才颤颤搁下笔，回头可怜道：“已经背好了。” “画的是谁。” “是你……” 嵇瑾轩毫不知羞，还指着给他看，“颈骨下面有一片树叶胎痕，我记得清楚。” 那个地方梁允初并不能看到，他又不过多去照镜子，所以虽然知道，却不大记得具体模样。嵇瑾轩也懒得让他去瞧，都是次次扒开衣服与他亲热时，轻轻落上唇吻。 梁允初眸中一点点暗下来，意味不明地笑了，他趁着旁人不在，点了点他的腰，沉声道：“三次。” 嵇瑾轩抿了抿唇，别开眼，反嘴道：“又是你说了算。梁允初，我当初怎么就昏了头，信了你的浓情蜜话……” 梁允初不理他的怨怼，伸手把画没收了，然后拍了一张白纸在书案上。 “默写。”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你方才不是说背好了。” “……” 嵇瑾轩噎的气极，眼前这人哪里是画中君子，分明就是家中祖母化成了男人，他霍然坐起，侧头瞪他，眼看就要翻天。 梁允初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勾了勾唇，抬手挑过他的下颔，偏头亲了一口。 “再加一次。”他道。 “……” 嵇瑾轩再也不敢了，他端正坐好，蘸了墨水一笔一画默写起来。为了避免出错他写的极慢，结果又惹的梁允初盯过来。 “阿衡好凶。” 美人话里委屈，眉间皱成一团。梁允初坐在一旁听了，面上不动声色，眼里却含笑温柔。 元宵夜就这样渐渐过去，而往后的整个二月天，都沐在如此清朗月辉下，迎春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