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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大用的背景

    大雨初停,十八周天内一碧如洗,一个面容极张扬俊美的男人坐在天云阁的阑干上,随手把玩着手里的面具。

    遥遥见一人将近,他从高台之上一跃而下。

    “恕洲”

    楼翟和容恕洲这种大雅君子的好看不是一个路数,他好像脸上明晃晃写了不是好人四个大字,狗见了都不敢叫得大声。

    楼翟随手把黑白面具朝腰带间一塞,抖抖袖子扔出一只透明的蝴蝶。

    “我去冗虚派遛一遛,你这蝴蝶就黏上我了,走了半路我才发现。”

    容恕洲笑了,“飞不动了,搭了你这顺风车。”

    楼翟捏着蝴蝶看来看去不舍得给他“相逢即是缘,反正它也喜欢我,你要不就把它送我算了。”

    容恕洲并不在意“你喜欢便留着。”

    楼翟笑嘻嘻地把蝴蝶塞回自己袖子里,“你说你在冗虚派里三层外三层地忙活,干嘛不干脆把它那山头铲了算了?何必废这个力气。”

    容恕洲招招手放出更多的蝴蝶,这是蝴蝶都是他神魂造出的,并没有生命,可以不被察觉的情况下附着在任何人体内,监视宿主的一举一动。

    “他师门之事,还是应该由他自己来了结,我不该逾越。”

    楼翟逗弄着两只蝴蝶“也好,免得你再做了洞宾先生,教人一剑差点捅了命进去。不过他现在这样,还能了结什么吗?”

    楼翟一想到眼前人不久前还在阎王殿边上晃荡,就没什么好声气“他倒也是受了因果报应了。”

    “是我未曾言明,师门之仇,理应如此,这些日子还要多谢你。”

    “理应如此个屁!你没张嘴吗?人家信你了吗?那他妈是冲着要你命去的!”

    楼翟压不住火,骂了两句,看容恕洲眼里黯淡,又不忍刺他了。

    “反正你爱怎么就怎么吧,这也就是最后一次了,再有下次我就直接给你剁吧剁吧撒忘川里喂鱼去,也干脆利索。”

    容恕洲眼里带了笑意,“知道了。”

    楼翟一边捉着一只蝴蝶逼它变颜色,一边从纳戒里拿出一个檀木盒扔进他怀里。“你伤处有异?”

    容恕洲收起木盒“多谢。

    我没什么事,大约是无碍了。”

    “那怎么又要采引子,这都几日了,你又给他加了药?”

    容恕洲摇摇头“还是那些,药下烈了,他痛得厉害,只能慢慢浸着。”

    “几钱秋暮间,你一起喝下去我都没见你疼死,他还得分多少次?”楼翟一提起又惹了气,横竖看容恕洲都不顺眼。

    容恕洲态度良好,虚心挨骂,“当时事态相迫,来不及想那么多。”

    “但他不是不能忍之人,会不会是秋暮间与灵狐之身相冲?”

    楼翟正絮絮地损他,一听这这话倒噎住了。

    “什么意思?他是灵狐?”

    容恕洲垂着眼睛,“我也是刚刚知道。”

    楼翟暗自心惊。

    灵狐一族以女子为多,往往容貌盛极,能惑人心智。偶有男子,但天生经脉残缺,多半活不到成年,即便侥幸存活,也是根骨粗劣,法力低微。

    戚涣是灵狐之身,却能一路走到三圣仙尊之位,这与其他位列仙班的天之骄子根本不是一个概念,靠得只能是咬碎牙强熬,各中血泪,旁人绝想象不出。

    饶是楼翟不喜他冷心冷情心硬如铁,也觉得他对自己真是够狠的。

    只可惜,这逆天改命的桥段,终究又成了废人。

    楼翟叹了口气,知道以好友的性子,是绝丢不开手了。

    只能挥挥手里的面具,“罢了。理论上是能用的,但灵狐天生脆弱,只能多看顾。对了,我擅自做主,带上来个人,你愿意见便见,不愿意我就说你在闭关。”

    “什么人指使动了你?”

    楼翟耸耸肩,“美人开口,焉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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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年和戚涣虽说一母同胞,但长得却不相似。

    他扬着一双凤目看着容恕洲,容貌绮丽却面带病容。

    “圣尊不必这般客气,论理是我该行礼才是。”

    容恕洲轻轻颔首“远道而来,便是贵客。”

    陆年端起杯盏,轻轻拂了拂茶沫“鄙人一介草民,不敢高攀贵客,圣尊想必也知道我为什么来。”

    容恕洲给自己倒了杯茶“陆兄但说无妨。”

    陆年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屏风,慢条斯理地说“胞弟的事,我都知道了。他飞升失败,不日便会有第二次天劫,届时圣尊打算如何处置?”

    容恕洲淡淡看着他“所为如何,不妨明示。”

    “陆某人天生就是天残地缺的身体,阿涣他自己突破时都要远远送走我,怕我受了牵连,我帮不上他。我今日来,是想与圣尊做个交易,我要你代他扛下天罚,等阿涣重塑了仙身,我亲手把他灵核挖出来送给你。”

    容恕洲眼中暗流涌动“你如何断定他会甘愿。”

    仙圣的灵核,可以承载一人全部修能,不可谓不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但前提是献出灵核之人必须心甘情愿,不然便如废铁烂铜,全无用处。

    陆年轻声笑笑“我自有办法,圣尊若不安心,大可签订血契。”他顿了顿说。

    “我只要人活着。”

    容恕洲沉默半晌,终于应允。

    陆年满意地笑了。

    天罚九刑,就是已经突破分神期的大能受尽要褪一层皮,普通修士,少有生还者。这是天道对堕魔仙修的惩戒,可戚涣是灵狐之身,天生根骨缺损,不要说九刑,大概单是那恤峦台七百级天阶都熬不过。

    除非,有一人能将神魂与戚涣相叠,欺瞒过天道,代他受这天罚。仙界痴男痴女甘愿以身替命的也有,但天道笼覆三界五刑,无所不知不晓,每一个试图代人受罚的都从没有什么好下场。轻则魂飞魄散,重则堕下畜生道受万世鞭挞。

    只有一个人全身而退过。

    是十八周天曾经的域主,容恕洲的父亲。

    苍龙一族天生神只,能覆录神魂而不被天道察觉,更改恤峦台上所录罪仙命数。

    可戚涣与容恕洲之间枕干之雠,切骨之仇,天下皆知,这样要命的差事,陆年开口都怕荒唐。

    容恕洲掌十八周天众合之狱,受三界恭拜,他什么都有,什么都能得到,几乎不可能被开出的任何条件打动。

    除了凡根仙籍的灵核。

    苍龙是命定神格,要经爱、恨、痴、妄、四苦四劫,每个凡根仙修都是从最低贱的地位一路打碎牙和血吞,凡修间同门残杀尔虞我诈,能出人头地的手里心里都不会干净,许多龙族便正好收集他们的灵核,助自己突破飞升。

    戚涣是以灵狐之身剑道入仙籍,是成年后才强塑的仙根,虽说如今修为已失,道心气运却藏蕴于灵核不曾损毁。

    这是唯一的底牌。

    倘若容恕洲拿出兼爱众生的仁义岸然,或是大谈年少相交情义,陆年反倒不敢倚托。利来利往人之常情,没有索取的恩惠往往要付出更难以想象的代价,不如事先开诚布公明码标价,这样最好。

    只是……

    陆年抬眼,屏风后一线雪白影影绰绰,戚涣身上只随意披着一件直襟外衫,玉冠收束长发,就好像哪派仙门不谙世事的贵公子。他静静地站在容恕洲刚好看不到的地方,一双桃花眼深若寒潭,在半空与陆年遥遥交汇,装出的深不可测后皆是茫然。

    灵狐没有根骨,挖了灵核,基本就是废了,再无修炼的可能。

    可至少能活下去。

    无望怨怼都是末节,首先要活下去,才有其他。

    陆年整襟肃容,面对容恕洲一揖到底。

    “切谢圣尊恩德。”

    戚涣低下头,按了按自己心口。

    那里有一个温热的东西,流转着仅存的稀薄灵力。

    很珍贵吗?

    他手指用力,指尖慢慢刺入rou里,陷入半个指节深。疼痛让他估算出那东西大概在一个很深的位置。

    那便应该是还算干净的。

    他轻轻地笑了。

    原来他还有些东西,可以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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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年暂时在三径峰犀渠阁住下,白日不时到戚涣处,戚涣不记得他,两人很少说话。

    他偶尔会带些人间的吃食玩意,戚涣很喜欢人间的酒,他不喜欢仙界精细酿好的清酒,反而偏好那种没滤过酒渣略显浑浊的烈酒,几铜板就能打一壶,放在人间都是最粗劣的一种。

    陆年提着一包梅子糕和两壶酒,戚涣正坐在院内琉璃亭下,拿着枝毛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本应修长如青竹白玉的手指明显的扭曲变形,拿笔的姿势有些别扭。

    “你怎么……”

    这是自他来的那日后,他第二次看到戚涣走出阁门。

    戚涣所住归远阁,是十八周天的第二圣所,建在龙脉遗迹尽头,阁内过量的灵力威压,对灵修来说是运势也是考验。戚涣丹田受损,并不能感受到这种压迫,对他来说这充沛的灵力倒是个养伤的好地方。

    陆年品阶低,自然无法这个霸道的灵潭中久待,戚涣自然地拿过酒。“山上的青梅结果了,你要去看看吗?”

    陆年怔了怔,露出个苦涩的笑容。

    那日戚涣将度天劫,他们一母同胞血脉相似,戚涣怕带累他,封了他的神识送到十三周天。

    等他破开幻境,戚涣已经被堕下仙册,成了街头巷尾污秽言辞里夹杂的谈资。

    这些年他以冗虚派药仙之名行走于世,除了容恕洲,少有人知道他与戚涣的关系,他才得以安然无恙地站在此地。

    他不知道自己能与戚涣说什么,他不想再提起那个金玉其外的活地狱,可他与戚涣大部分记忆都与冗虚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戚涣总是很安静,能无声无息地在某个地方从白昼坐到深夜,他就愈发不知如何开口。

    没想到竟是戚涣来开这个头。

    戚涣从小就在这种地方体贴地细致入微。

    他天生经脉缺损,双腿无法直立,戚涣学会走路后,常会捡回些漂亮的石子竹叶给他看。

    戚涣的健康让他嫉恨不平,他几乎从未给那个尚在咿呀学语的孩子好脸色。

    后来有一天,母亲问他,想不想站起来。

    他疯狂地点头。

    母亲请了一位所谓的神医圣手给他治腿,那时他沉浸在可以站起的喜悦里,并没注意到平时总喜欢围在他身边的弟弟不见了。

    直到他喝完九九八十一服药,数着日子熬过了最后的一百天。

    那是他第一次用双腿撑起自己的身体。

    也就是那天,他扶着墙在茅草屋里尝试行走,无意中闯进了一个狭小无窗的低矮房间。

    那房间只有一点点大,没有一点光,像是富人家打的棺材,他连腰的直不起来。

    戚涣就无声无息蜷在一张破烂不堪的床上,身上缠满被鲜血浸透的白布,像死了一般。

    那个神医取了戚涣的筋骨血rou给他修补经脉,戚涣太小了,还不到他小腿高,几近被剥光了浑身骨血才勉强够用。

    只因戚涣是郸狐。

    郸狐九尾九命,天性是修复,自愈能力很强。

    狐族都将郸狐视为天赐的礼物,因为这种自愈的能力,郸狐往往被当做一个天然的经脉仓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郸狐是狐族的幸运,也是他自己的不幸。

    他惊慌失措地从那个棺材一样的狭小房间逃出来,连做了许久的噩梦。

    等戚涣渐渐养好伤,被从那个养伤的蚕室放出来。他愈发不知该怎么面对,总觉得单单看着那双干净的吓人的眼睛就已让他无地自容。

    戚涣那时还不过三四岁,就已经对人的情绪极为敏感。

    他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主动缠着陆年,让他带自己去街上玩。

    陆年也就真以为他太小,什么都不懂。

    直到有一次下雨戚涣突然躲起来,他怎么也找不到,最后是母亲将戚涣从柴房的草垛里带出来。

    戚涣已经撑不住人身,一双毛茸茸的白耳朵从头顶冒出来,疼得瑟缩颤抖。

    他想从母亲怀里将戚涣抱过来,没想到戚涣看见他,立刻装成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陆年怕碰到他破损的经脉上,问他哪里疼,戚涣浑身的冷汗浸透了衣裳,还眨着眼睛装傻,说自己不疼。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没想到直到今天,还是戚涣来给他伸这个手。

    戚涣和陆年一前一后,慢慢向林子深处走。

    愈走陆年愈发皱眉,这个方向,似乎是十八周天的禁制之地。

    再向前就是一片浅青大雾,雾中幽香四散,成百成千透明的蝴蝶萦绕盘旋,流光溢彩,不时隐没在天青色的迷雾里,林中层层覆雪,雾凇沆砀,冰花满地,与大雾之外的青林艳阳仅一线之隔,像是一个离奇又精美的梦境。

    可陆年立刻变了脸色,抓住戚涣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这是十八周天的凌烟阵,雾中有剧毒,道道机关,只进不出。

    那团青雾竟在缓慢地向他们移动着,像是捕食前蛰伏的野兽,耐心地等待时机。

    “怎么了?”戚涣有些疑惑。

    “雾里有毒,你逆着风慢慢向外走,不要跑,我一会儿就过来。”陆年说。

    “没事,这雾会散开。”

    “什么?”

    戚涣见他不信,直直地向雾里走去,陆年吓了一跳,立刻跟上他“阿涣。”

    那雾果然慢慢散开,大地冰雪消融,有蝴蝶落到戚涣身上,戚涣碰碰它的翅膀,它就如一团水一样被按压成各种形状。“我进来就化了。”

    戚涣有些遗憾,他很久没见过雪了。

    陆年这才看见他手腕上戴着一串墨玉珠子,平日遮在袖子下,现在他抬起手才露出一小半,正慢慢流淌着暗色的光。

    “容恕洲给你的?”

    戚涣好像反应了一下他在指什么,然后点头。

    “怎么了?”

    “没事,戴着吧,别摘下来。”

    陆年低着头,凤眸收凛。

    那是迹昀珠。

    并不是只有凤凰才会涅盘,龙族结丹时同样要受众合之火,烈火焚心蚀骨,炼化神魂,变成迹昀珠。

    迹昀珠能与原主共通,龙族掌大半仙界,又张扬好战,许多不重要的战役便会使用灵力分化的化身,化身没有法力,全靠迹昀珠汲取原身的灵力,必要的时候,迹昀珠甚至能强行转移化身无法抵御的伤害,以此来保护化身,免得战场上掉链子。

    可从不会有龙族将迹昀珠交给其他人,否则单凭吸取灵力和转移伤害这两个命门,龙族早就死绝了。

    是为了什么?

    容恕洲他想做什么?

    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世家仙门都各外热衷于彰显玄妙莫测,林木房屋更要按阵法排列组合。相比之下十八周天就有些随便,没经过规划修饰的各种树都长在一起,高的矮的,粗的细的,上千年的和刚发芽的,名贵如金的和全无一用的,蟠根错节枝叶如盖,沿着平缓起伏的原野一直蔓延到天际。

    甚至地涌寒潭边还有棵浑身上下长满了疙瘩,歪歪扭扭枝叶稀薄,在缥缈如霜的灵流里丑得格外引人注目。

    这种树木质很松,一劈就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当柴火烧。在人间,如果谁家门前屋后长了这种树,是“造孽喽”,都要忙不迭劈了挖根。

    戚涣摸摸它扎手的树皮,不知怎么心情很好。

    树下有一平坦青色巨石,幽幽散着清凉,潭中水柔柔包裹着青石的边缘,如果仔细看,会发现水是从四周向内流的,滔滔汩汩,混沄不歇,却总也不见少了半分,传说这就是冥河的源泉,究竟是不是真的,恐怕只有容恕洲知道。

    两人在青石上坐下,戚涣就倚着那棵很投他眼缘的丑树,支起一条腿喝酒。

    谷中水声寂寥,两个人对坐喝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却意外的舒服。

    寒潭四周灵气重,梅子大多结得早,陆年好不容易才找到几只青涩未熟的递给戚涣。

    戚涣闭着眼睛,在潭中随意洗了两下就扔进嘴里。

    他偏好极甜极酸极苦极涩之物,不是好吃,只是喜欢。容恕洲摆下的精美珍馐固然适口,吃多了却总好像不过瘾。

    清脆的果皮被咬断,涩苦的汁水在口中炸开,戚涣灌了口酒,如墨修眉从容舒展,像是得到了某种满足。

    林中古木参天,水中潺潺,叮当如空杯击银钿,珍珠落玉盘。

    戚涣闭着眼睛,觉得这声音很是催人睡意。

    “阿涣?”陆年给他擦了擦滑进潭中的衣摆“回去睡吧,这里冷。”

    “不想动。”

    “你还没喝药。”

    “不想喝,太疼了。”

    陆年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戚涣说自己不想做什么,一时喜悦又手足无措。

    “还是要再喝一段时间,我给你取来好不好?”

    戚涣睁开眼睛,摆出一副温驯纯善的模样“可以再帮我拿条毛毡吗?”

    陆年被他看得心都化成一摊,连忙一串可以可以,接过墨玉串便下了山。

    看着陆年走远,戚涣漠然地起身。

    梅林是禁地,当然不止因为一个寒潭。

    他闭着眼睛,循着风撞击树干的声音慢慢地走。

    突然,阳光隔着眼睑打在他眼睛上,他睁开眼,面前是炎炎烈日,身后是深谷幽林。地面一道深堑,极其狭窄,大约只有一人宽,可又极深,它两侧都是长林,遮天蔽日,阳光透不过,便全部挤挨在这一道残缺里。可是即便艳阳高照,那深堑却没有被照亮一星半点,向下看只有绝对的黑暗。

    这是众合极狱的入口。

    关于众合极狱究竟怎样才能开启,各仙家众说纷纭,但无一不是猜测,因为进了众合之狱的人,除了那个行刑者,其他的都死了。

    戚涣并不关心它怎么开启,他向着那道没光的地方看了看,纵身跳了下去。

    立刻有手臂粗细的藤蔓探出,将这个“误入”的来客托起,戚涣迅速翻身拔出腰间匕首,倒了声得罪划破藤蔓,黑色枝叶瞬间覆盖了刃口,在雪白的刀身上留下一条均匀的黑边,

    藤蔓吃痛,摇晃了几下,戚涣本已做好被甩出的准备,没想到被稳稳地放在了地上。

    他很意外,看着那藤蔓慢慢缩回地下,心中生出愧疚。

    他走过去想看看那藤蔓,一个枝丫伸出来,把他向外拨了拨。叶子在他腿上蜷了一下,他就好像被一个小动物蹭了一下。

    一直到那藤蔓彻底缩回,他才低头用手指抹了一下刀刃,那黑色汁液就如玄铁般嵌在了匕首上,锋利的黑色刃口割破了他的手指,血珠滚落。他握着匕首的手不自然地颤抖着,眼中跃动着奇异的火光。

    他猜得没错。

    众合有灵,只进不出,代表着仙界最无可争议的审判,苍龙一族世代掌刑狱裁罚,但并非父死子继,而是要在上一个狱主泯灭后,极狱来选择它愿意臣服的那个人。这一代的众合狱主,就是容恕洲。

    众合极狱是天下之狱,也是一人之狱。其中一草一木,一尘一沙,都代表了容恕洲的意志。

    被傀儡符控制的人,不被允许对自己或他人造成伤害,所以哪怕他拿着神兵利器也如一摊烂泥。

    他们没有权利反抗,也没有权利去死。

    可是若是执刀者是容恕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