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峰回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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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峰回路转 众人大惊失色,庆州府乃关中与南福山之间的屏障重镇,一旦沦陷,则贼军将势如破竹翻过南福山,再一步步向东而来,就能逼近京畿重地! 珉亲王顿足道:“天杀的冯老二,他怎会叛变的?” 那太监说道:“老奴也没听分明,似乎是火狮子带大军突袭庆州府,守城官军中有jian细里应外合,走漏军情,致使火狮子连连大捷,攻下数座郡县,短短几日就打到了庆州道。冯鹏翔贪生怯战,自行开门降城。火狮子嘉奖冯鹏翔献城有功,封了他做伪庆州总督。” 珉亲王恨恨道:“安插jian细,劝降策反,原是贼军的拿手好戏!” 萧在雍淡淡一笑,没有言语。荣元量则和荣世祯对视一眼,心里都道:“难道贼军连番大捷,靠的就是区区几个jian细和叛徒吗?我方官军必然有用兵失利、贻误战机之过,但怕朝廷责其无能,因此檄文里就全怪到了jian细和叛徒头上。” 那太监又道:“军情紧急,皇上传三大藩王、延龄侯及文武重臣至御书房议事。”被点到名字的人都跟着那太监去了,余众则各自回府等待。 那一夜,荣元量很晚才归家,荣世祯问他可商量出什么应敌计策,荣元量只道明日早上皇上就会决断。 待到第二日早朝,皇帝果然当众颁下圣旨:“封二皇子高应翰为怀王,率领京师重兵亲征贼军;封一等忠武公定北王萧在雍为剿贼大将军,调动辽北王兵,与二皇子共讨贼军。平南王、宁东王、征西王严守封地,便宜行事。一旦军情有变,随时支援关中。” 众人上前磕头领旨,文武百官则心下了然,皇上旨意看似是封二皇子为主将,萧在雍为副将,实则朝廷哪里还有什么生力军?分明是让萧在雍独挑大梁,二皇子只是随军监察而已,待得立下军功,皇上好名正言提拔于他。萧在雍这一回重任在肩,若是成功,则富贵无限,若是失败,则罪不容诛! 丁嫔一党更是有喜有忧,喜的是皇上终究是对二皇子青眼有加,委以讨贼大任,入主东宫指日可待;忧的是二皇子不日就要上前线,若是刀枪不长眼,来日身登大宝就成为梦幻泡影了。 丁嫔这时也顾不得避嫌了,待得散朝,特从宫中赐下无数珍宝,派人密密嘱托萧在雍:“怀王少不更事,一切军情要务,有赖定北王指点。”卢亚军更是亲自拜访定北王府,与萧在雍商量着,来日到了前线,最好是让怀王坐镇大帐,不必真正冲锋陷阵,否则怀王贵体有个闪失,定北王对皇上也难以交代。萧在雍以礼相待,一一应承下来。 这一日,定北王府上下忙着准备启程,乱到半夜方才渐渐安静。 萧在雍命人在箭道里点起亮堂堂的烛火,又放出了一笼野鸽子,在场内到处乱闯乱飞。萧在雍连珠箭发,扑簌簌一只只鸽子都中箭落下地来,左右武士赞道:“王爷用箭如神,百发百中。” 萧在雍面色恬淡,又令再放一笼鸽子,又是箭无虚发,场内落满了死去的鸽子,灰绿飞羽飘飘而下,周围却寂静无声,他回头一看,发现所有人都退下了,只有一个戴着帷帽的少年立在不远处。 萧在雍认出那少年身形是荣世祯,便道:“祯儿。”放下硬弓,走上前去,伸手撩开荣世祯的帷帽,只见荣世祯玉面通红,双目微肿,满面悲伤之色,看来是哭过了。 萧在雍温言道:“你这么晚还跑出来,不怕你父王生气?” 荣世祯哭道:“我是顾不得父王了,今晚再不来看你,明天你走了,我上哪儿要人去?” 萧在雍将荣世祯揽入怀中,荣世祯不顾一切与他搂在一起,头上的帷帽碰到了地上。两人紧紧相拥,荣世祯闻着萧在雍身上的男子气息,又伏在他宽阔温暖的怀中,不禁哽咽道:“我舍不得你去打仗……” 萧在雍轻轻抚摸着荣世祯的脊背,喃喃劝他不要再哭了。 荣世祯实在忍耐不住,呜呜咽咽哭了一阵子,又抬头看着萧在雍,抽噎道:“你与贼军对阵的时候,千万别为了轻便而不穿重甲。贼军毒箭厉害,你别像你爹爹和我那样子吃了暗算。” 萧在雍低头凝视着他,说道:“我知道。” 荣世祯心中酸涩难当,虽有千言万语,但却不知从何说起,又觉得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满眼充盈着温热泪水,望出去,连萧在雍的面孔都变得模模糊糊的。 萧在雍伸手轻轻摸他的脸颊,低声道:“我原盼着平南王与我一同出兵,既然圣意不许,那就罢了。你回去以后好好辅佐你父王,云南地广,人众复杂,若是出事,难以节制。” 荣世祯忍不住笑了,心里却更加难过,说道:“你还cao心我们呐?先顾好自己罢。” 萧在雍面露微笑,荣世祯伏在他怀里依偎了一会儿,低声道:“我想到你屋里去,好不好?” 萧在雍低声道:“你要一边哭,一边跟我好吗?” 荣世祯笑了,说道:“你带我去罢,我保证不哭了。” 两人相携归房,彻夜缠绵欢愉,比以往都要激烈万分。天蒙蒙亮时,荣世祯才依依不舍与萧在雍作别,绝早回到了平南王府。 清晨时分,朝中权贵俱来城外相送定北王。皇上本欲亲来,但连夜思虑过度,龙体不安,于是只派了珉亲王代为践行。 彼时晴空万里无云,王旗猎猎,风哮马嘶。众人把酒与定北王送别。萧在雍酒到杯干,言笑自若,待得时辰一到,便上马率众离去,毫无一丝迟疑。 荣世祯站在人群之中,望着定北王一行渐渐远去,终于化为天幕下的一丛小黑点。他手里摩挲着那如意玉龙,不由得眼泪夺眶而出,扭头悄悄擦去了。荣元量看在眼里,一声也没言语。 回到平南王府,荣元量吩咐下去:“咱们也该尽早动身了。”于是满府忙着打点骡马行装,只有荣世祯一个人恹恹的提不起劲来。 荣元量看不过眼,说道:“你要是闲着没事,就替我去城里辞别各处亲王勋贵,走一走人情,先去宁东王那里罢。” 荣世祯无精打采答应下来,冠带整齐前往宁东王府,谁知卢亚军去了三皇子府上,荣世祯只得赶往三皇子府。 三皇子的管家笑道:“世子殿下来得可巧,宁东王和四皇子殿下,这会儿都在我们三殿下的书房里呢。” 荣世祯心里有些惊奇,说道:“怎么四皇子也在吗?” 管家面有得色,笑道:“皇后宫里给三皇子有赏赐,四皇子前来传递。” 荣世祯心想:“二皇子在兄弟中第一个封王,不日又要上前线,皇上显然是偏向丁嫔一脉,三皇子跟着哥哥鸡犬升天,连皇后也得向他示好,倒是苦了四皇子做这场面功夫。”他来到厅上坐下喝茶,不一会儿,卢亚军、高应奎、高应麟都出来相见。 荣世祯转达了平南王辞别之意,高应奎连道可惜,说道:“怎么才来就要走呢?我却盼着几位王爷多住些日子。” 荣世祯说道:“我们已经在京城住了一个月了,云南不能始终无人主持大局。”众人客套了半晌,荣世祯侧目看向高应麟,只见他面色冷清,静静坐在位置上,察觉到荣世祯的眼神,便抬头看了过来。 荣世祯笑了笑,说道:“四皇子既然也在,我就顺便也向你辞行了,省得我一会儿还要多跑一趟。” 高应麟淡淡说道:“嗯,原来我是顺便的。” 卢、奎都笑了,荣世祯笑道:“我并不知会在三皇子府上遇到你,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老天的安排,怎么能说是顺便?” 高应麟说道:“世子嘴头子功夫很是来得。” 荣世祯笑道:“那我就装作没看见你,一会儿再去你那儿一趟,再向你辞别一回,好不好?” 卢、奎都笑道:“世子此计甚妙。” 高应麟则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窗外一株紫荆树。 众人又坐了一盏茶的功夫,荣世祯看时间差不多了,正要起身告辞,忽然听得外面家仆奔来,暴雷般禀告道:“宫里郭内官来传皇上谕旨!” 众人都吃了一惊,不知是祸是福。高应奎立即命人开中门,摆香案,不一会儿,大队仪仗在前开路,郭内官昂首而至,高声宣读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三皇子高应奎为宣王,入朝参政,辅弼国是。钦此。” 荣世祯又是惊讶,又有些不是味,暗想:“皇帝也太偏心了,现在不光是老二,连老三都封了王,怎么单单撇下了老四呢?” 奎、卢则大喜过望,欢从额角眉尖出,喜向腮边笑脸生,连连磕头称谢。三皇子府上家臣清客闻风都来道贺恭祝,满堂欢声笑语不断。 荣世祯面上带着微笑,向高应奎恭喜道:“三皇子紧随二皇子之后封王,前途不可限量。”高应奎欢然道谢。荣世祯又向卢亚军道:“三皇子殿下又是卢老伯的外甥,又是准女婿,亲上加亲更不一般。如今封王,真是满门荣耀。”卢亚军笑得合不拢嘴,说道:“多谢世子美言。” 高应麟上前向他三哥道贺。高应奎当众一把拉着他的手,恳切说道:“四弟,你千万不可气馁。你如今还年轻,尚无功绩,小皇孙中毒案又余波未平,父皇此时不便提拔你,那并不是看轻你,你可不能自怨自艾。” 高应麟神色不见半分波澜,说道:“王兄多虑了,臣弟不敢。” 高应奎点点头,说道:“你二哥、三哥虽然都封了王,但咱们永远是兄弟手足至亲,以后还是跟从前一样亲近。若是为此疏远了,反而不美。” 高应麟说道:“臣弟明白。” 郭内官率领大队仪仗洋洋而去,不一会儿却又有家仆气喘吁吁奔来禀告道:“宫里冯内官来传圣旨!” 卢亚军笑道:“一天之内,两道圣旨临门,难道是皇上又有加赏?”众人都恭贺道:“宣王圣宠优渥,旁人如何能比?”高应奎喜滋滋领着众人跪下领旨。 须臾间,冯内官大步而来,笑道:“原来四皇子在这里,倒叫咱们好找。” 众人心里都“咦”了一声,都想:“皇帝的旨意是下给四皇子的?却不知为了什么?” 只见冯内官打开诏书,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四皇子高应麟为昭王,任云南巡抚,即日起前往云南体察军政,上报利弊。钦此。” 众人都目瞪口呆,不由得有些晕头转向:“三两日间,三个皇子接连受封为王,老二打关中,老三守京师,老四去云南,皇上圣心究竟是在谁的身上?” 高应奎忍不住问道:“皇上派老四驻守云南吗?这、这……” 冯内官笑道:“云南乃我大恒朝要害重地,皇上派昭王殿下巡抚云南,那是十分看重了,昭王殿下可要顾全大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