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会用手机的小狗可以有多粘人

    从殡仪馆回去的路上需要换乘地铁，快坐到需要换乘的地铁站口的时候，人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袁初捏着个手机，连接着蓝牙耳机听电子地图的到站报时，时不时翻开手机看几眼到底到哪个站了，还有哪个站。

    他只戴了一边耳机，还是能听到周围环境的声音。

    “那场发布会你看了吗？”

    “看了，听上去好恐怖啊……”

    新上地铁里的人毫不避讳地交谈：“这些是不是什么灵异事件啊？天啊，我都不敢坐地铁了。”

    “对啊，还好现在是白天，大晚上的谁还敢坐……那个还是末班车，都是加班完等着回家的，不明不白的就……唉。”

    “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只是……”

    “说什么呢，这是能说的吗！”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地小了，却引起了周围一圈人的讨论。毕竟此刻他们身处地铁之中，而这样的讨论无疑掀起了更大的讨论热潮。

    “为什么瞒着现在才告诉大家……”

    “最近几年国内这样的事情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感觉好不安全，要不咱们去国外吧……”

    “你没听说吗？国外其实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

    “那个特案组是不是假的啊，就是出来忽悠人的。”

    袁初看了一眼周围讨论的人，再低下头去继续划拉手机。

    特案组当然不是假的，他还不至于为了一口气就开口。

    手机聊天软件里是洛文成发过来的未读消息：

    “晚饭吃了吗？”

    “还没，在地铁上。”袁初回复。

    今天是工作日，洛文成当然也在实验室——事实上，不是工作日洛文成也会在实验室，只是如果袁初在家，他会回家早一些。袁初没打算第一时间收到洛文成的回复，但发过去消息的两三秒后，洛文成的消息就过来了：

    “地铁？”

    紧接着，洛文成又发：“是那个出事了的地铁吗？”

    “没有，就是普通的地铁，我在从殡仪馆回去。”袁初抬手拍了一张有人的照片，发给洛文成。“你没在工作？回那么快。”

    手机那头的洛文成噎了一下，看着特别关注里叮咚的提示音，也只是打出了一个：“在，不过能看手机。”

    以袁初的性格，根本不会给任何人特别关注或者置顶。

    看到是正常的地铁，洛文成稍稍放心了些，继续问：“今天晚上能视频吗？”

    ……我想看看你在，才安心。

    消息发出去了，却半天没有回复。洛文成坐在实验室的凳子上，想放下手机，又觉得下一秒袁初会发消息回来，还是将手机拿在手里一直看。

    走过来一个同事，同事看洛文成的眼神时不时地朝着手机瞟，一看就是怀春的样子，开口调侃：“等女朋友消息呢？”

    “……没。”洛文成笑了笑，又看一眼手机。

    “看你这心心念念的，没追到？人不喜欢你？”同事问。

    “嗯？小洛有喜欢的人了？”另一个同事听到这消息，很是好奇，“小洛不是一直都单着吗，开窍了？”

    就连组内对洛文成素有好感的女生，都被这个话题吸引了过来。

    组内同事平时的关系都还可以，这样的调侃无伤大雅，洛文成的眸子却暗了。显然是确有此事。

    洛文成难过起来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大狗狗，虽然不说话，看一眼这样的神情就足够让人心软。

    同事一看情况不对，连忙说：“没事小洛，你条件那么好，追到也只是时间问题，投其所好嘛，你那么聪明，了解下人家喜欢什么，努努力，人家要是也对你感兴趣，能追上的。”

    “对啊对啊，还有谁能比咱小洛更有市场？拜托，整个工院都找不出第二个好吧？”

    “……可是他很受欢迎，有比我更优秀的人喜欢他。”洛文成低头看一眼手机，袁初还是没回。

    比起能够保护袁初的白子悠，在进入马戏团之前，他甚至被袁初默认地放在了被保护的位置。

    “不会吧，有谁会比文成更优秀……”同事质疑道，但洛文成又从不说谎，于是将信将疑地嘟囔，“这得受欢迎到啥程度……”

    同事话还没说完，洛文成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聊天框内跳出袁初的信息：

    “md，迷路了”

    洛文成的视线一下就被抓回了手机上，关心地回道：“导航呢？”

    “导航没用啊，把我带地下通道四次了。我再找找。”

    一看到袁初发来的消息，洛文成的眼睛都在发亮，唇角开心地向上抿起，就差在身后安个左摇右晃的大尾巴。

    同事一看洛文成这反应，聊天的时候心不在焉，对方发消息的时候全神贯注，就知道洛文成这下是真栽了，再聊了两句就走开了。

    “回去后和你视频通话，我找找路，这地方怎么和迷宫一样？”

    袁初放下手机，无奈地抬头向上看。

    这已经是导航第四次把他带进地下通道里了。

    第四次！

    天晓得他爬楼梯费力兮兮爬上去，然后导航告诉他偏离方向，再让他进入地下通道的时候，他有多无奈吗？

    “向左前方直行，然后上楼。”导航中的电子音亲切地提醒。

    袁初捏着手机，翻了个白眼。下来了又上去，上去了又下来，他在这耗了半个小时了！

    一看手机，不仅洛文成有发消息，关苍也在问他到哪儿了。袁初有些无奈，只能实话实说：“迷路了。”

    “好。”关苍回了这个之后就再没有回复。

    袁初再折腾半天，闯关一样到了导航的下个路口，又开始犯难。

    原因无他，这里根本没有地铁进站口，只有大型商场。

    最近热度很大，不仅将电影节的热度炒上去，让电影节变成一场国民盛事，更是让演男主角的明星身价开始水涨船高，圈粉无数，袁初这一路来看到的都是他们的广告。书的广告、电影的广告、演员的广告，铺天盖地，萨朗波集团的徽章就在广告上。

    为了给电影造势，的作者会开一场签售会，广告已经打好。甚至不需要抬眼，广告就已经铺天盖地。

    有人站在巨大的广告牌面前拍照留念。

    他戴着口罩走过，能听到人小声的议论。

    “好帅……”

    “这是演员？”

    “也不太像啊。”

    袁初心想，我要是演员，至于在这迷路？

    袁初拿着手机，兜兜转转，看到一个像是地铁口的地方就走下去，又走出来，几番试探之后走进商场一个角落，终于看到地铁入站口的标识。

    袁初低头看了看手机导航，应该没错。

    这个入站口藏得太深，外面是稀稀拉拉的几家小店铺，往里走就更没什么人，信号也降掉两三格。一打开聊天软件，直接提示收不到信息了。

    找到地铁入站口还只是个开始，要乘坐地铁必须往下坐电梯。走过打开的卷帘门下方，面前就是被铁板隔开的往下的电梯。铁板后似乎正在施工，仍有轰鸣声。袁初踏上电梯往下，底下的灯光更暗，下了电梯之后还要拐几个弯才能到地铁站台。

    “来的路和走的路完全就不是一条……”袁初莫名地嘟囔道，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即使如此，他还是选择相信入口处的路牌。

    走到地铁站台上，地铁站的玻璃门仍然紧闭，只有地铁驶来的时候才会打开。

    袁初的手机没有信号，只能一边听歌一边站在原地等候。那个出事的地铁线路已经全线封闭，这并不是事故地点，袁初却有一种自己此刻就站在那个监控视频中的地点的错觉。

    一看背后颇具现代气息的广告，袁初又感觉并不是那么回事。

    装修的电钻声和咚咚声中，有什么声音听不明确，像是电车驶来的声音。大地随着地铁而震颤，袁初微微皱眉，再次确认一遍站牌。

    没有错。

    为什么会让他等那么久？

    反常感在心底一点点滋生，袁初稍微转身，在思考通过下一条线路离开的可能性，却突然听到电车驶来、压迫铁轨的轰隆声。

    伴随着轰隆声而来的还有略显高亢的乐音，夹杂着鼓声、敲锣的声音，沉闷中夹杂着高亢。袁初像是被定住了般，站在原地。

    什么声音？

    人面对危险的时候第一反应往往不是逃避，而是呆立在原地，这是数万年遗留下来的生物本能。袁初此刻的反应却有些不一样。

    锣鼓声伴随着列车轰鸣的声音，现代产物载着远古的神迹前来，让袁初的心跳在胸腔里期盼而恐惧地跳动，指尖的寒意似乎都在被即将到来的东西震颤，失去存贮的能力。

    列车窜出车头，缓慢减速，列车车厢里是大片的红色，却不是血液的浑浊的红，而是红纱帐的红，层叠、轻盈。列车停在袁初面前，两道车门一起打开。

    飘起的红纱帐里，一个比袁初稍稍矮一些的“人”抬起头，与袁初对视。

    他的身后系着长而粗的麻花辫，黑发垂到小腿，穿着鲜红如血的长袍，像古典巫术画里走出来的巫师。这样宽松的装扮模糊了这个人的性别，他的脸上罩着狰狞而沉重的铜质面具，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眸子。袁初对这双眸子似曾相识，却又记不清到底是哪儿见过。

    袁初还没想明白，巫师就抬腿向他走去。

    巫师没有穿鞋，露出一双稍显瘦削的赤足，脚腕上系着一圈圈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洒出叮铃铃的清脆响声。那样的铃声清脆而空灵，就像要把人的魂魄都勾入铃中，平添艳丽。

    他朝着袁初走来，伸出手，轻轻一带，就把袁初拉上了车厢之内。

    飘着红纱的车厢后方，地铁门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