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

    前期的宣传和营销工作做得很全面。在度假村正式开业那天，客房就已经订满了。更别提运营部那边还策划了一场狂欢音乐节。无数被邀请来的网红纷纷分享照片到社交平台，继续增添热度。

    这大幅度超过了大家的预期。在公司忙得日夜颠当的员工们都松了口气，管理层领导也喜气洋洋地许诺加薪有望，年终翻倍。最有成就感当属秦鸿溟和李嘉佑。毕竟创立公司时，他们俩在外界看来就是公子哥玩票性质，不少人等着看笑话。连李嘉佑都没想到，这些苦这些累他熬下来了，结果还出乎意料的好。

    然而发小的状况却让他担心不已。从出生就认识彼此，又同为Alpha，李嘉佑从未见过秦鸿溟如此病态且矛盾的状态。一方面依赖着S级Alpha的体质，他能够不分昼夜地工作而不见疲态，另一方面，自从和乔鲤森正式分开后，他就变得麻木，除了必要做的，似乎对任何事都失去了兴趣。现在已经没有能够支撑他日常的工作量了。李嘉佑很担心他会因此垮掉。

    还没等李嘉佑绞尽脑汁想出什么好主意，秦鸿溟居然主动开口了。他想要休养一段时间，这期间所有公司事务由李嘉佑负责，林柚和被提拔上来的Elisa辅佐也绰绰有余了。他还坦言不规律的作息让他激素水平极不稳定，因此向李嘉佑询问了熟悉的Alpha专科医生调养。

    听了这些李嘉佑心才落了地。尽管秦鸿溟依旧隐瞒了一部分自己的情绪，可好歹想法还是比较积极。等酒店运营彻底走向正轨，李嘉佑还打算请秦家李家林家的家长们都来度假村小聚几日。秦鸿溟若是能够得到秦朗的当面认可，也是对他事业的一大鼓舞，兴许乔鲤森的事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秦鸿溟顺理成章地去见了李嘉佑给介绍的医生。他谎称因为工作压力太大，导致情绪亢奋，疲惫到神经痛的同时却难以入睡，并且暴躁易怒。这些说辞几乎都是照着信息素过剩的症状讲的。医生也丝毫不怀疑，用信息素测量仪测了浓度后，更加笃定了是过劳导致内分泌失调，给开了不少调节激素的药物。并嘱咐他要多多休息，建议出去旅游，保持心情的愉快。

    秦鸿溟又面露担心地多问了几句，一般这种情况有哪些药物可以用？分别有哪些禁忌和副作用？

    医生只当Alpha太过严谨，为了彰显自己的专业度，就详细地把这方面的治疗方案全部讲了一遍。

    连连道谢的秦鸿溟在送走医生后瞬间就冷下了脸。明明之前还将医嘱事无巨细地写在笔记本上，现在却抛之脑后，直接拆开一板药片全数吞下，然后用手机点开摄像头，轻声道，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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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后。

    秦朗和于辰的想法和李嘉佑不谋而合了。还未等李嘉佑和秦鸿溟邀请，他们俩就招呼也不打一声地打算视察。

    “开业前几天，营销得好，游客量自然少不了。之后新鲜感过了，各类鸡皮蒜毛麻烦来了，才真正看得出管理水平。”

    “至少公司今年利润不愁，股东那边也能交代。”

    秦朗哼了一声，依旧继续挑刺：“这点利润还比不上我随便一个项目投资的零头。”

    于辰对于丈夫这样鲜少流露的幼稚面目觉着无奈又可爱，抽掉对方手里捏的厚厚一叠财报，毫不留情地拆穿：“口是心非。如果真觉得那么糟糕，你又何必费那么大功夫估算出营业额和整个公司的运营成本，还带着股权转让书。你认可他，所以打算放权，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来，不丢人。”

    Alpha只会在自己的伴侣面前服软，嘴上还不服气地嘟囔：“那也是因为鲤森在身边，他性子比鸿溟沉稳。这次功不可没，手头股份打算给鲤森一部分，只要他愿意。”

    听到乔鲤森的名字，于辰忍不住蹙了眉。这次过去是他提出的主意。他之前给乔鲤森发了消息祝贺。对方却没有回复。而这几天听说秦鸿溟休假了，不论是工作手机还是私人号码都打不通，只能让林柚来接机。这一切都不是什么好征兆。

    林柚接机，李嘉佑当然也没闲着，得知联系不上秦鸿溟后，他驱车就往对方的公寓赶。据公寓的管家说，2101的房主自从两星期回来后就没离开过家，收送外卖，快递，倒垃圾都是付费物业处理。一个小时前管家还上去送过一次外卖，只能放在房门口，业主似乎不愿见人。

    这些话听得李嘉佑后背发凉，他断定出事了，连忙带着管家上楼，却怎么也敲不开门，问管家有没有备用钥匙，对方怕担责支支吾吾。气得李嘉佑放出了信息素震慑，拎起对方的领子威胁：“这里面是S级的Alpha，先别提他出事了你们公寓怎么赔偿，名声如何。一旦他失控暴走，这整栋楼的Alpha和Omega都得遭殃！”

    管家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屁滚尿流边打电话边跑去摁电梯了。

    约莫十五分钟，工程队的人带着撬锁工具来了，也就三五分钟的功夫就开了门。

    公寓里已经不能用一片狼藉来形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重案现场——高价的实木茶几从中间碎掉，双开门冰箱倒在了地上，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已经碎掉，很明显是徒手做的，因为地毯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室内弥漫着的泥炭威士忌信息素烟熏呛人，连一同来的Beta们都隐隐有嗅到，而李嘉佑则必须需用手帕捂住口鼻才敢进入。

    卧室也没比客厅好上多少，衣柜的门被诡异地卸下。而秦鸿溟本人则躺倒在地，周围散落着写着外文的药盒。房间里还立着一块白板，上面写着药名和一些数字。李嘉佑顾不得细看，扑过去检查秦鸿溟的情况。好在脉搏呼吸都有，可明明在恒温的空调房里，他一个S级Alpha的身体却凉得像死人。要知道秦鸿溟平日里可是能在下雪天能穿短袖的人。

    李嘉佑竭力保留着自己最后一丝理智冲着发愣的一群人大喊：

    “愣着干嘛？叫救护车啊！告诉他们是S级Alpha信息素失控，来的人必须是Beta。”

    于辰和秦朗做梦也想不到，再见到儿子会是隔着ICU的玻璃。

    医护人员收集了散落在家里的所有药盒，无一例外都是控制信息素的药物。然而本人还没醒，所以没人知道他服下的剂量以及是否有混吃。而从白板的记录来看，他已经拿自己身体试验过多次了。每次都记录下自己的症状和信息素浓度下降程度。屋内的惨烈情景很显然就是副作用的后果——在强制压抑信息素后的反弹让Alpha彻底失去理智，犹如野兽般地宣泄暴力，伤到自己都察觉不到。

    医生的意思是先保命，其他后遗症要等本人清醒后再检查。

    幸运的是遗传的力量还是远胜过外部干涉，仅仅两天后。随着药效的消退，秦鸿溟的信息素很快就恢复到正常S级Alpha的水平，生命体征也趋向平稳。在医生的允许下，可以从icu转到普通监护病房了。

    紧绷神经已久的于辰喜极而泣，原本一天一包烟的秦朗级松开了紧蹙的眉头。李嘉佑庆幸好友的福大命大，这样乱来居然那么快就能清醒了。不过他也想象得到，对方醒来反而会大失所望，因为这次拿命赌的实验也仅仅是维持了几天的低信息素水平。

    用药物将与生俱来的体质彻底改变，本就比登天还难。

    在医院守着的期间，李嘉佑将乔鲤森逃走，怀孕又堕胎，秦鸿溟从此开始不对劲的事全部告诉了秦朗和于辰，当时看秦朗的表情，李嘉佑就晓得完蛋了。出于对好友的愧疚，在转出ICU后，他主动请缨守在医院，至少在秦鸿溟第一时间醒来后，能给他个缓冲期，整理好再去面对长辈的质问，而不是浑浑霍霍还惦记着乔鲤森。

    果不其然，秦鸿溟睁眼第一瞬间就口齿不清地唤乔鲤森的名字。在李嘉佑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后，他又紧张地要用自己的手机。

    李嘉佑无奈地递过去后，秦鸿溟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

    秦鸿溟也没想到自己这次昏迷了那么久，连忙查看起邮件。他对乔鲤森还是没办法放心，便雇了一名私家侦探跟踪对方。给了丰厚的酬劳后，侦探会向他报告乔鲤森的行踪和近期的照片，但并不会打扰到Beta平静的生活。这对秦鸿溟也算是一种心理慰藉，他下定决心，一旦找到了解决办法，就第一时间出现在乔鲤森面前，将人重新追回。

    上一次传回的消息是乔鲤森乘飞机去了E市。秦鸿溟迫不及待地想得知他到底去干吗。然而点开信息时，Alpha却呆愣住了。

    照片上是乔鲤森和杜绍在过马路。两人手里都提着购物袋，有说有笑。下一张便是两人共同进入公寓楼的背影。

    秦鸿溟瞬间感觉一阵眩晕，扶额大喘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明白时间不多了，否则还没来得及挽回乔鲤森，对方就跟别人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