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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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宋远哲的要求,程念樟并没有拒绝。 将罗生生安顿稳妥,他们面色一个暴戾,一个从容,前脚跟着后脚,在各色宾客的注目中,无言走至了外厅的边沿。 盯场的工作人员被领班叫退,离开时顺道帮他们拉起了可移动的屏门,以做遮挡,用来隔绝室内投来的目光。 此刻全景窗外的安城夜色,灯火向海,从高处带有倾角的窗面朝下望去,车如星子,人似蝼蚁,万物化作成微渺的姿态,让一切妨似另个人间。 程念樟扫视周围,确认好无人的状态和监控的位置,方才淡淡开口。 “事情进展怎么样?还顺利吗?” 宋远哲摇头。 “张晚迪防备心很重,今晚我和她顶多算是认个脸熟,能有什么进展?” “呵,那你可要抓紧了,时间是不等人的。” 说完这句,程念樟轻笑转身,倚着桌沿,侧头看向手中正在拨弄的甜点,语气散漫,听不出任何话意里,合该展露的迫切。 “其实之前我一直有件事情没弄明白——” “什么事情?” 听问,宋远哲抬手摁住后颈,微微扭动,释放掉一些疲累的感受。 “为什么你笃定张晚迪会掺和进来,实际外头好的地产标项那么多,他们夫妻又何必非要挤在当下,盯住我这一处互抢?仅凭你的那些臆断吗?太儿戏了吧。” “哦?很儿戏吗?” 程念樟佯装不解。 “哼。”对方冷笑:“你不过是在给我下套罢了,如今拉了刘安远搅局,我哥这个外行,又摆出一副势必合作的架势,把竞标的路自己堵死。如果最后张晚迪没入局,他刘安远再公开退场……你说,还有谁会过来接下这块没人要的馊饼?” 说着,他转脸向侧,捻指解开腹前西装的圆扣,不等对方答复,继续说道: “之前是我小瞧你了,以为不过一个赌徒,最后没想竟是暗藏的庄家。拉拢张晚迪,于我,是可做可不做,现经几番cao作,倒变成了不得不做的事情,呵……可真有你的,程念樟。” “宋二言重了,我没想这么深远,无心插柳而已。” “那罗生生呢,她也是无心插柳吗?我是真佩服你哄女人的招式,黑的也能说成白的,连张晚迪这种腌臢都能漂白干净。你说我把她当物件,你呢?你把她当什么,蠢驴吗?” 听到“蠢驴”二字,程念樟当即站直,迈步后,伸手揪住了对方的领口,神情愠怒。 “你给我把嘴巴放干净一点!” “呵。”宋远哲试着去扯他,但并未使出全力,发现无用,便作了罢:“果然是黎珏调教出来的好演员,职业素养可真不是盖的。不过我劝你最好戏别太过,下手太快。这里是安城不是广州,万一我有闪失,你觉得楼下安博的大门,你今夜还能说走,就走得出去吗?” 这是句赤裸裸的威胁。 然而面对威胁,程念樟非但没有选择放手,反而得寸进尺,将捏领改成掐脖,掌心用力,快速推他向后,硬是把宋远哲给压迫着,重重撞向了他身后的玻璃幕墙—— “梆!” 头骨磕碰,发出了不大不小的一声脆响。 “你喊我出来,到底想说什么?” 程念樟五指松了又紧,贴近他的侧脸,附着耳边,压着嗓子问道。 宋远哲听后蹙眉,酒劲配上脑晕,让他思绪瞬间变得有些浑噩。直到沉淀几秒过后,这男人闭眼摇晃了几下颅脑,才逐渐让自己重归于清醒。 “不想说什么,就是看不惯你,看不惯你利用罗生生的那张嘴脸。” 程念樟眉弓上挑,表露意外。 “哦?宋二也有这么性情的时候?那看来,你昨天特意到我家找她,目的应当也很纯粹,不含利用,对吗?” “嘁!”宋远哲撇头失笑:“当然,我就是去找她上床,和之前一样,无论是安博还是你家,对我都没有什么偏差,至多不过楼上5800的床要比你家的软糯……” 似是想起什么,讲到这里,他忽而停顿,扩大了笑意。 “哦……其实这样说来,想想还是她英国家里的床最板硬,每次和她做的时候,都会磕地我后背发疼。呃啊——” 话还没有结束,只听“砰砰砰”地几下连声乍起。 不愿再听的程念樟,面色顷刻变作狠戾,他将宋远哲的上身使力拗折,用膝盖顶住对方下腹,不断提腿抬击,招招致命,根本不留任何情面和反抗的余地。 “这种挑拨离间的阴招,你当我今次还会上当吗?” 直至说完这句,动作才将将停息。 “呵……” 宋远哲被倏然放开后,只手捂住前腹,下压着胃里不断上泛的恶心,转身撑住玻璃,于朦胧中抬眼,看向自己正在忍痛的苦涩情态。 “程念樟,你说罗生生待会儿出来,看见我倒地不起,她会是什么想法?” 此时,玻璃如同镜面的反射里,站他身后的男人,嘴角轻撇,弯腰抚平自己裤腿的褶皱,于表情中显露不屑。 “放心,我不会给你留明伤去和她借机纠缠,刚才不过就是些足够造痛,却无大碍的招式罢了。”话音在此停顿,程念樟直起身后,脸上看向他的笑意,瞬时变作嘲讽:“哦,忘了,你是瘸的,并不懂这些……” 瘸? 这个字连罗生生都不能提,更何况是个外人? 听言后,宋远哲脸色刹那阴沉,瞳孔于缓慢眨眼间,埋入晦暗的深渊—— 是他即将暴怒的表征。 “林瑜!” 大声呼喝后,一直待命着的林瑜,自屏后走出。 “哗啦——” 宋远哲趁程念樟循音转头,分神不备的当口,掀去桌布,扯落餐点,直接反手自后卡住他的脖颈,用极强的手劲,将对方下压趴伏台面,另手压肩,切断了程念樟乍然起身的后路。 林瑜见状,神色平淡,亦没有急于搭手,只在不远不近的一处站定,朝他沉声问询: “宋总,有什么吩咐?” “林瑜——” 这厢宋远哲将将开口,手下的肩膀,便剧烈扭动,差点从他手中挣脱, 男人蹙眉,“啧”过一声,方才继续命道: “帮我拿把餐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