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传【离朔】第十一章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万籟俱寂，银柔月光亦静静洒落，大地披上了件夜色外衣，默默守护着入梦的人们，然而，寂府的某一隅却还是灯火通明。

    「离朔少爷，需要夏梅替你泡一壶安神茶来吗？」

    在一旁守着的夏梅有些担忧地问向那个逕自埋首在书堆里的人儿。

    自从寂夜和寂煦离开寂府后，离朔就一直是这个状态了──总是不发一语地成天沉浸在书本里头，对外面的世界不闻不问，这也就罢了，最令人担心的是他的饮食状况。离朔最近是越吃越少了，简直吃了和没吃没什么两样，让夏梅可是着急到不行。

    她没有忘记寂夜临行之前特地嘱咐她的话：「好好照顾离朔，若他没开口唤你，就不要去打扰他。」

    只是她怎么可能就这样乖乖地等待离朔向她求助她才来「打扰」他呢？

    于是乎，夏梅不改以往的习性依旧天天来探访离朔。

    离朔读着寂煦不知从哪挖来的一大叠藏书，说是怕他无聊，供他消遣、打发时间用，而离朔也确实挺感谢寂煦的未雨绸繆，只因现在的他若是没了书本，恐怕还不知该如何度过在寂府的日子。

    「不用了。」离朔又翻了一页，头也没抬地道：「夏梅，很晚了，你先去歇息了吧。」

    「这怎么行？」夏梅有些气愤地反驳：「离朔少爷你都还没就寝呢，夏梅怎么可以自己先睡下呢？」她煞是不满地鼓起脸颊，雪亮大眼直直盯着离朔。

    「是我让你先去歇息的，夏梅。」离朔有些无奈地，终于还是放下书本，试图安抚情绪被撩起的夏梅，怎料夏梅的反应是更激动了。

    「离朔少爷，我刚才那番话最主要的用意是希望你也可以早点去休息，而不是希望能够得到你的首肯。这几日你都这么晚睡，又早早起来看书，饭也不怎么吃，整天就窝在房里，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身子会被你搞坏的！」

    夏梅说到最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就是希望离朔能够好好将她的话不只听进耳里，也要听进心里，不要老是想着要敷衍她。

    「夏梅。」

    沉默了阵，离朔开口唤道。

    「夏梅听着。」

    「你还记得上次寂夜带给我的甜包子是在哪儿买的吗？」

    离朔突然的天外飞来一笔，也令夏梅着实愣了好一会儿，才答：「嗯，夏梅知道，那还是夏梅推荐给大少爷的。」

    「我现在突然很想吃甜包子。」神奇地，离朔竟对夏梅绽开了抹近日来夏梅首度见到的离朔愉悦的笑顏。

    难得离朔终于向她提出了需求，夏梅开心得本想一口答应，却猛然想到：「唔，可是……现在太晚了，店一定收起来了……」她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

    离朔笑着提议：「没关係，你可以先去休息，等明天早晨再去替我买来就可以了。」

    「夏梅知道了，离朔少爷。」

    夏梅也漾起抹开心的笑容，就见她雀跃不已地要离开离朔房间，还不忘回头叮嚀道：「那夏梅先退下了，离朔少爷也请早点休息。」

    「嗯，晚安。」

    微笑着目送夏梅离去后，离朔的笑容马上给沉重的心闷忧烦取而代之。

    拜託夏梅替自己买甜包子不过是希望能换得暂时的清静罢了，离朔有些无奈地在心里想着。这阵子夏梅老是在他耳边呶呶不休，虽然他知道夏梅其实是很替他着想的，但他仍是觉得万分的烦躁，对她，也对他自己。

    寂夜与寂煦啟程的那天，他没有去送行。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表情、什么态度面对寂夜，在他俩不欢而散之后，他实在不想在如此尷尬的情况下与寂夜碰面，纵使这样对寂煦很不公平，但他很无助，无所适从。

    不过，等寂夜回来，他就可以搬离寂府了……或许这样的日子也不多了，他是不是该好好珍惜剩下的时光，以后可能还可以拿来怀念呢。

    思及此，离朔不禁哑然失笑，在这个寂寥幽深的夜晚，终是难以成眠。

    ******

    翌晨，离朔本着躺着也睡不着，于是起了个大清早。今日他难得心血来潮，总算踏出了房门，打算要到先前寂煦带他参观的寂府的后花园散散步。

    凭着记忆，离朔沿着小径，一路上欣赏着各色各样、繽纷绽放的奼紫嫣红，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幽香，美好清新的气息游走于鼻尖，如诗如画的优美光景，总算让离朔久未明朗的心情终于在此刻暂时得到解放。

    他不禁抬头仰望天空，青蓝晶亮，万里无云，明媚晴朗得让人心情不自觉飞扬了起来。突然，离朔忆起了和寂煦第一次在这谈天时，寂煦问他的问题。

    『你会想找回你的记忆吗？』

    离朔也还记得自己回答他说「不会」。

    ──那么现在呢？他会想找回自己的记忆吗？

    离朔有些的茫然、迷惘，他一直都觉得过去找不找得回来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因为他现在的日子过得挺好，那又何必执着于过往的生活？只是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自己以前是不是惹上什么仇家，他害怕给寂府带来麻烦，更正确地说，他害怕给寂夜带来麻烦。

    这是不是很矛盾呢？既不想记起过去，又想要知道过去……连他自己也不晓得，他到底是想要记得还是忘怀了？

    罢了，反正他也快要离开了，记不记得就真的是一点都不重要了吧。

    离朔有些自嘲地，苦涩地扬起嘴角，起步要走回自个儿的房间，正当他要开门踏入房间之际，突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了一阵奇怪声响。

    隔壁，是寂夜的房间──但寂夜分明人还在北方呀？怎么会有声音？

    离朔感到有些不对劲，迟疑了阵，最后还是缓缓地、轻手轻脚地移往隔壁房间，他小心翼翼推开门，露出一条窄小的细缝，离朔蹲下身子，透过缝隙观察着里头的动静。

    原本应当空无一物的桌子上，茶杯很明显有人用过了而开口朝上，地上也散乱着几件衣裳──到底是谁偷偷潜入寂夜的房里，还恬不知耻地赖在人家房里不走？

    离朔站起身子，先深吸了口气，接着，伸手推开了房门。

    －－－－－－－－－－－－－－－－－－－－－－－－－－－－－－－－－－－－－－－－－

    新角色登场？

    所以我又老了一岁了……（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