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德妃的宫斗路 第90节
要知道这子嗣少确实是弊端，是极大的弊端，他儿子多都只能在零星几个阿哥中选人，儿子少的就不用说了。 康熙怀疑自己一旦传位给其中一个阿哥后，可能会眼睁睁看着对方选无可选，直接选了一个败家子或是浪荡子继承皇位的事实，这样就算他儿子再能耐，也拼不过不孝孙的挥霍，这对他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因此孙子辈也在他的考量中。 且不说这些已经长成了的阿哥储位较量一事，他自己已经感受到那种岁月逝去的滋味了，一辈子居高临下，看透这世间的冷暖人心，但还是没法将寿命延续得更长，在很多事情上，他变得有心无力，唤太医过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他真的是越来越喜欢到永和宫了，永和宫总有一种他喜欢的人间气息让他停留，或许那种气息不是他想象出来的，而是确切的，就好像多年前他从芷嫣身上感受到的自在的灵气。 但是现在这层灵气好似被这深宫深深束缚住了。 康熙叹了一口气，在永和宫给他留灯的一个夜晚突然想通了一些事。 他年纪也不小了，大清的下一代继承人却只能往排行前面的阿哥中选，只因为后面长成的阿哥压不住前面的阿哥。 但是等他驾崩后，这留下来的继承人便没有那么多精力处置一些事了，毕竟他的孙子都快成家立业了，新旧一代更替的不太顺利，年龄也是个问题，让继承人年纪太大时继承位置也不太行。 康熙像是明白了一些事，也不明白一些事。 就像他现在舍不下权力，也舍不下永和宫的旧人。 他对女色已没有多大兴趣，但是就是割舍不下一些陪伴他多年的人。 或许也有法子能两全其美吧。 康熙转身走人，并不打算留宿永和宫了，梁九功不明所以，“皇上，贵妃娘娘还在等着您呢。” “夜深了，让她早点入睡吧。” 康熙在那一瞬间想到的无非是数十年的相伴，不是夫妻胜似夫妻了。 …… 对于芷嫣来说，皇上来不来都是一时兴起之事，就好比她已经有好些年没有侍寝了，皇上还是一如既往留在她寝宫里过夜，像是还念着旧时的情面，也像是只对她一人这么做，经常有一种让她误会的感觉在。 至于皇上昨晚不来，就是正常的表现了，不会让她误会。 对于年轻时留下来的旧人，皇上总会仁慈一些，大阿哥诅咒太子一事东窗事发后，皇上也没有将惠妃的地位给罢免下来，仅仅是让她在宫里闭门思过罢了，孩子罪过祸不及生母。 由此可见，皇上心里还是念着旧情的，只是这种旧情不足以让他留恋，所以就成了这种看似仁慈实际无心的画面，所以她从来都不对皇上真正动心过，少有的情话也是看在他是孩子阿玛，她夫君的情况下说的，里面真情寥寥无几。 同理而言，她相信皇上也只是眷恋她的颜色的同时随口说出来的情话罢了，这种话皇上一定和许许多多的人说过，像是年轻时娇艳的像朵花儿的宜妃，又或是早年娇憨的佟贵妃，皇上都对她们宠爱过，也喜欢极了她们。 但她有一天真的面临皇上对她说的想封她为皇贵妃的话语时，她心里一动，有种立马答应下来的冲动。 只是多年的谨慎让她没失分寸，“皇上是在说笑吧，妾身是满洲旗包衣的出身，即便后来被皇上抬旗为满洲正黄旗了，最高也只能成为皇上的贵妃，皇上想封妾身为皇贵妃，怕是皇室宗亲朝廷重臣都在反对吧。” “你知道那对朕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的，自始至终陪伴朕的就只有一个人罢了，朕想要你站在更高的位置，将来能和朕入帝陵合葬。”康熙笑道。 芷嫣深深的看他一眼，可是对于中宫无主的情形下，立皇贵妃就是给这后宫找了一个女主人啊，她不信皇上不知道让册立她为皇贵妃的可能多难，甚至于朝廷后宫的臣子妃子都可能会反对。 只因为让一个包衣出身的妃子正儿八经当上了一国副后的身份，就是将大清八旗贵女的脸面都往地上踩了，还是将佟家的脸面往地上反复踩，对于皇上的母家，皇上当真乐意？还是说这些都无所谓了？ “皇上如果说的是真的，那妾身很愿意，可就算是皇上只是偶尔蒙骗一下妾身，妾身已经很高兴了。”毕竟不是哪个妃子都曾经得到皇上这样认真的许诺，不管这是不是一场梦，她都觉得梦里想的事成真了。 “朕一言九鼎。”康熙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头一次发现分位之事并非是权衡局势的工具，也有一种真心归纳其中的表现，不就是一个皇贵妃吗，如果不是怕朝廷立储之事受此影响，皇后之位也未曾不可。 “好，妾身相信皇上。”头一回，芷嫣对他显露出真正的情绪，就像是深藏在蚌壳中的珍珠显露出来，那一瞬间漂亮极了，康熙神色恍惚，有种多年前对他笑得欢喜的乌雅贵人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感觉。 原来芷嫣身上的灵气并非是消失了，而是很少对他显露出来罢了。 亦如当年少女眉如远黛、笑靥如花对着他道一声皇上。 第103章 康熙真正想做的事从来都不需要询问朝廷官员们, 顶多是在后宫过问了一句皇太后，毕竟皇太后是后宫的老祖宗，这种大事还是需要皇太后过目的。 皇太后只讶异皇上这时候想封乌雅贵妃为皇贵妃, 但心里是隐隐同意皇上的想法的, 乌雅氏两个公主养在她身下多年，且乌雅氏性子不错, 是个安分的，于情于理, 这个皇贵妃是当得的。 且她还念着当今皇上废太子之后, 若是她抚养的两个公主的生母能被皇上看重, 在多年之后两个孙女或许能被加封固伦公主的名号, 届时对蒙古那边也好，反正她是不指望皇上这代和下一代新帝能对蒙古加恩了, 不刻意消减蒙古各部的势力已经算好了。 因此等皇太后同意后，康熙于朝廷上突然宣布自己想封乌雅贵妃为皇贵妃一事引起了轩然大波。 几乎半个朝廷的官员都在反对。 佟国维急不可耐道：“皇上，万万不可, 乌雅贵妃固然侍候皇上多年, 为皇上生下几个皇子阿哥，但乌雅贵妃出自包衣一族，断然不可当上皇贵妃的身份, 一国副后，哪能由包衣出身的妃子当得！这岂不是在说笑！” 没等康熙皱眉, 富察马齐眼睛一下子亮了, “佟佳大人, 你可别胡说八道了, 你看看乌雅贵妃所出四阿哥八阿哥等无不是人中龙凤, 贵妃娘娘于皇室有功, 又陪伴皇上多年，与皇上夫妻感情甚笃，哪容得了你这个外人在朝廷上胡说一通！” 佟国维气得脖子都粗了，“富察马齐，皇上立皇贵妃这乃是家国大事，容不得你嚣张！” “那按佟佳大人的想法，你干涉皇上的家事就不是嚣张了。”富察马齐冷笑一声，他就不见得有佟国维这样双标对待的人，说什么家国大事，实际上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女儿被降了分位，才对这事万万不忿。 他早就觉得乌雅贵妃若不是出身上差了一点，早先佟佳贵妃一步当上皇贵妃了，乌雅贵妃膝下四子三女，娘家里又有靠得住的兄弟，自身还早早出了包衣旗，所说乌雅氏还是包衣族人，但是嫁进皇家的乌雅贵妃显然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有谁会认为皇上的妃子是上不得台面的，嫁进皇家，乌雅贵妃就是皇家的脸面，佟国维这是飘了！ “这、这哪能一概而论，皇上之事就是国事，既然是国事，乌雅贵妃出身着实是低了，不堪为皇贵妃！” “臣等同意佟佳大人的话。”十来个臣子面面相觑，都上前一步异口同声道。 康熙扶着龙椅，冷眼看朝廷几乎一半臣子聚在一起反对他的想法。 而另一半……就是以富察马齐还有乌雅博启，以及钮祜禄阿灵阿等人为首的臣子们持不同意见。 乌雅贵妃的四个阿哥也在里面。 乌雅博启是贵妃的亲弟，自然向着自己的jiejie，而钮祜禄阿灵阿是贵妃的妹夫，这点由不得外人质疑，富察马齐纯粹是为了自己女婿办事。 其实说来佟佳氏在朝廷占据半壁江山，实际上贵妃与朝廷官员也有不少姻亲上的关系，只是这些人平时不显露出来，一旦有了共同的目的时就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儿臣反对，皇阿玛！”胤禩怒目圆睁，“儿臣的额娘是天底下最好的额娘，佟国维你要是都想得罪咱们永和宫的兄弟姐妹，你就尽管说吧，我们还真不怕你了，你别以为皇阿玛废了你那个本是皇贵妃的女儿，你就能将拉爷的额娘下水，你最好试试！” 他是光脚不怕拖鞋的，反正他在皇阿玛面前许下不争皇位的毒誓，他怎么得罪佟家都无所谓了，任由佟国维诋毁自己亲额娘才不是人干的事！ “八阿哥、八阿哥你这是……你、你！”佟国维被气得半死，隆科多马上扶住他阿玛，“八阿哥，敢问奴才阿玛有那样说的不对了，乌雅贵妃固然于皇家有功，可对皇家有功的妃子又不止她一个，你如何说的服天下人立一个包衣出身的妃子为副后。” 胤禛冷冷瞥了他一眼，“就凭额娘是皇上心目中的皇贵妃，这是佟佳贵妃做不到的吧，也是，几位大人如此激动反对这事，也不过是心有贪念罢了，额娘已经被皇阿玛抬旗了，且是宫中贵妃，执掌宫权多年，如何担不得一个皇贵妃的身份。” 怪也只怪佟家失了圣心，他额娘哪里没有资格当上皇贵妃了，出身问题？呵，佟家出身就很好了？英雄且不问出路，堂堂八尺男儿居然对一个女子这般质疑，都失了大气，如果今□□廷上是一个与佟家血脉关系亲密的妃子被皇阿玛提起，这佟家不举双手双脚赞成才是奇了怪了。 “儿臣同意。”胤祥强忍着极大的怒火，一字一顿道。 “儿臣同意四哥八哥所说。”胤禵少见的在朝廷上没有嬉皮笑脸，一双眼睛狠狠盯着朝廷上方才复合的臣子们，仿佛要记住他们的模样，将来好一个轮一个的套麻袋打一顿。 见自己这边的风气隐隐落了下风，佟国维挣扎过来，看着堂上的皇上，仿佛要皇上给个说法：“皇上，乌雅贵妃是万万当不得皇贵妃的。” 一旦乌雅贵妃被封了皇贵妃，那佟家于皇位之争上就彻底落了下风，谁知道这是不是皇上的一步棋，反正他是绝对不会容许的。 康熙淡淡看了他一眼，“朕只是将贵妃封为皇贵妃这件喜事告知你们罢了，这是朕的决定，未曾需要问过你们意见。” 又不是立后此等大事，他想做个决定还不容易。 “这……”佟国维被话一哽，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皇上说这话居然不是谋求他们意见的，而是做好决定之后才告诉他们的，他该说什么好，出身为孝康章皇后侄女的女儿被皇上坚决降到贵妃位，而出身包衣的乌雅氏在和女儿平齐妃位后，突然占了女儿原先的皇贵妃分位。 皇上这心眼也偏的太严重了吧。 他脸上突然躁得慌。 富察马齐阴阳怪气一声，“我就说是皇上家事，佟佳大人真是管天管地哪哪都管了，话说回来，佟佳贵妃犯下过错，皇上念及旧情才只将皇贵妃降为贵妃，您怎么不多管管您家女儿，虽说佟佳贵妃已经嫁入皇家，为皇上妃子，但您也是她阿玛啊，您的话，贵妃娘娘定是听得进去的。” 胤禩讶异的看了一眼这个岳父，心里琢磨道，马齐这阴阳怪气的功夫又加强了啊，改日他得向富察马齐学学了，这不挺有用的吗，就是佟国维怎么不被气得吐血啊，光是一根中指指着马齐有什么用，马齐在朝廷上混了这么多年，你将所有手指都向他朝着，他都能面不改色从你身边越过，佟国维太丢脸了。 胤禩心里暗自遗憾。 隆科多狠狠瞅一眼富察马齐。 胤禩表面悠哉游哉的，实际上早就记住这号人物了，等着什么时候跟四哥说上一声。 …… 事情就此落幕，其实康熙也没想征求朝廷臣子的意见，他想将爱妃封为皇贵妃是很正常的事，但看着朝廷上的臣子为这事争的面红耳赤，他就看看这事触碰到朝廷臣子多少人的利益了。 就从结果上看，佟家人真是多余了，他的心意从来都不是旁人能质疑的。 康熙摸着圣旨上由他亲自写下的字迹，眼里闪过一丝温柔，“梁九功，到永和宫宣旨吧。” 多年的相伴，他想给她一个更好的身份了。 “是，皇上。”梁九功乐滋滋收下圣旨，心道他多年在皇上面前说皇贵妃好话的举动还真没做错，皇贵妃以后越得皇上心，那他就不必担心皇上时常迁怒到他身上了，伴君如伴虎，他这个贴身奴才其实也不太好干的。 他听说贵妃娘娘给了身边好几个心腹奴才一个极好的归属，哪天他在贵妃娘娘面前求情一番，他指不定也能蹭一蹭这种待遇，他是不指望自己徒弟能给他祭一祭香火了。 能老有所依，对宫里的奴才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这也是梁九功之所以对贵妃态度非常和蔼的缘故，他从贵妃身上看到一种出路了。 永和宫内 “朕惟五典慎徽、妫汭重嫔虞之化。咨尔贵妃乌雅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温惠宅心。端良著德。表懿范于珩璜、言容有度。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宝、进封尔为皇贵妃。尔其光昭内则、用迓景福于方来。益慎妇仪、茂衍鸿庥于有永。” 一则圣旨下达，且不说永和宫该是多欢喜，芷嫣收回嘴角的笑，心里彻底松了一口气，这皇贵妃的位置啊，等了大半辈子，她总算有祈求到的一天了。 “梁公公特此过来一趟辛苦了，还请梁公公对皇上说一句话吧，就说臣妾很高兴，愿与皇上长长久久相伴，至死方休。”虽说不上山无陵，江水为竭，乃敢与君绝，但是有些事皇上既然给了她承诺，她将心比心也能给出皇上想要的承诺。 “娘娘何必客气，您说的话，奴才会尽数告知皇上的。”梁九功笑道，对于今儿这事也算是蹭了一回热闹，可惜永和宫的几个老人已经不在了，不然这得更热闹了，从今往后这宫里的女主人便是皇贵妃了。 册封礼未成，芷嫣自是不敢自称为皇贵妃的。 但是承乾宫的佟佳贵妃已经瞪着一双红眼睛过来永和宫找她麻烦了。 此时非彼时，芷嫣从来都是仗着自己身份行事的，在分位落于佟佳氏下面时，让她几分无碍，但是处于今天的地位，她要是让佟佳氏找茬成功，她也不必在宫里混下去了。 “佟佳氏，你这是何意？” “何意，你竟敢问本宫何意，乌雅氏，你是不是向皇上说本宫坏话了，所以皇上才会废了本宫的皇贵妃，让你占了本宫的位置。”佟佳氏恨不得撕了她的嘴脸，一个本是她奴才的人站在她头上，无论是谁都只会觉得这事是个笑话吧。 “佟佳贵妃，本宫与你口中之事无任何牵扯。”是你自己找上门的。 芷嫣抬头看向家桃，“还不快将佟佳贵妃请出去，对了，宫中规矩不可乱，佟佳贵妃执意将不是本宫做的事栽赃嫁祸到本宫身上，依宫规而言，该是如何罚佟佳贵妃。” “娘娘，怕是佟佳贵妃这阵子得在承乾宫待上个一年半载了，还有按照宫中规矩，佟佳贵妃敢对皇贵妃动怒，宫规也得跟着一块罚了。”家桃果真不愧是跟随在芷嫣身边多年的人，不说是将训人的规矩都学的十成十了，起码这气人的功力一点都没落下。 至少面前的佟佳贵妃被气着的模样与佟国维在朝廷上的样子并无任何不同。 芷嫣认真看着她眼睛，轻声道：“都说此一时非彼一时，本宫还得多谢你成全本宫的地位了，当然你要说本宫以前是你身边的奴才那也无所谓，放眼现在这个地位，本宫早就不在意以前的事了，你若是强调这点，那也只会将原本是主子的你显得更不堪。” 什么奴才不奴才的，平民百姓都有掀翻王朝当皇帝的可能，佟家这才成势多少年啊，老是沉浸在过去的辉煌中，那她就让佟佳氏醒醒神吧。 “娘娘，咱们还是回去吧。”宫女扯了扯佟佳氏的袖子，一脸为难道，现在的她们确实得罪不起被皇上宣封为皇贵妃的乌雅氏，且她心里是有几分异样的，一个宫女出身的妃子能做到副后的地位，确实很厉害了，自家主子输了也不算多难看。 就比如承乾宫那么多宫女，也就一个乌雅氏走出来了。 佟佳氏愣了一下，想说凭什么，但看着跟在身边的奴才躲闪的眼神，还有面前的乌雅氏，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在她面前任由她扇巴掌都不反抗的乌雅氏了，她心里一阵恍惚，到底为何，到底为何她们两个的命运会来个截然不同的对调。 宫里也不是没有包衣出身的宫女，比如富察贵人，比如成嫔，又比如陈贵人……可她就是不明白啊，这种人不是应该在底层里苦苦向上爬吗，为何会让当时的她心里起了一丝忌惮，从此以后就和乌雅氏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