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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娇枝 第48节

    方舒窈没有抬头也感?觉到那股难以?忽视的视线,在将要落针时,忍不?住皱眉道:“你别盯着我看,会让我分心的。”

    “连个正眼都?不?给我,你让我怎么扛得?过去?”

    他耍无赖的功力总是让人无言以?对。

    方舒窈抬眸瞪他一眼,这便算是给过一个正眼了,而后迅速移开?视线,她是当真不?想?看着他面容神情的变化而令自己分心。

    抬手落针,刺入的同时,出声转移他的注意力:“扛不?住就忍着,不?乐意看你。”

    这回,卫司渊没有答话。

    针下?的皮肤rou眼可见地绷紧,连带着霎时爆出的隐忍的青筋,几乎不?用问,也好似能感?受到他承受的剧痛。

    方舒窈不?知为何?会令人疼痛成这样,按理?说是不?应该的啊。

    她手上一慌,就要将针抽回,却在刚有动作时,被?卫司渊颤着手掌大力按住了手背:“别停,继续。”

    方舒窈险些犯了致命的错误,这种时候的确不?该停下?来。

    她重新屏息凝神,摒除了杂念,开?始进行?第二针。

    随着刺入的针增加,上方原本咬牙隐忍的呼吸也逐渐失控粗重起来。

    他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肌rou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那连他都?无法?控制的异样,俨然已是疼痛到极致。

    不?,这不?对。

    方舒窈脸色骤变,连忙抬眼去看卫司渊的情况。

    他虽是连哼也没哼一声,却已是满头大汗,那疼痛的程度令人难以?想?象,额头更是爆出骇人的青筋,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取针!”

    方舒窈有些慌了神,只觉自己指尖颤抖得?厉害,但还是极力平稳住自己,迅速地将他身上的针取出。

    待到所有扎入的银针都?取回,再看卫司渊已是阖着双眸失去了意识。

    方舒窈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在这一刻再难压下?,瞬间?就红了眼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卫司渊,卫司渊!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面色平静,更是呼吸微弱,若非将指尖探到他鼻尖,几乎都?不?能感?觉到他还存活着的生命迹象。

    方舒窈拿着毛巾颤抖着给他擦去额头的汗,却隔着手套都?感?觉到了他额间?的冰凉。

    “不?……你别吓我,不?该这样的,怎么会这样,你醒醒,你别吓我……”

    这个药方不?该使人有这么强烈的痛感?的,而这个时候失去意识对他来说更是万分危机。

    方舒窈不?知怎么唤醒他,从不?觉自己遇事时是个只会哭泣而束手无策的人,可当真到了此刻时,她除了哭竟想?不?出别的任何?法?子来。

    哭腔带起了沙哑,她的眼眶红得?像只兔子,莫大的恐惧感?在这一刻几乎要将她淹没。

    就在眼前的视线已经模糊到看不?清他的脸时,撑在床边的手忽的被?一股微弱的力道抓住。

    卫司渊从未有过的虚弱声,气若游丝般传来:“窈窈,这得?是多爱我才能哭得?这么惨烈,老子怎么舍得?死。”

    第47章

    这?个男人胡言乱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方舒窈从未像此刻这?样?,庆幸自己?还能听见他的胡言乱语。

    她泪水仍是止不住,更有越发汹涌的趋势, 但嘴角已是有了松缓的弧度。

    羞恼地拍开他的手掌,娇嗔似的却又哭腔浓重道:“你吓死我了。”

    刚才剧烈的疼痛令卫司渊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这?会?缓和过来才?又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即使是他, 也不得不承认刚才?的疼痛几乎要完全将他击垮,是个人都难以再?去第二次承受这?样?的折磨。

    他调整了一瞬呼吸,耳边的哭泣声还久未停歇。

    不得不说?, 他很?难不为她真情流露的情绪所牵动?, 心里像是塞进了一块柔软的海绵, 在此刻被心尖化开的一汪春水吸收,膨胀。

    但又舍不得她这?般哭。

    微敛目光, 他忽的注意到了什么, 忙又去拉她的手:“别哭了窈窈,你?看。”

    方舒窈在眼角抹了抹泪花, 顺着卫司渊的视线朝他身上一看, 顿时愣住了。

    而后压根顾及不上男人讨好?温存似的拉住的手,一把将他甩开, 仔细地查看起他身上的情况来。

    刚才?还满身密布的红点,竟是rou眼可见地消散了不少。

    仍有红点在身上,但如此变化,显然是好?转的情况。

    这?说?明她的药方的确是奏效了。

    可是……

    “一定是配方的哪个环节出了错, 分明是奏效的,可不该是这?般令人疼痛的。”

    既是能够治疗的方式, 那便应该有更优的方法。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卫司渊一般在如此剧烈的疼痛的情况下硬生生扛过来,如此已像是要了人半条命, 更何?况是那些已经病重且奄奄一息的人。

    若是此法能够治愈,却需得承受如此巨大?的疼痛,就仍是不足以投放到各处去使用。

    一定有法子能让药物的配方不至于将人折磨至此。

    有了方向,方舒窈再?次一头扎进了研究中。

    卫司渊在当晚的夜里发了一次高热,但也不知是那治疗有了效果还是他本身身子骨硬朗,很?快便又退了热,且似是没有反复的迹象。

    这?在此前发现的病例中已是极好?的情况了。

    不少人高热好?几日,那严重程度就像是即使是没有别的症状,仅是这?样?的高热都能要了人的小命。

    在卫司渊感染的第三日,方舒窈再?次对他进行了施针治疗。

    情况比上一回好?了许多,引发的疼痛似乎并不是那么难以让人承受了。

    方舒窈一手拿着小册子一手拿着笔站在床边,神色专注地询问他:“每一处施针的地方感觉都差不多吗?可有疼痛由为强烈的地方?”

    她只看着扎满身体的目光并未注意到男人略带不满的神情。

    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她不禁皱眉催促着:“问你?话呢。”

    卫司渊撇了撇嘴,抬起那只能活动?的手指了指几个地方,而后便抿紧了唇像是在赌气?似的。

    方舒窈仍是没察觉什么,一门心思都在记录和观察此法的效果上。

    手上迅速记录了卫司渊所提出的几个地方,皆是平时人体较为脆弱敏感的部位。

    看来施针的疗法也针对不同部位有不同的感官。

    眼下这?样?的

    效果已是十分有效且轻缓的了,但仍有许多不足。

    不同人的痛感不同,且施针的疗法复杂繁琐,耗时也很?长?。

    若是城中乃至其他地方每一个病患都要这?样?反复施针数次进行治疗,人力物力以及和时间赛跑般的条件下,这?仍不是最优解。

    “这?两日身体可还有其他异样??”

    余光瞥见那只手无力地摆了摆,方舒窈又继续问:“可有头疼和恶心感?”

    那只手又摆了一下,这?次连幅度都小了不少,也不知是手的主人爱答不理了,还是身子虚弱摆不动?了。

    “那食欲呢?”

    方舒窈问得细致,卫司渊的每一处变化和感受都将成为宝贵的研究资料,在他身体能承受且病情明显有好?转的情况下,她自然尽可能地想要多了解一下。

    等了片刻,这?回直接没声也没动?作了。

    方舒窈忍不住抬了头,就见男人沉着一张脸,双唇紧抿成一条线。

    方舒窈眉心微皱,动?了动?唇:“怎么不说?话?”

    男人还是黑着一张脸,全然看不出是身体的情况牵制他说?不出话,倒是颇有些赌气?的意味。

    顿了一瞬,方舒窈把笔放下夹在了小册子中间,合上册子动?身在他床榻边坐了下来。

    目光透着几分好?笑的无奈,就这?么静静看了他一会?,忽的开口道:“那可有想我?”

    除了头一夜他发了高热她守在床边照顾了他一夜后,她便一直忙着改进和研究新?的办法。

    她连休息的时间都少得可怜,更别说?来屋子里看他。

    卫司渊一听,眸子里登时有了似是委屈的愠怒,皱眉盯着她,哪还憋得住话,情绪有些激动?地拔高了声音:“你?还知道老子想你?呢!在这?躺着动?弹不得,你?连看都不来看我一眼,今日来了,连个正眼都不给我,你?知不知道病患也是需要情绪安抚的!”

    卫司渊跟个得不到关爱的孩子似的控诉方舒窈的冷漠,说?完还觉得自己?颇有道理,一点不服输地直盯着她看。

    若是换了以往,他自不会?有这?样?憋屈的情绪波动?。

    想她了便去找她,见着了便抱她,那张嫣红的小嘴说?不出让人爱听的话,他便直接吻她,探寻里面的美?妙,总归是不会?亏待了自己?的。

    可如今,施针后的虚弱令他没有多余的力气?起身,即使恢复了些许,也担心自己?瞎折腾让她劳心劳神的治疗失了效果,更别说?他不敢过多触碰她,唯恐那不留情的瘟疫会?通过不知名的方式感染到她身上。

    这?样?的病痛,他宁愿遭受数次,也不愿让她遭受分毫。

    或许是人在生病时的脆弱敏感,好?不容易见着人了,方舒窈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他心里哪里受得住。

    方舒窈被他那目光给逗笑了,指尖戳了戳他垂落在身侧的臂膀,忍不住笑话他:“你?幼不幼稚,搞得跟我亏待了你?似的。”

    可不就是亏待了。

    卫司渊冷哼一声,不否认自己?此刻幼稚的情绪,仍是逮着她不放:“那你?可有想我?”

    方舒窈脸上一热,自没好?意思说?除了心系此时情况严峻的瘟疫,更有对他患病的担忧,在那屋子里钻研时,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痛苦难耐的模样?,那似乎成了她莫大?的动?力,更支撑着她几乎要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巨大?压力。

    默了一瞬,她才?低声开口,算是为了安抚病患情绪坦诚了一次:“想了。”

    “那可有担忧我?”

    去看他便会?令她分心,但不代表她不担忧他的情况。

    轮流伺候他的侍从大?小事都快被她唠叨的吩咐念出茧子来了,足以证明她的担忧。

    但到了嘴边,也仅是一句轻柔的:“自是担忧的。”

    她的话语羞涩隐晦,可她的神情和目光却骗不了人。

    好?哄的男人脸色逐渐缓和了下来,被她几句话便抚平了心中幼稚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