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犬 第56节
凭啥啊？你说凭啥？！脏活累活都让它们干了，临到头人家有吃有喝还有人侍候，而它们却要谨守底线，规规矩矩，任劳任怨？别以为警犬是动物就感觉不出其中的差异，人家也生气呢，只是说不出来罢了。 警员们没办法了，但凡它们是人，还可以批评教育，申明利害关系，可它们是犬，和它们讲这些有什么用呢？没办法，只好委婉地把卡卡送了回去。 李子皓是没意见的，但卡卡工作了之后再待在家里，居然变得意志消沉，不爱动弹了。李子皓怕它待在家里闷坏了，便商量着让它回训练基地混混日子，总之不能让它闲着。 训练基地也犯愁了，他们哪教过留级生啊？不等他们推拒，华兴科技的赞助金就来了。这下不看僧面看佛面，卡卡便又回到了训练基地。 重回训练基地的卡卡，发现它老大还有那些体型大的警犬们都走了，留下的都是些半大狗崽，一下子就得瑟起来，妄图以大欺小，收拢这一群小弟。 有犬挑战自己的领头位置，奇奇能忍它？当场过去给它撂倒了一顿揍。卡卡凌乱着一身毛发，夹着尾巴，嚎叫着逃走的样子让基地当天看见的人都多吃了半碗饭，这也太菜了！ 被收拾了一顿的卡卡意识到，这个世界上，不是谁都像傲风老大那样，打架时点到为止，以恐吓为主的。再去训练时，它便自愿成为了奇奇老大的手下。 哪怕这会看见傲风，它也不敢私自离队，毕竟，奇奇老大，打狗时是真打啊！ “哈哈哈哈！”结束训练后，傲风从奇奇这里得知了前因后果，瞬间大笑出声。如果是别的狗，他还要骂一声没骨气，卡卡的话，就没毛病了，这家伙见谁厉害都喊老大。 卡卡苦着脸，坐着他们对面，纵使没多少自尊心，这会儿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它刚想开口和傲风告状，便看见奇奇正盯着它，吓得立刻把话咽了回去。 奇奇满意地收回视线，开始询问傲风训练中的一些技巧，它知道，这位长辈是非常厉害的一只犬。傲风自然倾囊相授，教完后还不忘嘱咐奇奇也教教别的犬。以后它们参加工作了，能给案子多点帮助也是好的。 第108章 公路惊魂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出发！” 一辆核载三十五人的大型警车缓缓从安阳市公安局驶出。身为市局的重要成员之一，傲风也有了一个座位，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待在笼子里了。然而，坐在位置上的傲风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除他之外的其他人，同样也是如此。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距离安阳市五百公里的恒州，就在昨天晚上，恒州市发生了六点七级的大地震。市区情况不算糟糕，自从那年发生了灾难级的特大地震，死伤者数以万计后，国家就特别重视建筑的防震等级，以免悲剧重新上演。 然而，恒州有一处五a级景区，叫做大恒山国家自然保护区的，状况十分惨烈，因为本次地震的震源就在那里。山体开裂，土石滚落，所经之处，都是倒伏的大树，景区修建的一些店铺和民宿也是满目疮痍。 地震发生后，当地政府立即组织人手前去救援，然而他们的市区和村镇虽然伤亡不多，但重建工作也离不开人手，所以省里紧急向上面打报告，希望从周边省市抽调人手前去驰援。 安阳市政府接到通知后，紧急安排了大量生活物资，又抽调了一支由医院和警局还有消防等部门组成的援恒小队，共两百人，一起出发。他们此次负责的，就是大恒山国家自然保护区山脚的一个小镇。小镇依赖景区而建，里头的人几乎都是从事旅游业的，要不在景区工作，要不就是在家看店，卖一些食物和纪念品。 这次的地震来得太突然，又是处于夜晚时分，所以现在小镇情况不容乐观。他们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赶到现场，对现在的恒州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几辆写着驰援恒州的车相继开上高速，车里的人除了司机之外，全都在休息。他们清楚，等到了恒州后，再想睡个安稳觉，估计就要等人全都解救完毕才行了。 上午七点，他们整队出发，到了中午十二点，他们已经到达恒州。车子顺着有些开裂的公路开进恒州后，周围的情景让人动容，受灾的市民脸上仍然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无论男的女的，还是老的少的，无论什么身份地位的人，都坐在较为空旷的位置，茫然无措地看着被强震破坏的家园。不远处被震塌的废墟边，还有人在不停地挖掘着，虽然看不见他们此时的表情，但悲痛之情可想而知。 宋长风透过车窗往外看，内心的震动溢于言表，也许只有真正来到了这里，才能明白大自然的可怕，明白人类力量的渺小。在灾难面前，没有人能够与之抗衡。 其实抽调的名单里面本来是没有他的，此次抽调的警员里，更多的是拥有抗洪救灾经验的民警。但宋长风主动报名，要求前往灾区，上级领导同意了他的请求。出发前的晚上，傲风坚决不肯回犬舍，就算把它关进去，它也一直用身体撞门。宋长风发现它的异样，试着猜测了一下，才知道它也想跟着一起去灾区。 宋长风其实不太想让它去，毕竟那里很危险，说不定还有余震，但另一方面，他想到了傲风超于常人的听觉和嗅觉，对于抢救深埋地下的人来说，是非常关键有效的能力。最终，傲风还是与他一起，坐上了驰援恒州的车。 看着从上车起就没吭过一声，面色凝重望着窗外的傲风，宋长风摸了摸它的脑袋。谁说动物没有感情呢？他觉得傲风的共情能力几乎可以和人类比肩，道德感也十分强烈，不愧是功勋犬的后代。 在恒州市区暂留了十五分钟用餐及解决生理问题，他们又踏上了行程。大恒山国家自然保护区在恒州的西北方向，距离市区大概六十多里。按平常的速度走，要不了一个小时就能到，但现在情况特殊，他们甚至不知道，通往那里的路是否通畅，所有人都做好了临时下车徒步前进的准备。 果不其然，虽然为了方便游客们下了火车飞机后能够直达大恒山国家自然保护区，当地政府已经出资修建了一条双向四车道连接市区和景区。但滚落的山石和树木也依然霸占了大半的道路，驰援的车辆不得不以龟速前进，偶尔还要大家下车一起清理道路，才能继续前行。 越靠近震源，路就越难走，到了最后，前面道路裂开了一大块，不修复根本就没办法前行，他们只得弃车，背上物资和工具，徒步往里走去。 幸好，按照路程来说，他们只需再往前走个十五六里，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警察和消防的同志在前开路，医护人员则背着医药箱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这三个么组合在危险面前，都是十分伟大的逆行者。 傲风跟在宋长风左右为他探路，刚刚下车时，宋长风要给他套牵引绳，被他拒绝了。宋长风考虑了一下，也没有勉强他，只是嘱咐他一定不能乱走。 这一行为让其他也携带了救护犬的人侧目，有人好心提醒，说在这种地形复杂的地方，不牵绳的话，犬容易跑丢。它们虽然经过专业训练，但动物的本性依然是难以抗拒的。 宋长风对他表示感谢，但却坚持了自己地做法，因为他相信傲风，不会让他失望。 事实也是如此，在走到某一段路的时候，跑在前面的傲风突然返回，然后疯狂吠叫示警，阻止大家继续往前。 宋长风知道他在示警，便和带队的队长商量，先去前面看看，没问题再让大部队走。队长知道傲风不一般，便命令大家先原地休整，待会再往前。然后，他带上宋长风和其他几个人，来到傲风刚刚示警的地方，但是从表面看，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傲风急得都想开口说话了，但又说不了，只得朝着山壁叫唤。大家顺着他的指引看去，发现公路上方的山上，有很长一段的山壁已经和山体分开，看起来摇摇欲坠了。 队长仔细观察后，说道:“这块山壁一时半会应该塌不下来，咱们动作快些，抓紧时间离开，就不会有问题！” 其他人点头称是，没有外力的作用下，这块山壁一时半会是卸不下来。 傲风听后，急得大叫，队长笑着表扬了他两句，称赞他有危机意识。说完，便要回去带队。 傲风很想说，他喵的老子不是想让你表扬我好嘛！他刚刚探路时，发现的问题可不止是山壁快要坍塌，还有一种极其玄妙的感觉，他无法判断是什么，但他知道危险就要来了！ 宋长风见他如此焦躁，只得蹲下不停地安抚，但他现在也不明白傲风为什么会这样，那块山壁他也看过，一时半会确实不会塌下来。 眼看队长就要带大家往前走，傲风没办法，只好挣脱了宋长风的怀抱，挡在大家面前，不让他们过去。谁敢往前走一步，傲风就十分凶悍地朝那人龇牙，森白的利齿配上他庞大的身躯，给人的压迫感很足。 “宋长风同志，要不还是把它拴起来吧？”有人咽了口唾沫，声音很小地提议道。他们是来救灾的，可别壮志未酬身先死啊。 “不好意思大家，但傲风这样做，一定是有道理的，它肯定是发现了其他的危险，只是没办法告诉大家而已！”宋长风解释道，傲风极其不寻常的举动让他察觉到了危险。 “能有什么危险啊，不是说了不会塌下来吗？”有人小声抱怨，情况明明很紧急了，偏还得在这浪费。 宋长风观察了一下傲风，又看向其他几只救援犬，说道:“大家看，除了傲风以外，它们几只这会儿也是躁动不安的，也许它们真的发现了什么，大家再等一等吧！” 其他人顺着他的视线朝那几只犬看去，发现它们确实不太安分，焦躁地不停在原地转圈，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会儿大家确实觉得不太对劲了，但周围能有什么呢？难道是山上有猛兽要下来不成？ 就在大家苦思冥想之际，一阵强烈的震感突然袭来，顷刻间地动山摇，晃得大家站都站不稳。前面不远处的山壁，在这剧烈的晃动下，轰的一声塌了下来，把那段公路全都覆盖了。 余震来得快，去得也快，大概半分钟后，晃动停止了。虽然时间很短，但周围的一切，和他们刚刚看到时，已经截然不同了。 看着前面完全被掩埋的公路，大家惊出了一声冷汗，要是刚刚傲风没有拦住他们，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再看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是这一大段公路里，位置最开阔，周围的山体最坚固的一段了。 第109章 一束光 “宋长风同志，你这警犬真不错，能不能和我们说说，你是怎么训练的？” 接下来的路程里，有两个带着搜救犬的小伙子一左一右站在宋长风身边，眼馋地盯着前面探路的傲风，寻思着向宋长风讨教两招。 他们也是训犬的，他们的犬也都很好，但技多不压身不是？谁也不会嫌弃自己本事大。 在他们看来，傲风能这么厉害，肯定是宋长风平时训练有方法，听说这位宋长风同志是警犬训练基地转到刑侦大队的，他手上肯定有基地训犬的不传之秘。 宋长风苦笑一声，他训了那么多年犬，像傲风这样灵性十足的，有且只有一只。他能说纯粹是因为傲风聪明吗？他不能。 如果他这样说，别人还会以为他在藏私，所以宋长风只得把训犬的技巧和他们说了一遍，最后告诉他们，要想警犬能完全配合他们，最重要的还是了解。 “了解？”两个小伙子对视一眼，词的意思他们懂，但为什么了解是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让警犬服从他们最重要吗？ “如果你只要求警犬完全服从你的话，那它们现在就已经合格了，令行禁止，进退有度。”宋长风看着紧贴在他们腿边的两只搜救犬说道。 “可是——” “可是你们希望它们能发挥更强大的作用，能像傲风一样主动示警。” 两个小伙子点点头，他们是这样想的没错。 “你们知道一只成年犬的智商相当于几岁的孩子吗？”宋长风问道。 “六七岁的吧。”一个小伙子不假思索地回答。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已经有自己的思想了，他们会思考也会表达，但是如果一味压抑他们的天性，最后你得到的可能是个乖孩子，但不会是一个有独立自主能力的孩子。当然，有些事是需要让他们明白，什么事该做或不该做的。”宋长风道，“就像刚刚一样，你们的警犬躁动不安时，你们是怎么做的？” 一个小伙子有些羞愧，他的大宝刚刚急得转圈时，他的做法是喊口令让它坐好，根本就没想过它为什么会这样，毕竟现在又还没到灾区。另一个小伙子也沉默了，他刚刚注意到福子的不对劲时，做法是揉着它的狗头不断安抚，目的只是希望它能安静下来。 “如果长时间注意不到它们的诉求，那久而久之，它们也不会再有表达的欲望。我觉得你们目前最重要的，并不是把自己的警犬培养成什么样的犬，而是要真正地去了解它们，去观察它们每一个行为背后的原因。当你真正地了解它们之后，它们肯定也会给你想要的反馈。” 宋长风的一席话让两个小伙子陷入了思考，接下来的路程里，他们没再提问，只是思考着，偶尔再看两眼随行在他们身边的警犬。 傲风一边探路，一边竖起耳朵听宋长风他们讲话。听到有道理的地方时，他还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如果只把警犬当工具，那它自然只能发挥出工具的作用。他再次庆幸，自己是和宋长风绑定在一起的。不然的话，他就算有本事也使不出来。 …… 十五里的路程中，他们经历了两次余震，在傲风的示警下，他们都平安度过了。当他们来到景区下的那个叫做云台的小镇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现场已经有工作人员了，但人数并不多，他们是乘运送物资的直升机来的，给周围受灾 群众发放物资的同时，也承担起一部分的救援工作。这会儿看见他们来了，为首的工作人员顿时激动起来。 “同志，你们可算来了！”说话的这个人眼窝深黑，眼睛里泛着红血丝，看起来十分憔悴。在这种时候，没有人能够安心的休息。 队长上前握住他的手:“我们来了！” 寒暄的话语不需要太多，把背来的物资存放好后，他们就行动起来了。医护人员去到伤员待的帐篷里，紧急开始救治。而警察和消防的人，则到处去搜寻挖掘被掩埋在地下的人。 宋长风和傲风被分到一个小组里，里面共十人一犬。从周围的断垣残壁和散落的东西来看，他们分配到的位置，应该是小吃一条街。这里晚上正是热闹的时候。大家尽情撸着串，喝着啤酒唱着歌时，突如其来的地震使得大家惊慌失措。一群人跑了出来，另一群人却被掩埋在了废墟之中。 “汪汪汪！”傲风朝着一栋倒塌的二层小楼大叫出声，他刚刚把耳朵贴在土块上，听见了里头传来敲击声。 “开挖！”因为路上的两次示警，这群人没一个出声质疑的，直接撸起袖子，便按照傲风的指示干了起来。 差不多挖了半个小时，他们也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了。大家立刻精神振奋，沿着声源处挖掘，在搬开下层那厚厚的天花板时，他们看见了一个蜷缩在墙角，正木然地用手上的铁勺敲击通风管的男人。 地震时他在后厨炒菜，由于他所在的位置靠近墙角，所以在天花板塌下来时，他闪身蹲到了墙角，倒塌下来的天花板没砸到他，还和墙角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三角区。然后他利用墙角的通风管呼吸，同时还用手上的铁勺不断敲击，希望有人能听到。 看见救援人员的瞬间，他哭了出来。从昨晚到现在，虽然只过去了十几个小时。可是一个人待在黑暗中，不知道接下来面对的是生存还是死亡时，每一分一秒都显得那么漫长。 救援人员把他救上来后，第一个问题就是，下面还有没有人存活？男人僵硬地摇了摇头，后厨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人，他们在天花板砸下来时，就没发出过任何声音。 傲风此时已经奔向下一个能听到响声或呼吸声的地方，朝着最易挖掘的点大声叫着。在这种时候，他们最应该做的，还是尽快把活着的人抢救出来。 这次被掩埋的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地震来时她滚到了床底下，靠着那张铁制行军床逃过一劫。但地底下留存的空气不算多，经过这么长时间，小姑娘已经有些缺氧了。要不是傲风听到了她微弱的呼吸声，再晚一会，小姑娘可能就窒息了。 救上来一个，傲风又奔向下一处。这次，他把耳朵贴上去听了一会，然后黯然地起身走向下一处。这栋楼里……已经没有存活的人了。 宋长风拍了拍他的脖子，让他坚强一些。只有打起精神来继续工作，才能给那些深埋废墟的人带去希望。 傲风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前往下一个地点…… 天色渐渐黑沉，从下午一直到现在，傲风他们这个小组一共救出了五个人。其实本来可以更多一些的，但最后一处的地形特别复杂，稍有不慎，就会给伤者造成二次伤害。他们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人挪出来。那个女人被挪出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她被天花板掉下来的风扇压到了腿部，人救出来时，腿部已经肿胀发紫，看上去毫无生机了。 不过，只要能活着，就会有希望。比起那些丧生在这次地震中的人们，她确实幸运的多。 营地那边吹响了集合哨，傲风他们过去时，发现吃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人们吃的是火腿肠煮泡面，给警犬吃的，是一袋子的成品狗粮。 说实在的，傲风自从幼犬的身体里苏醒到现在，还从没吃过这种干巴巴的狗粮。在他看来，犬生不幸，唯一的乐趣大概就是吃好吃的食物了。可是今天，他默默地站在食盆前，大口大口吞咽着狗粮，只希望能快点填饱肚子，抓紧时间参与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