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弟弟

    程雪松下午要去上课了，两姐弟还赖在床上，晚上果然不应该闹太久的。

    下床穿好衣服各自洗漱完，程雪迎靠在门口等着自己弟弟收拾好出门，她就这样静静等着眼前这人拿着书包走过来，两人对上眼，勾住程雪松轻轻碰了一下唇。

    一个道别吻。

    苦尽甘来，程雪迎是这么想的，和自己的亲弟弟发展到恋人实在是太过艰难，但眼下的幸福她绝不会放弃。

    对不起mama，只要一想到这个就头痛欲裂，她只好闭上眼继续睡过去。

    可，是mama亲口说的，弟弟是送给她的礼物，是为了让她有最亲密的伙伴，被人欺负了也有依靠，是除了父母最爱她的亲人。

    五岁的小孩子当真了，隔着mama的肚皮，她听着，抚摸这还未出生的弟弟，等待着这个完全是为了她而出生的婴儿。

    “mama，我太爱弟弟了，我还没见过他呢，就已经这么喜欢他了，比喜欢小白还要喜欢”。程雪迎头靠在mama的腿上，忍不住用手摸摸触碰mama凸出的肚皮。

    齐湘笑着把女儿抱起来，把女儿的脸蛋贴着自己的脸蹭了又蹭，她太幸福了，乖巧可爱的女儿软乎乎靠着，肚子里还有一个宝宝，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刻了。

    “小迎，你怎么知道是弟弟呀，万一是个meimei呢，是个meimei肯定和你一样漂亮”。

    程雪迎听了mama夸自己漂亮开心得不行，挤进mama的怀里拱来拱去。

    “奶奶和爸爸都这么说呀，我就是知道，肯定是弟弟，他和我打了很多次招呼呢”。傻小迎还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只知道冲着mama傻乎乎地笑着。

    齐湘听了女儿的话却瞳孔骤然一缩，眉宇间的也喜色淡了下来，她捧住女儿的脸蛋捏了捏“不管是弟弟还是meimei，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

    这对好母子打的什么主意齐湘心里门儿清，当时生下小迎那会儿，这母子一听是个女儿，俩唉声叹气一脸衰样儿，家里死了人都没这么难过的。

    就算是五岁的孩子也敏感察觉到mama的情绪不对了，连忙搂住mama的头轻声轻气地哄着

    “mama，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挣钱都给你花，mama，你笑一笑，笑一笑就开心了”。

    可爱的傻小迎，齐湘抱着女儿小小又温暖的身体心绪万千，她痛恨自己没有能力离开这个家，一心天真的认为要在这个家里给女儿留一个倚仗。

    她想不了太多，认为亲情才是最牢固可靠的关系。

    弟弟是在六一儿童节那天出生的，程雪迎在幼儿园收到了老师们的祝福和礼物，mama在医院里也迎来了新的孩子，她说，弟弟是送给程迎的礼物。

    程雪迎和爸爸一起来到了医院，病床上的mama皱着眉虚弱不堪，紧闭着眼睛，眼前的情景吓坏了她，就这么吧嗒吧嗒掉起了眼泪。

    齐湘听见了声音，她眼眶红肿，挪着手指示意女儿靠过来。

    程雪迎奔向病床，温顺地将头放在mama手边

    “小迎……儿童节快乐，去看看弟弟……看看我送给你的礼物”，说完，眼泪从苍白的脸上滚落下来，唇色苍白，她闭上了眼睛又不止不住哽咽，心说这可真是一个自私的mama。

    程雪迎没有去看她心心念念的弟弟，就这样枕着mama的手，谁都没说话。

    程建和他的母亲就没进来过病房，一心都扑在儿子上了，麻利给齐湘办理了出院手续，多待一天就要多花钱。

    弟弟回家了，所有人都爱他。

    这时距离出院已经有些日子了，程雪迎看着在mama怀里乖乖睡觉的弟弟，白白嫩嫩的，越看越喜欢，不过得除开刚刚可劲儿哭闹那会儿。

    齐湘温柔拍了拍熟睡的婴儿，将他放在床上，冲着她姑娘张开了怀抱，程迎也不客气，直接歪在mama怀里，她的脸颊红红的，泪痕还没干，蔫儿巴巴的。

    “爸爸为什么要把小白送走呀，小白也很喜欢弟弟呀，我不想把小白送走”，说着又忍不住抽泣，她不懂，为什么弟弟来了小白就得离开，只能一个劲儿委屈。

    齐湘只能抱着女儿安慰着“等过段时间，等到弟弟会说话了我们就把小白接回来好不好，我们一定把小白接回来”用手拂去女儿的眼泪，错开眼神不敢去看女儿的眼睛，她知道自己连留下一条小狗的权利都没有。

    母女俩依偎在一起，仿佛只要她们彼此围起一个小圈就能幸福。

    饭桌上，一家人吃着饭呢，程建的母亲眼神只扫了一眼齐湘，慢悠悠放下碗筷，她又要开始了

    “欸，湘湘啊，你说你这孩子生了都这么久了，好歹是个男孩儿，你娘家人不说过来看一眼好个外孙，看看你也是情理之中啊，怎么这么这么狠心连自己的女儿都不关心呐”，老婆子擦擦嘴，就这么直愣愣盯着齐湘等她作出反应。

    程建也只轻哼了一下，那边老婆子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也没人仔细听。

    程雪迎这个时候是不敢为mama出头的，就连mama也一向是不回答的，两人只是盯着自己的碗里的饭往嘴里送，跟没听见一样。

    总是这样，一到了吃饭，奶奶就喜欢说些有的没的，她总是喜欢语气和善地奚落mama，经常是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这就是程迎的家人，在这样的环境里她不得不早熟起来，原来住在一起，不代表就是一家人。

    母亲懦弱，父亲冷血，奶奶偏心又爱挑唆，她是如此热切期盼着同伴。

    同时弟弟也在一天天中长大，名字是爸爸专门找的一个老师取的，叫雪松，松是希望他品德高尚，雪是希望他不染纤尘，盼他做一个谦谦君子。

    不知道自己取名那会儿爸爸花心思没，她对爸爸还是有期待的，毕竟还没尝到失落的滋味。

    自从送走小白以后，程迎也慢慢意识到弟弟并不是像mama说的那样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她偷偷对mama说，其实自己不喜欢这个弟弟，爸爸和奶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弟弟身上，就连mama有时候也冷落了自己，没有人陪她聊天，也没有人陪她玩，小白也回不来了。

    听了女儿的话齐湘的心脏都仿佛受着敲击，心痛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她解释不了，其中的缘由对一个还五六岁的孩子来说太过残忍。

    她只能和以往一样，抱着女儿用那些苍白无力的理由搪塞过去。

    毕竟是小孩子说气话，程迎还是爱着这个弟弟的，对这个弟弟比父母还要有耐心，为了抢夺父母的注意力而闹脾气更是没发生过，她甚至无师自通学会了要从小就把弟弟教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不枉费她天天不厌其烦地教弟弟喊人，初见成效，程雪松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jiejie，这是她第一次的小胜利。

    弟弟快点长大吧，快点成长吧弟弟，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见你长大后的样子了，她如此期盼着。

    慢慢长大的程雪松开始黏人了，他霸占着mama，离不开mama，而这时的程雪迎就陪在旁边，她克制地摸摸在mama怀里撒娇的弟弟

    不着急，她想着。

    到了程雪松上幼儿园的时候，程雪迎已经上六年级了，两个小孩都开始上学了，花销也变得不容忽视，程建和齐湘都只能出去工作，奶奶在家照顾两个孩子，大家各司其职，但是接程雪松放学回家的任务是落在程迎的头上的。

    幼儿园放学早，程雪松就在门卫室里等他姐，他不跟其他孩子一样吵着要爸爸mama，有板凳就坐，没有就干站着等，门卫室的保安觉着这小孩儿还挺好玩，就忍不住逗逗他打发时间。

    程雪松最期待的就是他姐来接他，jiejie说，只要他乖乖坐好，表现好就给他棒棒糖和辣条，为了零食他是愿意的。

    每次进到保卫室，程迎就看见他弟坐得规规矩矩，跟棵小松苗儿似的，背挺得直直的，两手放在膝上，再加上一脸严肃的表情简直可爱得不行。

    小红花程雪松每天都能得到，安静等待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在辣条和棒棒糖之间他选择了甜食，就这样一边牵着他姐的手，一边舔着棒棒糖，这是属于小孩儿的快乐时光。

    程雪松也奇怪，两岁的时候黏人得不行，特别离不开mama，只要离开他的视线就要撒泼打滚哭得死去活来。

    往往这个时候，程雪迎就把哭得声嘶力竭的弟弟搂在怀里，拍着哄着，不知受了多少来自程雪松的拳脚。

    看得纵容孙子的程建他妈都心生出点佩服了。在这样的互相陪伴下，两姐弟才逐渐亲密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快得难以置信，程雪迎升入初中，程雪松也要上小学了，俩姐弟不能一同放学回家，程雪松是最不能接受的那个，奶奶为了哄他给他带零食，买玩具，他通通都不要，只要jiejie来接他，真愁坏了心疼孙子的老婆子，实在是没办法，程迎跟他约好星期五下午一起回家，这才勉强答应。

    升上初中的姐弟俩只有周末才能呆一块儿，程雪松格外珍惜和他姐一起的时间，他周末是叫不出去的，这是程雪松那些小伙伴的共识。

    jiejie在一旁看书写作业，他就巴在旁边看，看不懂也不妨碍，看累了就贴着jiejie睡，每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正枕着jiejie的腿。

    jiejie的房间很小很安静，灯也很暗，在这样的环境里他很舒服，闭上眼睛就睁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