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简铁栋洗好把水泼进院里的菜地里，一边回答：“挺好的，等下了雪，明年收成应该不错。” “那就好，赶紧收拾好了进屋吃饭，秀菊快进屋来暖和，地里跑了一趟可别冻着了。” 儿媳妇赵秀菊怀孕四个月，刚稳当了，对于这 * 个家里第一个孙子辈的，刘翠云很看重，平常都不让儿媳妇干重活，今天还是她说在家呆的闷，刘翠云才允许儿子带她到地头转转。 赵秀菊应了一声，收拾好就进屋里捧着粥暖手。 等大家都坐到饭桌上了，简铁栋才看到角落里放着的东西。 “这是蒋家给大妹送来的彩礼？” “嗯。”简父点头，开始闷头吃饭，另一边刘翠云也拉着脸，端起一小碗粥加半个鸡蛋给里屋的小闺女送去。 赵秀菊看婆婆这样明显是有事情，可是她做儿媳妇的不敢多嘴问，就用胳膊肘碰了下简铁栋，简铁栋意会了，喝了口粥抬头问自己爸：“爸，妈看起来怎么不高兴？是蒋家那边提了什么条件吗？还有大妹怎么不出来吃饭？” 除了和蒋家的婚事，他一时也想不出最近有什么事情能让妈不开心，大妹也不肯吃饭。 简铁栋昨天陪媳妇回娘家，是吃过晚饭才回来的，所以白天家里发生啥事他还真不清楚。 “唉，儿女都是债。”简父几口把粥喝了一大半，放下碗夹了口咸菜吃了才说：“你大妹不愿意家到蒋家去。” “啊？”不仅是简铁栋，就是赵秀菊也惊的差点被嘴里的鸡蛋给噎住。 这婚事都定下来十多年了，早不说清楚，怎么事到临头才反悔了？这不是耍人玩吗。 “好了，不管这些，先吃饭吧。”一家之主发了话，夫妻二人也不敢在多问了，默默的喝粥吃饭。 等刘翠云端着只喝了一半的粥出来，简父看到就蹙眉：“吃这么少？” “没办法，这还是我哄着好不容易喝了这么点，好在鸡蛋吃完了。” 刘翠云把剩下的粥倒进儿子碗里，自己端着碗开始喝粥。 等一家人吃完了，刘翠云目光看了看大闺女的房间，犹豫了下要不要叫人出来吃饭，最后觉得饿一顿也好，让她长长记性，端着桌上剩下的那碗粥进了厨房。 简芳芳在房间里呆了一天，等晚上吃饭也没出来，简铁栋开始想去叫人出来吃饭，被刘翠云拦住了。 “惯得她！以为自己是大家小姐呢，吃个饭还三催四请，不想嫁人以后吃饭都自己做去吧，老娘不伺候！” 等到晚上夫妻二人回了自己房间，简铁栋摸着媳妇鼓起来的肚子，还在蹙着眉头想大妹和蒋家的婚事，现在这样不知道爸妈打算怎么办？ “铁子，你说大妹这是闹什么呢？蒋锋那个人不错，唯一不好的就是他当兵，以后免不了夫妻聚少离多。可是人家工资高能挣钱，听说光是每年往家里寄的钱都大几百，前年都让家里盖了新瓦房，嫁过去虽然平常丈夫不在身边，可是不愁吃不愁喝，比起那些男人整天在家，却让媳妇跟着吃糠咽菜的好的多。蒋家父母听说也不是刻薄人，哥嫂也都和善，大妹她到底有什么不满意？” “大妹读书多，我听说读书人都想法多，和咱们想的 * 不一样。”简铁栋其实也不明白。 要说不愿意，早几年大妹十七八岁的时候也没见她闹着不愿意？怎么偏偏到了现在要结婚了才闹着不嫁。 赵秀菊忍不住撇撇嘴：“要我说大妹就是让妈给惯坏了，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什么才是好的，你说她心里是不是还念着那个人？” 赵秀菊忽然说了这么一句，简铁栋一时间没听明白，什么叫还念着那个人？那个人是那个人？ 楞了好一会，将铁栋才忽然明白了：“媳妇你说啥？” “你不知道啊？”赵秀菊奇怪的看他一眼，不过这事情也没什么不能对丈夫说的。 赵秀菊坐起来点，靠着枕头说：“就是早几年，那时候我还没嫁到你们家呢，不是有知青下乡吗，那一批来的有个二十左右的读书人，长的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戴着副眼镜，没事还喜欢坐在地头上念诗，好像叫什么何什么家的，我也记不清了。” “就记得那个时候好多年轻小姑娘都喜欢没事往他身边凑，里面不就有大妹吗？我都看清楚了，大妹喜欢那个知青，后来我还听别人说起过，看到过大妹和那个知青在背地里说话。” 赵秀菊说完瞟了眼听的直皱眉头的丈夫：“我就想着大妹这几年到了年纪也不想嫁人的事，本以为她是等着蒋家，可现在要成婚了又不愿意嫁，就想着是不是心里还想着那个知青？” “不过我看啊，这个知青对大妹根本没真心，不然当初考上大学怎么就走的那么干脆？要真喜欢想娶，当初走的时候就该和咱家说一声，让大妹等他回来娶之类的话，就算是忘了，这几年怎么也没见他来找大妹呢？就大妹还看不清傻兮兮的等着人家呢。” 简铁栋还真不知道这些事情，听完自己媳妇的话，他沉着脸想了好一会，觉得这事情该和爸妈说一声，坐起来就要下床去。 “你干啥去？”赵秀菊拉住他问。 “我去把这事和爸妈说一声，让心里有个数。”简铁栋说着就开始穿鞋。 “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这都什么时候了，爸妈都睡下了，老人本来觉少，你这一说爸妈今晚上别睡了。” 简铁栋被媳妇这么一说，想想也对，这事说了爸妈怎么还睡得着：“那明天再说。” 等夫妻二人又重新躺下，漆黑的房间里安静了一会，赵秀菊又开口了。 “不是我看不起大妹，那个知青是城里人，以前听说家里父母都有工作，铁饭碗，和咱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你也知道，那些城里人大多看不上咱们这些泥腿子，大妹怎么可能嫁得了人家。现在过去几年了，那个知青也二十多岁了，说不定早在城里找了个对象结婚了。” 简铁栋没接话，只是沉默着拍了拍媳妇的手，夫妻二人睡下了。 第3章 新娘子半夜逃婚 鬼也是要休息睡觉的 最近是阴天，外面没有月亮，到处都黑 * 咕隆咚的，家家户户也都关了灯，村子里除了几声狗叫，到处一片寂静。 简芳芳关了一天的房里传出了细微的动静，一道身影拎着个包袱从窗子里跳出来，在院子里回头看了看父母房间的方向，最后默默的走过院子，打开大门消失在黑夜里。 这一切简家无人知道，除了半夜没事飘出来逛逛的简敏。 看着人走远了，半个月间，最多胆子大到只敢晚上在简家院子里遛一遛的简敏感叹，这姑娘胆子可真不小，大半夜的敢一个人离家出走。 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能让人昏了头毫不畏惧的冲冲冲。 一大早鸡鸣三声，简家父母就起床了，之后开始忙碌的一天。 刘翠云收拾院子喂鸡，简父就背着箩筐去打猪草。 等到天蒙蒙亮，简铁栋夫妻也出了房门。 现在的农村除了那些懒汉，没人会睡到日上三竿。 洗漱完赵秀菊就主动到厨房去做早饭，简铁栋先把猪圈打扫干净，接着去劈柴。 都忙完了，擦干净汗洗了手，就跑到里屋去看小妹，陪着说了会话，等出来路过外面大妹的房间，简铁栋走过去敲了敲房门。 “大妹，起了没？出来吃早饭吧，昨天一天没吃别饿坏了。” 房间里没动静，简铁栋想着大妹是还在闹脾气，想到昨天听媳妇说的事情，他心里也不舒服起来。 大妹确实太任性了，为了个不值得的人这么折腾，一点都不体谅自己家人。 她这样饿着自己，还不是想让父母心疼，只是事情说到底也怪大妹自己，不想嫁就该早说清楚，也省的耽误人蒋锋另找，哪能事到临头才闹着不愿意呢。 过了会刘翠云拿着抹布进来擦桌子，看到儿子站在那敲门，就自己走过去：“砰砰砰”的开始使劲敲。 “闹了一天了，你气性还没撒够呢？我和你爸是欠了你的，生了你这么个闺女，我们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你要饿死自己也该把这些年我和你爸给你吃穿用上学的钱还回来才行，听到没？出来！” 刘翠云敲门的动静挺大的，可是半天里面都没一点声响，按说这泥胚房子根本没什么隔音效果，里面动静稍微大点，外面都能听到。 简铁栋不知怎么的，想到昨晚媳妇的话，心理有点不安。 “妈，我把门卸掉吧，别大妹在里面想不开出什么事。” 儿子这么一说，刘翠云心里就是一咯噔，儿子不说她还没意识到这点，这一说她忽然觉得不对起来。 以往闺女也闹过，可是她最多也就闹半天，饿一顿饭就受不住了，这次三顿没吃了。 “快快快，别真出什么事。”刘翠云嘴上骂的狠，心里却还是很疼这个闺女。 简铁栋动作麻利，这门本来装的也简单，几下就卸掉了。 刘翠云赶忙走进屋子里一看，只见房里空荡荡的，被子叠在一边，根本没人。 刘翠云跑过去翻了翻柜子，就发现衣服少了。 * “我的天老爷啊，这人哪去了？”刘翠云顿了一下，就大叫起来。 简铁栋放好门板进来一看，也心里一跳，目光在屋子里一扫就看到上面木柱子被卸掉的窗户，大妹这是跑出去了？ “妈，大妹不会逃跑了吧？” “跑？她能跑哪去啊？这丫头胆子怎么这么大，一个姑娘家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刘翠云开始哭天抹泪，厨房里的赵秀菊听到动静过来，一看房间里的景象，也意识到大妹这应该是逃跑了。 等简父回来，在门口就听到家里的哭声，不知道又闹什么。 等走进院子放下背筐，进了屋从儿子嘴里知道事情由来后，顾不得哭着的老婆子，让儿子赶紧顺着路找人。 “往镇上那边找，以往你大妹读书时认识些同学，你跑快点，看看能不能在路上找到人，不行就到车站那边打听有没人见过你大妹，快去！” 简铁栋转身就跑着找人去了，简父也转身打算到亲戚家问问，这个时候刘翠云也反应过来了，也不哭了，让媳妇好好在家吃饭，她自己跑到娘家去看看，顺便让亲戚一起给找找人。 赵秀菊知道自己怀着孕，除了在家等着也帮不上忙，就自己吃了饭，把剩下的放进锅里温着。然后去把猪草给剁碎煮好猪食，分了几次把猪食提到猪圈喂猪。 这些弄完都半上午了，怀着孕弄这些她腰有点疼，就去床上躺了会，因为有事搁着也睡不着。不知多久迷迷瞪瞪的听到动静，赵秀菊立马睁开了眼睛，出门一看，是自己公公回来了。 “爸，怎么样？问到大妹消息了吗？” 简父叹口气，到门口蹲着说：“没问到，不过隔壁你刘强叔说昨天起夜的时候听到狗叫，他出去瞅了一眼，看到有个人影从咱家这边走。” 赵秀菊问：“那是大妹吗？” “不知道，不过听你刘强叔说的，身影不高，似乎是个姑娘的样子，昨天没月亮他也没看太清楚，不过我想着多半是你大妹，她是昨天前半夜就离家出走了。” 前半夜就走了，大晚上的也没人看到，到现在又都大半天过去了，人恐怕是不好找了。 果然等简铁栋满头大汗的回来，一问也是没得到什么消息。 “镇子上的人我也问了，都没见过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车站也去了，都没有。” 一直等到中午将过，刘翠云回来，后面跟着她大哥刘国强。 人一来就问了：“这怎么回事？不是眼看要结婚了，怎么就事到临头还来个逃婚？你们这平常怎么教闺女的？” 刘国强也跟着妹子把这周边都找遍了，人影子都没见到，跑了一上午，心里对大外甥女也是气的很。 这事情一个弄不好婚事催了便罢，就怕到时候流言蜚语一传开，外人都说简家闺女不安分，连带的自己家没出门的两个闺女也得受点影响。 大闺女前几天刚相看了一家条件不错的，这事 * 情一出就怕生变故。 “这原本好好的，前几年也没见大丫头不想和蒋家结亲，哪里想到这事到临头她死活不愿意了，我劝她也不听，昨天闹了一天的绝食，我本想着饿她几顿，吃点教训，哪里知道半夜她居然偷跑了啊。” 刘翠云一上午都在一边找人一边时不时哭一阵，到现在一双眼睛都红肿的不成样子，现在哭起来也就是干嚎，泪都流干了。 整个家里因为离家出走的闺女吵吵闹闹了一整天，直到晚上了还没消停，里屋的人被吵的休息不好，简敏也被烦的耳朵直嗡嗡，干脆钻进被子里面，隔绝点声音，后来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是的，鬼也是要休息睡觉的。 简芳芳离家出走第二天，简家能动的都去外面找人了，一整天就只有大嫂赵秀菊在家里，哦，还有个病秧子简茹茹。 简敏在赵秀菊进来的时候，根本不敢从被子里出来，毕竟人家怀着孩子呢，别因为自己出什么意外。 她可不想做损阴德的事，若是真有地府，到时候影响自己投胎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