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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奏2

    刚上楼,薛眠最先看到的是一个巨大客厅,比一楼还大,应该是连同餐厅、厨房对应的位置都被含在内,所以面积非常大。

    但也非常空。

    除了沙发、茶几、简单桌椅,以及一套家庭影院,别的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毫无生气。

    客厅里铺着软软的浅灰色地毯,脚踩在上面没有任何声音,正好方便薛眠“跟踪”。其实也不用跟,只看这一层哪个房间是亮着灯的,就知道人是去哪里了。

    薛眠沿着灯光走到一间房间前,门半掩着没有合上。站到门口,直到此刻心里才开始升起一股犹豫的徘徊。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他知道这行为很不应该,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跟随本心。

    所以本心,你是怎么了,干嘛要这么鬼鬼祟祟的跟……

    “哐啷”一声清脆爆响,好像房间里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薛眠一惊,又不便直接推门进去,只好透过门缝漏出的光亮朝里看去。

    是一间卧室。

    落地玻璃窗外夜色朦胧,深蓝色的窗帘合了一半,遮住半轮月。床很宽,铺着深灰色的天鹅绒被子,床头柜上置着一盏台灯,光亮就是它发出来的。

    视线掠过大床,薛眠继续寻找声音源头,以及那个进了房间后就好像消失了的……

    ???

    床尾处……那、那是……

    有人跪倒在地上?

    是……

    是费南渡?!

    脑中轰的一声爆响,想也没想,薛眠推开门冲了过去。

    “你怎么了?”

    房间光线微弱泛黄,周遭没有任何声响,一片沉寂。薛眠半跪着,一脸焦急的问。

    西服已经脱下丢在一边,衬衣纽扣解开了两颗,裸露在外的脖颈上遍布凸起的青筋。费南渡跪在地上,旁边是被打碎的杯子,碎片溅了一地,还好没有伤到人。只见他一手死死撑着额头,另一手紧攥着个东西,攥得骨节弓起,指腹都发白。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整张脸上泛着非常不健康的白。他埋着头,薛眠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急切的喘气声,一口一口,甚是艰难。

    “说话啊!”薛眠急了,扶着他想要将人带起来:“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病了?”

    “别……”费南渡垂着头,声音沉弱艰难:“别动我。”

    薛眠怕他是哪里摔到了所以不让碰,赶忙撤开手,可又不能什么都不做,只得压了压情绪,缓声问:“好,我不动。你……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费南渡依旧撑着额头,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门外:“帮我……倒杯水。”

    “好、好。”薛眠赶紧起身冲到客厅茶几前,那里有现成的矿泉水和杯子,他刚刚上楼时看到了的。

    矿泉水没开封,薛眠拧着瓶盖,不知是不是心里太慌的原因,瓶盖怎么拧都脱手打滑,气得他暗骂了一声,抓起一张纸巾贴在掌心里才把瓶盖拧开,倒了大半杯水又疾步返回房间。

    “水,”薛眠把杯子递过去:“然后呢?”

    “然后……”费南渡沉沉喘了两口气,慢慢道:“你先出去。”

    出去?

    薛眠瞬间就明白了。

    他让自己出去,即是说,后面的事他不想被自己看到。对吗?

    “我不,”薛眠盯着他,语气强硬:“我不出去。你有什么事是不能被人看的吗?”

    费南渡另一只手里攥着的,是一个药瓶。

    薛眠第一眼就看到了。所以他更不能出去。

    费南渡在吃药。

    什么药?

    什么病能让印象里一贯强健的他难受如斯,面色惨白,浑身冒汗,连呼吸都变得这么艰难辛苦?

    “……出去吧,”费南渡轻声说:“别怕,没事的。”

    薛眠从来不是个愚昧乖巧的人,那些所谓的乖顺不过是世人自认为看到的他的样子,他心里住着头雄壮的狮子,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坚持,更有自己的判断。

    一把抓过那瓶药,也没心思去看是什么药,直接问:“几片?我帮你拿。”

    按二人正常的力量博弈,薛眠是不太可能从费南渡手里夺下什么东西的,但谁让这会儿对方处在身体不适的下风,薛眠轻松抢走药瓶,甚至都不及费南渡有所反应。

    头疼欲裂,四肢百骸犹如被火烤着似的,又如过电,又撕又扯,锐痛难当。目眩神迷之际,费南渡没再坚持,吐了一句:“三片。”

    薛眠迅速拧开瓶盖,倒了三片黄色的药丸到掌心,连同杯子一起递过去:“先吃药,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我不多嘴。”

    费南渡接过水杯,拿走药片,终于抬起了一直垂着的头。

    一张几乎被汗水洇湿的脸,白的像纸,连一贯偏红的嘴唇都一下子失了血色,变成淡淡的粉红色。眉头紧紧锁着,眼睫微微发颤,看得出来此刻身体非常痛苦,如煎如熬。

    然而除了这些,薛眠似乎看到有哪里不太一样。

    已经摘下镜片的漆黑眸子里,那双瞳孔不再如往日般熠熠有神,散发着睥睨的光。此刻的它们是暗淡的,是晦涩的,甚至是难以聚焦的,没有一丝神采。

    就那样无力的睁着,但……

    就好像是……看……看不见。

    看不见。

    看不见???!!!

    一颗本就悬着的心仿佛被人拿着斧头狠狠一劈,踹入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中,如堕冰川,浑身发凉。薛眠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牙关都在咯咯作响,他不可置信的、近乎是失智的望着那双眼睛,看着费南渡仰起头,把药片和着水一口吞了下去。

    鬼使神差,他抬起自己颤抖的左手,举到二人面前,然后伸至费南渡那边,在他眼前小幅度的挥了挥……

    但,没有……

    没有……

    任何反应。

    没有任何……

    没有……

    没有……没有反应!!!

    砰地一声,薛眠全身失重,跌坐在地上。微张着嘴,盯着那双看上去再正常不过的眼睛,开不了口说半个字。

    一声动静惊到了费南渡,放下水杯,下意识抬手按在额头上,修长的手指挡去薛眠的目光,也遮住了那两泓漆黑深潭。

    “吓到你了。”他说,语气是温和无恙的安静:“没事,一点小……”

    “你……眼睛怎么了?”薛眠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没怎么。”费南渡立刻作答。他手抵着眉头揉了揉,淡声道:“你先出去吧,到楼下坐会儿。”

    “你在怕什么?”

    薛眠直直盯着他,眼中泛出条条猩红血丝,声音冷得裹着冰块似的:“这么一直赶我离开,你在怕什么?怕我看到什么?”

    “想多了。与你无关。”费南渡收了方才的温和,声音冷硬又干脆。

    “所以呢?”薛眠一寸不让:“与我无关,所以我别管是吧?好,好,就当我有病爱心泛滥了。我只问一句,最后再问一句,你这……你眼睛到底,怎么了?”

    “轻微弱视。”费南渡闭着眼帘,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忽然轻轻笑了一声,语气也缓了过来:“别这么凶,我现在是个病人。”

    很好。还能张口就来的开玩笑。

    薛眠眉头依旧紧紧蹙着,问:“怎么弄的?”

    “最后一句已经问完。”费南渡放下杯子,手撑着床尾站了起来,睁开眼睛,慢慢眨了眨,等着视线自我恢复:“下去等我吧,一会儿就好。”

    薛眠盯着他,没说话。

    轻微弱视。

    怎么会有轻微弱视?

    以前从来没听他说起过,那该是什么时候得的?这病能好好的就找上门吗?如果是轻微,怎么发病这么突然,而且视力退化得这么快,几乎是一瞬间就……

    就失明了一样。

    连自己在他眼前挥手这样近距离的动作都看不到。

    薛眠越想越匪夷,越想越诧异,心跳都是乱的,后背冷汗热汗交替着一阵一阵,目光不受控的追随着那双似乎还没恢复视力的黑眸。

    费南渡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将身体转了过去,留下一个背影对着薛眠,缓了缓,才道:“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应该还是在一如既往恨着我的。可你这样,不像是在恨一个人。”

    顿了顿,片晌才继续道:“薛眠,记住,对于我,不要有任何关心,一点都不要有。”

    一点都不要有。

    哪怕我有多期待,多渴望,哪怕我曾经多想要。

    也一点都不要有。

    佛家说因果,说缘起缘落,说今日果乃是昨日因,说缘生如梦起缘灭如梦碎。

    你是一个特别美好的梦。

    我本该能一直将这梦做下去,连醒的一天都不会有,更何况是碎掉。

    但你最终,还是碎了。

    是我亲手打碎了你,剩一地残渣,别说拼回原样,连捡起来都已是不能。

    所以,藏好你所有的好,收起你所有的善良,保护好自己,不必在我身上浪费哪怕一丝半毫的关心或热情,不值得。

    我不值得你这样。

    十年了,你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好。

    十年了,我们还能再见,对我来说,够了。

    “回去吧,”费南渡说:“好好工作,别想其它。”

    良久,久到费南渡视力还没恢复,正准备转身去听对方动静的时候,还未动作,就听一声重重的摔门声破空传来——

    “咚!”的一声。

    四周重新恢复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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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期有铺垫的,费哥的“眼睛”是关键。

    ps:费哥不是瞎子好不啦,是轻微弱视好不啦!!!(他自己说的)

    薛哥哥:不要面子的吗?我这么一高冷小眠羊,让我抓狂是几个意思啊!!!

    费哥哥:喜欢我,没道理,我懂。

    小毒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要加油!要上啊!评论区都急了~~~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