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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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体很僵硬,心情却雀跃又紧张。她迈向的是她未知的远方, 是她的爱人。 其实陆婉吟一直都知道, 自己是个胆小鬼,她赌上一切妄想嫁入高门, 只是选择了一条最简单的道路。 她将自己的一生依附于男人身上,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 她选择了这个时代的女性走过的最大众, 最容易成功的路。 可她偏偏碰到了扶苏。 这个男人出身高贵, 才华横溢, 是京师内闺中少女梦寐以求的对象,可他偏偏不走寻常路, 他对她祈求着一份爱情。 爱情。 陆婉吟实话实话,哪个少女不盼望着有一份举案齐眉,心灵相通的爱情呢? 可在这个世道里, 这样的爱情比海市蜃楼都难见到。 她想,她何其有幸, 能碰到扶苏, 与他一起完成这份独属于两人的爱情。 . 主屋的门虚掩着, 陆婉吟站在那里, 偷偷往里头看。 男人坐在地上, 背靠着榻, 微曲着腿, 黑发披散,看不见脸。他的身子懒洋洋地靠在那里,仿佛死去了一般。 屋子里, 是浓稠的,仿佛死亡一般的寂静。 陆婉吟一瞬间心慌至极,她猛地一下推开门,“扶苏!” 男人没动,像是真的死了一般。 陆婉吟疾奔进去,跪在地上,伸手拨开男人脸上的黑发。 不知在此处过了几日,他原本白皙光滑的下颌处满是细碎的青色胡渣。陆婉吟的手拂过这些凹凸不平之处,颤抖着去探他的鼻息。 正在此时,男人幽幽转醒。 他漆黑的眸子在这间昏暗的屋子里更透出一层死寂般的光色。 陆婉吟见他醒了,神色一喜,语气轻柔地唤他,“长情?” 扶苏颤了颤眼睫,眼珠子朝陆婉吟的方向滚过去。他张开嘴,似乎想说话。 陆婉吟凑上去,听到他说,“水。” 水?水? 陆婉吟起身去桌子上取水,发现水壶里头都是空的。她又奔出去,看到地上堆积起来的,薄薄的一层雪片,赶紧捧了一捧奔回去,喂到扶苏嘴边。 男人就着她的手,吃了好几口雪,嗓子才终于能发出声音。 “你怎么来了?” “你先别管我,你知道如今外头是什么局面吗?八王之乱,圣人手边无人,怕是要拿你父亲开刀。”前面的事情京师百姓已经都知道了,后面的事情是陆婉吟猜的。 而事实证明,如今的局面跟她猜得没什么两样。 圣人确实是拿扶清摇开刀,企图平息这场八王之乱。 “我能如何?”男人靠在榻边,黑发披散,身型瘦削。他拨开袍踞,露出自己拴着链子的脚踝。 “这是怎么回事?”陆婉吟看到那链子,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谁把你拴在这里的?” 扶苏还没说话,陆婉吟继续道:“你又不会武,拴你多浪费。” 扶苏:…… 陆婉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吧,她就是这个意思。 陆婉吟伸手扯了扯那根链子,“我替你将链子打开。”她摘下头上的簪子,对着扶苏的锁眼捣鼓。 扶苏一派颓丧之色的脸上露出些微惊奇之色,他道:“你会?” “应该……会吧。”陆婉吟话音未落,她手里的簪子就断在了锁眼里头。 陆婉吟:…… 扶苏:…… 陆婉吟面露心虚,把手里断了一截的簪子藏好。 “那个,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扶苏歪头看她。 陆婉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面颊坨红。 扶苏盯着她烧红一片的面颊看了一会儿,又往身后的榻上倒去。三日未进食的他声音虚软,手脚无力,“陆婉吟,再过几日,这世上恐怕都没有卫国公府这个地方了,你走吧。” “你要我走?”陆婉吟站起来,瞪向扶苏,说话的时候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愤怒,“那我辛辛苦苦放了火混进来干什么?就是听你说让我走的吗?” 在小娘子的质问声中,扶苏沉默下来。他不说话以后,整间屋子里只剩下陆婉吟气喘吁吁的声音。 良久,男人慢条斯理地睁开眸子,他坐在地上,她站在他身边,他仰头看着她。 她还在生气,胸脯上下肢起伏,眉宇间竟还透出一股孩童般的委屈。 扶苏的眸色忍不住温柔下来,他语气轻缓,眼神缱绻,“你若不走,还想嫁我不成?” 陆婉吟脱口而出,“你若娶我,我就嫁你。” 男人的唇角不着痕迹的一勾,他望着她,眸色深沉。 “从前的你怎么没有这份气魄?” “现在的我有了,你娶不娶?”小娘子被激怒,一言一语,完全不过脑子。 扶苏轻笑一声,他又往榻上靠,闭上眼,神色平静而宁和,“现在的我没有这份气魄。” 天之骄子,一下跌落神坛,任凭谁都不能一下越过这个坎。 陆婉吟不能理解,可她能陪他撑过去。 她蹲下来,握住扶苏的手,“我想陪你一起走。”这就是她独身一人闯入卫国公府,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长情,我爱上你了,完完全全的爱上了你。” “我爱上了你的人,而不是你的身份。” 陆婉吟这个别扭而傲娇的小娘子终于承认,她爱上了这个为她几乎低到了尘埃里的男人。 “陆婉吟,你不会后悔吗?”扶苏坐起来,静静看着她。 陆婉吟摇头,紧握着他的手,声音之中带上了几分哽咽,她道:“不会。” 现在的陆婉吟只怕扶苏后悔。 扶苏脸上的笑逐渐放大,就像是冬日里被驱散了阴霾的暖光,一层一层,叠叠悠悠,他的眼中倒映出小娘子漆黑明亮的眸子,这是一双在午夜梦回之际,他永远都无法摆脱的眼睛。 爱一个人,倾一座城。 . 入夜,奔波了一日的陆婉吟蜷缩在榻上,忍不住沉睡过去。 扶苏将身上的斗篷替她披在身上,然后伸手打开了链子上面的暗扣。 “啪嗒”一声,链子应声而开,扶苏从地上站起来,转身看一眼躺在榻上的小娘子,俯身在她额上留下一吻,然后转身出了门。 冬日的夜,寒风刺骨。男人行在早已积了厚厚一层的地面上,大摇大摆,直往安庆长公主住的院子而去。 中途有锦衣卫看到他,也权当做没有看见。 扶苏一路行到安庆长公主的院子,里头昏暗一片,只有主屋内侧隐约透出一点光来。 扶苏走过去,毫不避讳地推开了门。 安庆长公主伏在榻上,看到扶苏过来,低笑一声道:“你终于来了。” 身后的风呼啸而入,扶苏站在那里,衣袍猎猎。他黑发披散,半遮住的眉眼透出一股清冽的寒意。 他的唇薄而红,像一抹弯曲的红月。 “你曾经说,我像父亲。” 安庆长公主摇头,“我说错了,你像我。” 今夜,安庆长公主是特意在等他。她披着身上的斗篷坐起来,身子却依旧斜斜的,慵懒的,像是没有骨头。 “我与你父亲是先帝赐婚,当时,我是大周的公主,他是大周的状元郎。金质玉相,风姿俊朗,不瞒你说,我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爱上他了,是不是觉得很荒谬?” 如果是以前,扶苏一定会觉得荒谬,可现在他不会,他甚至能理解安庆长公主这股炙热而鲜明的爱恋,他仿佛能想象高贵娇媚的公主在看到俊美的状元郎时,心脏怦然的声音。 她太过执着,一生所求不过一份爱,却忽略了更多她需要关注的东西。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我不祈求你们的原谅,”顿了顿,安庆长公主又道:“长情,并不是所有父母都是为子女活着的。我很抱歉,将你和莲儿生出来,可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亦或者是以后,我都会是一个自私的女人。” “请你不要对我寄予期望。” 扶苏站在那里,神色淡漠,掩在宽袖下的手却微微蜷缩起来,他道:“这样很好。” 安庆长公主勾唇一笑,转移话题,“我听说你喜欢的那个小娘子是兴宁伯爵府的?” “嗯。” “不如趁着你父亲不在,把事情办了吧?” 扶苏:…… “父亲在牢中生死未卜,母亲觉得我现在办事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如果你父亲死在牢里,那你可就要守孝三年了。”安庆长公主歪头,保养的极好的面容之上显出几分少女的灵动娇憨。 扶苏:…… “哦,我想起来了,兴宁伯也才死了不久,你那位小娘子还在孝期,怕也是不能成亲的。”安庆长公主摇了摇头,重新懒回到榻上,本想喝杯茶水,却发现茶壶里的水都是冷的。 “啧啧,”安庆长公主轻摇头,“如今,连杯热茶都吃不上了。” “母亲不怕吗?” “怕?我怕什么?怕这荣华富贵如过眼云烟?还是怕死?”安庆长公主说到这里璀然一笑,“长情,你知道吗?若是当一个人心中没了念想,断了希望,她会觉得活着只是活着,便是死了都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她说,她是一个自私的人。 是的,她确实是一个自私的人。只有自私的人才会抛下自己的子女,抛弃自己的丈夫。 从前的扶苏不能理解,可现在的扶苏却能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