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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时,元启眼中的火焰跳动不明,怒气难掩。 雅间四下无人,冷汗爬上了脊背,杨同当即跪地。 “属下知错!” 元启闭目深吸气,似乎在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他沉声:“把酒菜都撤了,换成馒头干粮送到街对面,越多越好。” “是,属下这就去办。”杨同起身,开了雅间的门对门口的守卫递去一个告诫的眼色,让他们小心保护陛下。 杨同出钱包下了这家酒楼所有的干粮,而后叫了几个侍卫送到了对面去。 雅间窗户微开,元启坐在那里看着长街对面。 难民几乎堵住了这整条街道,恭亲王府的守卫看守着秩序,难民眼中的渴望让人于心不忍,看着他们消瘦的身影,元启一阵阵的心痛。 不过多时,宫内亲卫的身影出现,将装满了馒头的木桶送到了凉棚中。 恭亲王府的人阻拦着,没有让他们进去。 好在为首的人准备周全,将自己身上的令牌出示给守卫,那人面色一变,立马带上恭敬。 “这是我家主君送来的干粮,劳烦世子殿下安排人发出去。” 知黎的眼睛亮了一瞬:“叔叔也在这里吗?” 侍卫没有过多言语,但是他的眼神已经告诉了知黎答案。 知黎欢喜点点头,侍卫道:“主君出面多有不便,一切有劳世子殿下。” 恭亲王府的下人立刻将干粮也发放给了灾民,宋乐舒站在那里施粥已经有了一段时间。舀粥的手臂酸痛不止,宋知勉有意接过勺子,却被宋乐舒婉拒了。 “街上人多,你保护好殿下,我不碍事的。” 宋知勉神色犹豫,终还是点了点头,到底是宋乐舒说的有道理,他只能照办。 好在恭亲王府的下人多,宋乐舒又坚持了一刻钟,便有其他人来接宋乐舒的班。 闲下来的宋乐舒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看着一边的馒头,知黎方才说叔叔······ 宋乐舒顿时一愣,陛下也来此了? 她皱了皱眉头,下意识便抬起头四处看了看,旋即便为自己的举动一笑——陛下有心不现身,怎么可能让她这么轻易找到呢。 宋乐舒收了视线,长街嘈杂,宋知勉站在他的身边,低头道:“施粥确实历练人。” 宋知勉一语双关。 宋乐舒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而后噘着嘴瞪了他一眼。一边的知黎抻着脖子看着施粥,孩子气的模样叫人心头一软。 知黎恰好回头,看到了宋家兄妹二人齐齐望向自己的视线。 “舒jiejie,你是不是累了啊?” 被一个孩子关心,宋乐舒多少都觉得不好意思,她笑着摇摇头:“我没事,你有没有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会?” “知黎一点也不累!还能坚持到最后。” 宋知勉看着知黎,正色:“殿下,此番施粥,有何感受?” 知黎扬起脸,先是下意识看了看周围,闪亮澄澈的瞳满是认真:“读书本意在元元,知黎今日算是懂了,要读更多的书才能有更好的见地,学以致用。” “这些日子的书倒是没白读。”宋知勉称赞道。 知黎的视线看向难民之中,他的双瞳和另一双同样澄澈的眸对视。孩童脏着衣服怯弱着目光藏在大人的身后,和知黎对视时一双手死死拽着大人的衣服,仿佛那是自己的全部倚靠。 宋乐舒顺着知黎的视线看去,顿时怔然:“这些孩子······” 人群中这般的孩子不仅一个,甚至有许多。 “长安之中可有济民仓?”宋乐舒低声问宋知勉道。 宋知勉先是一怔,旋即摇摇头:“乾朝的济民仓早就被毁了,要修建起来恐怕也需要段时间。就看那些世家大族肯不肯出手救济了。” 宋乐舒眉间几缕忧虑。 从前时宋家不用考虑生计,虽然总是将民生疾苦挂在嘴边,但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体会起来总是差一些意思。 而落魄以后,宋乐舒每日为生计奔波,甚至吃了许多的苦头,看着同样为生计奔波的邻里,她总算是懂了民生疾苦这四个字真正为何意。 看着稚嫩的孩童,宋乐舒的心中像是被人牵扯着一般,阵阵的钝痛。 “哥哥,我想帮帮他们。”宋乐舒轻声道,这话出口之后,她自己竟不敢去看宋知勉的反应,生怕哥哥说她不自量力。 幸好宋知勉没有,他叹了一口气,偏头去瞧宋乐舒,问道:“你认真的?” 宋乐舒沉默不语。 宋知勉继续道:“你要怎么帮他们?虽说家里的日子比前些日子好过了些,可哪来的地方安置那些孩童?” 宋乐舒知道哥哥说的话都是正确的。 如果是从前的肃陵侯府,她只需要动动嘴皮子便能够把这些事情全部解决,但现在—— 可宋乐舒依然不想放弃:“我只是觉得能帮助几个孩子也好,总比我眼睁睁看着他们风餐露宿强一些。” 看着meimei眸中的认真,宋知勉不禁开始认真思考起这种可能性来。 施粥一直到下午时分结束,彼时大部分的难民都领到了食物,三三两两聚集在街上,对施粥的世子殿下表示感谢。 十岁的知黎哪见过这样的场景,登时吓得攥紧了宋知勉的衣服。王府的侍卫见状,便护送着知黎开路,回到了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