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垃圾

    “你，想过要背叛我吗？”

    肃杀之意，顿时犹如波纹般，缓缓弥漫散开，

    压抑的气氛，卒然使四周鸦默雀静，落针可闻。

    “背，背叛？”

    将手中的镜子放下，从身前男子散发而出的气势，感受到窒息和压迫。

    尤其灵魂深处的震颤，更是让她胸口发闷，抿着红唇，面庞渐渐地变得苍白。

    但这股诡异的气息仅停留半秒后，便骤然消散，她的脸色才稍微好转。

    与夜风灵魂共通，

    孟妮雅自然明白夜风并非是针对他，

    而且也明白，夜风对她是绝对的信任。

    只是听着他匪夷所思的话，却是觉得大惑不解，摇了摇头，表示听不明白。

    “反转后，你应该有好几次机会把我化作的皮衣舍弃，甚至能独立生活，不受我的干扰。”

    “你为何不选择这么做？”

    孟妮雅微微张开了红唇，

    但她并非是感到惊讶，

    而是因为，他夜风开口之前，她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如此问，也让她明白，夜风到底想从她的口中知道什么。

    孟妮雅低埋着螓首，一时半会不知想着什么，脸蛋红扑扑的，

    后来才昂起了头，支支吾吾说道：“我只是想有人能陪伴我。

    那人不会怀疑我，而是无条件地相信我。

    夜风，有你在我身边，我有很强的安全感。

    你让我不再感到害怕、孤独，

    也不用再因回忆担惊受怕，变得麻木无情。”

    如此显而易见的坦白，也让夜风的表情变得不自在。

    他不过在刚才，想到了反转某些不妙的限制，以为孟妮雅有点头绪，便突然一问。

    可未曾想到孟妮雅如此脆弱和敏感，让他一时有些头疼。

    “以前的我，只想着借着外表伪装，以那种绿茶性格，自私地利用人脉。

    无论是黄啸还是别人，都是我升级的工具而已。”

    “但你不一样。”

    “你偷窥了我的回忆，还擅用我的身体，甚至还无情地杀了我。”

    作为倾听者的夜风头皮发麻。

    怎么感觉变相在损我呢？

    “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孟妮雅瞳孔通红，

    眼眶中有泪花打转，

    本是低着螓首，

    却是突然鼓起了勇气，直面夜风：

    “我从没想过背叛过你。

    因为，我的心里，”

    紧咬着红唇，低声喃喃。

    “已经装不下第二个人。”

    “傻妮子。”

    夜风无奈苦笑。

    捏了捏孟妮雅的脸蛋后，说道：“你想多了，我只是单纯问你而已。你也明白，若是反转后对方背叛了我，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夜风觉得化衣者不太可能背叛，但还是想进行确认。

    “啊，这样啊。”

    孟妮雅松了口气，对于夜风的回应，眼中似乎有些失落。

    旋即又是回想起方才的“告白”，脸颊霎时间红到了耳根。

    她太过感性，夜风只好再一次等待她冷静下来。

    孟妮雅心情恢复正常后，才告诉夜风：

    “你第一次升级后，轮回之主便提示了复活后，不能做出任何违背你心意之事，否则神魂俱灭。

    反转后的我，也是复活了。

    只是与化作皮衣被穿上后复活，以及死而复生后的复活相比，条件不是那么苛刻。”

    夜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也对。

    我只是担心，如果真的有人被我穿上并反转，做出违背我想法的事情，究竟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他不经意地看了勿恋姐皮衣一眼，来到孟妮雅身边，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说道：“刚才的事情，对不起了。”

    也不知是对严肃的语气认错，还是对孟妮雅“告白”的回应。

    “好啦，发型都被弄乱了！”被揉了半会后，孟妮雅却是打开了夜风的手，抬起螓首，眼中竟是含着泪花，带着少女般的娇气说道：“你是我唯一值得信赖的人，我也相信你不会背叛你的。

    我不允许你再这么说了。”

    她忽然抽泣着，

    似是想起了不堪回首的过往，

    但旋即，

    泪水被纸巾轻轻擦拭，

    温暖的手指于她的眼角处划走最后一滴泪痕，

    “别哭了。你一哭，我也会跟着难受。”

    夜风说的是实话。

    孟妮雅的心情，会通过灵魂烙印影响到夜风。

    只是她听到后会错了意，浑身一颤，竟然猛地趴在桌上，

    将螓首深深埋在手臂里，哭得更厉害了。

    夜风无奈地摇了摇头。

    走到旁边，不容再耽误时间，脸色变得肃穆。

    “试试吧。”

    “反转。”

    夜风默念道，心声的立即回应，让他打消了许多顾虑。

    “恶龙之力衣，反转，穿衣者为夜风，衣者为无脸人，勿萱。一切正常，是否继续？”

    “继续！”

    脑袋只觉得天旋地转，

    体内原属于夜风的血rou和灵魂，

    如潮水般涌入勿萱体内的夜风皮衣。

    一旁的孟妮雅其实偷偷观察夜风，见反转开始，便抬起了头，

    自顾自擦掉泪水后，嘟着嘴，顾影自怜地踱步桌旁，

    耷拉着眼皮，

    有些失落。

    但，

    这次的情况，

    比起以前截然不同！

    夜风不仅仅觉得身体好似被疾驰的车辆碾压而过，

    所有的血水都被狠狠抽出，

    而且，

    来自他内心深处的灵魂，竟然忍不住地颤抖。

    有股陌生的灵魂力量凭空而现，

    以极其霸道的方式闯入进去。

    但并非与夜风的灵魂进行抗争，

    而是想要将已经存在夜风魂内，

    属于孟妮雅的灵魂烙印彻底抹除！

    “啊！！！！！”

    恐怖的撕裂感，

    让夜风忍不住环抱着身体，

    滚到墙边，

    无法抑制住战栗。

    孟妮雅也意识到不妙，想要去协助夜风。

    但刹那间，

    她的脸色却是变得愈发的苍白，

    红唇也渐渐失去了血色。

    她同样是抱紧身体，更是瞪大了眼睛。

    内心深处，

    夜风的灵魂烙印，

    竟然渐渐消散！

    不仅如此，她的灵魂，也缓缓地从天灵盖中冒出，似是要回归虚无。

    御华高中梏生结界中，夜风曾经让她穿上流浪汉的皮衣，后对她使用了“死而复生”效果。

    那时，也出现了此种情况。

    灵魂只要消失，那她就和死人相同，

    堕入轮回后，再也无法使用恶龙之力复活！

    一滴滴的泪水夺眶而出，孟妮雅苍白得如同纸人。

    她依旧试图进行挣扎，可却无济于事，

    痛苦、不愿、失落，

    喃喃道：

    “不，不要”

    说着话时，灵魂却是慢慢离开了她的头顶。

    但数秒后，却不知为何，却是咻地钻了回去。

    “还，还好夜风的灵魂气息，还在。”

    身体渐渐恢复如常，她重重地松了口气，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变得清醒，

    旋即却是银牙紧咬，带着恨意，盯着仍旧蜷缩成一团，不停发抖的勿萱：

    “但是，夜风的气息却是变淡了，

    由她一手造成！”

    孟妮雅右手捂着胸口，

    那里，竟然，

    有点堵。

    十数秒后，勿萱汗流浃背，也渐渐地将身体舒展开来。

    但当恢复了所有气色之后，却是突然站起。

    经过反转后，她俨然获得了夜风的所有记忆，以及他的轮回技。

    她的嘴角咧起显而易见的弧度。

    孟妮雅留意到勿萱的气息，便望了过去。

    但勿萱，却是狡黠地凝视着她。

    “盯着我干嘛！”

    孟妮雅察觉到体内灵魂的变化，不由自主地反瞪回去，

    她，不是夜风。

    对眼前这名女子感到陌生，

    心情堵得慌，

    便怒不可遏地脱口而出道。

    “没什么呢。”

    勿萱用遮住手臂的袖子捂着红唇，

    那双瞳孔里，却满怀着鄙夷。

    勿萱莞尔一笑，咯咯笑道：“我只是，为夜风抛弃后的宠物感到可悲而已。”

    “只可惜，狗是不配和人相提并论的。”

    莫名其妙。

    “你说什么？！”

    仿佛是被击中心中的软肋，孟妮雅狠咬银牙，气愤不已地说道。

    只是，她宛如想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眸子顿时收缩。

    “难道反转”

    杀气渐渐从她的周身弥漫开来，

    目光，却是变得黯淡几分。

    目睹孟妮雅气急败坏的模样，

    勿萱畅快地笑出了声，

    更是走到孟妮雅的面前，

    捏着她的下颌。

    孟妮雅想要抵抗，但来自灵魂的威慑，却让她做不到！

    旋即，一声声温柔的女声于她耳畔响起，

    却如同一刀刀割开她的心脏：

    “反转成功后，我勿萱，可是和夜风灵魂共享一体了呢。

    甚至由于你灵魂的抵抗，我与他的灵魂达到前所未有的共通程度。

    你不过，只是我们二人灵魂中的垃圾而已。

    甚至他醒来后，只会对我绝对信任，只会宠幸于我。

    垃圾？

    不过是被残忍地丢掉。

    而你，还是不可回收的那种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