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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侧耳贴在墙壁,隔壁风平浪静。 但是她依旧迅速自墙壁上取下短刀,揣进了怀里。她心里有太过明显的不妙预感。 外头的雨声越发热烈。 江未眠将辟邪铜钱放在了胸口,穿上了鞋子,将装有鲤鱼的小铜镜也带上了,刚准备再次走到墙壁前,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从梳妆台前的小匣子里拿出了一叠厚厚的符纸。那是月秋崖给她的爆破符,她带上心中安稳些。 这次,她方才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就听见了尖锐的划墙声。 随后便是一阵浓烈的熟悉的阴煞之气。 这是郁宿舟身上的气息。 江未眠心念,果然,十有八九要出事了。 她推开房门,准备去找月秋崖。 房门却如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用了全力也没推开半点缝隙,甚至从门缝里透不过一点风。而方才外头淡淡的隐约的光也在她未曾发觉的一刹那间消失了。 江未眠便不再去推门,披上衣服,推开了后窗。 推开后窗倒是方便多了,江未眠锻炼了这些天,倒也顺利地翻出去了。落在一片雨水溅落的枯叶上,她踩着湿哒哒的淤泥小心翼翼走向走廊。 自己的房门推不开,走廊里想必有东西。 但是要去前院,必然要经过走廊。 避无可避。 江未眠攥紧了手中的东西,将小铜镜伸出了外墙。 小鲤鱼:?! 随后江未眠透过铜镜看见了走廊里的情形。 她心脏剧烈狂跳。一个干瘦的背影在廊上天花板,以蜥蜴的姿势,小腹贴着木板,窥伺着郁宿舟的房门。 是那只阴魅。 它的小腹微微隆起。 而在廊前,她的房门外,是一堵rou墙。那堵rou墙,正是那只阳魅。 那只阳魅像是一只巨婴,被挤压得没有五官的透明rou团上,有一只小小的孔洞,此时正在发出“嘤嘤嘤”的哭啼。 而那只阴魅,焦虑地在天花板上方盘旋。 它似乎要产子了。 江未眠敏锐地察觉到了,但是它似乎下不去。 江未眠本以为阴阳魅是一对夫妻,此时看上去,却觉得它们更像是母亲和孩子。 她旋转了一下手中的小铜镜,继续查看。阳魅占据了一整个廊道,而郁宿舟的房门紧闭。 她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镜中魅该不会今天就下手吧?! 看着环伺在郁宿舟房门外的三只镜中魅,江未眠不妙的预感更加不妙。果然,吃了郁宿舟血rou的镜中魅就是不一样,智商都要高得多。 如今的局面看上去,像是三只镜中魅都反水了。 她先暗爽了一把,随后心情就开始变差。 那只镜中魅和她玩黑吃黑呢,今晚没有通知她,想必也是存了连着她一起搞的意思。 望着那只临产的镜中魅,她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十之八九,那只聪明的镜中魅和这位孕妇达成了协议,背叛郁宿舟,就会给它奖励,而有什么奖励,比纯阴之体的她更加合适? 江未眠深呼吸一口,随后收回了小铜镜,没有选择正面和镜中魅对刚。 她走回了自己的后窗,随后面不改色地路过郁宿舟的窗户,爬上了后院的树。 三只镜中魅! 她才干不过呢。超过预期,只能先找月秋崖求助了。 然而还没等到她爬上树,周围的雨声便瞬间消停。 又是那断片的感觉。江未眠心跳猛然加速。 原本她的意识已然朦胧,一个陌生的声音却在她耳畔响起。 “光如一片水,影照两边人。” 那声音清旷而充满佛性,她脑海中的迷雾瞬间被驱散。 江未眠隐约看到了,月亮照耀的树枝上,飘然站立着个白衣女子。 没有雨,没有云,只有一片月,一棵树,一个人。枯瘦遒劲的树枝在月色中如墨。 而白衣人是除月色外唯一鲜亮的色彩。她身姿曼妙,长裙被风裹挟,却丝毫不带狼狈。 玉色手指之间,握着一支通体乌黑的笔。 那笔尖于虚空之中游走,似乎在书写什么看不见的文字。 她手腕一片雪色,其上挂着一串小子菩提,那菩提如玉珠,通体雪白。 她叹息一声:“你从何处来?” “天煞孤星的命盘早已是定局,为何你一再想要打破?” “益州将灭,王女将死。” “山河社稷卷,因他而破。” 那虚空中飘下一页米黄色的纸,纸翩翩旋转,带金色光辉,丝毫不被雨水影响,落在了江未眠掌心,随后,在她眼前燃烧起来。 江未眠眼皮一跳。 随后便是巨浪声自身后袭来。水声中,江未眠险些窒息,睁开眼睛,便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 “郁宿舟?” 水中升腾着血雾,郁宿舟的眼眸紧闭。 镜中万象,斗转星移。 然而也正是在这一瞬,她掌心燃烧的纸飘飞起来,灰烬落在了江未眠的眉心。她看见了奇异的场景。 青年一身玄色,在如钩月下,对着她微笑,邪肆俊美的容颜上,一双惑人的眼睛一如往昔。 “阿眠,你要杀我?” 她低头,看见自己手心握着的匕首。 那匕首的尖端,在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