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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珊 下

    花木扶疏暗影处,有箫声喑哑,一声声,一丝丝,明明是欢快而明亮的调子,却硬是吹出了凄婉凝滞感,有一搭没一搭,惘然凄清,似要直直酸软到人心底离去。

    萧疏的阴凉宫室,明明是盛夏,却将门扉紧紧闭合。

    兰芳苑,选侍画兰公子的住处一向幽静,而此时,所有的侍女太监都被打发走,独留他一人,默然吹著萧瑟玉笛。那声音如泣如诉,隐隐还有金戈铁马。

    “孟小将军离开沙场这么多年,箫声音调还是这么硬。”一人嗤笑,坐在清凉竹椅中央。

    画兰停止吹奏,轻轻放下玉箫。

    “韩御史。”画兰并没有转身,只是淡淡点头,似乎对于南楚旧人潜入大内禁宫没有任何惊讶,“我早就不是将军了。”

    韩御史轻笑,“想当初,楚皇陛下听闻你箫声是一绝,让你在御前夜宴上吹奏一曲,被你断然拒绝,结果现在呢……”

    画兰微微垂眸,白色的长髮丝绸一般飘荡在背后。

    ******

    曾经啊,他还是南楚临海大疆的主帅,年轻气盛。

    就算他擅长吹箫,主职终究是血拼沙场的将军,凭什么要在君前像个教坊歌伎般表演,辱没自身名声!

    那时,听到楚皇这个要求,他只是冷冷抬头,左手按剑,于君前整肃衣冠端正跪下,毫不犹豫的说,臣唯一心沙场而已,不熟音律。

    白蜡在紫铜鹤架上摇曳,他抬头望去,青丝如玉。

    视线中,楚皇原本愉悦的笑意立刻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汹涌澎湃的怒火和猜疑。

    那时他多么强硬多么执拗,就连君前奏一曲箫声都觉得下贱,而今呢?深陷北周后宫,比较当初,屈辱何曾千万倍!

    听韩御史笑的不怀好意,画兰却未曾转身,“太子出访,韩御史冒险来找我,必然是有事交待吧?”

    韩御史收起嘲弄的嘴脸,但是眼底的轻蔑怎么也抹不掉。

    当初,孟小将军获罪下狱,孟家阖族百八十口人都被陛下砍了个乾淨。孟小将军在牢裡不见天日的锁了三个月后,才被暗地裡带出。

    楚皇对外宣称孟小将军已经伏法,找了个相似的少年砍头,留著孟将军,不过是因为看上他风姿秀致,想要秘密收为娈侍罢了。

    男子之身,如何能委身于人!

    孟小将军刚烈至极,不仅死命不从,甚至差点伤了楚皇,楚皇勃然大怒之下,下旨命人将孟小将军暗地送入教坊混入北周后宫,去做最低贱最屈辱的男伎。

    “不愿意伺候朕,就去伺候北周的皇帝吧!让你好好尝尝这下贱滋味!”楚皇是这么吼的。

    孟小将军自然不顾一切求死,然而楚皇以他曾经二十名副将的性命作为要胁,孟小将军咽著血咬著牙,不再反抗,乖乖被送入北周后宫,做一个不清不楚的细作。

    然而,北周的皇帝和南楚的皇帝根本就是两回事,画兰身处后宫,根本听不到前朝一星半点的消息,更何况,他根本不得宠。

    就这样,沉寂著,默然著,自是年少,韶华倾负。

    ******

    韩御史看画兰不语,忍不住语气急躁暴烈了一点,“这么多年来,你在北周后宫毫无建树,什么消息也打探不出来,自己知罪么!”

    画兰轻笑,浅橘色的唇瓣自嘲的轻轻弯钩,“那还能怎样,莫非,韩大人要我去和女子一样争宠?就算我争,天玺帝心智手段都远远在陛下之上,我要如何施展?”

    韩御史嗤了一句,“你已经开始替天玺皇帝说话了?当了几年他的嫔御,就连心都向著他了?”

    画兰不语,只是侧头,去看窗外开成压天压地的繁盛梨花。

    “还真爱上天玺帝了?”韩御史冷哼,“眼看天玺帝北伐在即,你武功不俗,就没有把握趁机刺杀他么?”

    “天玺帝武功境界,远在我之上,”画兰淡淡的轻掀长睫,白髮如雪,蜿蜒在膝上,仿佛流淌的雪。

    “那他的军机秘密,你就一点都弄不到?”

    画兰摇头,“军机大事,我如何得知?”

    “废物!”韩御史气得甩开袍袖,呼啦啦一阵凉风。“在北周待了这么久,什么事都办不牢靠!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没有么?”画兰嘲讽的弯起眼睛,声音柔缓的一如他的箫音,“我怎么记得,南楚曾经要靠我才能镇守得住海防啊。”

    “……你!”韩御史猛然站起,“莫非你到现在还在记恨陛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是南楚人,必得忠君忠国!”

    画兰冷笑,“记恨又如何,我没有资格记恨?”

    “数年征战,累累功勳,我不曾忠君忠国么?陛下何曾念过我一丝旧情?他收我海疆,空我国门。召我侍奉不成,又将我丢来北周后宫。这个朝廷,这个皇室,让我凭什么不记恨?”

    “你……”

    “国无常刑。我孟家一百三十六口人,有多少是无辜,有多少是添桩?陛下一声令下夺了我的军权,杀我亲族,毫无悲悯!我在牢裡关了三个月,每天听到的声音就是今天又斩了孟家的什么人!”

    “……”

    “临海大疆,我经营多年,军裡都是生死相随的兄弟!陛下把他们遣散的遣散,降职的降职,关押的关押,把好好的一个临海大疆,给糟蹋成了什么样子!如今海岸空虚,百姓无法渔猎,海寇说来就来!”

    “……”

    “我孟家世代贵胄,独剩我一支血脉!我只能在北周后宫日夜痛入骨髓,以男子之身去侍奉另一个男人!眼睁睁看著我的海疆,从此变成敌寇的根据地!每每想起,都恨不得在心口划上一刀!”

    韩御史被说的无言以对,只能紧紧咬牙激烈厉喝,“孟天兰!”

    “是,孟天兰,我叫孟天兰,”秀雅的白髮青年紧抓著玉箫,五指如玉,青筋暴突,“可是还有谁知道孟天兰,还有谁记得孟天兰?这样的陛下,这样的朝廷,让我拿什么去忠诚!”

    “你,你……”韩御史胸口起伏,手指发颤直指著画兰,像“你是南楚人,就算屈辱至死也必须忠于朝廷”这样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好极了,孟天兰,你这算是彻彻底底和南楚翻脸了罢!?”

    白髮青年惨然一笑,后脑勺抵著窗櫺。盛夏日光照在他雪白的眼皮上,一道道窗櫺轻灵而精緻的光影,他的睫毛轻颤,像是鸟儿轻快的翅膀,“怎么可能……纵然心如死灰,南楚也是故国。”

    无论如何,那是故国啊。万里江山,风景如画的故国啊。

    就算恋慕著北周容倾天下的皇帝,也忘不掉南楚的风光,忘不掉碧波粼粼的海,忘不掉街头尾巷那nongnong的乡音;忘不掉儿时慈母轻哼浅唱的家乡小调;忘不掉如织的乌篷船和桃花汛来时的咿呀民谣;忘不掉那裡温热的阳光温度和碧波咸清。

    那是拼尽一身鲜血,抛头颅洒热血,也要保护的故国啊。纵然不再效忠朝廷,却不能背叛自己的故乡。

    “韩御史,”画兰微微睁开眼皮,“天玺帝北伐与否,根本不是我等阻止得了的事。其他事我无能为力,但既然大人你来找我,那我劝你一句话……”

    韩御史看著他。

    “北周强而南楚弱,现在我国的情况被动至极。现在最要紧的不是阻止北伐,而是立刻整合南楚的分散势力!国内三大派系争斗太厉害,如果天玺帝攻击南楚,只怕会经不起半点打击,被衝击的支离破碎。”

    “所以?”韩御史挑起一边眉毛。

    画兰紧抓著玉箫,睫毛下的黑眸阴冷寒淡,却充满压迫。韩御史一凛,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曾经英姿飒爽,握著一柄银枪,天地都为之震动少年将军。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整合国内势力,无论如何,在天玺帝北伐前,南楚的派系斗争必须有个结果!现在形势已经足够危险了,国内,不能再有二心!”

    韩御史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一丝狠意,顿时大惊,“孟天兰!难道你的意思是────”

    “杀掉太子!”画兰斩钉截铁的紧紧盯著韩御史的脸,“韩大人,我知道你名为清流,实际上属于太子派系!然而,如今情势危急,既然太子远在异邦,何不就此趁机除掉他!如此一来,淮王和陛下必定反目,不管是交战、政变,还是逼宫────淮王和陛下之间,一定能迅速斗出个结果来,无论谁获胜,都好过现在三分五裂的局面!”

    韩御史一巴掌抡过去,将画兰白皙的脸狠狠扇到一边!

    “狼子野心的东西!”他轻蔑大骂,“我就不该来找你!在北周呆了几年,居然把脑子动到谋害故国储君上来了!”

    画兰偏著脸连连轻笑,“韩大人如果爱惜声名,我可以找机会代为动手。”

    “放肆!”韩御史冷笑,“孟天兰,你说得好听,为了南楚?我看你是记恨陛下当初屠孟家满门,所以伺机报复罢!居然企图谋害太子殿下,你简直,简直────禽兽不如!”

    他鄙夷至极,连多看画兰一眼都噁心,摔门出去!“我去向殿下覆命,南楚从此,就当没有孟天兰这么个人!”

    画兰吸口气,背脊贴著冰冷的牆壁,看著韩御史怒气衝衝的走了出去。

    太子来访,韩御史跟著一起来,此刻礼部正在内宫摆宴招待太子下属,这韩御史怕是在宴会中接机溜出,躲过层层大内侍卫寻来的罢。

    他歎息一声,举起玉箫,凑到嘴边。

    韩御史,太子的下属们……这些士大夫跟定了太子,无论如何是不肯谋害太子的,哪怕南楚形势危急,他们也要保住这个主子。如果,天玺皇帝真打算在北伐中借机攻击南楚,凭著南楚现在的局面,注定要吃大亏。而如果,太子死在北周,如果,能在这裡杀掉他……

    画兰眯起眼睛,打开门扉,走入梨花繁盛的庭院。

    院外的宫女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去,“公子,方才听你吹箫,真好听呢。”

    “是么,”他淡淡一笑,坐下,将嘴唇贴在冰凉的玉箫上,“那我再吹一遍吧。”

    箫声喑哑凝涩,似在苍茫大地一剑尽挽破,繁华笙歌落。斜倚云端千壶掩寂寞,纵使他人空笑我。

    宫女迷醉中也有迷茫,“公子,这曲子真好听,可是听著很忧伤呢。”

    何止忧伤?画兰淡淡浅笑,说是心如死灰,也不过如此而已。

    然而儘管心如死灰,也不能眼睁睁看著故国遭遇危机。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唯剩下一腔热血,还有对故国的惦念。

    无论如何,不能眼睁睁看著南楚陷入危机。那是故国。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人生在世,苦多乐少,何异禽兽,气节而已。

    剩下的,也只有这点气节罢了。

    “公子,这调子很耳生,是哪裡的民谣么?”宫女问。

    “这是我家乡的小调,”沉默许久,画兰仰头看向梨花树外那一线蓝莹莹的天空。

    梨花如雪,花落肩头,恍惚迷离。

    “公子的家乡,很远么?”

    很远,很远,远在青山以外,远在长河尽头。

    那是除非马踏城头,否则千里万里也望不到的家乡,那是生死魂牵,千年万年也归不去的故国。

    相忘谁先忘,倾国是故国。令令不肯弹,蹁跹影惊鸿。

    ******

    骡马交易市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一匹雄健宝马紧紧吸引,那马儿浑身赤红,蹄大如斗,毛皮如同光亮的丝缎,在阳光下闪耀。

    长长烈红马鬃仿佛狮子的鬃毛,高高蓬起,眼若铜铃,炯炯有神,肌rou累累鼓起,无需用手指触碰,就能感到奔放的力量!

    “简直一模一样……”碧桃喃喃,和晋候府裡的小厮一道,连忙赶去,离得越近就越是吃惊。

    这宝马和赤豪简直一模一样!只要稍微修理修理毛髮,就能完全以假乱真!

    “姑娘好眼光,”卖马的胡人将右手抚在胸前,小鬍子尖尖翘起来,“这是某从关外费尽气力贩来的汗血宝马。”

    汗血宝马!

    碧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赤豪是汗血宝马,这匹红色宝马不但和赤豪的毛色一模一样,竟也是汗血马!

    就是慕容尚河本人亲自抚摸鉴别,也看不出这匹马和赤豪的区别吧!这下,小姐可以放心的和侯爷去大猎了!

    她兴奋的满脸红光,让随身的骡马大夫验了马,确定这匹马康健无误后,赶忙付了一大笔钱,意得志满的回府报喜去了。

    ******

    夏日关镇,和京城一样繁华。

    还未到宵禁时分,暖风处处,关镇街头是熙攘汹涌的人潮,花的味道,马车交错,四周琼楼通明,灯花暮雨牡丹夜放,是最惬意的去处。

    到处是灯和人流,欢声笑语不歇,镇上最繁华的街道接连到底,是开到无尽无边,妖豔奢华的牡丹。男女老少人都涌上街头,脚挨著脚,肩摩擦著肩。

    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好像一个明晃晃的圆盘,那么亮那么白,近的好像伸手就能碰触到一样,在四周屋瓦上撒著白霜,街坊两旁铺子前悬满了各色花灯,树上、坊间,一丛丛棚下也挂满了灯,是各色各样的牡丹形状,烛火在灯芯光辉明亮,透过裹灯的绸缎找出明媚的花纹影。

    铺子裡有桂花汤圆甜水的味道,有荷叶蒸糕的味道,有姑娘脂粉的香息,一盏盏灯在眼前,火树银花,一团团光晕,黄的,粉的,蓝的,紫的,红的,绿的,色泽交错。街上有月光,有灯光,烟火在天际蓬爆的流光,星光,还有姑娘们髮鬓上的各色金枝珠花,步摇,宝石亮闪闪的星辉。

    “皇上,皇上。”开心的姑娘任凭身前的美貌青年抓著手,笑著,跟著,在街头穿行。

    沉络的手臂揽著她,为了避免容貌曝光,只捡幽暗出行走,江采衣回头看去,人潮缝隙中,雷宇晨带著羽林卫艰难的挤开人潮,拼命想要赶来沉络身边,却被他轻巧的避开,终究越落越远,在原地遥遥跳脚。

    “关镇牡丹节开的最好,朕只想和你一起看,雷宇晨跟著做什么?”优美的红唇有著愉悦的弧度,凑在采衣耳边,气息的温软,衣袖拂过道道流光,拂开漫漫梨花,细腻的雪白,有著香味,把亲昵都融化成了彻骨柔靡。

    江采衣弯起眼睛,牵著他的手,静静感受微凉乾燥的细腻肌肤和那静静的温柔,反手握回去,握紧了,步步相随。

    夜晚十裡灯华,九重城阙八方烟花,七星宝塔六坊不禁,五寺鸣锺四门高启,一派繁华,有青荷气吹凉到身边,薄纱如雾亦如烟,清幽水色在桥下足边,灯火花垂雨,白酒倾时玉满画舫。

    牡丹园裡,一大一大朵,那红色的,有墨牡丹、朱砂红霜、红墨菊,红黄二色的,金红交辉、金背大红;那红花黄蕊的,是红杏山庄;那花瓣外黄内红的,是紫龙卧雪;花瓣外白内红的,是香山雏凤;那粉色的有羞女、清水荷花、粉旭桃、粉女王、粉葵、粉荷花;还有那洁白胜雪的,有白毛狮子、白牡丹、草舍如篱、白松针、白玉珠帘、残雪惊鸿、白鸥逐波、轻见千鸟、秋水绿波、胭脂点雪、瑶台玉凤;那黄色的金皇后、兼六金黄、黄香梨、古龙鬚;还有一株并生两朵的,一粉一白,是二乔。

    “皇上,那朵叫什么?”指著最大最豔丽的一朵,她好像个寻常人家裡,央著夫君来赏花的小姑娘一样,毫无顾忌的攀在沉络臂上。

    烟花爆开的声音好响,她只好贴著他的耳朵大声问。

    身后,是如海般的灯市,烟火在星空滑过光亮痕迹,烟花一闪,他的面容就明亮起来,烟火演灭的时候,就笼入阴影,一明一暗的交错中,妖豔华贵。

    “那个是姚黄。”他回答,手指在她的鬓角滑过,勾著异常鲜豔的嘴唇。

    “那朵呢?”

    “那朵,叫心意。”他轻轻说。

    唔……有些暧昧,有些羞涩,江采衣耳垂微微红了。依依不捨的又看了一眼那朵叫做“心意”的粉红牡丹,又指向另一簇并蒂双开,一支两朵的紫色牡丹。“那枝呢?”

    “那枝叫做‘相伴’”。沉络弯起黑眸,替她挡住烟火落下来的硝灰,笑看著她羞涩粉嫩的小脸。

    他站在他身边,柔软衣袖细心包裹她的肩膀,细心挡去所有衝撞,那么被人体温暖著,她不自觉的依偎的更紧了一些。

    “这,这朵呢?”

    沉络伸出手去,折了一枝,细白指尖拈著巨大豔丽的花枝,慢慢,慢慢的簪上她的衣襟,“这支叫做,点绦唇。”

    呢喃著,他微微垂下头,嘴唇擦过她的脸颊,只差一点点,就蹭到她的唇。

    点绦唇。他说这话的时候,黑眸微暗,禽著似有若无的戏弄笑容。

    江采衣觉得心漏跳了一拍。

    翠叶光如沃,情似雨馀粘地絮,歌馀尘拂扇,舞罢风掀袂。

    人群喧闹嘈杂,他一点点收紧力道,拥抱住她的身体,靠在自己怀裡,黑色的头髮压在白色的锁骨和红色的轻纱上,仿佛月下开到荼蘼,盛放到极致的牡丹。

    他的眉目在暗影裡妖娆豔丽,青丝如缎,风情如画。

    男人的热量和温度压迫著她,她仰头,心裡一阵剧烈却绵长的瑟缩,

    灯火星星,人声杳杳,夏天是热的,却从来不曾如此温暖。

    天空被烟火映出一片柔和的浅紫和微红,青白的火花和淡淡的夜雾交融在一起。

    他是她的皇帝,她是他的长安。

    ******

    他们在繁花间穿行,四处很热闹,江采衣骤然听到有人用旭阳土语叫卖,不禁扭头去看,却是一个卖花胜的摊子,老板cao著一口带著旭阳口音的腔调。

    乡音倍感亲切,江采衣本来扫一眼就打算走,却骤然在摊子上看到一对红色的花胜,足下就顿了顿。

    那对花胜并不名贵,做成了杜鹃花的形状,十分别致。花瓣间镶著小小的白玉和红蓝宝石作为花蕊,花瓣是薄薄的银箔,上面有著鲜红的釉色。

    杜鹃,是娘亲最爱的花,是旭阳山坡上,曾开满的花。

    老板是个大娘,看到两人衣饰不俗,立刻眉开眼笑的打招呼,“公子,这对儿花胜是我这最好的货色,给你家娘子带上,定然好看。”

    “嗯,”美豔的帝王身子隐在暗处,一手牵著采衣,轻声说,“拿著吧,是好看。”

    那么美而清澈的声音让老板娘一愣,她揉了揉眼睛,只能看到一袭红影在灯火阑珊处模模糊糊,发黑如墨。

    那个修长挺拔的男人带著难以形容的笑意,对著身侧轻灵秀美的姑娘笑语。

    这两人看起来就很有钱的样子,老板娘如同看到肥羊,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一对贵客,马上对江采衣绽出一朵大大的笑容,“姑娘好眼光,这是摊子上最名贵的一对花胜,是京城最有名的匠人加工来的,这手艺在别处看不到的!本来……至少值八十两银子,今日和公子姑娘有缘的份上,就算两位六十两银子吧!”

    沉络正打算掏银两,江采衣却将他的衣袖狠狠一抓,小巧的下巴抬起来,猛然就带了那么一丝淘气和明朗。

    “六十两?”北周的辰妃娘娘站在饰品摊前,很熟练的老板娘讨价还价,“这花胜的胚子分明就混了锡,哪裡就能值六十两?”

    老板娘一惊,没想到这衣饰华贵的姑娘竟然不好糊弄,立刻由牡丹花笑成了一朵菊花,“姑娘,这花胜虽然不是纯银,但是手工繁杂。你看看,这花纹,鲜活鲜活的!这样吧,我看姑娘你是真的喜欢,就算你五十两,不能再低了!”

    江采衣嘴角一挑,灯火下精緻的鼻端微微上翘,看起来分外机灵娇俏,“五十两,我可以去金银庄子裡买最好的足金花胜。”

    老板娘神色一跨,咬咬牙,一副割rou的模样,眼睛一闭视死如归,“罢罢!我就当交姑娘个朋友吧,一口价,四十两!”

    江采衣依旧摇头。

    老板娘欲哭无泪,“姑娘啊,不能再低了,再低,我就要赔老本啦……喂!等等!”

    眼看著江采衣拉著沉络要走,老板娘赶紧扯尖了嗓子高叫,“姑娘!别走啊姑娘!你、你能出多少?说个价,我老人家看看能不能回本?”

    江采衣伸出两根手指。

    老板娘为难的脸皮都抽到了一起,“二十两?姑娘,二十两实我可要赔乾淨了……”

    江采衣摇头,“二两。”

    ……

    沉络举袖口掩住红唇咳嗽起来,老板娘两眼发直,望著江采衣的表情犹如看到了什么风华绝代的女神,极为崇敬。

    识货的,这真是个识货的。

    “姑娘……”老板娘绿著脸,还打算还价,就看到江采衣扯了扯沉络的衣袖,小声对沉络说,“陛下,你站过来一点。”

    沉络挑眉,挪了几步,整个人从阴影处脱开,站在小摊边明亮的灯火处。

    老板娘目光开始呆滞,神智混乱,连口水留下嘴角都不知道,只一个劲呆呆的盯著沉络的脸,眼珠子都没法移动一下。

    江采衣重新又小小扯了扯沉络的衣袖,“陛下,笑。”

    那一笑如同牡丹绽放,周围灯火焰花全部褪化苍白,玄色妃色的衣在光线裡透出一点温软的反光,之上是一层一层,玄色叠著月白叠著雪色,丝毫不紊的衣领和一段修长好看的颈子。再往上,是被黑髮轻轻压著,妩媚到极致的锁骨,再往上……那笑容倾倒河山,妖豔几近灼目刺眼,不容逼视。

    江采衣再次开口,“老板,二两。”

    “……”

    ******

    斜月阑干夜如水,有梦,清箫吹彻云诸。身畔高楼歌声宛转,十三弦高指拨软,箜篌徵舌多改变,圆于珠细于线,韵玲珑,湘纪调瑟烟霭中。

    沉络抬起手,在人流中拢好她的头髮,然后将那对红豔的花胜分别压在她的两鬓。

    花胜在她发间仿佛活著,随著点头的动作而轻颤,娇美可怜。

    名花倾国两相欢,他微微垂眸含笑凝视,身后是一大片鲜豔如火焰的衣摆。

    风细碎,花自醉,柳纷飞。

    江采衣开心的拉著沉络的衣袖,就听到美豔的帝王在身侧笑意满满的宠溺轻问,“不过是一对花胜罢了,何需如此计较价钱?”

    江采衣侧目过去,“这对花胜顶多只值二两。”

    沉络弯起漆黑的眼眸,“只要你喜欢,多少银子朕都会买。”

    江采衣睁大眼睛,“那怎么行?夫君的钱,我可要省著花。”言下之意,她方才牺牲他的美色讨价还价,是为了替自个儿夫君省钱啊。

    低低笑意漾开,沉络一瞬不瞬的看著她,江采衣脸色越来越红,差点联手都不知道怎么放的时候,听到他小声问,采衣,你方才和老板娘说的,是不是旭阳话?

    江采衣点点头,嗯。

    “那么,”他的声音好轻柔好缓慢,“旭阳话裡,‘银子’该怎么念?”

    江采衣想了一下,“牙子。”

    “‘漂亮’怎么说?”

    “歇腾。”

    帝王漂亮的黑眸变的幽暗,“采衣……”他拉著她来到僻静处,清凉红唇抵在她耳畔,“朕有一首很喜欢的诗,‘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髮受长生’,用旭阳话说来是怎样的?”

    这个难度比较高,江采衣想了好一会儿才翻译完,旭阳话和官话发音大部分相差不远,但是调子十分转折,这首诗念来俏皮又有趣。

    他似乎听出了兴致,接著问,“那‘我喜欢你’怎么说?”

    江采衣不假思索,“吾西裡你────”

    见他徐徐弯起的美眸,采衣骤然张口结舌,面红耳赤,脑袋一嗡────她在干什么?

    她在跟皇帝说,我喜欢你?

    “嗯,”沉络慢慢直起了身子,笑看怀裡姑娘骤然红豔的脸蛋,轻柔拍拍她的脑袋,浅声说著,“采衣,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喜欢你。

    突然,两人就都安静下来,只是手牵著手,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地方相贴相触。

    岸边芍药正开花,街流人潮滚滚接踵摩肩,灯火沿著街道屋簷一溜延伸远处如火如荼。

    说完话他便挽紧了她的手,重新走入人流,长夜漫漫,细花如雨。

    江采衣无意识的任他牵著前行,沉络也不多言,只是笑若柔春风暖江南,那一刻那样欣喜那样羞涩。

    十裡春水,红楼灯火明豔,花千树。柳絮铺地,桃花落了晼晚,琴声乍起雨落阑珊。

    手就这样牵著,指头纠缠著指头,那样温暖。

    江采衣感觉到身侧的他,衣袖是凉的,青丝也是凉的,可是指尖相触的那个地方如此guntang如此暖和。

    牵著手,静静感受著温柔。

    虽然曾经无数次的在床榻间抵死缠绵,可是这一刻,他们像两个刚刚表白心意的少年少女。青涩的,愉悦的,彼此互相试探著呼吸,猜不透对方的心意,心裡却花开无涯,迳自悄然欣喜著。

    只是指尖相触,都让人心跳加速。什么时候,在彼此身边,竟也会如此小心翼翼,带著紧张也带著期待呢?

    阑珊处,多么如诗如画,花瓣雨落下好像嫁纱,周围的熙攘似乎都渐渐安静,每丝风的响动都听得清晰。

    此刻,无声胜有声。

    哪怕有无数的话想说,哪怕想要紧紧抱住对方,哪怕眸中guntang的激越的情感就要涨破身躯,他们终究还是这样静静的挽著手,在灯火的暗影下相携相行。

    怎么办,就这样看著,也喜欢。

    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今天比昨天还喜欢,最终,会有多么喜欢呢?

    路边的菩提树结了子,枝头载不动了,有米粒大小的淡黄掉下来,半壕春风吹落如雨。周遭集市布匹被风吹动,似乎乱翻的纸张般转折。

    长夜漫漫,细水漫过河岸,花满心时亦满楼。

    花正当春,人亦少年,相思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爱是一场天时地利的相遇,无需等待,也不必准备。

    ******

    宵禁时间到了,有侍卫在街头巡查,沉络施力微微一扯,将她扯去了僻静处。

    “皇上……”手挽手,沉络带著江采衣就躲进了一家僻静酒庄,他牵著她关好门,有月影透过窗櫺的缝隙落下来,在地上划出妖娆幽暗的白。

    嘘。沉络紧掩窗扉。

    “陛下,这是别人的酒庄……”仿佛做坏事的小孩子,江采衣左右顾盼,就听到他笑,“那么明日,买下来就是了。”

    酒庄裡,巨大的木桶排排伫立,青釉的酒罈,釉色青嫩如翠竹故名,面色泽光润,莹透一如玻璃质感,釉中有密集小气泡。

    兽口琥珀杯,葡萄夜光杯,嵌在巨大铜架上,香甜馥鬱的葡萄酒味熏得满室恍若仙岛,连月光似乎都浸透了酒,醉意nongnong的荡漾著。

    没有别人,只有他们,还有窗外梢头被月光照的发白的柳丝,摩挲的窗櫺沙沙作响。

    沉络启开了一坛酒,自己饮,也喂她。

    酒色如血,仿佛燃烧的红色宝石,微微一泼就湿透了指缝间,香甜气息顺著白玉长指流下,浸透衣袖。

    杨柳晚风深巷酒,桃花春水隔帘人。

    她被他抱著,身躯抵著,坐在梨木桌上,伸手去抚摸掉他唇边的清凉酒液。

    酒色如醉,色授魂与,他的唇如此鲜研,裡衣贴著颈子的地方落了青丝,尽是妩媚的颜色。

    采衣,他轻声低语,睫毛在吻她的时候在她颊畔的肌肤上轻轻起伏震颤著,声若丝帛,不似相望一眼的花开。那种感觉,带著温柔带著期待带著怜惜,佔据了全部的心。

    嗯……江采衣柔顺的仰起头,任他的嘴唇滑上颈子,然后向下。

    带著香甜酒意的唇齿咬开了她襟口的衣襟,露出轻颤的肌肤,贴合著手指缓缓抚触。

    她弯著背脊,一手揽住他的后颈,然后就被慢慢放倒,坐了冰凉的桌面上,身畔还有一坛坛高大的酒樽。

    她背后抵著巨大的粉青釉酒罈,足下一凉,才骤然惊觉他脱了她的绣鞋。

    莹润的肌肤嫩润的几乎透明,裙裾被掀起来,然后顺著腿滑上腰间,亵裤也被扯落。

    美豔倾城的帝王弯起美目,轻轻笑著,反手扯落脑后的龙纹琥珀簪扔在地上,一背青丝如绸如缎瞬间披散开来,滑在两人身侧。

    簪子掉在地上,血红色,略透明,簪针为圆形,上端略弯曲,簪首为蘑姑形,通体饰龙纹,滚在地上,清脆悦耳。

    她唇上有著淡淡的胭脂,是红色丁洗出,选花瓣,捣碎,加棉絮晒乾,最后用细沙滤过才有这样的鲜研。

    胭脂的颜色有好多种,石榴娇、大红春、小红春、嫩吴香、半边娇、万金红、圣檀心、露珠儿、内家圆、天宫巧、洛儿殷、淡红心、猩猩晕、小朱龙、格双唐、媚花奴……他最喜欢哪种呢?

    就这么朦朦胧胧的想著,他的嘴唇沾上了她的胭脂,妖娆的红中一丝香豔。

    红色的痕迹随著他的亲吻从柔嫩的颈子向下,再向下,她的身体比薄薄的裙摆丝帛还要颤抖的厉害,“嗯,皇上……”

    他的手指又烫又热,抚摸过的地方仿佛被火烧过,他的手滑过她的丰乳,抚摸过小巧的肚脐,然后分开她腿间湿漉漉的粉嫩丘陵不轻不重的揉弄。

    他的青丝丝缎一样低垂下来,铺散在她的周身,她枕著他的乌髮,似在海棠花海间。朱砂点唇,涟漪作裙,一两点相似,甘之如泉,湿了脸上妆华,年华似袖口边的一袭凉风,妖娆成画。

    江采衣的身上别无更多装饰,除了鬓角那一对刚刚别上花胜,就只剩手腕上的白玉镂空扭股镯。

    镯子白而无暇,由三根玉绳扭作麻花状,彼此相连相依,但又各自独立,戴在手腕上,手稍稍一动就会发出叮咚清脆的碰撞声,温文尔雅。

    温热的舌尖抵著她手腕处玉镯和肌肤的贴合间隙处细细吮噬,麻痒的令她发热。

    他美眸在长睫下春波魅惑,衣若蝴蝶翩翩滑落,似月华下人间四月绝春媚。

    然后她听到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柳丝下传来,采衣,你真乖。

    她就是好乖好乖的,任他拥抱。这一世,似乎寻寻觅觅霜白染了鬓髮,这么这么久,才终于等来了这么一个人。树叶婆娑,顿觉飘然风乍起,连心扉都翻开了。

    沉络垂下头去,分开她的双腿,优美的腰背带著令人震颤的力量嵌入。

    他将她从桌上抱起来,姑娘软软的颈子枕在他的肩头,呼吸著长髮和颈子肌肤交接处清冽的海棠味道。

    “朕想想……这裡,”沉络弯起嘴唇,长指掠起耳畔长髮,将一顺绸缎似的顺滑长髮掳到另外一侧去,露出线条妖娆的耳垂,“朕这裡很敏感,你可以来试试,嗯?”

    她的手指都紧张的湿润了,被他的手握著,揉上他的耳垂,然后凑过头去小心翼翼的咬住,就听到耳畔带笑的喘息。

    “还有这裡,这裡,嗯……这裡……”

    她的腰被搂紧,几乎要勒断了,沉络的指头插入她足趾的缝隙,将一个柔软莹润的小脚握在掌心,劲腰一挺。

    “啊恩……”她的腿搭在他的手臂间,一条腿垂在桌沿上,艰难的,兴奋的,将他狂肆的欲望给包裹进来,浑身都在发抖,却又兴奋,紧紧揪著他的衣襟。

    那对花胜随著他剧烈的动作在鬓间摇曳,少女的身体向后弓成了一个半圆的弧度,夜色中魅惑无度,柔软香甜。

    “陛下……嗯,陛下……”楚楚可怜的少女一腿曲弯被他握著,一腿低垂,随著腿间美豔惊人的男人急速的抽插而晃荡。

    身下的桌案被撞得嘎吱嘎吱剧烈作响,他是衣物被红酒泼湿了,一朵又一朵仿佛豔丽的红梅,在襟口衣袖开成云霞明媚。

    太多的感觉积累著,似乎需要疯狂的拥抱和缠绵才能宣洩,静谧的酒庄裡面充斥著娇喘欢爱的声息。

    酒那么浓,那么甜,几坛倒了,葡萄鬱鬱芬芳。

    窗外梨花落落,冰雪为容玉做胎,柔情合傍锁窗隈。香从清梦回时觉,花向美人头上开。

    珠箔飘灯,像是从新婚燕尔一直映照到了白头。

    她的身体不由自己控制,坐在桌沿,两人腰腹交接,在满室酒香中随著他的抽戳律动而颤动。胸前的饱满跳动著,臀下的裙裾被抽出的yin液沾湿,湿腻的贴著肌肤。

    江采衣将手探入沉络的衣襟,软软的抵著他衣衫下的肌肤。那么温热,肌肤细腻有如丝缎,其下包裹著的肌rou却是力量十足,要著实用上一把力气才能按得动。

    火热的感觉从足底一直烧灼到喉咙,美丽的帝王喘息声有丝沙哑,柔嫩的xiaoxue仿佛小嘴一样吞吐吸吮著他的欲望,湿润销魂让人血液几乎逆流。

    柔软的身子随著撞击的动作而不住颤动,软的仿佛春日裡的棉絮,在他的怀裡要慢慢化开。

    采衣睁著湿润的眼睛,虚软的手沿著他光滑的曲线游移。

    肩背线条乾淨俐落,绷紧如同一张拉满的弯弓,一条凹线带著轻微的弧度划过整个背脊。

    采衣的手指颤抖湿滑,沿著他紧绷的肌肤向下滑去,抵在他优美结实,不断律动起伏的腰间。

    巨大的欲望狠狠向前衝击,激烈的抽出,狂猛刺入,结实窄臀在白嫩腿间急遽律动抽戳,伴著她软绵绵的吟叫。

    “嗯……”沉络显然喜欢极了,下身的动作失控的狠了好几分,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几欲爆发的那一点,叫嚣著想要一个出口。

    她的双手软而温顺,小鸟抚蹭一样,在他身上不停的青涩滑动,毫无章法。每一下抚触都带起一股灼烫的热流,他几乎失控,身下姑娘唉唉软软的叫著,他简直要将她撞到支离破碎才尽兴。

    将她柔软的手紧紧按在腰间,五指收起,沉络笑著喘息著,唇齿撬开採衣的唇瓣,放纵的轻咬,将那小小的舌尖拖出来,露骨的辗转勾撩,“进步的真快……采衣,继续摸,不要停。”

    坚硬光滑的下颌,微微滚动的喉结沾湿了薄汗。

    因为狂暴的激情而猛烈凸起,美得惊心动魄的锁骨上留著淡淡的红痕,一样在薄汗中白皙灼人。

    他喜爱她主动的亲吻,哪怕是青涩的啃咬也销魂。  因为是恋人的肌肤,所以接触的时候多么美妙,每一分呼吸都灼热危险。

    采衣软软的叫著,身体被撞击的一拱一拱,饱满丰乳随之蹦跳,晃荡著白莹莹的波涛。

    紧紧按著她的肩,沉络一把扯下她堆在腰间的裙裾,连带还挂在脚尖晃荡的亵裤,再难忍耐。

    粗大男龙狠狠顶开湿漉滑腻的蜜xue疯狂耸动,两片小小的花瓣随著不断的抽戳范进翻出,蜜液顺著股沟津津流了下去。

    “啊恩……陛下……啊!啊!”她浑身的骨骼都在猛烈的衝击中战慄,腿间红嫣的销魂处被粗大男龙强行进入,直抵花心的最深处,将软嫩xiaoxue撑到极限,巨大红肿粗长不断来回抽动。

    优美身躯在双腿间起伏拍打,yinxue死死咬著不断进犯放纵的粗大棒身。

    战慄的姑娘几近抽搐,每一撞击都将她整个人顶起来,再狠狠落在桌上,rou体和桌面拍击的声响无限yin靡。

    “嗯嗯,嗯……我要到了……”每一次激情都惊心动魄,狂潮一样将她淹没,粉嫩xiaoxue难耐的吸吮著,他的下腹紧紧贴著她的下腹,急速而暴虐的一阵小幅度抽插律动。

    采衣难耐的来回摇摆著小脑袋,被太过巨大的男龙这样抽插著,已经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极致的愉悦,柔软下臀被他手掌掐著不断上拱,两人交接出拍打声紧凑清晰,蜜液都被激狂的抽戳捣成了细细白沫。

    “是么?”低声的喘息在耳畔紧紧咬著柔嫩肌肤,沉络抽出下身将她转背过去,面朝下按在桌上,掰开她莹白的臀瓣。

    “啊!……皇上你……”浑身颤抖,采衣整个人面朝下趴在桌上,臀缝裡白液粘腻著流淌。只能高高翘起后臀,赤裸著承受身后愈加激烈的戳插侵犯。

    她的衣服全散了,交叠铺在桌上,凌乱席卷,如同狂风过境后一般纠缠。

    他的长发落在她身上那么凉,那么滑,他的衣服也在疯狂的交欢中掉落了,江采衣微微呜咽一声,脸颊贴著冰凉的桌面,下腹难耐的缩紧,抽搐颤抖。

    她的脚趾紧紧蜷起,细弱手臂顶在桌面上,桌面是光亮可鉴,她羞耻的撇过头去,不敢看桌面倒映出她被宠爱的浪荡景象。

    雪臀间粗大roubang不断抽插,雪白的饱满不断被腰腹撞击,颤抖晃动著,疯狂进出的景象太过刺激,交欢研磨出的水液顺著他抽动的粗红男龙流下来,沿著她的腿留在清凉桌面上一滩yin靡妖媚痕迹。

    洁白双腿不断颤抖,采衣忍不住扭著身子想躲,却被一把揽住更狠厉的抽插进出,不管怎么扭身,总能被他牢牢控住,肆意纵欢。

    酒味熏得人欲醉,更熏得人欲发狂,她呜咽过后,是一阵一阵的媚叫娇吟。

    交欢处好生销魂,她的蜜液越流越多,雪臀在极度刺激下风中落叶一般颤抖抽搐,啪啪的激烈耸弄声不绝于耳,将她抛到一层有一层的烟花云端。

    金碧熏龛暗,流花萤火。采衣已经听不清谁的喘息是谁的,只是每根神经从头髮到指尖就在发抖,在狂喜中发抖,在晕眩中抽搐。他的手指掐著她的丰臀,她在抖颤中收缩再收缩,抵在男人胯间娇吟著,如同一个柔顺的布娃娃任他逞欢驰骋。

    沉络摸到身侧的酒罈,抓起她脑后的青丝仰起她的头,浓郁香甜的馥鬱气息袭来,灌满了她的嘴,凉凉的酒液顺著纤细的脖颈留下白皙肌肤,一滴滴落在桌面,仿佛紫红色的珠玉。

    放纵的红唇吻著她身上残留的酒液,他的长指摸到她湿漉漉的娇xue外面,一面狠狠进犯放纵一面捏著蜜xue外的小珠轻柔捻弄,揉的她浑身溢出薄汗,一声一声娇媚软爹,酥柔入骨。

    “酒是色媒人,朕的采衣真是……可爱可怜。”他的长睫在凤眸眼角微微翘起,豔若冷刀,下身猛然狠狠挺动,粗大热铁此次尽根没入蜜xue,大开大阖冲顶起来!

    垂眸看著她xiaoxue在巨大热铁蹂躏下湿津津的美景,兴致勃发,掐著她的腰又是一阵要命的狠狠耸动。

    “嗯嗯……”她微张的小嘴湿润,带著微醺酒气,轻口一吐就是香甜,被不断抽插宠爱著,采衣小手攀上身侧他的手臂。

    他的手臂青筋泛起,白皙指尖泛红,有著薄汗,温润似玉。鼻翼间充斥著他独有的海棠香味,她伸舌轻舐,舔过他一根一根紧绷的指头。

    身下的抽送越来越疯狂,满室只能听到rou体急速交接拍打的声音和销魂的喘息。采衣小猫一样求饶的叫著,细白小腰承受不住过度剧烈的衝击,在他胯下楚楚摇摆,看起来可怜至极。

    沉络眯起眼,贝齿咬住了红豔下唇,指尖传来的软糯触感直透血液,他俯下身去看著自己的欲望在她粉嫩的秘处进出的景象,那柔软的触感真是无与伦比。销魂至极。

    沉络骤然握住她的柔软手掌,摸向两人交欢纵情的地方,“采衣,朕就是这样要你的,喜欢么……嗯?”

    “皇上!”她可怜的叫唤一声,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沉络却强硬的按著她的手,逼她抚摸两人不断交接挺动的欲望,粗壮的roubang隐隐涨大,越来越狰狞狂暴!

    “皇上……皇上……”烫热的蜜xue湿的更厉害,浑身都酥得发软。

    她的指尖触及处,她湿漉漉的粉嫩柔软的紧缩吸吮著,她,她还摸到了他大开大阖狂放进击的男性欲望。

    她的手指和她的xiaoxue同时感到了那粗壮欲龙如何灼烫涨大,那烫手而盘庚的青筋的触感,那强硬的挤开她紧缩的水嫩的花瓣的力量……

    采衣抓紧身下散落的绫罗,持久的性爱让她眼眶发红,柔嗓沙哑,可是身后欲根的抽送越来越快越来越放肆,她终究还是忍不小声哭泣了起来,泪水顺著细嫩的脸颊,滑入他在她颊侧吮吻的唇瓣。

    “啊啊……”

    月白如画,两人髮丝倾斜,纠错交缠。

    柔嫩的姑娘软若藤蔓,急促的呼吸在沉静的空气中婉转,夜凉如水,唯此处香豔炽热。

    每一夜,他们都曾如此纠缠,

    这些日子以来,每一晚每一晚,他们都在彼此缠绵中度过。她枕在他发间,他搂著她入睡。他豔红柔软的嘴唇她无比熟悉,可是,从来不若今日一般甜美。

    那甜美的唇落在了她的颈上,中间隔著散乱的髮丝,烙印在肌肤上引发阵阵战慄和别样的酥麻,他的下颚有她啃咬后的淡淡红痕,分外有一种近于妖豔的美丽。

    他的手臂那样温暖,恍然间他仿佛很早很早就出现在了她的生命裡一般,年少春山薄,骑马依斜桥,满楼红袖招,挺拔俊美。

    让人的心都在发抖。

    那么甜美,那么甜美,心裡的悸动还不愿告诉他,可是好生明晰啊。

    风吹落红蜡,明月西楼,伴我朝夕。

    他说,我也是啊。

    我也是啊。

    ────我喜欢你。

    ────我也是啊。

    心跳的很厉害,悸动的很厉害,他往日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记得清楚,都历历在目。原来,这就是在意。

    原来,这就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