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是谁哥？
“刚上车的快点买票啦！” 一辆颇为老旧的公共汽车上，女售票员大声吆喝着。 顿时把她身边一个靠在座位上假寐的年轻人给惊醒了过来，豁然睁开双眼，紧紧盯着身前的座位，茫然的思索起来…… 年轻人身材不算高大，但是却给人很精悍硬朗的感觉。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散发着小麦般的健康色泽，隐隐透露出一种隐忍而沉默的动感。 他的五官在如今这个小白脸偶像满天飘的时代里说不上很英俊，但是整体线条却有着一种棱角分明的质感。尤其是那一对飞扬如剑的眉毛下，一双深邃的眸子，更是如同黑暗苍穹中，那正在不断闪烁地星星，折射出一个无尽沧桑的内心世界的同时，却又夹杂着三分洞彻万物的慧黠 再加上那随时微微抿起的嘴唇，更是张扬出几分玩世不恭的洒脱，使得他整个人突然多了一种难以言喻地独特魅力。 这样的一个人，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会自然而然成为所有人关注地焦点，尽管此刻的他只穿着一套风尘仆仆的半旧西装，但是那衣服套在他的身上，却是丝毫不显得突兀，也不知道是衣服衬人，还是人衬衣服。 年轻人似乎在假寐的时候，做了个什么噩梦吧？只见他茫然半晌，才悄然抬起右手抹了一把虚汗，目光终于动了…… 先是看了一下手里的大旅行包，下意识的紧了紧搂抱的动作，似乎里面装的是什么贵重物品一样。 接着……目光开始往车厢里游移，打量着形形色色的乘客。 掠过车门边时，一个靠在栏杆上的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见此人大约二十五、六岁，身上套着一件宽松的半旧军绿色大衣，脸上的肌肤干裂而焦黄，十足的一个土包子的模样，对上了年轻人的目光，男人露出一个略显憨厚的笑容。 不过，这都不是年轻人所注意的，他注意的是男人左边那只空荡荡的袖子，还有右边那只仅剩的手上，满手密密麻麻的不规则伤疤。 看到这里，年轻人眸子微微一敛，情绪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有点压抑。而男人似乎心有灵犀一般，朝他微微一笑，云淡风轻。 就在沉默中，汽车再度停了下来，下去了两人后，又涌上了一堆人，原本还略显宽绰的车厢，顿时变得拥挤不堪。 最后面上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大约十八、九岁的模样，身材颇高但是瘦骨嶙峋，一张脸苍白得如同死尸一般，却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微卷长发，露出来的一边耳朵上带着四个金属环，在脖子的侧边还依稀看到某个纹身的冰山一角，乍一看如同一只鹦鹉修炼而成的妖精般。 在她的身后，是一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少女，青春洋溢的身体加上火暴的着装，很是吸引了不少猥亵的目光。 司机一看没人上来了，立即关门开始启动车子…… 蓦然…… “啪”的一声脆响，众人顿时诧异的把目光投向发声处，只见那最后上车的少女，朝她旁边那个靠在栏杆上的迷彩服男人狠狠的甩了个耳光。 迷彩服男人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五道苍白的指印，一脸茫然的看着对方，明显是被打愣了。 少女柳眉倒竖，开声呵斥道：“臭流氓，还不放手，找死是不是？” 众人好奇的看了过去，只见少女那头如云般的秀发，有一缕赫然正被迷彩服男人捏在仅剩的右手中。 听了少女的话，迷彩服男人悄然把手放开，众人这才看清楚，被他捏住的那一缕秀发之尾梢被车门给夹住，跟门上的零件纠结在一起了。 众人顿时明白过来，这迷彩服男人只是想帮那少女扯出那一缕头发而已。 少女却没看到身后，见那迷彩服男人无动于衷，顿时更是趾高气扬的叫骂道：“怎么？装无辜啊？别以为男人就牛叉叉的？再不放手我要你好看！都tm的残废了，还色心不改！” 少女原本以为自己这么有性格的话，定然会引起众人响应的，哪知一车子的人都寂然无声，只是漠然的看着她，心中顿时有点纳闷的回过头去，终于看到了后面的一幕，顿时一愣。 似乎被少女的话刺激到了，一脸激动得难以自抑，用那布满伤痕的右手，一把扯开了外面罩着的半旧迷彩服大衣，众人目光顿时一凝，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里面还穿着一身崭新笔挺的迷彩服，如同鲜血跟火焰铸就而成一般，红得刺人眼球，在其胸口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勋章，金光闪闪，耀人二目。 有见识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因为那胸口上的每一枚勋章，都凝聚了无数的血汗，承载了崇高的信仰，倾注了坚强的意志，在一个又一个不为人知的时间地点里，书写了一段又一段可歌可泣的传奇。 这是一个功勋赫赫的战斗英雄！ 一时间在众人眼里，他那原本不算壮硕的身体，徒然变得顶天立地一般高大。 双眼含泪情绪激动的看着少女半晌，缓缓的举起了自己那只仅剩的右手。 就在众人都以为他要打还少女耳光时，他却把那只依旧铿锵有力的右手，狠狠的划到了额边，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嘶哑着嗓子哽咽道：“同志！请您理解男人！” 少女尽管再蛮横，此刻也被惊呆了。一时间，灵魂深处似乎有一种久违的东西被深深的触动了一般，脸上一阵青红变幻，瞬间又苍白如纸，羞愧无比的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 而她身前那如同鹦鹉精一般的少年却是不干了，回过头来瞪着一双眼睛看着男人咋呼道：“怎么？很牛叉是不是？带着几块破铜烂铁，就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不成？” 男人扭过头来定定的看着他，也不说话。而车上有不少人已是义愤填膺，却是敢怒不敢言。也有不少人眼看要起冲突了，立即纷纷避让开来。 少女低着头看了一下周围，微微的扯了一把鹦鹉男低声道：“算了，别说了！” 鹦鹉男朝她一瞪眼呵斥道：“这样就算了？那我多没面子？” 说完转头来对着男人，一脸凶相道：“我告诉你，快点给我马子道歉，否则的话，打你一顿再把你扭到派出所，看看你这冒牌货还敢到处猥亵人家大姑娘！” 男人一怒：“你——” 后面的话却是没有说出口，而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半晌……豁然转头朝少女嘶哑着声音道：“姑娘！对不起！” 少女把头偏到了一边去，无颜以对那双悲愤至极的虎目。 鹦鹉男得意洋洋的哆嗦着身子道：“算你识相，告诉你，你这样的人哥见多了，别以为当了两年武者就了不起了，吃我们的，穿我们的，做人要本分点，学武就要有个学武的样，知道不？” 说完顿了一顿，瞄着男人身上的功勋章，眼珠子一转道：“今天哥心情好，拿个两百块出来赔偿一下我马子的精神损失费，哥就放你一马……” 话还未说完，立即变成一声痛苦的惨叫，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鹦鹉男的两颗牙齿已经夹杂在喷洒的血水中飞了出来…… 只见一个不知道哪里蹿出来的年轻人一把拎着他的领子，嘴巴子跟不要钱似的往他脸上扇去，一边扇一边沉声怒吼道：“你说你是谁哥？说——你是谁哥？快说——你是谁的哥？” 吼声越来越大，耳光声越来越响…… 鹦鹉男的脑袋被他的大嘴巴扇得晃来晃去如同拨浪鼓一般，瞬间肿胀如猪头，哪里还有力气回答他的问题，不少敢怒不敢言的人一看有人出头了，顿时大声叫起好来，附和声一片。 一边的少女已经被吓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带着哭腔求年轻人道：“别打了，对不起，我代他道歉，求求你别打了好不好？” 年轻人这才停下了手，一把松开鹦鹉男，后者软软的瘫倒下来，又是怨毒又是畏惧的瞪着年轻人，却连半个屁都不敢放。 年轻人一泡口水狠狠的吐在他身上，这才转过头来把手拍在男人的肩膀上，一脸严肃的大声道：“兄弟！以后再碰到这样的人渣，千万不要再跟他那么客气，打了再说，知道吗？他连给你提鞋子都不配！” 男人一愣，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年轻人又帮他把大衣披上，缓缓道：“当你穿上这衣服时，你因为有了自己的信仰，可以为了华夏和人民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但是我希望当你脱下它的时候，你就是个普通人，一样会为些许的小事生气，更何况是这种狗都不如的人渣！” 做完一切，年轻人微微一笑，拍打了一下男人的肩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车子很快到站，年轻人提起自己的包包走下了车，正准备往外走去，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叫唤，回头一看，原来是那男人。 男人来到他身前，犹豫着道：“刚才……谢谢你了！” 年轻人和煦一笑道：“都是兄弟，何必客气！” 男人憨厚一笑，瞬间似乎品出了一点什么，朝年轻人略显激动的问道：“兄弟……你也是学武的？” 年轻人抿起嘴巴稍一沉吟，耸了耸肩膀道：“算是吧！” 男人顿时惊喜道：“那兄弟在哪里服役？您……也是来省城参加表彰大会的吗？” 年轻人笑道：“我不是，我只是来办点事而已，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参加这样的表彰大会了！” 在男人微微愕然间，年轻人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臂笑道：“至于我在哪里服役……抱歉，不方便透露！” 男人很有觉悟，明白肯定是跟机密有关，顿时眼睛一亮憨笑道：“我了解，不好意思，我叫孙小虎，您呢？” 年轻人微微一笑：“我叫冷枫，有缘再会！” 两只有力的大手狠狠的一握，冷枫微笑而去，留下孙小虎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沉吟半晌，对着冷枫的背影缓缓举起右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