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左酒榭
1228812288十年之后。 1228812288月轮高悬，星辰寥落。 1228812288花花世界时间零点二十五分，上海。 1228812288午夜街头，一个身材单薄的身影行走在灯火阑珊处， 1228812288他叫陈洲，很普通的年轻人，与奔波在这座城市中的众多同龄人相比，他确实很普通。 1228812288比如说没房、没车、没钱。 1228812288陈洲去年从一所普通院校毕业，怀揣着征服世界的梦想来到上海，换了三份工作，一份不如一份。 1228812288如今，为了不被饿死，不得不在一家西餐店做侍者。 1228812288今天，由于工作出了点差错，被留店接受培训，也就是观看了一个小时的侍应生礼仪规范录像资料，下工就比平时晚了许多。 1228812288这条路，陈洲来来回回已经走了五十三天，他对街边的每个店铺不敢说了若指掌，基本上还是比较熟悉的。 1228812288拐过街角，就是上海著名的老牌商业区城隍庙。这片区域是监控盲点，是传说中的打劫事故多发地带，必须快速通过。 1228812288年轻人快的跑，就要到路口时，陈洲慢慢站住了。 1228812288“江左酒榭，什么时候的装修的啊？我怎么没半点印象？昨天……这里还是珍宝鸭坊吧？” 1228812288古色古香的一条仿古商业街上，这个时间点，多数店面都黑漆漆的。 1228812288飞檐下，悬挂着四只写着“江左酒榭”的红灯笼，与十八只稍小些的黄灯笼，摇曳的烛光，恍然勾勒出一座三层竹木仿古建筑的大致轮廓。 1228812288二楼的廊檐垂下两面鹅黄色的酒旗，上书开业喜大吉，酒水全免费。 1228812288隐约，能听到伴着悠扬的笛箫的清雅歌吟。 1228812288“免费的话……”陈洲想了想，看看身上这身还算规整的西装（工作服）迈步走入江左酒榭。 1228812288来上海大半年了，酒吧之类的消费场所他也去过几次，随着荷包的单薄与环境的变化，同学、同乡间的来往越来越少，近两个月还真的没“嗨”过。 1228812288西餐店的那些同事们……不说也罢……陈洲希望能换一份工作，新开业的酒吧，应该有机会。 1228812288以他混迹上海餐饮界的风闻与经验，开这种酒吧、酒廊之类店的老板，多是些吃饱了没事干，有品位、有情怀的文化人。 1228812288在上海各商圈，几乎每天都有类似的店开张，能坚持半年以上的，屈指可数。 1228812288这间店，门口没有侍者迎接，不合格；通道灯光昏黄，只有两侧各七盏风灯，不合格；通道长度超过十米，且中间还有一道蓝印花布门帘，太乡土了，不合格。 1228812288陈洲撩起门帘，一种触电般的颤栗感自上而下席卷周身，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1228812288没有防静电保护，严重不合格。 1228812288陈洲以“专业眼光”默默吐槽，进入大厅，深深地吸了口气。 1228812288室内空气实在是太怡人了，清新、纯净，有股家乡的味道。小时候，村里的没那么多拖拉机，隐隐约约，陈洲嗅到了牛羊身上散发出的腥臊味道，太亲切了、太真实了。 1228812288没有汽车尾气、餐厅油烟、与人群聚集、各种化工产品混搭出的都市气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1228812288西餐厅里虽然装有昂贵的空气净化机，但那里的空气与这里根本没得比。 1228812288陈洲深呼吸，心情好了许多，紧接，他发现了更多的惊喜。 1228812288江左酒榭里……没有电，他没看到任何一盏电灯。 1228812288大厅进门处挂着四只硕大的走马灯，缓缓旋转的灯罩上是古朴的人物画，以他的“专业眼光”可轻易分辨出，灯罩内的摇曳光源不是声光系统模拟出灯泡，而是真正的蜡烛或油灯。 1228812288他曾去过一家不插电酒吧，那只是乐队与歌手不用电子扩音设备的歌者吧。这家倒是新鲜，干脆就不用电。 1228812288这个创意，倒是新奇。 1228812288老板有想法，当是位“反现代思想”的雅人啊。虽然，陈洲并不明白“反现代思想”是只什么鸟。 1228812288仔细看去，吧台在发光，散发出柔和的乳白色辉光。整个空间，在吧台的辉光映照下，显得神秘而朦胧。 1228812288大厅里有两桌客人在。 1228812288刚开业，也难怪。估计这两桌也是老板的朋友。 1228812288一桌是两位世外高人，一个胖大的和尚和一位清瘦的道长在下围棋。和尚光头穿僧衣，斜披绛红袈裟；道长穿道袍。看不出多大年纪，颌下稀疏的山羊胡，青色道袍肩部绣一八卦图。 1228812288一穿红色汉服的女子背对通道，看不出模样，长发垂腰。看身材，那是相当不错……应该也是奇奇怪怪的非正常人。 1228812288另一桌在大厅深处有两位老者，一位古装布衣，一位古装锦衣，都带着奇怪的冠帽相对而坐，似乎在喝酒。 1228812288通道右侧有半人高的歌台，笛箫丝竹之声就是从那里传来。 1228812288歌台上挂两盏小灯笼，陈洲只看一个模糊的黄衣男子，在以嘶哑低沉的声音吟唱。 1228812288“奇怪的地方，莫非……”陈洲犹豫了，思考着是不是退出去。 1228812288随着经济的发展，也就是有钱人越来越多，上海的夜生活越加丰富多彩，一些私人性质的文化沙龙逐渐出现。比如他所供职的那家西餐厅，有时候就会被某个人或组织包下，举办私密聚会。 1228812288有的时候，聚会的召集人会对参加者的衣着有特别的要求。 1228812288“客官来了，来来，这边坐。”顺着声音看去，陈洲看到了吧台。 1228812288吧台后有两名工作人员，一男一女，一坐一立。他们沐浴在乳色的辉光中，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 1228812288吧台中间位置有一烛台，上燃七支红蜡烛，是整个大厅里最明亮的所在。 1228812288烛台旁边，一只小巧的红泥酒壶置于黑陶台之上，黑陶台内泛出层蓝色火焰，舔舐着红泥酒壶的下部。 1228812288仔细看去，吧台后的男子……原来是个半大少年，穿一件深蓝色丝绸衬衣，半长黑发，以手指宽的皮带勒住，额头处，嵌一方温润的白玉。 1228812288少年没戴冠帽，肤色光洁，眉黑嘴方，稍挺的鼻梁上是一双明媚的大眼，有股温和的书卷气，正微笑着注视着他。 1228812288他身边的女孩，竟是个精致的美少女，小萝莉。 1228812288陈洲想，自己身上只有两张老人头，加上卡里的余额，总资产也不到三千块。 1228812288看这里的装修、桌椅，都是昂贵的实木材料；看客人、主人也并常在非街上上行走的一般人物。 1228812288能在这块寸土寸金的风水宝地开这么一家店的，还搞得如此有情调有气氛，不会是赚小钱的人作为。 1228812288吧台后的酒架正中，有一幅装裱精致的书法作品。 1228812288陈洲对书法作品向来是敬而远之，无他，看不懂被刻意写的奇奇怪怪的繁体字。 1228812288但这幅却相当的简单易懂，都是简体字。 1228812288“神马寺里无神马，八卦台上有八卦。有趣，有趣。”陈洲心里默念一遍，想着大厅里的和尚道士，笑了笑，抬起左脚，走向吧台。 1228812288美少女鼻翼抽动几下，眉开眼笑地拍手“帅哥味道不错啊。哥哥，我要和他玩游戏。” 1228812288“小哥哥，你认识字吗？”少年拍一把小萝莉，笑道。 1228812288“当然。”陈洲有点囧。和美女玩游戏，听起来不错。 1228812288“你能念出那面的字，喝酒才能免费。”少年指着背后道。 1228812288“神马寺里无神马，八卦台上有八卦。我念对了吧？” 1228812288“对了，对了，这杯酒，是翠湖春二号，小哥尝尝。” 1228812288陈洲接过酒杯，很精致的玻璃杯中，有半杯金黄色的酒液。似乎是洋酒。 1228812288他轻啜一点，味道不错，绵软醇香，后味中有莲花的清香。 1228812288一杯酒喝完，陈洲有点晕。这酒的劲道有点大。他看到，小萝莉在做奇怪的事。 1228812288“好酒，好喝……美女，你拿竹筒干啥？” 1228812288“出价啊……说了你也不懂，再喝一杯吧，这是翠湖春一号，劲头很大，小心啊。” 1228812288陈洲有喝一杯，这次是纯白酒，却也有股莲花的清香“好酒，好喝……晕……” 1228812288半刻钟后，吧台上的灯火忽明忽暗，由暗转明。 1228812288一根三寸长的蜡烛静静地躺在黑色大理石台面上。 1228812288“陈老板，需要后续服务不？我好久没玩meimei了。”小萝莉嫩滑的小手抓住蜡烛；“第三桥段，三天只要十五金。这钱也不是我一个赚，要给武馆的半街虎兄弟两金，他们很久没混黑社会了。南门徐婆婆要给两金，除了桥段需要，没人会租用她那个破院子。有了这两金，徐婆婆今年冬天米面油炭什么的就都有了。还有啊，小萨、小灵那几个出场几次，两金是最少的了。这第三桥段只收十五金，根本就不赚钱。搞不好还要亏一些……” 1228812288“淳鱼大小姐……您看着办吧。” 1228812288“哥哥，他答应了啊。” 1228812288“就八折吧。只是三天时间，陈老板有正事需要他做。只单纯第三桥段落难兄妹。不能加料。瘫痪、哑巴、瞎眼、退亲、入赘、家丁、衙内、秘籍、报恩老奴、愚忠管家什么的，都不许有！” 1228812288“嗯嗯！哥哥放心吧。”小手马上伸出“第三桥段每天五金，三天十五金，打八折……八折是什么？为什么打它？” 1228812288一只很普通的大手，一枚一枚地将十五枚圆形金币，小心地按在黑色台面上…… 1228812288“可以愉快地玩meimei了啊。” 1228812288一沙哑的声音响起，黄老仙凑了过来“吾观这小子骨骼清奇、元阳完满，正是个夺舍的好材料……” 1228812288“老仙，你说啥？”淳鱼小手一挥，沙哑的声音变成了一阵哀嚎。 1228812288黄老仙化为一道黄烟，被拍飞了。 12288122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