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前度刘郎
1228812288日落之前，王奇山提着只食盒，来到了丹溪路上的“海心石”旁。 1228812288所谓的“黄昏后”是个模糊的时间定义，指的是日落之后、星起之前的时间。 1228812288这样的相约，重点不在黄昏后，而在于黄昏后后。 1228812288西边的最后一丝晚霞尚呈黛色，它完全转暗时，就是“黄昏后”了。 1228812288由于江左镇的地理位置在小昆山下西侧，月上柳梢头基本不必想了，那肯定是后半夜，月下柳梢头。 1228812288在古时，也就是春秋战国至汉唐时期，那段礼教未兴之时，一般而言，这样的相约，都会在东门。 1228812288诗经中有不少的诗篇，都有相约东门、讴歌东门之类的段落。那时的城镇东门，几乎是闲云野鹤营地的代称。 1228812288其原因只有一个东门的“黄昏后”，来的比较早一些。黄昏后后的活动，能早一点进行。 1228812288江左镇的丹溪路，也是个这样的所在。 1228812288时不时能看到一些衣着光鲜的男女，走进丹溪路深处。 1228812288王奇山手抚摸海心石，看着左手无名指缺掉的指节，心里热腾腾的。 1228812288一周前，他还是只啥也不懂的h级小虾米，凭着一股不要命的傻气，与大无畏的色狼精神，要与至少也是a级的仙女搞暧昧。 1228812288如今，暧昧似乎是有了，但压力也随之而来。 1228812288按照苗礼川的说法，至少十年之内，他到不到a。 1228812288一个身着蓝色淑女装的少女，低着头走过海心石。 1228812288王奇山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了不久之前与蓝媚儿的交谈。 1228812288或许是由于吃了半枚三转丹的缘故，蓝媚儿心情很好，帮着王奇山在江湖茶馆的厨房里准备美食。 1228812288王奇山问她刘顺利被徐婆婆驱逐的事，蓝媚儿意味深长地说，昨天中午，有小妖看到天一道长进了南门外的贫民区。 1228812288这段话，含义很深。 1228812288自从刘顺利来到南柯世界后，淳鱼几乎全身心投入到第一桥段游戏之中了，很少回城隍庙。 1228812288徐婆婆驱逐刘顺利，大概是天一道长的意思。 1228812288淳鱼玩桥段游戏已经有年头了。这些年，她的游戏“玩偶”肯定超过一百了。 1228812288但徐婆婆的小院子里，只那老妖一个而已。 1228812288假定徐婆婆不吃人…… 1228812288这么多来自花花世界的男男女女，肯定有比刘顺利更为得淳鱼欢心的。 1228812288他们之所以没能留下来，肯定少不了城隍庙不希望淳鱼在外面玩太长时间的缘故。 1228812288不久之前，正是由于淳鱼在和陈洲玩第三桥段，才发生了“公子遇刺案”。 1228812288“王十里，穿起文士服了啊。” 1228812288一盏水月灯笼，照出两条倩影。 1228812288执灯的是簪花，说话的，是抱琴侍女欧文君。 1228812288“文君，好久没见，还好吗？”王奇山有点失望，这明显不是约会，是要进水月如画观的节奏。 1228812288但看到小女神欧文君，与风情万种的云山郡主，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事。 1228812288“我很好，谢过王君心意。”欧文君施出福礼。 1228812288王奇山郑重回礼。 1228812288簪花在一旁笑道“你们俩可真客气啊。” 1228812288王奇山又冲她拱手做礼“见过云珊郡主。” 1228812288“担待不起呢，在这里，我是簪花。”簪花这才微笑着回礼。 1228812288“我以为，您现在是南韩云珊郡主。在水月如画观内时，才是簪花。”王奇山如此一说，簪花眉开眼笑，十分之受用的样子。 1228812288欧文君接过食盒，悄声问“有那个吗？jiejie说，儒雅楼做的天龙八步，没有味道。” 1228812288“有，两份。”王奇山比了个二。原来，女神喜欢他亲手做的鸡爪啊。 1228812288小女神高兴了，低声道“一会儿啊，少说话就是了。” 1228812288“明白。谢谢了。”王奇山知道，这是殴雪君的叮嘱了。 1228812288簪花举灯引领，欧文君提盒跟随，王奇山缀后。 1228812288过止步碑，簪花停步让欧文君先行，等王奇山跟上与他并肩，轻声道“里面有个人指名要见你，怕不怕？” 1228812288“怕怕。”王奇山没注意到簪花停下了，碰到了提灯柔嫩玉手。 1228812288他急急躲了一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1228812288这两天，王奇山的身体就像一座沸腾的火山，阳气太充沛了，几乎受不得些微刺激。 1228812288只这一下触碰，他的小二又敬礼了。 1228812288簪花嗅到了这个男人散发出的雄性信息，娇笑道“王十里……不是个正人君子啊。” 1228812288忽然靠过来，低声道“我有五副五灵散。” 1228812288“什么价？”王奇山急问。 1228812288“二百金一副。” 1228812288“我全要了。”王奇山拿出千金金票。 1228812288簪花拿出只锦囊，两人瞬间完成了此次交易。 1228812288“今后，每十天，都有五副，或十副。” 1228812288“都给我吧。”王奇山伸出手，簪花毫不犹豫地与他握在一起，紧紧攥了攥。 1228812288一股异样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荡来荡去的，都舍不得松开。 1228812288“丹溪路上，有处清风亭。逢六的晚间，可在那里等我。”簪花很满意王奇山的干脆与豪阔。 1228812288水月如画观的丹炉每十日出一批五灵散，簪花这几天把玄机伺候的很舒服，得到了每天一副五灵散的奖赏。 1228812288但是，要给玄机付钱，每副五灵散百金。 1228812288她的基础差用不了那么多，也需要去填补每副百金的消耗。在外面找个代理人，就是必须的事了。 1228812288她的家人……唉，那些人，都把她当成摇钱树了…… 1228812288在江左镇，随身携带千金金票的人不是没有。可惜，一是没资格出入水月如画观，二是牵扯太多。 1228812288还是来自花花世界的王十里比较顺眼，有钱，又比较帅，比那自诩风流的温庭筠，男人多了…… 1228812288“一定一定！不见不散！”王奇山松开簪花的玉手。 1228812288这笔生意，实在是太划算了。 1228812288五灵散在步行街商圈的黑市价钱是三百金一副，簪花要二百金，转手就是百金的毛利。 1228812288进入月亮门，簪花瞬间变得端庄而闲适。 1228812288王奇山被莫名出现的寒流当面冲刷，体内的燥热全消，神智逐渐恢复清明。 1228812288寒流来自水月如画观的影壁墙，它的表面，似乎凝结着一层白霜。 1228812288影壁墙上的书法变了，为“大河东流”四个厚重的楷书。 1228812288绕过影壁墙，庭院里，五盏高挂的月白灯笼下，依旧上次来时的格局，上座的人，却变了。 1228812288玄机的长榻，移到了右侧，她没有侧卧，而是盘膝端坐。手里还转着串念珠。 1228812288殴雪君跽坐左侧地席上，长案上，摆着一束幽兰。 1228812288上座主位上，是一青衫老者，一个目光明朗，精神矍铄的长须男子。 1228812288看面相，他应是五旬上下年纪，但这个cao蛋的南柯世界，只看面相会害死人的。 1228812288观玄机和殴雪君的坐姿，就知道这个男子非同寻常。三仙真人，还曾做过殴雪君的保镖呢。 1228812288影壁墙这边，被一幅巨大的月白色绸缎罩住，似乎在搞什么工程的样子。 1228812288“清明上河图”被宋飞强带走了，水月如画观要搞新画卷了？ 1228812288王奇山坐于殴雪君下手，要学其跽坐，却怎么也学不来。 1228812288“王君，容我给你介绍，玄都观主刘梦得刘先生，卫公子拜为师尊，号为遇溪。”殴雪君看王奇山坐的别扭，笑道。 1228812288“梦得先生……”王奇山干脆不坐了，跪地上望；“可是‘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之刘梦得刘先生？” 1228812288“王十里也知道老夫？”梦得先生手拈胡须，笑问。 1228812288“可是那‘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之刘梦得？”王奇山站了起来。 1228812288“区区往事，不值一提。” 1228812288“种桃道士归何处？”王奇山离席，站到庭院当中。 1228812288梦得先生目现奇光，徐徐道“前度刘郎，今又来。” 1228812288“后辈小子王奇山，拜见先生。”王奇山双膝跪地，高举双手，纳头便拜。 1228812288正是由于看到了小昆山上的玄都观，看到了玄都观外的桃林，看到了那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1228812288王奇山才开始关注、研究这个人。 1228812288也是由于研究了这个人，王奇山才得出“或许，他们在寻找什么？”之重要推论。 1228812288他的《天论》三篇，是东方思想宝库中，不可多得的哲思精品。 1228812288能在儒学成教、考经据典成疯的学术氛围中，成就先进哲学思想、并勇于践行的，从汉朝到满清灭亡，两千年中华文明史上，也只有区区十数人而已。 1228812288这个人，无疑是其中之一。 1228812288“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一出，无人再写石头城；乌衣巷口一望，后世谁不羡秦淮。 1228812288“司空见惯”和“前度刘郎”等成语，都是这个人创造的。 1228812288他，就是晚唐著名诗人、思想家刘禹锡刘梦得。 1228812288王奇山三问大有玄机。 1228812288第一问是确定人物身份。 1228812288第二问和第三问的背景，是一桩不可能出现在南柯世界的历史公案，一桩也只有刘禹锡这样的天纵之才，才有可能引发的政治公案。 1228812288南柯世界，只有汉魏，没有晋唐，不具备发生那件公案的历史条件。 1228812288《陋室铭》，更是只有历尽劫波的心境，才能书写出的奇文。 1228812288刘禹锡的回答，印证了王奇山以及南柯专案组的一个猜想刘禹锡与南柯世界所有的土著居民不同，他是被南柯世界背后的人，从漫长的历史时空长河中打捞出来的，具有完整思想和记忆的“真古人”。 1228812288换一个角度而言，刘禹锡与淳于棼，都是南柯世界的“古代穿客”。 1228812288面对有如此高绝成就的“真古人”刘梦得，王十里如何能不拜！ 1228812288卫公子有刘禹锡这样的老师，一切都一切，都不奇怪了。 1228812288辰先生与这位比起来，还差点。 12288122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