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始有终】
直到只剩下最后五招，众人才如梦方醒……竟然真的撑过了九十五招！ 从比武开始到现在，一共过了多少时间？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漫天的大雪的缘故，竟让人有一种不记得今夕是何年的错觉……不应该说时间过得快，确切地说，是时间仿佛停滞了一样。 风雪之中的天尊面对展昭、白玉堂、赵普和霖夜火发起的新的挑战。 四个出类拔萃的年轻人望着天尊的眼神出奇的一致，向往？憧憬？也许都有，但又都不确切……他们此时透过自己的眼睛望向的，已经并不是天尊这一个存在，而是天尊身后，一百年前那个他们所不知道的天下。 以飞雪为背景，银色发丝飞扬的尊者，众人已经分辨不清，眼前的，究竟是偶尔犯二的天尊，还是曾经那个冷酷无敌的冰雪少年。 而同样的，与天尊一起站在风雪之中的四个年轻人，似乎也有了变化……依然还是原本的他们，但还是有所成长，不止是武功而已…… 人一旦长大之后，就不会再长了，就算变老，也不会再长大……一个已经长大的人要靠什么再来成长？最好的方法就是通过过去！无论是自己的过去，还是别人的过去。 天尊的过去，那一代人的过去，是这样的珍贵，哪怕只是轻轻碰触、窥见一角，都能让人迅速成长。 人一旦成长，就算只有一点点，整个天地也都会随之改变，彻底改变，很多从来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子就会明了。 望着他们四个的背影，在场外观看的众人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难以形容，但却充满期待。 小四子坐在无沙大师肩膀上，突然捧着脸摇啊摇，“好帅呀！” 一直跪着就没起来也插不上话没啥存在感的列心扬这会儿总算是“苏醒”过来了，擦了擦眼睛，感叹了一句，“哎呀……好多好男人！” 众人都瞄了他一眼。 列心扬赶紧看殷候，“不过还是大英雄最帅！” 殷候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夭长天也看了他一眼。 列心扬瞄了夭长天好几眼，忍不住问，“这位英雄……” 小良子无奈地凑到他跟前，脚尖戳戳他，“我说列老头儿，你也太花心了点，这样不行啊！” 列心扬倒是让小良子说得不好意思了，摆摆手，“哎呀，比完了没？” “还有五招了。”小良子抬头看。 “五招啊……”无沙大师自言自语，“情况和当年好像。” “当年？”众人好奇问无沙，“什么当年？” 无沙大师道，“哦，当年我、殷候和天尊联手挑战过妖王，也跟这会儿似的情景，不过妖王瞄了我们一眼，只说跟我们过五招，要是我们能挨得过五招没趴下就算他输。” “你们三个联手的哈？”小良子张大了嘴，“那结果呢？没理由你们三个联手连五招都扛不住的啊！” 无沙看了看殷候。 殷候掏掏耳朵，“这种陈年旧事你倒是记得清楚。” 无沙笑呵呵问他，“怎么你不记得了么？从还剩下五招开始，你应该就想到了吧？” 殷候望了望天。 “他们四个都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了。”公孙问，“天尊能在四招之内打赢他们么？因为到一百招就算输了哦！” “那……好像不公平哦！”小良子刚才明明一门心思帮着赵普他们，可是现在又不想天尊输，“天尊是变着法儿教他们武功来着，如果认真打开头十招他们就趴下了！” “而且天也放晴了。”邹良指了指头顶的天空。 “也就是说……”小良子问，“雪中镜没法用了么？” 公孙也不知为何有些担心天尊，问身旁三位，“要怎么打啊？” “对啊……”殷候伸手轻轻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一般，“怎么打呢？” 夭长天和无沙都瞟了他一眼。 无沙大师肩膀上的小四子也转过脸看殷候——就见殷候微微仰着脸，嘴角有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笑容。 小四子睁着大眼睛，一直盯着殷候的嘴角和下巴看着。 随时随地留意儿子的公孙，发现小四子正看着殷候呢，那神情是类似一种温和又欣慰的微笑……很少在小四子脸上看到，或者说……一般小朋友会这样对着大人笑么？大人倒是常常这样对着小孩儿笑…… 觉得儿子又不正常了，公孙下意识地伸手，掐了一把小四子的腮帮子。 小四子揉着胖嘟嘟的腮帮子转脸看他爹。 公孙端详了一下——小四子又变回原样了，刚才是错觉么？ 可现在也没有时间给公孙胡思乱想，才一个走神，就听小良子喊了一嗓子，“第五招啦！” 众人赶紧抬头……就见四人几乎是同时出招，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展昭和霖夜火攻上，白玉堂和赵普攻下。 四人联手这一招的威力与之前截然不同。 “好厉害！”小良子吓了一跳。 天尊抬手一刀架开展昭和霖夜火的兵刃，一脚踩住赵普的新亭侯，飞起一脚踹自家徒弟…… 然而他踹过来的一脚被一股强大的内力挡住了。 “是鲛鲛！”小良子虽然看不见，但其实现在的情况并非是四对一，而是五对一。 “这算几招啊？”公孙不懂武功，碰着兵刃算一招不？ “还没挡住白玉堂！”殷候提醒。 果然……就见鲛鲛帮白玉堂挡住天尊踹过来的那一脚之后，白玉堂突然一闪身…… 几乎是同时，头顶两道红色的身影也是一闪…… “换位置了！” 小良子张大了嘴。 殷候和无沙也是吃了一惊，动作好快。 夭长天摇头，“这跟回炉重造一个效果喔。“ 说时迟那时快，展昭和白玉堂几乎同时出现在了天尊一前一后的位置，两把兵刃封住天尊前后的退路。 两人刚一拦住天尊，就感觉四周围风雪起，一阵寒意逼人…… 可寒气刚起来，跳出几步的霖夜火一剑挽起无数雪花……随着他的剑光，“轰”一声，天尊四周围被一圈火焰包围。 天尊一挑眉，一手一边按住了展昭和白玉堂的手。 这时候就听头顶生风，天尊一抬头……赵普已经到半空了。 完全醒刀的新亭侯举起多高，对着天尊泰山压顶就劈了下去…… “哇！”小良子动静比比武的几人还大，一惊一乍的干着急。 赵普这一刀下来，夭长天和无沙异口同声道，“得手了……” 殷候却道，“还没！” 随着殷候的话，就见天尊突然一收手…… 展昭和白玉堂感觉被往前猛地一拽……一脚就踩进了火里。 霖夜火见烧着自己人了，手上也是一顿，可就在这节骨眼上，天尊一抬手…… 展昭和白玉堂被扔了出去，正撞上往下的赵普。 赵普赶忙一让。 霖夜火见天尊将两人扔出去了，也不管其他，第二剑就过来了，直指天尊。 天尊扔掉了展昭和白玉堂之后，一回身，霖夜火的剑已经到他鼻尖了。 天尊身子往后一仰，整个人向后退……动作其快，霖夜火的剑尖一直都距他的鼻尖那点距离，够不着！ 但天尊后退的步子突然一停，一转身……让过身后来的一股内力。 霖夜火一个翻身……从突然出现的鲛鲛背上翻了过去。 这会儿展昭和白玉堂分别从赵普身旁跃过，上了半空。 赵普落地，跟着霖夜火一起朝刚转了个身的天尊袭去。 众人看着天尊闪过了三招四人的联手进攻，但动作太快也太惊险，惊得已经说不上话来了。 “这样下去……”小良子急了，“就剩下一招……” 无沙和夭长天都纳闷……天尊要怎么办呢？最后一招了啊…… 这时，只见天尊跃出几步之后，一抬手……手中鸿鸣刀收起，挂回腰间。 “诶？”公孙一愣，“这是……” 小良子也不解，“不打了么？” 众人下意识地看殷候。 此时，殷候直直地望着前方的战场，神情专注，随着天尊收刀的动作，他嘴角也浮现出一抹微笑…… 最后一招，展昭、白玉堂、霖夜火和赵普在鲛鲛内力的辅助下，使出浑身解数联手一击。 而几乎是同时……天空中一直飘扬的大雪全部消失了，头顶云开雾散，阳光射下来。 阳光下，天尊单手往身后一辈，另一只手伸出，缓缓在眼前抚过，动作轻而缓慢，而在他手经过之处……半空中那一道道光柱如同射＆入水中似的……出现了水纹。 四周围忽然一片寂静。 场内四人就觉一阵强大的内力突然由四周围聚拢过来，而场外众人则是觉得那一刻心头“咚”的一下，似乎被什么人在胸口拍了一下一样。 白玉堂第一个觉察出不对劲——这内力是暖的！不是他师父平时冰冷的内力！ 小良子按着胸口，正纳闷什么情况，就听身后夭长天自言自语道，“那一招是……” 夭长天身旁，无沙大师也忍不住往前踏出了几步，“妖王……” 强光下，突然一亮…… 四人手中的兵刃在阳光的直射下，反出的亮光直刺众人双目。 殷候站在场边，此时思绪万千……是那道光！ 记忆之中，那座雄伟的鹰王朝皇宫随着皇城一起崩塌，还不太懂事的他在黑暗的石牢里，身边是尸体，地面开裂下沉，头顶是落下来的巨石，耳边都是惨叫声。 在那个连生命是怎么样开始都没搞清楚的年纪，他就意识到自己将迈向死亡…… 然而就是在那样的黑暗中，眼前也出现了这样一道光，那温暖而强大的内力，将已经落下的千斤闸震碎。 他从黑暗中走出来，眼前是烈日下，仰起的尘土，远处是正在崩塌的成墙。 光明之中，有一大一小两个白衣人。 殷候还记得，那人弯下腰拍了拍他头发上的灰尘，伸出手，说，“我和小游来接你了。” 拉住他的手，殷候还记得自己问他的第一句话是，“那道光是什么？” 旁边的小孩儿凑过来，面无表情地跟他说，“那招叫有始有终，是这个骗子的绝招来的。” “有始有终？”殷候问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孩儿，“什么意思？” 那小孩儿眨了眨眼，显然也不懂，两人一起抬头看拉着他们手的年轻人。 “有始有终就是又开始，也有结束。”阳光下，那人一贯的笑容温和，好听的声音带着优雅上扬的尾音，“有始有终是世间最好的事情哦，我们也会有始有终哒。” …… 公孙侧过脸，避开那阵反光，却看到殷候微合双目，嘴角是无奈的笑容，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你这个……骗子。” …… 一瞬的寂静之后，是一阵往四周散开的狂风。 列心扬和身后一群侍卫都飞了出去。 邹良和夙青也没站稳，猛地后退了好几步。 小四子已经被无沙大师抱在怀里了，公孙也差点飞起来，被殷候抓＆住了袖子，小良子这会儿也被夭长天提着脖领子，直捂脸，“哎呀！这什么内力好吓人……” 再看场内…… 练兵场原本平整的地面出现了一个由中心往四周扩散的圆形斜坡。 众人抬头看的时候，正瞧见展昭、白玉堂、赵普和霖夜火飞了出来，摔到了地上。 这四位高手摔得可叫惨，兵刃都撒手了。 赵普伸手抓＆住新亭侯撑着站起来，霖夜火直拍脸上的土。 展昭也爬了起来，白玉堂弯腰，将插在地里的云中刀拔了起来，看了看身旁也是半跪着的鲛鲛……现在的鲛鲛，比幺幺还要大了…… 五爷轻轻叹了口气，看身旁拍屁＆股的展昭。 展昭无奈——九十九招啊…… “差一招呐。” 无沙大师怀里的小四子笑眯眯说。 “可不是差一招么。”夭长天也摇头——敢情，天尊早就算计好了。 “哎呀好可惜！”小良子直蹦，“最后那招好厉害……诶？天尊呢？” 被小良子一提醒，众人才发现……可场已经不见天尊的踪影了。 正原地找，就见殷候一回头，问，“就这么走了？” 众人听到殷候的话，都往殷候身后看。 只见天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他身后了，抬手一边用袖子扇风一遍捡起霖夜火带来的遮阳伞，打着往外走，“哎呀，好晒好晒。” “师父。” 这时，就听场内白玉堂喊了他一声。 天尊一回头。 场内，那四人都站起来了。 霖夜火一摊手，“输了呢。” 赵普掏耳朵——没办法，老爷子太强了，不是一个级别。 展昭也看着天尊。 天尊远远瞧了瞧自家的徒弟和别家的三个小孩儿，一撇嘴，坏笑，“哎呀，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四人仿佛听到自己的脑筋“啪”一声……这老头太欠揍了！ 小四子在无沙大师怀里蹭了几下，大师把他放到地上。 小四子和小良子手拉手追着天尊就跑了。 两人一左一右跟着天尊往山谷外走。 “尊尊我们去吃饭吧？” “嗯嗯。” “是啊天尊，教那四个笨蛋武功太幸苦啦，我和槿儿请您吃顿好哒！” “啊哈哈……”天尊被俩小孩儿哄得开怀。 无沙大师和夭长天对视了一眼，也跟着一起走了。 大和尚问，“吃素面去吧老夭？” “你叫谁老夭？”夭长天不满，“再说素面有什么好吃你，请你吃牛rou面吧。” “师公，大和尚吃素的！” “和尚你吃素为什么那么胖？” “你们不要欺负沙沙！” 殷候低头，微微地笑着跟他们一起走，偶尔抬眼，看看走在身旁的那个白色身影——就算曾经忘怀，你还是不知不觉在追随着他的步伐么？原来，冰山也可以有那样温暖的内力…… …… 后方，“惨败”的四人收拾了一下，倒是不觉得遗憾。 赵普接过公孙递过来的新亭侯皮套，将刀还鞘。 公孙伸手。 赵普看着公孙给他拍了拍肩头的尘土。 公孙微微一笑，“恭喜啦，王爷。” 赵普搔了搔下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望天，“咳咳，叫王爷那么见外。” 霖夜火收起破天剑，一把遮阳伞到了头顶。 火凤抬头看了看。 邹良一手给他打着伞，另一手把遮阳的防风纱笠给他戴到了头上。 火凤隔着纱瞄了邹良一眼。 左将军对他勾勾手，“走了，一会儿该晒了。” 火凤抱着胳膊笑嘻嘻跟上。 展昭捡起一把遮阳伞，走到白玉堂身旁，仰起脸看了看一下子长高一大截的鲛鲛，赞叹，“真的大了好多啊！鲛鲛最好了，长得快还不用伙食费。” 白玉堂无奈看展昭。 展昭笑着肩膀轻轻一碰他，对着远处努了努嘴。 白玉堂顺着展昭望的方向望过去……远处，天尊和殷候他们四个老头带着两个小孩儿有说有笑地走远。 “饿死了。”展昭伸了个懒腰，就见白玉堂盯着天尊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伸手去摸出钱袋。 展昭不解地问，“玉堂？你干嘛？” 白玉堂盯着钱袋看了一会儿，猛地一抬头，“把西域所有的古董都给他买下来！” 说完，五爷快步往前走，“索性把天下所有的古董……” 展昭赶紧追，“耗子，你冷静点，别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