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婆婆，您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做曲大哥不一样，他是爹的孩子，可是姓着曲的，怎么可能不一样。您这话让我感觉我们夫妻被您排斥在外，不是这家的人，您对我们的好只是对外人的客气，而不是对自家人的亲。婆婆，您怎么可能是那种心口不一的人呢？”乔乔越说越急，越说越委屈，大有姜氏不给个说法，她就大哭一场的意思。 其实按乔乔的想法，她是真不耐烦跟姜氏这样温水煮青蛙，虚与委蛇的又哪有痛快大吵一架来得痛快呢？可偏偏姜氏就是这么一个善于做表面功夫，当了那个又想立牌坊的人，若没一个好的契机，把姜氏的真性情激出来，她这吵上一架的想法，大概是没可能实现了。 乔乔也明白她现在说这些话，起不到什么大作用，曲老爹的心已经偏了，即使将姜氏的小心思揉碎了给他看，他也不会相信。而曲力的这几个兄弟，也正如姜氏所说，都是姜氏肚子里出来的，跟曲力相比当然不一样。 所以，在这个曲家，即使曲力做的再对、再有道理，也不会得到他们一丝一毫的认同。 但该说的话不能不说，乔乔今天也不指望能得到什么好的结果，她就非要逼着姜氏说句明白话，不管是真是假，有了姜氏今天的话，乔乔日后也好选择在这个家里用什么方法来生存。总之，姜氏要脸面不想在外人那里留下不好的把柄，她乔乔也一样不想被别人的流言蜚语来误解。 被她这一闹，一屋子的人都放下了筷子，气氛一时有些紧张。乔乔那委屈带着控诉的视线让姜氏有些尴尬，一时间她忍不住埋怨自己，怎么就忘记了乔乔这个缺心眼的直肠子了呢？ “你这孩子，又想多了不是，我没那个意思。”姜氏讪笑着解释了一句。 乔乔夸张的松了口气，拍拍胸脯道：“那就好，吓死我了，我还想着婆婆您怎么能有那种想法呢，怎么说曲大哥也是姓曲的啊，这个家里除爹就他最有资格说这个家是‘自己的’。您不把他当外人就好，虽说您不是曲大哥的亲生母亲，可您只要是真心的对他好，他是不会将你当成外人的。” 一边汪氏见姜氏神情尴尬，自觉这是个难得在她跟前露脸的机会，从前这样拍马屁的事都被小姜氏占着，这一次她说什么也要抢个先。 想到这里，她头一次提前放下了筷子，道“哟，三弟妹，你这么说话可就诛心了，娘她虽不是三弟的生母，可这么些年了，娘待三弟怎么样可是我们有目共睹的。就是三弟的亲娘在，也不见得能做到我娘这份上，要我说啊，就是三弟的亲娘回来了，也得跪在地上感谢娘的抚养之恩才像话。” 她话说完，忍不住翘起了唇角，自己今天这话说的真是太有水平了，绝对是超常发挥。细回忆她刚刚说的话，全都是那文绉绉的词，可一点都不像向下村妇吧。 可还不等她跟姜氏邀功，就听到曲老爹“啪”的一声将筷子摔在桌子上，“哪那么多废话，能吃吃，不想吃都给我出去，一天天把你们给闲的，是不是觉得活太少了？以后再让我听到谁提起那个女人，就给我滚回娘家去，我们老曲家不要这样爱嚼舌头根的媳妇。” 他说完，站起身将碗里剩下的那些粥喝了干净后，甩起袖子就离开了。姜氏瞪了一眼汪氏，恨恨的说：“你啊，怎么老是不长记性，我不是说过不要在你爹跟前提起那个人吗？” 看着姜氏远走的背影，汪氏不由的耷拉下肩膀。得，这事整的，鱼没吃到反而惹了一身腥。老爷子忌讳这事她怎么就忘了呢？作死的在他跟前提起，看吧，准又几天不能给她好脸色了。要不是这里人多，她恨不得抽自己个嘴巴，让她自己再嘴贱。不过，汪氏悄眼看了看曲力，他那娘到底做了什么事，过了这么多年还能这么恨着。 情形的突转急下是大家措手不急的，面对屋里众人各异的表情，乔乔撇了下嘴，也不作声。曲力却拉着她的手，毫不在意的说：“走，我带你去厨房，想吃什么咱们自己弄。” “你伤心了？”出了屋，乔乔看着曲力沉默的样子，有些担心的问。 “没有。”曲力握上了乔乔的手说：“我都习惯了，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不过，又让你受委屈了，唉！也不知道jiejie什么时候能回来。” 与曲力一起沉默着进了厨房，乔乔对着正给她找东西的曲力说：“曲大哥，你小时候有对姜氏特别不好吗，是不是因为你年纪小，常常与她做对啊？” 还不等曲力回话，乔乔自己又摇着头说：“这也不对啊，就算你真做什么了，也是孩子的淘气事，以姜氏的心计，她不至于记恨到现在。在我看来，她现在基本上已经把这个家掌握在手中了，她只要无视你就可以了，怎么还会对你一直不停的打压呢？或者，你知道公公跟你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看他的态度，对你娘好像十分的厌恶。” 只这一会儿，乔乔就想到了无数个可能，试图找出姜氏如此费尽心思的原因来。她总是觉得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乡下人家的主要矛盾，也不过是一口吃的两尺布，哪有什么更大的恨啊、 曲力忙着给乔乔找吃的，头都不回的说：“她当年嫁过来的时候我只有七岁，那时我正是淘气的时候，虽说因为娘走了伤心，但到底还是在外面玩的时候多。到是我jiejie跟她有过一些不愉快，经常看到我jiejie被她气哭，所以我也不喜欢她，对她都是远远的躲着。至于我娘，或许是因为她给我爹带了绿帽子吧，毕竟，她只是留了一张合离书，就跟别的男人走了。” “这样啊！”乔乔点了点头。按曲力的解释，曲老爹因为恨曲力的娘，所以对曲力有了迁怒，可这样的话，姜氏更不需要对曲力费这么大的心思啊。 按说曲家条件还算可以，不说吃不上饭穿不上衣，所以不存在姜氏为了给自己的孩子多一点好处而暗中打压曲力这一说。而曲老爹早就在村中明确的说过，他的家产是要几个儿子平分的，这其中也有方家兄弟两个。 生活上没问题，财产上没有问题，曲力对她又没有过不尊重，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对曲力这么的不喜，想尽一切办法让曲力活的不痛快呢？ 同情的看了眼曲力，这男人大概是受了池鱼之灾了，乔乔现在唯一能找到的原因大概也只是曲力的娘跟jiejie了。不过要真是如此，曲力的jiejie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才会让姜氏将她远远的嫁了之后，还要将怒火延续到曲力的身上。 好容易熬过早饭，男人们都抗着农具下了地，几个妯娌们忙着收拾碗筷喂鸡喂猪，姜氏却拉住了正准备跟她们一起干活的乔乔，说什么都不许她沾一点水。 乔乔无法，她本不想做的太过难看，该干的活该做的事，她也从没想过要逃脱。可现在姜氏执意相拦，她索性就随了姜氏的意愿，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看看姜氏这葫芦里又要卖什么药。 就这样，做为新媳妇的乔乔在曲家，别喂鸡喂鸭这些粗活了，就是给屋子除尘这种事情，姜氏也一律不许她做。说是既然决定把乔乔当闺女看，她如果有闺女，肯定是什么活都不让做的，所以对乔乔也应该是如此。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虽然不明白姜氏这么做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既然她猜不明白，也只能是见招拆招。还别说，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感觉，还真的是挺享受的。 不过相比于乔乔的舒服淡定，汪氏几人却明显不那么愉快，同样都是儿媳妇凭什么她们每天干活，乔乔就不用做啊？更何况哪家新媳妇进门，不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兢兢业业的生怕出一点差错，她们几个哪个不是经过婆婆的挑鼻子挑眼。怎么如今轮了她，就能享受到这么好的待遇？ 可不论心里多不高兴，对于姜氏的做法她们也不敢有任何的不满，但心里的不平该怎么发泄，事件的受益人乔乔自然成了她们联手排斥的对像了。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一家子人若想相处的和睦，当家人就一定要做到“公平”二字。姜氏正是用这种手段成功的挑拨了乔乔跟她几个儿媳妇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将乔乔送到了这三个妯娌的对立面上，这不由的让乔乔猜测或许这就是姜氏的目的？ 唯一让乔乔不明白的是，姜氏用了这种手段难道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她就不怕汪氏几人对她的这种不公平的对待感到不满，进而怀恨在心？而且这种事情，也根本就不会伤害到乔乔半分，她压根就没想过要与汪氏她们会生出什么深厚的感情。 想不明白乔乔也懒得再去想，因为此时已经是三天过去，到了她要回门的时候。 第24章 回门 虽说她对董家人并没有多少想念，所谓的回门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可与曲力单独出门，乔乔更愿意把这当成是两人一场蜜月旅行。说实在话，这三天跟一大家子人在一起生活，闹哄哄的，她一点新婚的感觉都没有，她现在真的是十分向往二人世界啊。 心情不同，感受自然也不同，与董家业一同走来时倍感枯燥漫长不同，这一次她跟曲力两人走走停停，一路笑声不断。 等到了丹阳的时候，已是申时已过临近酉时，乔乔跟曲力买了一些rou、糕点与布料，又专门给百问买了笔墨，这才敲响了大哥家的院门。 敲了好半天，就在乔乔以为家中无人的时候，大门咯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打了开，看着开门的人，不只乔乔愣住了，对方也一样愣在那里。 乔乔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她的弟弟百问吗？从前白净带着婴儿肥的脸，如今却是双颊内瘪，脸色暗黄，笔直的脊背也微有些弯曲，小小的少年眼底竟然全是散不开的郁色。 这哪里还是她在家时那个倍受宠爱、每日里神采奕奕的百问，半蹲下身子手握上百问如芦柴棒的细小胳膊，乔乔强忍着泪水哽咽着说：“百问啊，是jiejie，嗯？jiejie回来了，你不认识了吗？” 百问转动了下眼睛，看着乔乔突然嘴巴一瘪，猛的扑进乔乔的怀中大叫一声“jiejie”后，就放声大哭起来。 只是他这用力的一扑，显些将乔乔扑倒，若不是曲力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乔乔少不得要受点皮rou之苦。 “没事吧？”曲力毫不客气的将百问拎出了乔乔的怀中，眼睛只看着乔乔问道。 乔乔摇了摇头，轻责了他一句：“你轻点，百问不是你从前军那些军中旧友。” 曲力听了乔乔的话后看向百问，见他竟然像是怕及了一下缩在一边，一付想躲又不敢躲的样子，心中便有了几分不喜。半大的小子，正是最有闯劲最是调皮的时候，所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说的也是这么大的孩子，厉害点的都跟个小牛犊子似的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怕。 就算是他自小读书，为人斯文，却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如此的怯懦。 这样的百问落在曲力的眼里，心头就首先有了不喜，但碍于是乔乔的弟弟他也不好说些什么，扶着乔乔说：“有什么话先进去说吧。” 宽敞的院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一道矮墙，将小院一分为二，大概也是为了显示董家两房已经分家的意思。 进了正厅，乔乔拉住了忙前忙后的百问说：“家里人呢，怎么就你自己？” “都出去了，哥嫂在店里，侄子们在学堂。”百问说到学堂的时候，脸上更显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