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你……你……”朱颜真的被吓到了，按照一般微服出巡的剧情，不是应该等到某天朱厚照一身龙袍出现在马婆婆面前时，她再惊慌失措地跪地高呼万岁的吗？

    “别看老婆子这样，当年也曾是在京城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可惜家道中落，只能随意嫁了个父亲曾经的旧部。陛下是个好人，也是个好皇帝，如果换成别人，老身可没这个胆子戳穿二位贵人的身份。”

    听到马婆婆的这番话，朱颜的脑子转了又转。古人的智商果然不容小觑啊，原来微服私访之类的故事里面小民不知道皇帝的身份什么的是故意装出来的啊！一想也对，一旦戳穿了就要三跪九叩，谁那么想不开自己找虐啊，不如自降智商，一路装傻到底！想想那些故事里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皇帝也挺可怜的。

    “原本老身是不打算使出家传的金针手法的，既然是娘娘，那么老身就非救不可了。”

    古人果然都是老狐狸，原来她故意点出朱厚照的身份是为了这啊……救一个素昧平生的普通孕妇，跟救未来天下之主的母亲，这区别可就大了去了。可惜，未必能够如她所愿，想起孩子可能的未来，朱颜一阵黯然。

    “也算娘娘运气好，老身可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老身趁着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动，把能走的亲戚都给走了，身处边地，谁也不知道哪天就会死在蒙古人的铁蹄之下。蒙古人年年来犯，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希望陛下这次能够大胜吧！”

    “一定的！”折腾了一晚上，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望着隐隐透入日光的窗棂，朱颜忽然想起过几天就是朱厚照的二十六岁生日了，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够赶得上他的生日。只希望他到了宣府后能够赶快安顿下来，第一时间派人来接自己吧！

    ☆、第九十八章 生日

    也不知是马婆婆的金针手法真的神妙无双，还是孩子原本就命不该绝，不过隔了一天，朱颜就感觉身体已经恢复如常。为了保险起见，马婆婆依旧把她按在床上不许她随意起来。朱颜倒是趁此体验了一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体验过后，朱颜无比庆幸自己不是明朝人。虽然江彬特意选了村里最好的宅子给她落脚，但跟朱颜现代的房间和豹房那完全仿现代的房间一比，差距顿时就出来了。她终于知道古代的床为什么都要带帷幔了，因为房间漏风。虽然房间里的马桶倒得很及时，但身为一个习惯了马桶的现代人每次上厕所，朱颜都会觉得特别痛苦。

    身体恢复之后，她立刻开始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朱厚照过来接她，虽然就算到了宣府那边条件也未必比这边好。默哀，点蜡。

    什么现代工具都没带来，唯一的手机也已经因为没电变成了砖头，朱颜唯一的娱乐活动就只剩下跟马婆婆聊天，每天听她东家长西家短的扯，倒也不算太无聊。

    聊着聊着又扯到孩子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马婆婆嘿嘿笑着跟朱颜科普了流产的一百零一种姿势，摔跤流产，吃西瓜流产，上厕所流产，甚至打喷嚏流产……把朱颜唬得一愣一愣的，她这个白痴新手mama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到底有多作死。

    马婆婆最后的总结陈词是：“不愧是龙种，娘娘肚里的这个孩子果然有大造化，这么折腾都没事，将来必定会成为一代圣君！”

    虽然明知孩子将来成为圣君的可能性不大，但马婆婆的这个马屁还是拍得朱颜眉开眼笑，舒爽无比。

    盼星星盼月亮，等的花儿都谢了，才终于有人来接她。等的有些不耐烦，朱颜用口袋里最后的几颗巧克力收买了村里的几个小朋友，让他们每天到官道上去等，人来的时候，朱颜最先看到的是一群飞奔而来的小朋友。

    “来了来了！来了一大帮人哦！”

    “穿着铠甲，骑着大马，特别威风！”

    “但是，那帮人好像是从东边过来的！”

    ……

    朱颜起先还兴奋不已，听到后面那几句话，顿时僵了。虽然已经意识到了不对，但她也没办法。因为朱厚照留了一半人保护她，村里倒是有几匹好马，可惜之前才因为骑马差点出事，就算给她马让她逃跑，她也没这个胆子，只能欲哭无泪地留在原地等着对方过来。

    当然，她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跟马婆婆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她便躲回屋子装死去了。接下来就交给马婆婆了。朱颜真庆幸马婆婆是个聪明人，不然现在这种状况下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对方的消息果然灵通，竟然真的是伪装成朱厚照派来的人，可惜，听声音就知道，这帮家伙里面没一个是当天朱厚照身边随行的人。来者果然也是豹房的人，见到来人，被留下来保护朱颜的那几位神经顿时一松，立刻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外面寒暄了一阵后，朱颜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朗声响起：“请娘娘随我等摆驾回京！”

    听到回京二字，朱颜越发确定了他们不是朱厚照那边的人。之前自己说要留在豹房，他都紧张成那样，怎么可能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让自己回京？

    “咦！陛下不是说要接娘娘去宣府的吗？”

    “陛下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此去宣府路途遥远，陛下怕娘娘吃不消！”

    “娘娘刚刚动了胎气，就算回京也免不了旅途的颠簸，不如就让她继续留在村子里吧！”马婆婆威武。

    “娘娘放心，陛下让小的们备了特制的车辇，只要慢慢走，不会有事的。”

    这完全是准备把她带回去当人质的节奏啊！朱颜欲哭无泪。

    “不行！现在还不能走，今天早上娘娘刚刚略感不适，正在屋里躺着呢！要是孩子在回去的路上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娘娘今天早上略感不适？宋御医，还不赶快进去！”

    擦！竟然还带了御医，果然是有备而来啊……

    “不劳御医了！老身刚刚已经给娘娘扎过针了，现在娘娘怕是已经睡下了，现在进去不妥吧……”

    “睡下了？”

    “嘘——有什么事也等娘娘睡醒了再说！”

    那帮家伙既然伪装成朱厚照派来的人，不可能连这点事情都不愿迁就，给马婆婆点赞。

    听到两人的对话，朱颜真钻进被窝开始装睡，睡着睡着竟然真睡着了，醒来，天竟然已经黑了。

    “娘娘，娘娘，外面的人有没有见过你？”

    这个朱颜可不确定，如果那帮家伙一直在豹房值守的话，八|九年前，也就是搬新家那会儿应该见过她……隔了这么多年，应该不记得了吧。还好钱宁没来。

    “没有的话，我女儿在这里，我们可以狸猫换太子！”马婆婆真是豁出去了。说着竟然真的拉过来一名女子，女子的身材应该跟朱颜差不多，可惜天色太暗，看不太清楚面目。

    “马婆婆……”

    “只要路上不被发现，便能拖延几日，到时陛下的人肯定已经来了。陛下登基到现在，也十来年了，得个皇嗣不易啊！娘娘您一定要保重啊！”马婆婆说得大义凛然。

    看她那副慷慨激昂的表情，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上演赵氏孤儿的心理准备。还好，钱宁就算变得再坏，估计也依然自诩为正义的一方，应该也没那么丧心病狂对孕妇出手。纠结了片刻之后，朱颜毅然跟马婆婆的女儿对调了身上的衣服。

    第二天，虽然马婆婆一再拖延，她女儿果然还是被人不客气地“请”上了马车。马婆婆以娘娘身边不能没有熟悉的人照顾为由毅然跟了上去，那表情分明是准备跟她女儿共生死。

    过来接人的那帮家伙显然没想到朱颜身在着穷乡僻壤还能跟他们玩李代桃僵的游戏，让宋御医给马婆婆的女儿把过脉，确定肚里的孩子无恙就放心地带着她们母女两人上了路。

    母女两人走后，马婆婆女儿的婆婆哭得昏天黑地，一直到朱颜跟她保证绝对不会亏待他们毕家这才安静下来。虽然看着撕心裂肺，这位婆婆的脸上却一滴泪都没有，之所以哭一场不过是想让朱颜意识到他们家的损失而已。仔细想来，这场买卖他们毕家其实一点都不亏，反正媳妇还可以再娶，无论马氏母女能不能平安回来，他们都稳赚。

    朱厚照的人还没来，朱颜被毕家奉为了上宾。看着那一张张谄媚的嘴脸，欣赏着他们偶尔露出的跟中了彩票头等奖一样的表情，再想想生死不知的马氏，朱颜感慨不已，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就能体验一把最原汁原味的明朝众生态。

    这边距离宣府路途遥远，朱厚照的人隔了两天才姗姗来迟，为首的赫然正是江彬。也对，事关妻儿的生死，就算朱厚照有事不能自己来接，也肯定会派心腹过来。

    朱厚照是个颜控，身边的人不是帅哥就是美女。只有江彬是个例外，第一眼见到的时候朱颜还被他吓了一大跳。此刻再见，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心。就连他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之前初见时还觉得恐怖，如今却分外顺眼。

    也不知朱厚照是怎么做到的，来接朱颜的马车竟然是带了减震装置的，加上又垫了厚厚一层被褥，虽然路途的确遥远，倒也不算太难受。江彬绝对是特意算好了日子的，虽然为了照顾朱颜特意放慢了速度，却依然在朱厚照生日前一天顺利到达了宣府。

    历史上记载朱厚照的镇国府是在出关之后才开始修建的，没想到这边却早已建成，这家伙果然对出关一事蓄谋已久。可惜，因为房子刚刚建成，还有油漆味，考虑到孩子的健康，朱颜只能暂时先找了一户人家借住。还算朱厚照有义气，舍了刚建好的大房子过来陪她。

    听朱颜提起之前豹房过去接人的事，朱厚照果然被吓到了，发誓再也不会让朱颜远离他五步之外。

    “马氏母女没事吧？”

    “这个你可以放心，以钱宁的个性，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对老弱妇孺出手。”朱厚照答得很笃定。

    朱颜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我什么都没带，连来时的衣服都换给马婆婆的女儿了，这个生日就没有生日礼物给你了。”因为两边的时差的关系，朱颜好像还真没给过朱厚照像样的生日礼物，就连十岁的那个提到过的《重铸大宋》目前的状态也依然是未发售。所以，提到生日礼物的时候，朱颜微微有些脸红，暗暗发誓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给他准备几件。

    “哪里啊？你不是已经给了朕最好的生日礼物了吗？”朱厚照嘿嘿一笑。

    朱颜一脸茫然地歪了歪头。

    朱厚照不客气地扑过来给她一个熊抱：“果然女人怀孕之后智商会下降啊！朕指的是你啊！有你陪着，才是这世上最好的生日礼物！”

    “贫嘴！”

    “朕说的是真心话！难得能跟你一起过个生日，无论是当太子的时候还是做皇帝，每次生日总有一堆繁文缛节跟没完没了的朝贺，晃来晃去都是一张张认识的不认识的老脸，难得不用见到他们，心情真的相当不错！”朱厚照说话的时候一脸恶作剧得逞的表情，“每年生日看着那一张张心情比朕还好的老脸，朕总想着什么时候放他们一次鸽子，今年终于成功了，可喜可贺！”

    “回想起来，长这么大，唯一一次跟你在一起的生日就是九岁那年，那次偷逃过去之后，回来被父皇一顿臭骂，说朕没有皇太子的威仪，视国家大事为儿戏。想想那时候真可怜，想跟喜欢的人一起过生日有什么错啊？跟个木偶那样坐在那里等人朝贺算什么国家大事啊！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对付蒙古人！”

    看着朱厚照那副义愤填膺的表情，朱颜能够猜到每年生日他到底有多郁闷，她还在奇怪为什么他长这么大自己却从来没跟他过过生日，原来不是他不想过去，而是根本就去不成。对这个时间的封建王朝来说，皇太子跟皇帝的生日的确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说到朝贺，番邦是不是也会派使者过来？比如朝鲜，暹罗什么的。”

    “当然会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一想到宇宙第一思密达的国王要对你俯首称臣，突然莫名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噗——你就这点追求！朕要成为千古一帝，不仅要让思密达的国王对朕俯首称臣，将来还要踏平日本，横扫欧亚！”虽然现实并不算太如意，但朱厚照的热血果然依旧沸腾，说话的时候昂首挺胸，踌躇满志。

    “说到思密达，为了启明娱乐走向亚洲，我们要不要培养一些思密达的艺人？朕过段时间下旨给朝鲜王李怿让他送几个美女过来！可惜他的女儿太小了，不然带个朝鲜公主回去进军思密达市场，那才叫带感！”

    这就是正德后期朝鲜选妃的真相吗？朱颜哭笑不得：“你真是一点都不爱惜你自己的名声啊！”

    “名声是啥，能吃吗？不过是几个女人而已，汉武帝那么多女人，还不是千古一帝！”

    汉武帝之所以能够成为千古一帝，是因为他活得够久，要是他也英年早逝，后世的评价说不定还及不上你……当然，朱颜没敢把这话说出口。只是扑过去，紧紧搂住了他。

    “干嘛突然抱这么紧？”

    “祝陛下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怎么了？突然发什么神经？”

    的确是在发神经，不知不觉间，竟然连眼泪都流下来了：“答应我，一定要长命百岁！”

    朱厚照原本还有些不耐烦，听到这话，眼神顿时一软：“当然！”

    ☆、第九十九章 必胜

    “上次朕走的急，忘了！这个你带在身边吧！”朱颜没给朱厚照生日礼物，没想到吃完晚饭，寿星却塞给了她一份礼物。

    朱颜接过一看，发现竟然是爷爷送他的那把手枪，顿时吓得不轻。

    “你应该会用吧！”

    “会是会，但是，我要来没用啊……”

    “怎么没用了？要是再碰到上次那样的状况呢？”

    “不会的。”

    “朕要去巡视卫所，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陪在你身边。带着你不放心，留你在这边也不放心，哎……”朱厚照皱眉戳了戳朱颜的脑门，“早知道当初就该狠狠心把你锁在小黑屋里面的！”

    “你不是有御用的马车吗？我坐马车就行……”朱颜揉了揉被他戳痛的额头，腆着脸求跟随，好不容易跟来了，她可不想一直躲在宣府这边。

    “你胆子可真够大的，知道鞑靼的骑兵冲锋起来有多可怕吗？你跟去，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不会的，我就躲在你身后，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也不需要再担心怎么办了，因为那时肯定已经是又一个土木堡之变了。”朱颜拉着朱厚照的袖子，笑得特别谄媚。

    “土木堡之变？你也太小看你老公了吧！”知道她是在开玩笑，朱厚照并没有生气。

    “既然你有必胜的信心，那带上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朱厚照故意露出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就在朱颜以为有戏的时候，他却忽然邪邪一笑，摇了摇头，“可是，还是不行！”

    朱颜撅着嘴跟被抛弃的小狗狗一样眼巴巴地望着他。这种眼神果然有效，原本一脸恶作剧得逞表情的朱厚照脸上笑容顿时一敛，摸了摸朱颜的脸，半晌没有开口。

    “好吧，带你去也可以。到时你一定要乖乖躲在火枪队的后面，不许胡来！”

    “火枪队？”朱颜眼前一亮，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对，火枪队！”朱厚照笑得一脸得意，“戴上口罩，朕带你去见识一下宣府镇的武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