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若不是新年夜要守规矩，廖氏才不会让蔺宁受这样的罪，这会儿见吃的差不多了：“桃夏，带公主去外面转转，消消食。” “是。” 桃夏牵着蔺宁的手小心朝外间走，掀开帘子，另一间用餐的是皇族贵子们。 看到桃夏牵着蔺宁出来，乱哄哄一糟的场面，瞬间安静了几秒。 蔺宁抬眸看过去，并未在这些人当中看到蔺凌和陆行。 太子哥哥不和他们同吃到也正常，陆行哥哥没有来过年夜吗？ 按照蔺衡的礼数是不可能落下陆行的。 “宁宁meimei，是要出去吗？”突然一个身穿枣红色长袍的少年几步跨到她面前，少年长着一双同廖氏相仿的凤眼，认出是舅舅家二哥哥，蔺宁笑起来：“廖宇哥哥！” “宁宁meimei还记得我，还以为这一年变化太大，meimei会忘了我呢！” 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有时三日不见身高就能长出一大块去。 廖宇蹲下来和蔺宁平视，只觉得以前瘦瘦小小的姑娘，一段时间没见，居然养的越发好了，想到几年前因蔺宁身体不适，姑姑回家时每每都愁眉不展，现在看起来倒是都好了。 “去哪，我陪你去。” 说着就要伸手去抱蔺宁，结果被小姑娘拒绝了，软软开口：“廖宇哥哥不用抱，宁宁刚刚吃了好些好吃的，要运动消食一下，自己可以走哒！” 好似为了让廖宇相信，小姑娘还原地蹦哒了两三下。 只把廖宇萌的想捏捏她的脸蛋。 只是心思刚起，不知道怎么就被小姑娘发现了，嗖地一下就跑到门口，回头朝他招手：“快点呀！” 廖宇笑了一声：“好！” 他现在倒是有些明白，蔺凌为何每次提起蔺宁都笑的那么开心。 这小姑娘还真是可爱。 回去和母亲说说，看看能不能也给他生个meimei。 从屋子里出来，蔺宁才发现外面下雪了，除夕夜下雪是要瑞雪照吗？ 不过蔺宁太小了，她都没有什么印象，往年这个时候，她都会闹上一场病，今年能这样已经很好了。 “宁宁冷不冷，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 小姑娘看着就很弱小，若是冻坏可怎么办，廖宇忍不住担心。 “不冷呀，宁宁跑一跑就好了呀！”说着迈着小步子向前跑了两下，因为穿的多，裹在红色的夹袄里，白白净净的，当真像一颗包了浆的糯米团子一样。 廖宇终究是怕她摔了，赶紧上前护着，只是还未靠近，就见蔺宁停下来，一双杏眼目视前方，猝然睁大，随后急急跑过去，声音清脆又稚嫩：“你们在做什么！” 廖宇吓了一跳，赶忙追过去，一起的还有桃夏。 一群人突然出现，吓了蔺松一跳。 趁着除夕夜，宫内上下都为新年欢庆，他等这一天也等了好久，终于找到机会，在这个隐秘的角落里，想让陆行屈服于他。 蔺宁目光从站在树丛中阴影下的几位穿黑衣的侍卫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跪在地上，头浸没在水桶中，此时被按住肩膀不能挣脱的人身上。 猝然注意到对方腰间滑下来的黑色缎面香包，心里一痛，眼眶红了起来。 没等桃夏将她抱起，就一头撞在蔺松腰上，只把对方撞的趔趄了一下：“你们在做什么，快放开他！” 几个侍卫都知道她的身份，吓的连忙松开手，跪了下来：“公主喜怒，属下也是奉令行事！” 蔺宁看着一手撑地，冰冷的水顺着侧脸往下流的陆行，对方一双金瞳在看向她时，居然还挂了一点浅显的安抚。 “陆行哥哥。”蔺宁唤了一声眼泪刷地一下掉下来。 桃夏完全没想到出来消食会碰上这样的事，除夕夜，四殿下带人欺负邻国质子，还被撞个正着，这事绝对不会善。 “meimei，是他先冲撞我的，你可千万别叫他骗了，咱们可是一家人。” 蔺宁想去扶陆行起身，却桃夏挡住：“殿下，小心着凉。” 这一挡，陆行已经靠自己站了起来：“公主不用担心，这点事算不得什么。” 金瞳在蔺宁看不到的地方变得阴鸷。 就在蔺松还想狡辩时，后面传来脚步声。 以蔺衡为首廖氏为辅一群人呼啦啦出来。 蔺松见状，当下腿一软就跪在地上：“误会，真的是误会，都是他，是他先顶撞……“ “呜呜，父皇，四哥哥好可怕……”蔺宁没让他将话说完，哭着跑进蔺衡怀里。 还从未见过蔺宁这样大哭的蔺衡，心里一疼，这数日以来，蔺宁在他面前总是乖巧懂事，软萌可爱的样子，突然这样大哭，蔺衡当下就将小姑娘抱进怀里：“宁宁不怕，父皇在呢，父皇给你做主，混帐东西，还不老实交代你做了什么！” 第二十一章 朕的小姑娘谁敢欺负。…… 众人目光被蔺衡抱在怀里呵护的蔺宁吸引。 最近宫里都在传三公主得宠，亲眼所见的人却极少。 如今蔺衡这样在诸人面前哄着怀里小姑娘一幕，落在众人眼中实在不可思议。 站在廖氏身侧的叶贵妃轻轻摸了摸自己尚未凸显的肚子。 安妃匆匆赶来，哭着跪下抱住蔺松：“求陛下一定要彻查清楚，松儿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有人指使。” “指使，谁指使，你来告诉朕安嫔，是这些侍卫？”蔺衡刚要发怒，想起来怀里还抱着蔺宁，硬生生将语气压下去，指着跪在地上发抖的蔺松，“他们说不出来，你来说，是谁指使的你，你陆行自己吗？” 被点到名字的陆行此时跪在地上隐没在阴暗中，看不清楚表情，一双异于常人的金瞳此时也垂落着，仿佛这周遭事物都与他无关。 蔺宁趴在蔺衡肩膀上，好看的杏眼哭的红彤彤的，看起来可怜又委屈，廖氏在一旁心疼坏了，却也知道这会她肯定舍不得走。 “是误会，是陆行对我不敬，我气不过才如此，父皇我知道错了！”蔺松哪里能说出来指使他的人，事到如今也只有将这件事情尽数往陆行身上推，蔺衡对他的责罚才能少一些。 安嫔像是没想到蔺松会这样说一般，愣了一瞬看向跪在不远处，半身都湿透，狼狈中又透着一股不屈的坚韧劲的陆行：“皇上蔺松不懂事，是臣妾教子无方，您要责罚就法臣妾吧。” 这对母子俩突然改口，速度快到惊人。 让旁人侧目。 而是站在另一侧的蔺晨，却脸色苍白，身体止不住发抖，之前蔺松来找过他，问他要不要一起趁除夕夜，对付陆行。 陆行伤了手臂，在叫上一些侍卫，趁除夕夜大家都欢庆之余，寻一暗处。 神不知鬼不觉…… 他万万没想到，蔺松竟然会这般急不可耐，在树林后就草草动起手来。 不过想到陆行那狼崽子的性格，就算伤了手臂想要他就范恐也不容易，大抵怕是闹出太大的动静惊扰到别人，所以才寻这一处看似隐秘，实则只要有人靠近就能发现他们在做什么的地方。 赌一把运气。 事实上，这个地方蔺松也是算计过的，皇宫守卫哪怕除夕夜，也会轮值巡视，每一柱香时间，就会有一小队人来这边巡视，他只要卡好两班交界时间，处理好陆行，就不会被任何发现，而陆行吃了这一次亏，也只能打碎牙吞到肚子里去。 却万万没想到，他们才刚开始，就被出来透气的蔺宁撞见。 蔺衡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将蔺宁送到廖氏怀里：“安嫔这几日前朕要你闭门思过看来你是没有半点长进，蔺松蔺橙能被你教导成如此样子，你罪该万死，即日起，安嫔降位贵人，迁出韶华宫，入住冷章宫，蔺橙送去染贵人宫中抚养，蔺松即刻起送去昌武军营，没朕准许不得回宫，镇远将军可在？” “末将在。” “朕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就交给你了，既然他有这么多精力无处发泄，就让他和战士们一起去保家卫国好了！” “皇上饶命，臣妾知道错了，再给臣妾一次机会吧。” “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 “带他们下去。” 蔺衡话音刚落，即刻有数名侍卫冲出将人拖走。 陆行跪在雪地上，雪落在他的身上成了冰。 蔺衡走到他面前：“朕已经给予他惩罚，你还有什么想求的吗？” 陆行对蔺衡施叩礼：“陆行并无所求。” 蔺衡将他的恭敬收入眼中：“来福让太医院来为他瞧瞧。” 至此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只是很多人心里不免疑惑，蔺衡对安嫔同四殿下的审判未免来的太草率了一些吧。 不过这话可没人敢说，何况事已至此，与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倒霉的不过是安嫔母子罢了。 蔺衡将趴在廖氏怀里的小姑娘抱回来：“宁宁，父皇已经替你教训过他们，不怕了哈。” 蔺宁伸手抱住蔺衡的脖子，轻轻蹭了蹭，身上带着一股好闻的甜香，一向清润甜糯的声音，因为方才大哭的关系哑了一些：“谢父皇……” 小姑娘贴在蔺衡脸上的温度guntang，让内心刚刚恢复平静的蔺衡又提起来：“怎么这么烫，皇后快来看看，宁宁是不是发烧了？” 廖氏连忙伸手摸上蔺宁额头，入手温度guntang，当下红了眼眶：“恐是吓到了，桃夏去将柳太医请到宫里来。” 蔺宁这次烧很快，回去凤栖宫的路上，人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廖氏坐在辇车上，担心的不行。 蔺衡坐在她旁边，抓着她的手，若是以往见到廖氏如此，他还会宽慰几句，要她放宽心。 可同蔺宁有了交集之后，这小丫头好的时候，乖巧懂事，一幕幕的画面就在眼前闪过，也同样揪着他的心。 赶回凤栖宫时，柳太医已经等在宫中。 他是蔺宁的专属医师，这会突然见到小姑娘烧的这样严重，急忙询问了一下原由，待知道是受到惊吓，才悄悄放下心来，开一副方子：“陛下、娘娘放心，臣一定会全力救治小公主的，这副方子，中火煎熬，每两个时辰喝一次，如果见效明早即可退烧。” 桃夏赶忙接过，匆匆出了寝殿，亲自煎药。 廖氏让掌事嬷嬷打来温水，为蔺宁擦拭身体，好帮她降下热度。 “陆行哥哥……” “呜呜……四哥哥不要……” “救救陆行哥哥……” 廖氏听见蔺宁口中囔呢，轻轻擦了擦眼角：“宁宁别怕，陆行哥哥已经没事了，娘亲在呢，别怕，父皇已经责罚了坏人，以后再没有人伤害你了，别怕，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