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4）

    谁知这静而小的一道笑声却被沈昂给捕捉到了：“木木你笑什么？”

    这一句话顺利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木木身上。

    话说这群女人可都是拿手术刀针管的啊，木木得罪不起，赶紧摆手：“没没没，我就是看论坛，有个新闻特别搞笑，这才忍不住笑了出来。”

    “哦，是什么新闻呢？”沈昂表示愿闻其详。

    “就是一小国家有个男的，娶了好几房太太，最近迷恋于最新娶的年轻漂亮的老婆，结果引起其他老婆的不满，联合起来要求他那啥啥，结果这男的太过疲劳，就一命呜呼了。”木木瞅着沈昂，意有所指：“这则新闻确实很有现实意义哦。”

    沈昂将鼻子凑近木木端来的粥前，轻嗅，道：“这粥似乎有些酸，看来是加醋了吧。”

    木木也不是笨蛋，当即明白他是在讽刺自己吃醋，便道：“如果不喜欢我就去倒了。”

    沈昂透过众多白衣天使对着她轻笑：“谁说我不喜欢，我就喜欢醋，越酸越好。”

    木木瞬间觉得自己又被反将一军。

    难得有机会接近沈昂，小护士们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忙问道：“沈先生你条件这么好，你的女朋友肯定很漂亮吧？”

    沈昂抬眼瞅了瞅木木，轻飘飘道：“也不见得。”

    木木气得牙齿咯吱咯吱作响。

    “这么长时间，怎么没见你女朋友来看你呢？难道是工作太忙？可再忙也得关心男友啊。”另一位护士开始挑拨离间。

    “我女朋友的前男友最近回国，她忙着招待他，一时没有空闲来这照顾我。”沈昂慢悠悠道。

    木木牙齿咬得更紧，说过多少次了，是前女友，前女友！

    “哎哟哟，你也太大度了，难道就不怕他们之间旧情复燃？”护士继续挑拨。

    沈昂叹口气，那口气叹得是绵长悠远：“当然担心，可是谁让我爱她来着。”

    此话一出，护士医生羡慕嫉妒恨，木木脸颊火烫。

    “林小姐，你脸好红啊，最近天气忽冷忽热，会不会是感冒发烧了？”围观的医生关切问道。

    木木有些小感动，看来这屋里也有关心自己的啊。

    谁知那医生继续补充道：“如果真的感冒发烧了就赶紧回去，千万不能传染给沈先生啊。”

    木木泪奔，有沈昂在，自己的待遇估计还比不上小狗狗。

    “对了，林小姐经常来看沈先生，你们是亲戚吗？”有护士问道。

    木木再次泪奔，为什么不能怀疑他们是男女朋友，为什么不给她一个被夸奖漂亮的机会？

    遭遇如此打击，木木只能拖人下水：“是啊，他是我二大0爷。”

    就是那被她那被当做借口被车撞死了五次，被水淹死了四次，被火烧死了三次，被牛rou哽死了两次，被雷劈死了一次总而言之死了无数次的二大0爷。

    岂料护士们的盲目崇拜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沈先生看不出你这么年轻就有了这么大的侄女了啊。”

    沈昂笑而不答。

    待护士们都出去后，木木站起身来，嘲讽道：“沈经理魅力不减当年啊，随便一出手就能钓上一堆美女。不过好心提醒一句，你毕竟也快到四十了，身子骨不比小年轻，可得悠着点。”

    沈昂轻勾嘴角：“我就是喜欢看你吃醋。”

    还吃姜葱蒜呢！

    木木不想再理会他，决定去陆露那边看看，走到门口时，却听见沈昂道：“木木我今天这么做，就是为了你知道吃醋的滋味并不好受，所以你也别再让我感受这种滋味了好吗？”

    这番话语气低入尘埃，木木一颗心也像是染上了红尘烟灰，迷迷糊糊，混混沌沌，半是酸涩又半是甜蜜。

    而这番心情在见到陆露时，却被她的状况吓得丢在了九霄云外——她眼眶深陷，映着不自然苍白的皮肤，仿佛是生命之烛已燃到了最后。

    于生死面前，任何情爱都是渺小的。

    像是感受到木木的到来，陆露努力地睁开眼皮，用微弱的声音道：“你来了。”

    “快别说话了，多休息会，等好些了咱们再聊。”木木替她将床单捂好。

    陆露却握住她的手，道：“我现在说的都是金玉良言了，你们可得拿出纸笔好好记着。”

    到了这个时候，还能说笑的也只有陆露了。

    木木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还没到那时候呢，你现在哭简直就是浪费表情嘛。”陆露想要伸手替她抚去眼泪，可却连举手的力气也没了，努力了半天，终于放弃：“木木，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

    木木当然记得，那时已经是大学生的陆露中午时分来学校找陆遇，见他不在，直接就坐在了他的座位上。

    陆露一头长发，身材苗条，模样姣好，直接将校花秒杀成了渣渣，周围的男生全看得流口水。

    陆露等久了，挺无聊的，便伸出手指点点木木的后背，道：“诶，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咱们聊聊天呗。”

    木木小声道：“我叫林木木。”

    闻言，陆露看着她的眼神格外怪异，怪异得木木都怀疑刚才自己是否一个不小心之下将自己的名字说成了“雅典娜”。

    这个疑问终于在这天得到了解释。

    “其实我偷看了陆遇的日记，知道他暗恋一个叫林木木的女生，那晓得一问名字，才发现未来弟媳就是你。”陆露嘴角挂着个恍惚的笑，仿佛又回到了那时。

    那个时候，大家都很年轻。

    那个时候，她还很健康。

    那个时候，一切都是完美的。

    “我父母感情不好，各自都在外面有情人，我和陆遇在这种家庭长大，恋爱观自然有所影响。我就不再相信爱情，变得滥情，三天便换个男友。而陆遇则很专情，从小到大只喜欢一个女生，就是你。”陆露缓慢地眨动眼睛：“别用这种惊异的眼神看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说的都是实话。”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他要离开我？”木木苦笑。

    也许是太累，陆露闭上了眼，呼吸轻而虚弱，像是随时便要停止。

    木木以为她睡着了，便想抽0出手，然而刚一动，陆露便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里射0出了一道精光：“木木，我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得告诉你，否则我那个傻弟弟和你之间不知还得耽搁多少年。”

    “告诉我什么？”木木的一颗心跳得扑通扑通地，震得满腹脏器都在颤抖。

    “我要告诉你，当年陆遇之所以要离开你的原因。”

    当陆遇来到江边时，发现木木已在那等待许久，冬季的江风刺骨般寒冷，如最狡猾的虫般从衣服的各种缝隙中穿入，稍不留意便刺得人一个激灵。

    陆遇见木木赤着的双手已被江风吹得发白僵硬，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直接脱下自己的手套给她戴上，并埋怨道：“怎么不注意点，等会生病了可不得了。”

    木木感觉自己早被冻僵的手在那还染着陆遇体温的手套内逐渐苏醒，热量如汩0汩溪流从她的血管进入，温暖了整个身体。

    她抬起头，看着陆遇那张干净的面颊，问道：“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实情？”

    陆遇眉间一跳：“你……”

    “我全知道了。”手套中的暖热将木木融化，化出的水从她的眼眶中淌出：“为什么不告诉我得了癌症，为什么要让我恨着你？”

    陆露告诉了她当年的实情：原来陆母那一系的亲族大多都是癌症去世，陆母也是乳0腺癌医治无效去世。而陆遇高考时无意间被查出了患有淋巴癌早期，他无法确定自己能否痊愈，在痛苦思量下便决定隐瞒病情，借口出国留学不相信远距离恋爱令木木死心，从此不再牵挂着自己。

    他在英国医院里进行了治疗，痊愈后确定没有复发迹象这才回国。

    木木紧0咬着下唇，泪水汩0汩流出：“在你受苦的时候我却在恨着你，诅咒着你，我简直是……这就是你的目的，让我记恨你，忘记你！”

    陆遇捧起木木的脸颊，用拇指抹去泪珠。可是泪珠太多，她的脸，他的手，全部湿透。

    “木木，过去的事情，不要去想。”

    “可是为什么你回来后不告诉我？还任由我错怪你？”想起自己过去对他的冷淡态度，木木便觉得内疚至极。

    “因为你的生命里已经有了另外一个男人，我不确定你对我的感情，我不想用这件事让你感动，让你做出不正确的判断。”陆遇一字一句坚定地道：“木木，我想要公平地和他竞争。”

    随着陆遇的话，木木脑海中忆起了那个身影。

    那个外表冷静，内心火热的成熟男人。

    他还在病房里等着自己。

    陆遇将木木拥入怀抱，轻声道：“木木，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江风如此凌冽，木木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木木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沈昂的病房里，手中却不忘带着山药粥以及一些清淡小菜，她将这些东西一一放在了小桌上，招呼沈昂来吃。

    沈昂看了眼桌上的菜，挺满意的：“今天怎么这么乖？都是我爱吃的。”

    木木疲倦地笑笑：“是吗？”

    沈昂端起碗筷，吃了起来：“明天也这么乖我就心满意足了。”

    “明天？”木木吞口唾沫，困难地道：“明天我不能来了。”

    “怎么了？”沈昂看出了端倪：“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哭过？”

    “我……”木木这才觉得，有些话有些事，真的比千斤还重：“我和陆遇复合了。”

    沈昂的筷子在空中停留了半秒的时间。

    木木握紧手掌，指甲嵌入掌心，引发阵阵的疼，她横下心来，一鼓作气地说道：“这次是真的，刚才我们解开了以前的误会，原来大家对彼此都是很有感情的，所以我们决定不再浪费时间，要珍惜对方。我和你之间的事情，谁对谁错都不再重要，大家也都不要再纠结了，以后还是做回朋友吧。”

    沈昂继续喝着粥，仿佛置若罔闻的样子。

    他越是如此，木木心头越是发毛：“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以后为了避嫌，我不会再来你这里了，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木木便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文件包，刚要拿起，一只大手伸来，握住了她的胳膊。

    木木大惊，只能怔怔地看着沈昂。

    天已微黑，房间内开着壁灯，他的脸一半在阴影里，一半在柔和的橘色光线内。而他的话，也让人辨不出任何的情绪：“木木，我说过，我真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