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在这个女子身上，萧衍感受到了从前叶倾城的体温，可是这样的熟悉感却让萧衍心头纠缠不已，因为他知道，他对她有亏欠，而且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这样的亏欠感，让萧衍无法再像宠幸其他姬妾一样，对卫倾城尽情占有。 倏地，萧衍抽离了自己的身体，将情迷的叶倾城推开。卫倾城终于回神，脸色通红，却有些不解：“萧郎……”卫倾城还没有完全恢复思绪，竟再一次失口喊出了这个亲昵的称谓。 “不要再喊本王萧郎！”萧衍的脸色忽然微怒，他不想从其他女人嘴里听到这两个字。 “卫倾城，你只是本王从烟雨楼带回的一个姬妾而已，不要妄想得到本王的怜爱！”萧衍一改刚才的态度。 卫倾城的心也在此刻沉落，她早该看清这个事实的。现在，她已经不是叶倾城了，而是青楼女子卫倾城。 “本王不管你接近本王有什么目的，但是本王不想看到因为你，整个王府鸡飞狗跳。就像本王刚才所说的那样，本王最恨有人骗本王。昨晚，本王是失了分寸，今后，你就好好呆在桂香园，不要再无事外出了！”萧衍说完，便转身离去。 外面的阿如见萧衍离开，赶紧进房，看到卫倾城满脸失落，阿如不由地替卫倾城感到委屈：“夫人，奴婢真不明白，明明是夫人你遭受陷害，差点被淹死，为什么王爷反而要把你禁足呢！” “这样倒也好，我也真觉得累了。”卫倾城心中是苦的，特别是面对这样一个陌生的萧衍，她全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卫倾城记得，那个时候，他对她，就有如对现在的叶倾华一样温柔。可是当她变成了一个下作的女子，他却也变了一副面孔。卫倾城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现在这样的萧衍，似乎才是真正的他。如果不是她重生在了这具躯体之上，她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她深爱的夫君还有另外一张面孔。 三年相思，在此刻竟然被无情击碎。卫倾城，真的累了。 卫倾城被禁足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王府，一天之间，整个王府的下人们对桂香园更加谈而唾弃。卫倾城成了一个被王爷嫌弃的女子，大家都说，一个青楼女子还想妄得王爷得看重，简直是痴心妄想。 王府也传，丁兰被释放了，说她根本就是被诬陷的，丁兰重新回到叶倾华身边，气焰更加嚣张。叶倾华也因为萧衍对她的无视，心中对卫倾城怀有恨意。想当时，叶倾华明明也是“晕”倒了，可是萧衍竟然一点都没有过问她是否安好，反而一直在卫倾城身边担心卫倾城的情况。 不过，好在现在萧衍又把那卫倾城抛弃，叶倾城总算心里舒坦了些。对于下人们对卫倾城的刻意为难，她其实是有意放任的。 卫倾城被禁足，只能阿如每天去膳房领菜，回桂香园的小厨房做饭。可是，膳房的人却故意把烂菜叶子和生了虫子的米留给阿如，大家都知道当家主母叶侧妃对卫倾城十分不满，所以对卫倾城身边的阿如，大家也都不给她好脸色。 特别是丁兰，因为愤恨阿如对她的告发，和阿如反目成仇。这不，冤家路窄，阿如和丁兰在膳房相遇，丁兰找了个借口便狠狠给了阿如一巴掌。阿如委屈的连烂菜叶子都没来记得拿，便哭着跑走了。只是，大家却都没料到，阿如竟然一一去不回。 ☆、王命不可违 卫倾城等到天色都暗了下来，也没见阿如回来，心情不觉紧张起来。阿如很听话的，从来不曾在外面贪图玩耍，每天都会按时回来给她做饭的。可今天天色都暗了下来，也不见阿如身影，卫倾城十分忧心。 卫倾城很想出去寻找阿如，可是外面锁得严实，她根本没有办法出去。拍了几次门之后，没有人应答，卫倾城心更加灰暗。 “阿如，你到底去哪里了？”卫倾城喃喃自语。 忽然间，外面一阵开锁的声音，卫倾城以为是阿如回来了，连忙过去查看，却不料，竟然看到了一张冷漠女子的面孔。 “木寻……”卫倾城没想到来者竟然是木寻。 “卫夫人是在等阿如吧。”木寻说了这样一句，卫倾城却有不好的预感。 “阿如怎么了？”卫倾城连忙抓住木寻的胳膊询问。 “请夫人随奴婢前往王府偏殿！” 卫倾城心中焦急，连忙跟着木寻的脚步走了去，却不想，到了偏殿，萧衍正扶额坐在最中间的位置，旁边站着木云，而堂下，则躺着一具盖上白布的尸体。 卫倾城大惊，连忙过去把白布掀开，当看到浑身湿漉漉的阿如，毫无生机躺在这冰冷的地面时，卫倾城倏地跪倒在了地上。 “阿如……你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到底是谁害你的……”卫倾城眼泪瞬间倾泻而下。 萧衍的头很疼，他也没想到王府竟然接二连三的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暂时还不想打草惊蛇，本以为不追究卫倾城溺湖的事情，一切就可以到此结束了，却不料，那凶手竟然连卫倾城身边的婢女都不放过。 重生前，卫倾城和阿如从小一起长大，她们之间的感情很是深厚，却不想，竟然在她重生之后，她身边最亲的人就这样殒去了。 卫倾城几乎是跪着爬到了萧衍的脚边，恳求他：“王爷，奴婢求求你，不要让阿如枉死……” “但是没有事实证明她是被人推下井的。”萧衍只能如此告诉卫倾城。 卫倾城泪水满面：“阿如没有理由寻死，她是个乐观的女孩，就算是受了委屈，也不会选择这样一条路的！” “本王了解你的心情，所以，本王把你宣来这，就是想要问问你，在这王府内，你和谁结过怨？”萧衍居高临下的问她。 卫倾城知道她在这王府内不受欢迎，可真谈得上结怨，她瞬间想到了当日在后花园，那个唯一和她有过正面冲突的人。 “蔡春桃……”卫倾城脱口而出。 萧衍眉色一动，厉声喝道：“把蔡夫人宣过来！” 当蔡春桃看到惨死的阿如，也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她指着卫倾城，十分气愤地说道：“你这贱人，竟然诬赖我，我堂堂一个员外家的小姐，为何要和一个婢女过不去！不就是当日我在花园嘲讽你几句，你这下作女人竟然趁着这个机会诬告我！” “王爷！”蔡春桃哭着求萧衍，“妾身怎么会这么狠心，下手害人呢！求王爷为妾身做主，不要被这个下作女子迷惑了啊！” “可当日与卫夫人有冲突的人，确实只有你一人！”萧衍不得不提醒。 “王爷，当日妾身只是一时心中气愤，才说出那样的话语。可实际上，当日那丁兰在背后推了卫倾城一把，卫倾城差点溺死，为什么王爷不去寻那蹄子问话，偏偏让我蒙这不白之冤……” 蔡春桃的话引得卫倾城和萧衍同是侧目，她竟然知道真相，可当日询问她的时候，她却只说什么也没看到。 “哦？原来真相是这样，看来本王错怪蔡夫人了！”萧衍忙将蔡春桃扶起，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当日蔡夫人你肯早点说出真相，何必蒙这不白之冤，差点当了那丁兰的替死鬼！” 蔡春桃一阵苦笑，她才发现自己竟无奈出卖了叶侧妃。 丁兰当即被抓了起来，有蔡春桃的证言，丁兰不得抵赖。可是对于阿如的死，丁兰却不认罪。因为她知道，阿如死了到底是一条人命，如果认罪，她一定也会被送去官府偿命。 堂下，丁兰苦苦哀求叶倾华，叶倾华却皱着眉头不说话。是啊，事情变成了这样，她又能说些什么呢？当初对于卫倾城溺湖的事，叶倾华已经提醒丁兰，做事一定要手脚利落一些。 可是，丁兰因为上次阿如在萧衍面前告发她，对阿如早已经心怀恨意。再加上丁兰知道主子叶倾华也对卫倾城和那个“背叛”了她们的阿如颇有不满，所以，丁兰趁着机会，对阿如下了杀手。 丁兰本以为，她为主子出了一口气，会得到主子的庇护。却不想，眼下，叶倾华只求萧衍的怒火不要牵连到她身上，她推开了苦苦哀求她的丁兰，转而对萧衍说道：“王爷，丁兰犯下如此大的错事，妾身着实不能再因为个人情感庇护她了，眼下之事，全凭王爷定夺！” “华儿你果然明事理，那本王也不能姑息这种人继续留在王府。木云，把丁兰送往刑部大牢，请叶大人按律法处置！” 对于这件事，卫倾城着实是吃了一惊。那丁兰和阿如一样，也是从叶府陪嫁过来的贴身侍女。当初在她面前，丁兰也算乖巧。所以，她是极不愿相信当时她溺湖和丁兰有关，也不愿过多追究此事。 却不料，才短短三年，丁兰竟真变得如此狠毒。如果阿如真的是丁兰害死的，卫倾城的心更加寒凉了。但是现在，她已经不再是叶家人，对于丁兰之事，既心寒又无奈。 终于解决了这一难事，萧衍抚着发疼的额头，转身要离开。叶倾华忙追上萧衍的脚步，柔情万千地请萧衍去她的容华园。 萧衍点头答应着，却在临行前，转身对后面依然跪着哭泣的卫倾城说道：“卫倾城，你也随本王去容华园！” 卫倾城心头一怔，不知道萧衍这个时候喊她去容华园做什么。她想要拒绝，但是萧衍凌厉的眼神已经投过来，好像如果听到她拒绝，就会当场给她好看一样。 叶倾华心情却备受打击，她本想和心上人独处，却被这讨厌的卫倾城打扰，怎能高兴地起来。 “王爷，卫meimei的婢女刚死，恐怕她身上也沾染晦气，不如……” “连本王都不怕，华儿你怕什么？”萧衍却一脸无谓的模样。 王命不可违，叶倾华不敢再多语，卫倾城虽然心中不情愿，却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去了。 卫倾城是第一次进入容华园，这里虽然不似曾经他为她建造的“倾城园”富丽堂皇，却也算得上王府最奢华的园子了，看得出叶倾华在萧衍心中的地位果然十分独特。 “卫倾城，本王头疼的很，你弹一曲长相思，好让本王心情静一静！”萧衍话音刚落，叶倾华便伸出手指，轻轻按上了萧衍的太阳xue，柔情似水地说道：“靡靡琴音怎么能让人的心静？还是让妾身为王爷揉下额头，想必定能缓解王爷连日来的疲劳。” 看着叶倾华和萧衍在她面前秀恩爱，卫倾城当然感觉十分别扭。可是，她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资格吃醋。 但萧衍却推开了叶倾华，继续询问卫倾城：“卫倾城，你怎么不弹呢？是忘记怎么模仿叶王妃的曲调了吗？” 卫倾城心头大震，连忙跪下，恳求道：“王爷，奴婢自知辱没叶王妃有罪。可是，眼下奴婢实在没有心情抚琴弄音，求王爷放奴婢回去好好安葬阿如。” 萧衍眉头大皱，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让卫倾城跟过来的。对于卫倾城模仿叶王妃，他虽然不悦，可也不是不能接受。也许，他是不忍看她一个人在桂香园触景生情，才会用这样的方式。 想到这里，连萧衍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竟然会为一个女子的处境着想，一直以来，他因为害怕遭受皇后陷害，对身边女人也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皇后会用女人来牵系他的情感，导致杀身之祸。 现在，他竟然会对一个来历不明的青楼女子动了情，这着实让他恼怒。想到这，萧衍心情糟糕的很，再也没有心情留恋于妻妾之间，甩袖离开了容华园。 ☆、偷偷祭奠 叶倾华没能留住萧衍，自然心情糟糕极了。她终于掩饰不住心中的愤恨，死死盯着依然跪在地上的卫倾城。当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了曾经她的胞姐——叶倾城，在她的面前。 昔日，她们姐妹俩相处的瞬间在叶倾华眼前历历在目，叶倾城死前的模样也不由地浮现在倾华眼前。叶倾城是怎么死的，叶倾华再清楚不过了，今日这卫倾城一行一动都好像带有当初叶倾城的影子，叶倾华怎能不堵心。 叶倾华心中满是愤恨，低声呢喃：“倾城难再有，真是可笑！此刻，又一个倾城不正活生生的跪在这里吗？” 卫倾城看得出叶倾华的痛苦，到底她与叶倾华当初有着深厚的姐妹情，眼下怎么能无动于衷呢。卫倾城忙站起来，要去安慰叶倾华。岂料，叶倾华却将她推开，而且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摔到了地上。 “滚！我不想看到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滚啊！”叶倾华愤愤流泪，泣不成声。 卫倾城知道叶倾华现在很激动，虽然担心叶倾华，可是她知道此刻叶倾华是很难接受她的。所以，她只好止步，退出了容华园。 走出容华园，卫倾城似乎还能听到容华园内传来阵阵哭泣的声音。她的心也很刺痛，那是她的亲meimei啊。她知道自己欠了叶倾华很大一份人情，是这辈子永远不能还清的。 回想当初，萧衍在山林间受伤，是叶倾华首先发现了萧衍，叶倾华精通医术，也是她整夜未眠，为萧衍医治的。可是，偏偏当萧衍睁开眼睛的时候，叶倾华去采药，没能及时让萧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 反而是她叶倾城，在寻找meimei的时候恰恰在这里，遇到了萧衍。当时，萧衍以为是叶倾城救了他。再加上叶倾城拥有绝美的倾城容貌，萧衍对她一见钟情。所以，即便是后来，她告诉萧衍，是叶倾华救的他，萧衍也执意只娶叶倾城一人。 叶倾城知道，她的meimei也对萧衍一见倾心。可是，当时叶倾城心存私心，为了让叶倾华死心，她故意装作不知道叶倾华对萧衍的心意，反而还一直替她物色其他夫婿。 后来，重生之后，卫倾城经常会想，当时她那么早就病逝，一定是老天对她私心的惩罚吧。所以，当再次见到meimei之后，虽然看到她与萧衍并肩恩爱，她的心会很疼，可是，她知道，这是她欠meimei的。 今天，看到叶倾华为了萧衍哭成泪人，卫倾城的心里也不好过。她害怕叶倾华会想不开，便一直守在容华园外。卫倾城在容华园外站了好久，一直到园内的哭声渐小，灯火熄灭，她才迈步离开。 萧衍离开容华园后，回到了书房，木云此刻也刚好从吏部回来。 萧衍询问木云：“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王爷，属下已经按照王爷的意思，把丁兰交给叶如辉发落！不过，王爷真得相信叶如辉会站在我们这边吗？”木云有些担忧。 “我不是相信叶如辉，而是相信在叶家名誉和他个人前途面前，他会选择前者。不然的话，当初倾城死的时候，他就不会这么心甘情愿的把叶倾华嫁入晋王府！” 萧衍心中似乎已经有了定数，他又问木云：“胭脂那边，又有什么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木云回答道。 自从上次皇后一党在朝廷上弹劾他没成功之后，皇后那边看似平静了下来。但是萧衍却更加不敢放松警惕，因为他知道皇后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的。 “继续紧盯皇后那边。”萧衍嘱咐道。木云点头要离开，萧衍想起来什么，喊住了木云：“对了，以后让木寻去桂香园伺候卫倾城。” 木云有些意外，他的meimei木寻的身份虽然是婢女，可也是暗影的主要成员。自从入府，萧衍就没有把她当成婢女使唤，更没有让她去伺候姬妾。这一次，木云不知道萧衍是什么意思。 萧衍眉头更加凝重，自卫倾城被他宠幸以来，屡次遭人毒手，他不想再看到类似阿如的事情再次发生，想来想去，也只有木寻较为可靠。而且，在萧衍看来，卫倾城身上有很多疑团，也是他不得不提防的人物。 卫倾城回到桂香园，意外地看到木寻站在门口，正等候着她的归来。木寻脸色还是一如既往冷冷的，见到卫倾城回来，她礼貌性的行了一个礼，然后便一言不发地跟着卫倾城进了园子。 卫倾城奇怪，她知道这木寻因为哥哥木云的原因，在王府的地位和其他的婢女不太一样，非主非仆。木寻自己也不会像一般的婢女那样，对主子卑躬屈膝。这次，她竟然出现在这鲜有人问津的桂香园，卫倾城着实奇怪。 “木寻，你怎么在这里？”卫倾城问她。 “启禀夫人，王爷派奴婢来伺候夫人！”木寻漠然回答。木寻虽然在王府时间不长，却早已看穿王府后院这些姬妾们之间的争风吃醋。 木寻是暗影成员，虽然人冷漠些，却有着真刀真枪的功夫，对这些女人间的阴谋诡计当然很不齿。她虽然救过卫倾城，但是依然把卫倾城当成了王府其他姬妾一样的女人，对她不冷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