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富贵山
就在城门被冲破的同时，张炜已经到达了富贵山一带。依旧是乱兵横行，前方阵地的激战还在进行，枪炮声震颤着大地。富贵山后的炮兵营用自己仅剩的几门山炮，对着攻来的日军还击。 “保持队形，别被冲垮了，向总队部一带搜索”张炜通过通信班，将这道命令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没被日本人打死，反倒被乱兵冲垮，那岂不成了千古笑柄。 轰，延伸的炮火在富贵山附近爆炸，几个倒霉的溃兵为此丢了性命。 张炜的加强连正寻找着位于隧道处的总队部，那里是全总队的指挥中枢，也是高级军官的所在地。张炜的搜索班士兵被他派了出去，沿着富贵山底不断的寻找隧道处的总队部。 “连长，找到了，你快过去看看吧”，张炜听到搜索班班长的报告，当即下令加速行军，向总队部开进，正面的零散溃兵见这么一群维持住建制的部队向前猛冲，立刻给张炜他们让开了一条通路，更有甚者竟然跟在张炜他们的后面。 富贵山隧道在山口处修建了一个大型的突出部，用于保护出入口，这个高耸的突出部，原本方方正正的外檐，被一发大口径炮弹直接打中，削掉了一大块边角。 出口处没来得及反应的士兵被炸成了碎片，有几个人张炜认得，是总队部的参谋孙宝贤。出口内外，指挥所依旧保持着他的威严，外面溃兵不断，军官还在不断的进出报告军情，不时的有电话兵奔跑而出，修理被炸断的电话线。 “看来里面还是有人指挥的，自己来对了”张炜想到。张炜正了正军服，叫上了邱伟和何坤。“走，我们进去。” 刚走到隧道口，张炜三人就被拦了下来，现在部队虽然混乱，可负责警戒的卫兵还在尽职尽责的履行自己的义务。驳壳枪对着张炜，领头的班长说道：“什么人，这是军事重地。” “什么人，当兵的呗，快点让爷们进去”何坤不耐烦的回到。卫兵听见这话，怒目看着何坤，手里的驳壳枪顶上了膛火，四周的卫兵枪口也调转到了张炜这里。 张炜瞪了何坤一眼，对着卫兵道：“手下不懂事，兄弟，我们是三团的兵，前面打得太惨了，就剩下这么些人，能不能让我们进去，通融通融。” 卫兵看了一眼张炜的胸标，放下枪，说道：“进去吧” 谢过了卫兵，张炜三人就走进了隧道，冬日本就寒冷，位于山脚下的隧道里更为阴寒，走进去的三人一阵寒颤，带路的士兵笑了笑。继续引导着张炜向指挥所的方向走去。 隧道里，电灯还在完好的工作着，来来往往的军官传达着来自指挥中枢的命令，办公室和电话房里，时不时传来怒吼声，战线崩溃没有影响到指挥部工作的程序，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 “到地方了，你们自己进去吧。”卫兵带到了指挥所门口，钢制的铁门紧实的关闭着，门口的护兵拧紧了把守，三人合力推开了大门。张炜颇有些紧张，如果没错的话，里面的人就是总队长桂永清和参谋长邱清泉，也就是说，自己即将见到真实的历史人物。 “呼”吐了一口浊气，张炜带着何坤和邱伟走了进去，入内，张炜看到的不是想象中的拥挤和忙碌，偌大的指挥所里只有五六个人，四个人蹲坐在地上，向燃烧的铜盆里添加纸张，那是在焚烧档案。 办公桌上，一个身材魁梧的军官身穿军便服背对着张炜，张炜看着军官手枪的武装带和脚上的皮靴。还是能判断出此人的身份，军官掐灭了手里的烟，嘴里的残烟吐了个烟圈。终于转过身来。 一双有神的眼睛扫视着张炜三人，寸板头十分精神，隔着两米的距离，张炜隐隐约约的看清了他胸牌上的标识，教导总队参谋长邱清泉。 “原来是邱疯子”张炜打了个立正，坦然道：长官好，步兵第二旅第三团加强连连长张炜报道！ 邱清泉此时也停止了他的扫视，抬起头来盯着张炜的眼睛。“加强连？我总队各团哪里有这个建制单位？” “报告参座，职原为第二营四连第一排排长，我团在中山陵和紫金山麓一带血战，伤亡惨重，本营营长阵亡，连长亦大部阵亡，李团长把残部缩编成一个加强连，让卑职担任连长一职。” 邱清泉点了点头：你们团打得不错，你们团长呢，这么派你们来了 张炜神色一暗，黯然道：“参座，我们团几乎打光了，团部也被炸了，孙团长和副团长都殉国了，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溃兵，所以我带着弟兄们到总队部了。” “李团长是条汉子，属你们团和三旅的部队打得好，坚持的时间也最长，你把残部带过来也算是负责了。”邱清泉说完，眉头又皱了起来。 张炜问道：“参座，现在外面这么乱，是撤退的命令来了吗” “没错，现在告诉你也没什么，跟你说明白了吧，桂总队长已经向我和各团传达了撤退的命令。本想留下来通通电话，结果根本挂不通，看来他们是打算自行撤退了。” 张炜握紧了拳头，下意识的说道；“完了，全完了。”邱清泉紧接着问道：“完了？你是什么意思？部队现在是形同垮退，但要说全完了，你未免太悲观了吧。” 张炜心中一阵苦涩，邱清泉在国军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悍将、名将了，可现在看来，他对南京战况的估计还是过于乐观，为了给他解释，张炜只能斗着胆子把自己在后世的所见所闻讲给他。 “参座，未下达撤退令之前，我军多处阵地即失守，加之新兵多，各处各军均不能长久，部队根本没有心思突围和组织，一窝蜂的往城内和江边涌，都想着坐船，加上百姓和难民，什么部队都被冲散，江边的船少且被收押，这么多人根本撤退不了，最后只能……只能白白损失。” 邱清泉听了张炜的话，叹了口气道：“唉，其实这些我早已经想到，但是真的，真的未曾想过这会成真，十万大军啊。你这小排长倒是眼光不错。”邱清泉略带欣赏的看了张炜一眼。 张炜立正，低下了头。其实他知道，自己哪里有那本事，无非是靠着穿越者的未卜先知罢了，真让他自己思考，连个毛都想不出来。 “参座，文件已经烧完了，我们，我们撤吧。”蹲在地下焚烧文件的参谋有些结巴的问道，身旁的几人也站起身来，看着邱清泉。 邱清泉挥了挥手，说道：“走吧，你们先走吧，我再和总队的各团营通通电话，联系联系。” 参谋见状，向邱清泉敬了个礼。“参座保重，我们先撤，去江边找总队长汇合。”几人离开后，邱清泉邱疯子抓起了桌子上的电话，接上个旅旅部的线，没人回答，接上各团团部的线，没人回答，接上山炮营的线，依旧是无人回答。 哐当，邱清泉甩开了手中的电话，狠狠的砸在桌子上，张炜看着邱清泉，他知道，这位军人最后的希望没了，全城守军混乱的组织和无序的撤退与溃逃让他失去了希望。 邱清泉看了眼张炜：“走吧，我们也撤退吧，你都看见了，各旅各团要么已经殉难，要么已经撤退，带着你的人，一起走吧。” 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