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节
京兆尹心一跳，不由得将目光落在了莲心身后的季佳唯身上。一看，顿时就觉得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京兆尹想啊想，最后想到了过年前发生的事，眼里瞬时间迸发了强烈的喜悦光芒。 就是那个为太皇太后解了毒的大夫！当初太皇太后中了毒所有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就是玥莲郡主身边的这个女大夫，是她最后为太皇太后解了毒，也就证明了她的医术甚至在众位太医之上！ 疫病自古以来就是难于攻克的病症，很多时候就算是皇宫里的太医也无可奈何，最多也只能是采用压制的方法，解决的方法往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才能想出来，可是那个时候已经不知道会死多少百姓了。 所以历来掌权者对疫病这一块都是非常的重视，一旦发现疫情，就会立刻将警戒调到最高。南越建立王朝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京都城绝对是从来没有发现过有人感染了疫病的！这是南越建朝以来的第一次！ 他也不知道那个乞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更加不知道那个乞丐是怎么染上了疫病的，京都城里怎么会有人患上了瘟疫呢？这不可能啊！可是事情就是这么的发生了，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他的官职不但要丢，连自己的性命，自己的三族都可能会因此而命丧黄泉！ 现在玥莲郡主带着这个女大夫来了，简直就是他的救命恩人，是及时雨啊！ 京兆尹心思翻动间几乎要眼泪盈眶了，如果不是顾忌到玥莲郡主是个女子，又是摄政王的人，他真想上前去紧紧捉住她的手表达自己对她的感激。 “郡主，您说的可是真的，您真的有办法……”京兆尹激动得都说不全话了。 莲心眉心轻蹙，老实说道：“现在还不确定，我需要去看过情况再做定论。” 京兆尹脸上激动的表情顿了顿，然后道：“郡主，不是下官不想让您去看，但是……那个乞丐的死因的确很有可能是因为染上了疫病，所以才……如果郡主您去，万一……这让下官怎么跟摄政王交代？下官就是有十条命也是不够赔的啊！不然郡主就让这位大夫进去看看算了？” 莲心轻轻的，但是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我必须亲眼去瞧瞧，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被传染的，我来之前已经喝过药了。” 季佳唯闻言瞧了一眼说谎面不改色的莲心，下心里嘀咕道：你什么时候喝过药了？明明就是听到流云的汇报就直接赶过来了，水估计都没有喝过，还喝药呢。 京兆尹望了眼季佳唯，面对着两种不同的目光，季佳唯淡定的点头道：“是的，大人，小姐过来之前已经喝过预防的药了。” 京兆尹的心松了松，在心里纠结了一阵，最终还是同意了让莲心和季佳唯去看那个乞丐的尸体，查看情况。 那个乞丐的尸体原本是停留在义庄的，但是后来仵作发现了疑点，到京兆府报告说可能是因为染上了疫病所以才死的，所以那个乞丐的尸体被临时移回到了京兆府公堂后面的一间偏僻的房间里，远远的隔离了起来，也派人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莲心进去只是很快的看了一眼就走了出来，留下季佳唯在里面，京兆尹看到她出去之后着实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样他就不用提心吊胆的担心郡主会被传染了，虽然她说来这里之前已经喝过预防的药了，但是药到底有没有作用谁也不知道，万一郡主出了什么事，他也别想活了。 莲心在外面等了足足两刻钟季佳唯才走了出来，看到季佳唯的脸色，莲心当下就心一沉。 “大人，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具体的情况还要季大夫弄清楚之后才能下定论。只是大人还是应该行动起来了，具体应该怎么做想必大人比我更清楚。我们有消息之后会马上通知大人的，就先告辞了。”莲心也不跟京兆尹多说废话。 走了两步之后莲心又回头意有所指的说道：“大人，现在最重要的除了要确定是否就是疫病之外，还要安稳好人心，如果京都城有人染上了疫病这个消息传了出去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京兆伊一愣，“郡主的意思是？” “人多口杂，大人务必当心慎重一点。” 莲心留下一句话就带着季佳唯直接回府了。 “怎么样，你可知道那个乞丐是因为何种疫病而死的？”回到清荷院，莲心坐下后连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急着问季佳唯了。 “是鼠疫。” 莲心瞠大了眼，“什么？鼠疫！” 鼠疫，比霍乱更加严重，危害也更大的一种传染性疫病。鼠疫又称黑死病，史上最严重的那一次大概就是中世纪欧洲爆发的那一次，短短三年内因为黑死病而死亡的人就达到了六千多万，使欧洲的人口减少了将近四分之一！ 季佳唯沉重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鼠疫，而且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要严重。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你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身上带着疫病的人进入了京都城，然后才从普通的疫病发展成了鼠疫。” 莲心闭了闭眼，双手紧握成拳：“是宫雪柳搞的鬼。” 宫雪柳，她真是太狠了！居然拿这么多人的性命来开玩笑，她难道不知道疫病代表了什么吗？她难道就这么有信心可以完全控制住情况的发展？她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居然让这么多的人把命悬在了悬崖边上！ 一不小心，京都城极有可能会成为一座死城，到时候她是不是就要拍拍屁股滚回她的伽罗国？撇下这一堆烂摊子？ 屋子里一片寂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听到莲心回来而急着进屋看莲心是不是没事的几个婢女察觉到屋子里异常沉重的气氛，一时都有些心惊惊，心里闪过了不好的预感。 小姐和季大夫的面色这么难看，是不是意味着情况比她们想象中的要严重？ 半响后莲心才问道：“你有把握吗？” 季佳唯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她短暂的迟疑被莲心看在眼内，眉心一皱：“有难处？”难道连佳唯都不能解决？ 季佳唯沉吟了一下有所保留的说道：“也不是说有难处，只是现在我还不是很了解情况。如果是宫雪柳搞出来的事情，如果她还有后招的话怎么办？” 他们不能总是陪着她一起闹啊，如果她这边把鼠疫的事解决了，那边她又弄出一个什么疫来，她还忙得过来吗？也没有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时间来陪她闹啊！ 莲心紧抿着唇，眼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芒，半响才道：“其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处理的，你先专心写药方吧，趁现在事情还没有闹开，越早处理越好。”不然等到疫病传染开了的话那就麻烦了。 季佳唯深深的望了眼莲心起身道：“既然如此，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莲心点了点头。想了想决定还是去一趟摄政王府，凳子都还没有坐热，莲心就带着流云赶到了摄政王府。 当莲心走近王府里，看到屋子里的人时眉头一皱：“你们都知道了？” 凤宸睿也是眉头一皱起身走了过来：“你也知道了？” 莲心看了他一眼，点头。 “莲儿，你简直就是太胡闹了！” “我这不也是不放心宫雪柳嘛，而且这件事你当初不是知道吗？”莲心无辜的说道。 凤宸睿一噎。知道，他知道什么呀，明明是说这件事交给他来处理，他会派人监视的，可是谁知道她私底下也派人监视了。 就是因为她说的事太严重了，他担心万一真如她所说的话，那就太危险了，所以不想她参与进来，可是她…… 莲心不在这上面浪费太多时间，坐下后立刻扔下了一颗炸弹：“我已经带佳唯去京兆府那里去看过了，那个乞丐的确是因为染上了疫病而死的，是鼠疫！” 刚坐下的凤宸睿听到莲心的话立刻又弹跳了起来，失声道：“什么？你去看过了？莲儿！你，你真是，你真是太胡来了！” 温梓容也沉下了脸说道：“莲儿，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接触那种东西？这是能开玩笑的吗？你实在是太过任性了！” 莲心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对温梓容和凤宸睿说道：“大哥，阿睿，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做事有分寸的，我不会拿自己的安危来开玩笑。我去之前已经做好了预防工作，这种病只要小心一点是不会被传染上的。” 对上莲心冷静坚定的眼神，温梓容重重的吁出了一口气，“莲儿，你不为自己着想，你总得为爹娘着想一下，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你让爹娘怎么办？以前你爱怎么闹都没关系，但是这次的事大哥不希望你今后再插手。有什么事我和阿睿会处理好的。” 温梓容语气温和，但是却透露出了不容置疑的强硬，每当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就意味着事情已经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莲心望了眼凤宸睿，发现他也是一脸的认同，其他人…… 霍子弦也劝说道：“莲儿，你还是听你大哥的话吧，这样我们也不用担心你了，就成专心去应付这次的事情了。而且你要想想，荣国公和温夫人，如果他们知道了，他们能接受吗？你得为他们想想啊，特别是温夫人。” “是啊，莲儿，你一个女孩子，就乖乖的待在家里等我们的消息好了，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宫雪柳吗？她这次敢拿京都百姓的性命来满足自己的私欲，我们绝对不会就这样放过她的。”莫玉成恨声道。 宫雪柳这个女人真是刷新了他对女子认识的新高度，这个女人心狠的程度甚至比一个男子还要厉害，她竟然为了逼迫阿睿答应联姻，而故意将染上了疫病的人引进京都城，甚至打算引发一场恐慌，然后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莲心想到了自己的爹娘，心里一叹。是她没有考虑周全，疫病毕竟不是普通的小事，就像他们说的，如果爹娘知道京都城里极有可能会发生一场瘟疫，她不但不躲避起来，反而要迎上去的话，肯定会受不住的，特别是娘亲。 她虽然已经回府很长时间了，但是娘亲心里还是放不下她小时候被劫走失踪了十多年的事，她心里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而且已经深入骨髓了。就算她已经回到了她身边，她还是常常担心是不是有一天又会突然失去她。恨不得将她养在府里，不然让她往外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她会永远了留在她身边一样。 如果她知道自己参与到了这件事里来，肯定会被吓得病倒的。 “罢了，我答应你们就是，我以后不会再直接参与到这件事上来了。只是我带佳唯去看过了，她说应该一开始只是普通的疫病，携带着这种疫病的人进入了京都之后才发展成了鼠疫的。很有可能就是宫雪柳在搞的鬼，你们要尽快找出源头，这样佳唯才好对症下药。” 莲心说完抬眸一看，发现大家的神情有些怪异，欲言又止的望着她。面上的神情让她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怎么了你们？怎么这样看着我？”莲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奇怪的问道。 温梓容深深的望着莲心，慢慢的道：“莲儿，鼠疫是什么疫病？和老鼠有关？还是说这种病是由老鼠身上传染给人的？可是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疫病。” 莲心表情微变。 糟糕，难道这时代竟然还没有发生过鼠疫，或者是不叫鼠疫？难道叫黑死病？不可能，黑死病是中世纪欧洲开始流行的叫法，那就是在这之前这时代还没有出现过鼠疫了？怎么会这样？她一时没有想到这方面上来，就直接说出来了，现在好了，她要怎么解释她怎么知道这病叫鼠疫的？ 莲心的脑筋飞快的转着，短短一瞬间便已经想过了无数个想法，最后张了张嘴说道：“大哥你说的没错，这种疫病最先就是由老鼠这一类的动物身上传染给人的，除了老鼠，还有跳蚤之类的也会传染给人，这两种方式是最主要的传播路径。除此之外还有通过接触患病的动物皮rou、患者的脓血、痰，伤口，还有咳嗽，谈话，甚至是呼吸都有可能会感染上鼠疫。” “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说起来也是缘分，我在碧云寺的时候遇到过一位道人，那位道人很是奇怪，他那段时间经常会出现在碧云峰，说是和我很有缘分，所以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会弄那么多好吃的，还有这些有关鼠疫的都是那位道长跟我说的。”莲心煞有其事的说着，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怀念的表情，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似的，眼里还出现了一丝笑意。 莲心这么一副表情让下意识想怀疑她话里真假的温梓容和凤宸睿都有些迟疑了，难道真的是有这么一位道长，是他跟莲儿说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 “怎么？难道你们都不相信我吗？”莲心像是看到了他们的犹豫，很是受伤的问道。 自己心里怀疑是一回事，被莲心当众这么问又是另外一回事，温梓容和凤宸睿顿时有些尴尬了起来。 莫玉成大大咧咧的说道：“莲儿，我相信你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莲儿的经历本来就已经够特别的了，那有更特别的，更奇怪的又有什么好意外的呢？只是莲儿，这位道长现在在哪里了？” 莲心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他在碧云峰只是待了几个月的时间，后来就走了，还说以后有缘的话自会相见，无缘对面不相逢什么的。” 阿弥陀佛，佛祖请原谅她善意的谎言，她这也是迫不得已啊！偶尔撒个善意的谎言也是一种高贵的情cao啊。 莲心在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面上还是那副无比真诚的样子，于是刚刚还有些怀疑的温世子和摄政王终于选择了相信自己最重要的人。 其实她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她是怎么知道这些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是他们心目中的那个莲儿，就算她是撒了谎来欺骗他们，但是他们相信她做的所有事怀着的目的都是善意的，这就足够了。 生活中该糊涂的时候就应该糊涂，太过计较会让自己活得很累，这又何必？ “莲儿，既然你知道这是鼠疫，那应该有解决的方法吧？”霍子弦问道，这是最重要的问题啊！ 莲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这个，那个道长没有跟我说的这么详细，他只是大概的跟说了一说这种病，但是怎么治疗他并没有说。” 她前世并没有怎么接触过医学方面的东西。现代医疗条件这么先进，到处都是医院，有什么不妥的话不想去医院也可以让医生到自己的住所诊治，她压根就不需要在这些事上面花费心思，自然就不会去研究过这些了。 听到莲心这么说大家都露出了一丝失望，莲心忙道：“虽然我不知道，但是佳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她在这方面上绝对对比你们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你们对她要有信心。” 莫玉成想起了季佳唯曾经做过的事，不由得抖了抖身子，心里很是怀疑。那个女人看起来怪怪的，真的有这么厉害的本事？虽然她上次是很轻松的治好了青七的毒，也解了太皇太后的毒，但是毒和疫病可不是一回事啊！ “莲儿，你确定季大夫能弄出控制这种鼠疫的药方吗？”温梓容问。 莲心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我相信她没问题的。” 一个医学上的天才连这点疫病都治不好那她就要怀疑她的能力了。在现代，鼠疫已经不是什么不可攻克的难题了，佳唯既然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那她对这方面肯定有研究，别说是鼠疫，就算是什么新型的病毒对她来说应该也不会是难事。 所以，她对她是信心满满的，相信她绝对有能力解决这个鼠疫，不让宫雪柳的阴谋得逞。 莲心忽然很庆幸自己当初的慧眼识珠，如果当初不是留下了佳唯，那她真是有点麻烦了。光靠她想要相处能治愈鼠疫的药方有点难度…… 在清荷院配药方的季佳唯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喷出来的口水差点溅到了她的培养皿上，吓得她手忙脚乱的一阵抢救。 用手揉了揉鼻子，季佳唯一边嘀咕着是谁在暗中咒骂她一边聚精会神的盯着手上的玻璃管。 听莲心这么肯定的说季佳唯能配出药方，几人也稍微的放下心来了，然后将话题移向了其他的事情上，但是总归是逃脱不了和宫雪柳又关系。 莲心和凤宸睿几个都以为他们还有至少三四天或者是一两天的时间，但是事实上，就在他们发现了鼠疫的第二天京都城就陷入了恐慌中。 因为一连接死了十多个人，而且有几个还是原本在路上好好走着，却突然倒地不起了例子。偏偏倒地的时候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死去的人恐怖的样子当场吓晕了不少人，而大街中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瘟疫！ 事情一发不可收拾，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发现了同样症状的死者，而且一下子就是十多个，之后又在城西处发现了好几具已经发臭了的尸体。 京兆府甚至来不及做什么措施，京都有人患上了瘟疫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京都城。一时间又是哭声又是惊惧声，响彻了京都，仿佛只是短短的一刻钟时间，京都城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中。 皇宫里，所有的官员都临时聚在了一起商讨解决办法。就连许久不曾出现在朝堂上的太皇太后也出现在了朝堂上，大殿上闹哄哄的，大家的意见都不一样，都觉得自己说的有理，应该按照自己说的来做，谁也不肯让谁，都觉得自己的方法才能消灭此次突然冒出来的瘟疫。 京都城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庆幸的事以前南越其他地区曾经发生过这种事，积累了经验，不然的话他们真的会手足无措。 凤宸睿赶到宫里的时候正是吵得最厉害的时候，他一来，大殿上顿时一静，然后大家仿佛都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七嘴八舌的问摄政王拿办法解决此事的事情。 “都给本王闭嘴！一出事就想着等本王来解决，本王要你们在朝堂上有何用！都是废物！遇上一点事就慌慌张张，连个女子都比不上，简直就是丢尽了南越的脸！”凤宸睿想到莲心的反应和表现，再看看这些自诩了不起的家伙，心里就不受控制的冒出一股邪气，直想将这些人通通拉出去砍了。 大殿上一静，大家面色涨得通红，然后又很不服去，胆大的就梗着脖子问道：“殿下此话何意？臣怎么就比不上一个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