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奴婢不敢。”容晴立即跪下。 云千墨认真打量着她，语气有点冷，“容晴，我说过我身边不留背主之人，若有人背叛过我，我是绝对不会再用她的。若是你觉得我很残忍，可以跟容嬷嬷说，让她安排你出府罢。” “不不不，小姐你误会奴婢了。”容晴急忙解释，“奴婢只是听说小桃是夫人生前留下的人，是怕小姐你听了这消息会难过，并没有半点可怜小桃的意思。” “起来吧。”云千墨知道自己刚才的态度吓到这丫头了，浅浅笑了笑，“小桃被逐出墨院，若是她当时去了洗衣房就不会丢掉性命，可她选择与虎谋皮，丢掉性命也就不奇怪了。” 小桃又怎么会是吴姨娘的对手，她没跟人炫耀说云千山已经要了她的身子，恐怕吴姨娘一时半会还没心思要她性命，若她肚子再争气点怀上了云千山的孩子再说出来，吴姨娘也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放她一马。 可要怪就怪小桃太过张扬，又没有怀上孩子，吴姨娘又怎么会让云千山未娶正妻之前先蹦跶一个丫鬟出身的桃姨娘呢。 …… 又过了几天，柳姨娘将云千重接了回府，此时他皮肤上的红色斑点已经完全褪去，显得白白嫩嫩的。 这才用过午膳，柳姨娘抱着云千重和云千雪来了墨院。柳姨娘的心情其实十分忐忑，云千墨的存在，让她时时刻刻都感到威胁，想除掉她，可自己又没那个能力，更怕她留有后招。 尤其是当云千重竟然伸出手要云千墨抱抱的时候，她心中的忐忑和恐慌达更是到了顶点。 “三小姐，婢妾愚钝，求三小姐明示。”柳姨娘拉着云千雪噗通一声跪下。 她想过既然云千墨明知道重儿不是相爷的骨rou而没有拆穿她，可能是她想要找个人合作一起对付吴姨娘，所以柳姨娘一直在等，等云千墨找她，这样起码她不会处于那么被动的状态，甚至还可以趁机提些不过分的要求。 可是，她等了又等，云千墨却从未找过她，一次也没有。她终于忍不下去了，这样下去，她快被自己各种想法和心里的惶恐逼疯了。 “求三姐网开一面。”云千雪虽然心里很不服气要跪云千墨，但是从小她就很听柳姨娘的话，她猜姨娘这么做，肯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云千墨的手里了。 云千墨把怀里的云千重放在地上，笑着看向柳姨娘和云千雪，说道：“柳姨娘与四妹都不必如今紧张，在相府里，千墨只想安然度日，你们明白吗？” 她言下之意你们不要惹我，这件事我便不会说出去。就这么简单？柳姨娘一愣，似乎不敢相信，可看到云千墨认真的眼眸时，又连忙点头，“谢三小姐，婢妾日后一定恪守本分的。” “三姐放心，meimei也明白了。”云千雪亦不笨。她的意思是，她自己与云千媚，云千娇她们怎么斗都无所谓，只要不招惹她云千墨就可以了。 “明白就最好了。” 云千墨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重活一世，她从不觉得自己当初是出于好心救了云千山一命。按照前世的轨迹，这时的云千重早已经去阎罗殿报到，柳姨娘也已经被送去家庙，一辈子不得返回相府。 所以她知道，她的内心其实很阴暗，她救云千重，其实只是想看看历史的命运会不会改变而已。 柳姨娘她们一走，容嬷嬷这才拿出刚才收到的将军府来信递给云千墨。 信中外祖父告诉她，最近北疆那边频繁有小队伍来扰，所以皇上派他过去安排兵力抵御。云千墨记得的，外祖父这次又立下了大功，皇上下令为他摆庆功宴，而就在那时，她才见到祁祤的。 …… 这几天云千媚一直躲在房中不肯出来，云傲之又为她专门进宫求太医调了去疤膏，直到她额头上疤已经完全结痂脱壳，并没有留下疤痕时，她才长长舒了口气。 “媚儿，你切不可以像以前那般任性妄为了，尤其是没有把握的时候千万不要再去招惹云千墨那个贱人。你要永远记住，这相府是相爷的，她云千墨是嫡女又怎么样，还不如你受宠呢。” 吴姨娘一见女儿已经完全好了，生怕女儿一时想不开又去找云千墨的麻烦，连忙对她实行谆谆教导一番。 “姨娘，大哥都被云千墨那贱人害得有家不能回了，你这个时候还一个劲的劝女儿忍让，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为大哥报仇吗？” 吴姨娘一直叫自己忍忍忍，可她一点也不想再忍。尤其是经过这一次的事件，她坚信父亲心里最疼爱的人是她，所以她就算是犯了错，父亲也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姨娘当然想替山儿报仇了，恨不得掀她皮拆她骨喝她血。你父亲虽然是疼你，可是你也别忘了那个贱人背后有大将军府，不管你父亲多么疼你，都不会为了你，而去得罪她背后的将军府，你懂吗。”吴姨娘拉着云千媚，又是心疼又是头疼。她的女儿呀，想事情始终太过简单了。 “姨娘……”云千媚还是觉得很不甘心，却也知晓吴姨娘所说的事实，尽管父亲不喜欢云千墨，可除了对她吼几句，没给她好脸色之外，还真没拿她怎么样过。 “总之，你莫要再去招惹云千墨了，一切姨娘的心中都有数。”吴姨娘眸光一闪，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媚儿，你最近还是不要出门了，长公主的生辰宴到时候会把请帖寄到相府，你这几天抓紧时间练舞。太子和那些王爷都不傻，想要拉拢你父亲，必定会知道他最疼的女儿是你，你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啊。” “姨娘放心，女儿这就多加练习。”云千媚想起长公主的宴会太子肯定也会去参加，就暂时把不甘压了下去，乖巧的点头应是了。 ☆、039 花香 上一世因为武富贵的原因使得云千墨的闺誉尽失，所以被云傲之下令不准去参加长公主的宴会。倒是云千媚在那场宴会中大放异彩，据说云千媚跳了一个舞蹈被惊为天人。 一舞惊人么？云千墨勾唇一笑，上一世没有机会见识云千媚的舞蹈，这次一定得‘好好’看看。 “小姐，这是秋姨娘送来的衣料，上面还有花香味呢，好神奇啊。”木棉花抱着一匹水蓝色的布匹，用鼻子嗅了又嗅，惊讶不已，这布的香味已经持续很久了呢。 “哦，把它放起来吧。” 云千墨对这匹布料一点兴趣也没有。若不是为了去‘见识’云千媚那被惊为天人的舞蹈，她甚至不想去参加这个宴会。 长公主和当今的皇上并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不过皇上待这位长公主却十分好，不仅赐她一座长公主府，还准许她自由出入皇宫。长公主驸马在六年前猝死，留下了长公主及一幼子，据说长公主和驸马的感情十分好，皇太后生前曾多次要求长公主另立驸马，都被长公主拒绝了。 事实上，凡是皇家举办的宴会都不简单，很多时候都会邀请大臣带子女参加，其意思不言而喻。不过因为长公主府中没有驸马，所以她的生辰宴并没有邀请朝中大臣，而是邀请了大臣的子女，也包括太子和王爷等。长公子主的说法是，她老了，喜欢年轻人朝气蓬勃有活力，所以特意举办这场生辰宴会。 “小姐，这么香的布料不用来做衣裳吗？”木棉花奇怪的看着云千墨，若是穿着这样的衣裳去参加公主宴会一定很吸引人的目光，香飘飘的。 云千墨摇摇头，衣裳她有的是，况且她又不想嫁入皇家，所以公主寿宴那天，还是低调点好。 “奴婢这就交给容嬷嬷放好。”尽管木棉花心里觉得有点惋惜，却还是十分听话的转身找容嬷嬷。 “等一下。”云千墨似乎想到了什么，喊住了已经转身的木棉花。 木棉花以为小姐改变主意要做新衣裳，眉开眼笑的走了回来。 “这布料送来多久了？”云千墨拿着布匹闻了一下，有点类似蝴蝶兰的味道。 “约莫有两个多时辰了吧。”木棉花想了想才答。 容晴在旁边十分肯定的说：“没错，这布料送来确实有两个多小时了。小姐作画一个半时辰，后来又休息了半个时辰左右。” 云千墨望着木棉花和容晴，抬起头笑眯眯的说，“来来来，你们二人分别过来仔细辨认一下，这布料现在的香味比起秋姨娘刚送来时候的香味如何？” 木棉花闻了闻，容晴也把脑袋瓜子凑到布料上闻了闻，一起回答：“小姐，这布料上的香味和送过来的香味是一致的。” 一致的？莫非猜错了？ 云千墨想了想，吩咐了容晴几句，容晴点头退了出去。 木棉花望着手中的布匹，“小姐，那这布料？” “让容嬷嬷随便找个地方放起来吧。”云千墨说完，又示意木棉花把耳朵附过来，悄悄吩咐了她几句。 “是，小姐。”木棉花一听也立即离去。 不大一会儿，容晴已经回来了。 “小姐，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些布料都出自织染坊，秋姨娘一共买进了五匹带着花香气的布料，按照嫡庶排序第一时间把布料送来了墨院供小姐您先挑选，容嬷嬷见您当时在作画就不让奴婢们打扰你，私自做主给小姐挑选了一匹水蓝色的。” “小姐，求您不要责怪容嬷嬷。”容晴觉得私自替小姐挑选布料是不对的，她怕小姐会怪罪容嬷嬷。 却不知道其实容嬷嬷从小就看着云千墨长大，尽管云千墨平时很少穿水蓝色的衣裳，但其实她最喜欢的颜色就是水蓝色。 云千墨摆摆手，表示她不会怪罪容嬷嬷。她又问了最关心的问题，“二姐，四妹，五妹，六妹都用了这些布料做衣裳？” 容晴摇头，“二小姐用她选中的月牙白布料做成了衣裳，四小姐和五小姐推说早已经准备了别的衣裳了都没有挑选秋姨娘送去的布匹，六小姐选了一匹淡黄的，不过她并没有急着做衣裳，而是把布匹放在太阳下面暴晒。” 六妹把布匹放在太阳下面暴晒？云千墨微微蹙起眉，自从那日云千柔主动开口帮她之后，她就有意无意的关注云千柔的举动。 ——“我真没见过比你更没蠢的人了，不仅管不住自己的男人，连相府嫡女的位置也保不住。”——这是云千柔上辈子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她当时什么表情来着？对，就是像如今这样，清清冷冷的，像是陈述事实一样。云千墨当时把这话当成了嘲笑，莫非，她当时并没有嘲笑自己的意思？ 上一世秋姨娘被陷害下毒毒害相府嫡女，被赶出了相府，而云千柔依旧在相府里当着默默无闻与世无争的庶女。云千墨记得，云千柔跟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正是云千媚作为侯府夫人第一次宴请宾客，相府的人都被邀请了去，她也去了。 看见云千墨蹙着眉，容晴本不想打扰，可是作为贴身丫鬟，这长公主府的宴会又马上要开始了，只好直接问：“小姐，那日去长公主的宴会，您要穿哪一身衣服去啊？”这真的不能怪她问得太过直接，实在是宴会三天后就开始了，若是小姐要做衣裳的话，得赶紧抓住时间了。 “随便拿一件没穿过的新衣裳就可以了。” 因为母亲留下的嫁妆都回到了她的手中，所以可以这么说，如今整个相府最有钱的人就是她云千墨了，她的小库房里没穿过的衣裳多着呢。 长公主宴会这么重要的日子，被邀请的男女在那日都会穿上崭新的衣裳以表示自己对这个宴会的重视，若是你穿一件旧衣裳去，会被皇家人认为你不重视皇家的邀请，是很失礼的。 随便穿一件会不会太随便了？容晴不敢明说，只好说道：“小姐，奴婢听说旁的千金小姐都想办法做漂亮衣裳，准备在长公主宴会上一展风采哩。” “对呀，所以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跟容嬷嬷去库房，好好替我选一件漂亮的，好看的，端庄的衣裳，快去。” 云千墨又怎么会不明白容晴这丫头的意思，她发现了，容晴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说话拐弯抹角的。可能是她之前在别的人家家里做惯了言行拘谨的丫鬟，又或许是容嬷嬷让她在相府谨言慎行。嗯，不管怎么样，改天找容嬷嬷谈谈容晴的问题，跟身边的人都要拐弯抹角的说话很累的。 ☆、040 不自量力 很快就到了长公主宴会的日期，相府为了体面，为她们每人分别准备了一辆单独的马车。 在公主府门口下了马车之后，云千娇压了许久的问题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三姐，今天你的打扮好像有点简单了啊。” 今日的云千墨穿了一袭纯白色丝绸裹胸长裙，腰间用极浅的水蓝色的丝带束腰，外面所套的是和腰带颜色相同的轻纱。不光她衣着如此简单，就连她一头黑如墨藻一般的长发也只是简单的用一根青玉簪子挽起，玉的一边点缀着一只白色的翡翠小蝴蝶。左手手腕里戴着一个翡翠镯子，颜色倒是和云千墨头上的簪子相得益彰。 虽然，尽管，云千娇很不想承认，但却又不得不承认云千墨这样子也很美，给人一种清雅高贵的感觉。 可她跟她们几姐妹比起来，衣着打扮也太简单了吧？ 云千娇低头瞧瞧自己又抬头看看云千雪的，她们二人打扮和京中贵女盛装打扮时无异。而云千柔则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衣裙，由于她才十二岁，打扮得不算隆重，却显得十分的娇小玲珑。 而云千媚是穿了一身月牙白的对襟长裙，尤其是她脸上的妆容，用芙蓉面来形容也不为过。最出彩的还是她裙子上的花香味，加上她今天的刻意打扮和端庄举止，仿似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一般，极吸引男人的目光。 云千媚搅着手中的锦帕，早知道她也该留下秋姨娘送来的布匹做成衣裙的。 看见云千娇目光在她们姐妹中转一遍，又搅着手帕，云千墨淡声说道：“五妹，莫要站在门口了，我们进去吧。” 前世今生，云千墨都是第一次来长公主府。早前听闻皇上对这个同父异母的皇长姐很好也只是听说，今日一见公主府，便知道所言不虚。 纯汉白玉的石阶，金丝红木走廊，奇珍花卉，应有尽有，这公主府简直是一个缩小版皇宫一般富丽堂皇。就连后花园，都是花团锦簇，奇花异草尽在其中，堪比皇宫中的御花园。 难怪当今的太子和王爷们都对这个皇姑退让三分，光是从这公主府就可以看出皇上对这个长公主究竟有多好了。 后花园已经十分热闹了，来得比云千墨她们早的人更是大有人在，她们一行人入来，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云千娇的心中简直是难受死了，明明云千墨衣着打扮如此之简单，仍旧可以第一时间吸引别人的目光。心里不高兴，一进后花园她就独自寻找相熟的人去了。 见云千娇一走，云千媚和云千雪也走开了。 云千媚原本以为今天的衣着打扮是绝对会把云千墨比下去的，却没想到站在她身边像是陪衬似的，她才不要呢。 至于云千雪，自从那次从墨院离开，她就有意无意的躲着云千墨了。 “三姐，我想去那边看看。” 云千柔才十二岁，还是第一次来参加这样的宴会，所以并不认识什么人，原本只是安静的跟在云千墨身后，却忽然被花园中一角的漂亮花朵给吸引住了。 云千墨笑着点点头，这里是长公主府，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之类的，再说还有丫鬟跟着呢。姐妹们都走光，她看着热闹的人群，竟提不起半点攀谈的兴趣，算了，她还是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吧。 走到湖边一个凉亭，见这里人少，她便带着容晴走了进去，谁知才刚坐下，便听到一把声音喊她，“千墨。” “我们没那么熟，请叫我云三小姐。”云千墨便是不抬头，听见这声音便知道是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