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从选定了剧本以后，洛灵修就在芮林的监督下进行了半个月的魔鬼训练。 令芮林惊叹的是，无论训练多么辛苦，洛灵修从来都没有露出过不耐烦或者疲惫的神色。 对于老师的所有要求，他都会一丝不苟地去完成，哪怕是以残酷严苛闻名的形体训练老师林海，到最后也对洛灵修说不出一个不字。 “他的身体十分柔软，这简直不可思议，他已经二十四岁，这个年纪骨头早就长硬了，说实话刚开始我根本不觉得他还需要学这门课，因为大部分人到了这个年纪都学不了。” 林海十分惊叹地对芮林说着，洛灵修的表现简直就是柔若无骨的最佳写照，他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他做不到的动作。 最难得的是，有这样柔软可塑性极强的身段，洛灵修竟然看上去一点都不娘！ 与当下圈中流行的奶油小生阴柔美男完全不同，“这是他的个人特色，如果他会红的话，一定是大红大紫。” 虽然林海对洛灵修极为赞赏，芮林却没有那么自信，因为洛灵修其余课程还好，表演课却是个过不去的坎儿。 动作、表情，他可以很快学到位，然而情绪，却始终出不来，按照表演老师的话说，洛灵修的眼神里没有动静。 要说无神，却也不是无神，那眼神分明也很吸引人，只是不合时宜。 然而无论芮林如何担忧，时间却不会顾及他的意愿飞快向前而去，转眼《魔徒》已经开机将近一周了。 洛灵修不是主要角色，所以不需要参加开机仪式，也没有一开始就跟组，然而最近已经快要拍到他的戏份，到了无论如何到要去剧组的时候。 “灵修，这是我给你找的助理，叫叶准，等下他会跟你一起去剧组，无论如何，你要记住这是一个学习的机会。导演和有些前辈可能脾气会不太好，你要忍。” 芮林指了指带来的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介绍了几句，又趁洛灵修上车前仔细地叮嘱他。 洛灵修点点头，“我明白。车滢现在在哪里？” “车滢？谁？”芮林一愣。 他没再说什么，看来车滢已经离开盛世了，大概已经换了一份新工作，日子应该过得比在这里好。 新助理看上去对一切都充满了热情和好奇，一上车就钻到洛灵修身边，兴奋地说：“灵修哥，我第一次跟剧组呢，拍戏很好玩吧？” “我也是第一次。” “啊？你以前都没演过戏呀？”叶准看上去有点失望，但转眼又开心起来，“到了那边说不定能见到很多大明星，一定要要签名！” 洛灵修没有再说话，只是拿出《魔徒》剧本的最终定稿，默默地看着他要演的所有戏份。 《魔徒》剧组的拍摄地在游龙影视城，大多数古装剧和仙侠剧都是在那里主拍的，场景比较丰富。 车开到剧组的时候，那边正在拍一幕戏，没有人注意到洛灵修，所有人都紧紧盯着演员。 一个男演员坐在那里，正十分用心地擦拭着自己的一把剑，然后举起剑来，剑身反射出身后一个明媚的少女。 女演员做出一副恶作剧被发现的娇蛮模样，一把捂住前面人的眼睛，娇声说：“哎呀被你发现了，真讨厌。” 这应该是男主角还没遭遇厄运之前的一段戏，女的是剧本中男主的小师妹，暗恋男主角，后来死在他面前。 本来这场戏进行的非常顺利，在男主角说让他小师妹放手然后伸手去拿开她的手时，那个女演员忽然尖叫了一声。 “干什么！”边上忽然传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戴着帽子的小老头儿脸色非常难看地扔下手里的扩音器站起来。 “这场戏你们ng了多少遍？！这种完全没难度的戏！谭婉然你是被蝎子蛰了吗叫得像个鬼一样！” 演女主角的谭婉然顿时一脸委屈，“哎呀导演我也不是故意的呀，我的手被那把剑割伤了，你看！” 她伸出一双白白嫩嫩的手，手上半点伤口都没有，只有浅浅一道红痕。 导演怒极反笑，“那是道具剑！你的手是豆腐做的道具都能割伤？不会演戏就不要演了，都给我停！” 谭婉然一脸不高兴地甩手走到一边去了，顿时一群人涌上去给她补妆打伞扇扇子。 气得发蒙的老头子左看右看，一眼看到陌生的洛灵修，顿时数落道：“今天不开放探班！这谁放进来的！” 叶准被吓了一跳，生怕被赶出去了，忙解释道：“灵、灵修哥是来演戏的。” 还没等他再想出什么话来，洛灵修已经走到导演面前，“您……” 他忽然对他深深地行了一礼，才平静地说：“您好，我叫洛灵修，我是来演戏的。” 小老头儿臭脸摆不下去了，一脸想下台又不想下台地说：“哪个角色？” 洛灵修拿出自己那份剧本，“连武。” 导演看到剧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显然洛灵修做了不少功课，而连武只是一个没多少戏份的配角，顿时有气也生不出来了。 看看，看看，这年头，演配角的都比主角用心，什么世道！ “还没到你的戏份，先在边上休息一下看看吧。”他说着又转头嘀咕谭婉然去了。 叶准看危机过去，忙扯着洛灵修的衣袖，小声道：“灵修哥你好厉害，导演那么凶你都不怕。” 洛灵修却浑然不理，他只是定定地看着那个活力十足指东骂西的小老头，几乎无声地说了一句，“师尊。” 他师尊已经死了，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师尊，尽管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以这种方式来圆未能见上最后一面的遗憾吗。 “好了！这场戏拍最后一遍，谭婉然你要是再出状况，就不要当这个女主角了！” 远远的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场记和工作人员们又把被弄乱的场景恢复成原样。 大概是导演的怒火起了作用，谭婉然这回好歹没出什么幺蛾子，安安稳稳地把这场戏给拍完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个女演员自然不是导演心目中的女主角人选，不过她是投资方捧的，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演技差就不说了，还是个公主脾气，被株草碰一下都要尖叫半天。 等这场戏一散，终于有人过来叫洛灵修，让他去换衣服试装。 除了几位主角有专属的化妆间外，别的角色都是在公共化妆间里化妆的，洛灵修化完妆出来，却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厉彦一脸意外的样子，上下打量了几下洛灵修，“难道你……来探班？” “我来演戏。”洛灵修对着他点点头，既不太过熟络也不完全陌生的模样，简直给厉彦一种“我们之间没有龃龉我们只是不熟”的感觉。 厉彦冷笑了一声，“演戏，你能演什么戏，你知道这里是哪个剧组？” 他几句话说完，一眼看到洛灵修身后的叶准手上拿着的剧本，伸手猛地扯了过来，瞄了几眼后顿时轻蔑地笑了起来。 “连武？原来是这种炮灰小角色。不过以你的能力，能捞到这种小角色已经是万幸了。” 他伸手想拍洛灵修的肩膀，被洛灵修不动声色地闪了过去，嘴角抽搐了一下，一脸由衷鼓励的表情，“好好演，我很期待你被虐杀那场戏。” 然后扬长而去，砰地一声进了他的专属化妆室。 细若蚊讷的声音从洛灵修身后飘出来，“话说，灵修哥，刚才那个，不会是厉彦吧？” 见洛灵修点头，叶准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他跟电视上差好大啊，我一直以为他是那种温柔花美男呢。” 洛灵修忽然说：“他不是演员么。” “什么意思啊灵修哥？哦——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他在电视上的形象都是演出来的是吧，也是哦。平常看他演电视剧演技也不咋的，想不到这种地方倒是演得炉火纯青啊。” 叶准还在感叹，忽然被人推了一把，踉跄着被推到一边，“别挡道！” 却是化完妆的厉彦带着他的助理们出来了，厉彦一身白衣，长长的假发飘逸地垂在身后，很有几分飘飘欲仙的味道。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洛灵修一眼，轻笑道：“我演的是宿冠玉。” 宿冠玉是剧中的男二，说是男二，其实纵观整个《魔徒》剧本，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双男主线，宿冠玉就是另一个男主。 与被背叛后入魔的男主角司寇宇不同，宿冠玉的身份却是天界上仙。 他们两个亦敌亦友，相惜相杀，丰富了原本单一的故事线。 “到时候，我一定会好好演和司寇宇一起杀死你的戏的，洛灵修。啊不对，现在是连武。” 第12章 美救狗熊 “磨磨蹭蹭干什么呐，没看见太阳都快下山了啊？这场黄昏戏要的就逼真！你以为打光就显得你脸白啊？！” 厉彦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那边周导已经没好气儿地骂起来了，他才不甘心地收了声，从洛灵修身边走过前还不忘横他一眼。 被攘得差点摔跤的叶准敢怒不敢言，只得跑回洛灵修身边小声地嘀咕，“太幻灭了，灵修哥，我绝不跟他要签名！” 他边说边按着肩膀，哎呦呦叫，“哎嘛好疼，怎么那么大劲！” 洛灵修看他一眼，伸手在叶准不解的目光中在他肩膀上捏了捏，又拍了拍，叶准顿时更茫然了，“咦？不痛了？灵修哥你真神奇！” 洛灵修却已经走到场景边，出神地看着厉彦与人对戏。 周渭贤导演是老一辈的导演，不喜欢用过多的后期和特效把成品效果弄得花花哨哨，他拍戏最注重实景，按他的话说，“真实才是最美的”。 他的作品向来以严谨大气的历史正剧居多，这一次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接了《魔徒》这样比较剑走偏锋的剧本。 不过他的风格并没有因为选剧而改变，尽管题材原因，免不了各种后期特效制作，但在能真实的地方，他还是极尽追求真实。 这场戏赶在当天黄昏时分，选太阳将沉未沉的那一刻，来拍天界上仙宿冠玉与尚且未入魔道的修仙者司寇宇宿命一般的初次相逢。 司寇宇遵从师命，去采摘流玉山上千年一熟的两仪魂火藤，宿冠玉白衣生辉从天而降，一剑将那株奇藤劈成两半。 藤中顿时升起万千怨灵虚影，尖利嚎叫着被宿冠玉一招斩尽，剩下两人对视一眼后，宿冠玉翩然离去。 整个过程两个演员没有一句台词交流，全靠动作表情和眼神来传达这次初遇的重要性和宿命感，这需要演员有极强的功底。 最重要的是，由于日落最美最魔幻的只有那一刻，所以周导要求必须一遍过，不能有丝毫瑕疵。 洛灵修只见工作人员们手忙脚乱地帮厉彦固定好威亚，然后一点点把他吊到半空中。 他似乎有些不适应，双手在腰上摸了好几次也不知道往哪里放，身板显得非常僵硬。 毕竟是因为偶像剧大红大紫的，那种剧情几乎没有需要吊威亚的时候，厉彦这还真是第一次，根本谈不上擅长。 直到试过威亚被放下来之后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有点不舒服。 等下男主角演到找到宝物后，他就要被吊得更高然后从天而降了，与这相比，之前的那点高度只是让他试着玩玩。 “好了各就各位！”“啪！” 场记板一打下去，拍摄正式开始，洛灵修就看到之前还与助理轻声谈笑的男主角扮演者董舒森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也吊着威亚，在半空中做出御剑飞行的样子，比起厉彦，他就从容稳健得多，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节奏。 所谓的两仪魂火藤自然是没有的，这个东西要在后期加上去，所以现在演员们在现场只能做无实物表演。 男主角“飞”到目的地，威亚缓缓放下来，双脚触到实地，然后对着面前空无一物的场地继续演下去。 等董舒森做出将要采摘宝物的样子时，已经被拉到一定高度的厉彦刷的一下以极快的速度被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