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客厅的电视机开着，声音被调的很低，莫厉衍一睁开眼，入目的便是不久之后将要在本市举行的异常拍卖会。 价值连城的艺术珍品在广告中被展示着，一个汝窑的白玉净水瓶突然闯入他的视线里，莫厉衍突然坐直了身体，温暖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怎么了，衍。” 莫厉衍盯着电视画面上正在轮转的瓶子，手机便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手机号码，又看了眼电视上面的瓶子，便默默接了电话，那边的莫震霆说无论他在哪里都让他立刻回去。 莫厉衍微微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答应下来。 温暖依依不舍望着他：“衍，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莫厉衍嗯了一声，抱歉道：“家里有点事，我心走了，你早点休息吧。” 温暖好不容易得了这样的机会，纵然百般的不情愿，可他执意要走，她是拦不住的，只能送他下楼，边走边说：“那你到家了给我打电话，衍——”在他上车前，温暖突然抱住了他的身体，凑在他的耳边低语，“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你不会不要我的，对吗。” 莫厉衍看着温暖满含希冀的目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前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苏云璟的身影，那个女人居然想着要嫁给他，他嗯了一声，伸手摸了摸温暖的脸：“你先上去吧。”然后便不做犹豫钻入了车内。 温暖看着他车子绝尘而去，忍不住跟着车子追了两步，心里却是一阵空落。 —————————————————————————— 莫宅。 莫震霆与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定格了电视上面的宣传广告，画面正是那只白玉瓶子，莫厉衍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莫震霆和老太太神色严肃，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看到他进来，莫震霆的神色也未有任何放松，看着莫厉衍在自己面前坐下，便伸手给了他一本宣传册：“厉衍，你去把这个白玉瓶子给我拍回来。” 莫厉衍没有惊讶，他刚才在温暖那里之所以对这个瓶子多看两眼，是因为他曾经在莫震霆的保险箱里见过这只瓶子，还是很小的时候，不过他记忆力卓绝，不可能记错。所以莫震霆要他去拍回来他也不意外。 他点头，不过还是想了解一下：“爷爷能不能告诉我这瓶子背后有什么故事，非要不可？” “等你拍回来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的。”莫震霆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大石似得，语气沉沉。 莫厉衍便也没有再多问什么，只点了一下头。 —————————————————— 拍卖会是在三天后的洛城最大的拍卖行进行的。 莫厉衍带着何以恒，低调而优雅的出席。 来的都是名流贵族，不过莫厉衍向来深居简出，也不过只在文英露过一次面而已，真正认识他的人，其实并不多。 所以一路走来，还算清净。 他拿着号码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前排，正中央，非常好的位置，视野极佳，此时举行拍卖会开始已经只剩下十分钟，大部分的位置上已经坐满了人。莫厉衍拿着宣传册，随意翻阅着。 何以恒则安静的走向一边，等待着这场拍卖会准时开始。 十分钟后，全部人员都到位， 主持人准时出现在拍卖台上，宣布此次拍卖会开始。 莫厉衍只为了白玉瓶而来，所以对其他的东西兴趣都不大，也就是这么看着，并没有动手的意思，拍卖会的气氛很好，不断有高价拍出，不过今晚最大的高chao恐怕还是在那个白玉净水瓶身上。 当这件拍卖品被推出来，安静的陈列在一个玻璃罩下，慢慢旋转的时候，头顶上的水晶灯照在瓶身上面，散发出一种温润如玉的光芒，真是像极了菩萨身上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原本喧嚣的场面似乎瞬间安静下来，很多人不过看了一眼，便使得喧嚣的心态得到平静。 莫厉衍志在必得，不过也没有急着出手，这个瓶子价格还不低，起价便是五百万，五十万一次，不断有人加价，很快就被炒到了一千万。 主持人的声音也随着被拍卖的价格而越来越高，一直安静的坐着没有一样出手的莫厉衍，此时慢慢举起了手中的牌子，声音不大：“一千五百万。”然而开口就加五百万，这样的大手笔，就像一颗水雷丢入了平静的湖面，短暂的安静之后，更大的喧哗便蔓延开来。 突然间没有人说话，主持人的声音都有些激动了，正想问还有没有人加价的，这时候，淹没的人群里，突然生出来一直柔嫩的小手，嗓音清亮而柔软：“一千五百零一万。” 只多了一万而已，莫厉衍微微皱眉，立刻又张嘴：“一千六百万。” “一千六百零一万。” 此后，不论莫厉衍开价多少，这个女人就只加一万，声音不大，却又透着一股子执拗，看得人无可奈何，莫厉衍坐在前头，没有回头看，如现在心里也来了气，这女人分明就是跟他作对吧。 至于站在外围的何以恒，也想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在跟自己老板呛声，无奈那人坐在人群中，个子娇小，被人群湮没了，也看不到究竟是何人，他踮起了脚尖，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 侧面，根本看不到具体的样貌。 价格一路被抬到两千万。 那女人的声音没有紧跟着响起，似乎是犹豫了，莫厉衍心里发沉，看着主持人拿着话筒问：“两千万一次，两千万两次，两千万……” “两千零一万。”再最后关头，这个女人的声音还是响了起来。 周围的拍卖者现在都不拍了，就看着他们在争夺，也觉得这女人很有意思， 紧追不舍，却又只加一万，叫人简直哭笑不得。 莫厉衍当真是动了气，见主持人马上要问还有没有比两千零一万多的，索性一股脑儿站了起来，掷地有声的加码：“两千五百万！”干脆利落不带一丝含混。 然后回头看着坐在人群中的女人。 苏云璟咬着唇，坐在人群里，刚才的两千万，已经是她的极限，现在两千五百万，她无论如何是没办法再开口了，只是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莫厉衍怎么也想不到，坐在后面与自己叫板，一次次针锋相对的女人竟然会是苏云璟，看着她也同样目露错愕，却忍不住嗤笑出声，这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两千万，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两千万，别说她有，他是不会信的！简直是疯子，咬着他把价格抬得这么离谱，不过这时候，看到她脸上流露出来的失望的神色，莫厉衍的心里还是十分舒坦的。 苏云璟抿着唇，满脸的失落，事已至此，瓶子到了莫厉衍的手上，根本不可能还给她的，她黯然的站起来，离开了拍卖厅。 莫厉衍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苏云璟离开的背影十分的萧索，原本赢了她的喜悦，也瞬间被冲淡不少。 何以恒站在旁边，看着苏云璟穿越人群往外走来，立刻瞪大了眼。 不过苏云璟招呼也没有打，就满心失落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径直往外走，看到站在门边的何以恒，苏云璟也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便出了大厅的门。 何以恒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路跟莫厉衍呛声的女人，竟然是苏云璟。 莫厉衍反应过来，将剩下的一切交给何以恒去处理，便顺势追了出去。 苏云璟没钱，当初连一百万都拿不出来，更何况是两千万呢，但她手上确实是有两千万，不过是问莫老太太借来的，老太太也是大方，这么大一笔钱，竟然也没问她干什么，就直接派人转给她了，不过临了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话：“云璟，这是给你的聘礼，不用还了，无论你想干什么，都拿去用吧。” 情势所逼，苏云璟硬着头皮接下了这笔钱，然而现在她想把这笔钱还回去，不知道老太太还会不会答应。 苏云璟走的心不在焉的，身后突然窜出来一只手，将她已经窜出红绿灯的身体给拽了回来，一辆大卡车呼啸着从她身边经过，苏云璟心惊rou跳的，听着身后人的斥责：“苏云璟，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吗，找死是不是。” 熟悉的气息伴随着熟悉的声音而来，苏云璟一抬头，看到莫厉衍那气急败坏的脸，稍稍点了点头：“谢谢你。” 她那样的失魂落魄，莫厉衍心头却只有一个疑虑：“苏云璟，你哪来的两千万，这么一路跟我的抬价，有意思吗。” “我不是故意跟你抬价的。”苏云璟被斥责的有些委屈，“我也不知道是你。” 莫厉衍分明是不信，但她的眼底一片坦荡，根本不像是说话的样子，莫厉衍死瞪着她：“是吗，那你哪来的两千万。” “这是我的事情，还用不着跟你交代吧。”淡淡的将自己的胳膊从他的手里抽回来，苏云璟便想走了，可她和莫厉衍的手机几乎同时想起来，那边分明是老太太和莫震霆，不约而同让他们一起回老宅去。 苏云璟想着要还钱，也就同意了， 没想到的是莫厉衍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你要去莫家？” 苏云璟点了点头：“你也要回去？” “你去干什么。”莫厉衍口气不善。 “自然有我的事情，”苏云璟不愿意说，莫厉衍也问不出什么来，不过殊途同归，从这里打车过去到莫宅也要花不少钱，苏云璟斜睨了他一眼，脸上立刻堆起了友善的笑容，“不介意让我搭个顺风车。” “……”莫厉衍真是没见过比苏云璟更不要脸的女人了，偏偏还拿她无可奈何，只能在一路腹诽中任由她上了车。 何以恒已经将拍到的瓶子送回了莫家，所以莫厉衍和苏云璟到来的时候，那瓶子已经包装完好的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了。 苏云璟看着那瓶子，突然有些迈不开脚步，而老太太见苏云璟和莫厉衍一起回来，也甚是诧异，不过很快便镇定下来，笑道：“厉衍，云璟，你们来了，正好，有事对你们说，坐下来吧。” 家里就只有莫震霆和老太太，所有的佣人也都退了下去。 苏云璟站在那白玉瓶前，那么近的距离，身体都微微颤抖，莫厉衍看着她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老太太则叹了口气，和善的对苏云璟道：“云璟，你想看便看吧。” 苏云璟望着老太太，突然红了眼眶。 老太太帮她打开了瓶子，任由她伸手轻轻抚摸，像是在呵护自己的孩子一般。 莫厉衍不明所以，莫震霆便让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同时又从桌子底下，拿出了另一个白玉瓶来，就是当初莫厉衍在他保险柜里看到的那一刻，苏云璟则傻眼了，她从来也不知道，这个白玉瓶竟然有两对。 “不，”莫震霆说，“这不是两个，这是一对，”他示意苏云璟把白玉瓶放在茶几上面，果然，这两个瓶子摆在一起，上面的竹叶一个向左边，一个向右边，合起来正好是一对。 苏云璟不敢置信的看着莫震霆和老太太，看他们的样子，老早就知道这个瓶子是属于她外公的，那么现在…… 老太太望着苏云璟，目光里满是怜惜：“我们让厉衍去拍这个瓶子，其实是想一起物归原主的，云璟，你这个瓶子，本来就是属于你外公的，现在也就是属于你的了，你拿回去吧。” 苏云璟震惊， 莫厉衍亦然，所以说他刚才跟苏云璟其实是白白多花了一千五百万才把这东西给拿回来的？！ “不，老夫人，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苏云璟闻言，急忙摆手。 老太太却目露欣慰：“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当然了，你也不是白拿的，这也是我们厉衍的聘礼之一。” 聘礼两个字立刻引起了莫厉衍极大的抵触情绪，不过莫震霆先他一步，对他说：“跟我上来。” 留下苏云璟和老太太在客厅里，苏云璟急忙把包里的一张银行卡拿出来还给老太太，她现在也很后悔，为什么要跟莫厉衍你追我赶，多花了那么多冤枉钱。 老老太太却把那张卡也一并给了苏云璟：“拿着吧，云璟，这都是你应拿的。” “不，我不能要，本来跟您借钱就去为了去拍这瓶子的，现在瓶子也拍回来了，这钱自然是要物归原主的，还有这瓶子，我也不能要。” 老太太听了，最终把卡收了回去，不过那一对瓶子，却说：“这本来就是你外公的东西，另外一个，你也许不知道，是你和厉衍的定情之物。” 什么？莫厉衍差点惊掉了下巴，这时候却看到莫厉衍从楼上下来了，寒着一张脸，也不知道莫震霆与他说了什么，他看起来脸色非常的难看。 不过老太太却像是早聊到了似得，早有准备，从桌底下拿出一张红纸来：“正好，今天你们两个都在，那就过来看一下吧，这是我上次去庵堂礼找住持师傅选的几个黄道吉日，你们看看，到底哪个好。” 莫厉衍一身的怒气，脸色难道到极致，苏云璟几乎不甘于他那吃人的目光相对，对老太太说：“都行，您做主吧。” “您，那就选个最近的日子好了，这个月月底怎么样，你们尽快去把证领了。” “好，奶奶。”苏云璟十分配合的说道，正准备站起来告辞，莫子诺小小的身影突然从楼上冲下来，惊喜的看着苏云璟：“小云，你来了怎么没告诉我！” “现在不是知道了。”苏云璟接住莫子诺小小的身子，目光顿时柔和起来，“吃完饭没有。” “吃过了，小云你呢，你是特意过来找我的吗。” 苏云璟也不忍心破坏了孩子美好天真的想法，所以点了点头，莫子诺一张笑开了脸：“太好了，那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你不知道我有好多话跟你说。” 苏云璟闻言，立刻就想拒绝，然而老太太却快一步说：“子诺的这个提议不错，张嫂，去收拾间客房。” “老夫人……”苏云璟的话被莫子诺兴奋的欢呼声给打断。 老抬头看着苏云璟：“难得子诺这么喜欢你，你也别让孩子失望了，还有你，厉衍，今晚也别回去了，就住这里吧，多跟子诺培养下感情。” …… 苏云璟陪莫子诺玩到很晚，等孩子睡着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想走又走不了。 张嫂十分客气的将苏云璟带到客房里，苏云璟叹了一口气，一抬头却看到了摆在桌面上的那一对白玉瓶，不由得心生感慨，上前，伸出手指在那光滑的釉面上了摸了摸。 她没想到，这个白玉瓶竟然还能回到她的手上，还是一对，如果她外公泉下有知，也该欣慰吧。 站在窗前，遥望着窗前月光，苏云璟突然想起了罗君宁，也不知道他在美国那边怎么样了，可是给杨淑仪打电话，却突然成了空号，电话也打不通了，这么说，她彻底与他们失去了联系吗？ 苏云璟转身去洗手间冲了个澡，便上床休息了，她有些认床，花了好长时间才培养出了一丝睡意，只是突然间，她敏感的察觉到床边站了一个黑影，她机警的睁开眼，那黑影却更快一步的俯下身来，压在她的身上，苏云璟吓了好大一跳，嘴巴却被人捂住了，借着窗外月光，她终于将自己身上的人打量清楚，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时候莫厉衍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床上，她还刻意锁了房门，房门安然紧闭着，倒是阳台上的移门，却开了。 苏云璟怎么也想不到，这间卧室与隔壁房间竟然是相通的，老太太的安排，真实费尽心思！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莫厉衍一身的酒气，压在她的身上，令她难受的喘不过气，更想吐，莫厉衍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味道那么重，他就是捂着苏云璟的嘴巴，不让她出声，然后他自己的声音清晰的在黑暗中响起：“你知道强迫我跟你结婚，会有什么后果吗？”那么炙热的身体，说话的口吻却是那么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