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一种愁怀 两种哀思
“仙子……”桃花仙子闷闷不乐地回到百花宫，在百花仙子面前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把一切的委屈都说出来，百花仙子是她见过最温柔的仙子，在她面前她永远都是最乖巧的小桃花。 “怎么了？”百花仙子招招手让她更靠近自己一些，这个丫头难道真的都想起来了么？她的眼神带了些探究，看起来又不像是，不过刚刚出去前的悲伤已经褪去了不少，百花仙子轻轻松了口气。她的小桃花应该是已经开始想通了吧，这样的伤痛，本来就需要时间去慢慢修复。 桃花仙子走上前，贴着百花仙子的肩膀慢慢将头靠了上去，嘴巴瘪了又瘪，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百花仙子温柔地拍拍她，“还在伤心？” 桃花仙子摇摇头，不，她并不伤心了，她本身更多的就是内疚，何况天凰娘娘已经答应给她一次轮回去见他的机会，但是她怎么就开心不起来呢？她不明白天凰娘娘和春风君为什么要打那个赌，她不明白他们的赌约的意义何在，可是她知道不管结果如何，都不是她想要的。她一五一十地将刚刚在羽凰宫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百花仙子，她对百花仙子充满着百分之百的信任与崇敬，她相信她一定可以帮到她的。 百花仙子沉默了片刻，她没想到春风君竟然答应了这样的赌注，因为不管是哪个结果，于他来说最终都会是一个不完整的自己。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桃花仙子，“小桃花，相信春风君。”她轻轻对她说。 “可是那对季风不公平……”桃花仙子脱口而出。 “你那么替季风着急，是认为季风一定会输么？”她想提醒她去好好看看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是这样么？桃花仙子犹疑了一下，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爱上季风，她只把季风看作是自己的朋友，如果她爱上了季风，那春风君怎么办？桃花仙子的瞳孔放大了一下，她怎么会这么想？她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她从来没想过爱上季风，可是她从没想过自己不会爱上春风君，这意味着什么？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惊了。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所以在她心中，春风君和季风是不同的？所以她才会为季风担心？因为她觉得他会输？怎么会这样？不，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找不到其它可以去说服他们不要继续这个赌约的理由，而季风是唯一无法自己作主的存在。他的意志谁来替他主张？是这样的，一定就是这样的。 “不……不是的……我只是不想他们任何一个人有事……”桃花仙子的辩解显得尤为苍白，她也担心春风君的，但是对春风君的担心好像就只是担心，而从没想过她根本不会爱上他这个问题，这里面有差别么？桃花仙子是疑惑的。 “没事的，”百花仙子轻轻抚摸着桃花仙子的发丝，“相信仙子，春风君会处理好的。”她静静看着桃花仙子，眸子里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桃花仙子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她不自觉地就会去相信仙子的话，她让自己不用担心，那她就真的不会担心，因为仙子从来不骗自己。仙子都这么说了，那她就没有必要再担心了，她相信仙子，胜过相信她自己。 “谢谢你，仙子……”她把头埋入她的肩窝，发起嗲来，她马上就要进入轮回之中，这一别，得有几十个日夜见不到仙子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唯一舍不得的就是百花仙子和这百花宫中的姐妹们。别管她平日里觉得她们怎么个八卦与无趣，原来那感情却是真挚存在的，一旦到了别离时刻，还是会非常舍不得。 春风渡 春夏秋冬四大神君围桌相对，各自都盯着自己面前的那盏酒樽，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有一些凝重。 “哎……”最后还是性格爽直暴烈的夏神君率先打破了沉默，“你说你怎么又要下去了呢？还立下那么重的赌约，如果……”他不敢想那后果，失去了季风的那一缕魂识，春风君至少还像是春风君，至少对他们这些兄弟而言他还是。可是如果失去的是现在的这个春风君的魂识，那春神君就彻底成了另一个人，成了那个凡人季风的魂识，那会是怎样的一个春神君？他不敢想，也不愿想，不管哪个结果，他都不再是完整的他了，值得么？“天凰娘娘简直是不可理喻！”他的声音一下提了起来，暴烈的场气在春风渡弥散开去。 秋神君按了下他的肩头，示意他把脾气收回去，跟着抬眼望向春风君：“下界根本就没有季风这个人了，那缕魂魄他根本就进不了轮回，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桃花仙子也进不了轮回去找他，你又何苦……” 春风君睨眼看了眼夏神君和秋神君，他低低沉思了一会，抬头望向冬神君：“冬凛君，你该理解的吧……” 冬凛君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他看着春神君出了一会神，点了下头，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自己能有这样的机会，可惜他根本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他的寒冰等着她来解冻，可她根本连视线都不会落到自己身上。这世间最深的情伤不是你被伤得有多重，而是根本你连受伤的资格都没有，那才是真正的悲哀，他凄哀一笑，却还不如不笑。 如果说春风君素日里的表情是狂傲的、张扬的，那么冬凛君最常态的表情就是冷酷的、无情的，虽然让人不敢轻易亲近，但是那份酷帅，却依旧让人不自觉地会被他吸引，可如今这一笑，却让他一下从那酷帅的神坛摔落了下来，不忍直视。 “噗嗤”，夏神君没忍住，“冬凛君，你还是别笑了吧，你这笑得也太难看了……”夏神君嘟哝一句，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 “确实不好看。”秋神君淡淡补刀，他又瞟一眼夏神君，“夏烈君，大实话是很伤人的，要少说。”随后丝毫未觉有何不妥地自顾喝起酒来。 “嗯。”夏神君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论起腹黑没人比得上秋阳君，一句话就能将人给噎死，跟谁作对也别跟秋阳君作对，最安全的方法是与他站在同一战线。夏神君很庆幸自己不是那个被他挤兑的人，他无比怜悯地看了一眼冬神君。不过，冬凛君竟然还藏着这么大的秘密，而他竟然不知道！这太过分了，他们是兄弟不是么！ “你们……”他指了指春风君与秋阳君，“你们是不是全都知道？难道就我不知道冬凛君的事？”他既震惊又好奇还生气，“冬凛君，你说，到底是什么事情他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冬凛君早已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他兀自举起酒樽一饮而尽。秋阳君像是看白痴一样扫了一眼夏烈君，“有些事情是用眼睛看，用心去发现的，白痴……” “你……”夏烈君被噎得不轻，他的表情更癫狂了。 “好了，不是来给我送行的么？来，我敬各位一杯。”春风君打断了突然被夏神君带偏的画风，他高举起酒樽，“一世轮回，不过就是这天宫云霆上的数十个日夜，却可换来与她在下界的数十载相守，我又怎会亏呢？来，先干为敬。”他一饮而尽，兄弟情谊尽在不言。 “好，干了。”夏烈君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豪爽地应和，一口酒自是立刻见了底，秋阳君与冬凛君也各自喝尽了杯中酒。 “等你回来，我们再聚。”秋阳君拍拍他的肩，数十个日夜而已，很快的。只是他这一去，真的有他说的那么简单么？天凰娘娘又怎会那么轻易让他如愿，人间的情爱纠葛，远比这神仙的要来得复杂繁乱，唯愿春风君能少经历一些磨难，早日得尝所愿。 冬凛君依旧不语，他看一眼春风君，朝他用力点了一下头，这便是他对兄弟的表达方式，他支持他，他祝福他。他自己的无望他不希望他的兄弟也经历，而向来，春风君要比他幸运，他想，他会继续幸运下去的。谁让他是属于春天带着幸福气味的神仙呢，不像他，与生俱来就注定着孤独的。 一种愁怀，两种哀思，在百花宫与春风渡分别上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