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王宛童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嘴巴，露出了獠牙，她立刻收住了獠牙。她回过头去看身侧的张蛮子，张蛮子站在玻璃窗前，神情凝重。 张蛮子和张彩群老太太其实没什么交集，只不过往前五代，张蛮子和张彩群老太太算是亲戚，出了五代以后，基本上，就不会再算作亲戚了。 是以，当孔国祥为了长子能在县城开网吧，用亲戚关系来和张蛮子家里攀关系的时候，张蛮子的母亲王钢对孔国祥是不愿意搭理的。 如果不是因为王宛童，两家人是不会走近的。 因着王宛童的关系，张蛮子偶尔会到孔国祥家里串门。 张彩群老太，总是会做一大桌子菜，把他当成自己的小辈来关切。 张蛮子和王宛童一样，叫张彩群外婆。 当他在村委会办事，知道了张外婆出事的消息，他立刻赶到了村口，他得搭班车去县里，看看老人家怎么样了。 张蛮子感觉到王宛童在瞧他，他转过头，说：“妹子，你从一到医院就一直站着，累不累，要不要坐下来歇会儿。” 王宛童摇摇头。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外婆还是没有醒过来。 吴老师交了医药费之后，便回村里去了，毕竟，她是二年一班的班主任，还有一堆学生需要她管着。 到了吃中饭的时间。 村长从医院食堂买了饭过来，王宛童一口都没有吃，她没有胃口。外婆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吃得下饭呢。 张蛮子说：“王宛童，你不吃饭，饿坏了怎么办？”这个王宛童，难道不知道人是铁饭是钢的道理吗？ 王宛童的眼皮子微微抬了抬：“不想吃。”外婆还在病房里没有醒过来，她怎么可能吃得下。 张蛮子想劝王宛童，可是他想了想，不管怎么劝，王宛童都不会吃的吧。罢了，一顿不吃，不会死，只是她的胃难受罢了。不过，或许王宛童根本不会感觉到饥饿吧。 他知道，自己的亲人出事的时候，有多么的悲痛。 他也始终记得，自己的父亲，去世的那一天。他一想到这些，他便沉默着，什么都没有说了。 王宛童等人在医院里守到了下午，王宛童露出了疲惫的神色。她太担心外婆了，她好害怕，外婆有什么三长两短。 张蛮子说：“村长，童童明天还要念书，你送童童回去吧。我没什么事儿，在这里看着外婆，她一醒来，我就给村长办公室打电话。” 九五年，固定电话还未普及的年代，整个八角村，只有村长的办公室才有固定电话。是以，外界和村里的联系，都是依靠着那部电话。 …… 孔国祥家。 孔国祥之前在田里干活，突然被人告知，他老婆子在家里做饭，被人打进医院里去了。 真是不知道找谁惹谁了。 他心急火燎地回到家里，只见家里一片狼藉。 大孙子孔远志不在家里，他的骨折稍微好点了以后，他就常常跑到王二狗家里玩去了。 孔国祥气愤地跺跺脚，自言自语道：“狗日的畜生，要是让我抓到你们，我把你们全都吊起来打！” 可是气愤归气愤，他还能怎么办呢，他听说村长送老太婆去县医院了，他便收拾着东西，准备医院陪住，照顾老太婆。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琢磨着，家里头还有两个孩子，没有人照顾不行。 孔国祥琢磨着，决定到村长办公室，给老大家里打电话。 在此之前，他决定先去一趟派出所。 孔国祥来到了派出所。 派出所的警员小李子，他正在一边搓脚一边值班，他看见孔国祥过来了，他赶紧站了起来。 他恭恭敬敬地对着孔国祥喊了一声：“孔叔，您来啦，这边坐。” ，就在早上，孔国祥的妻子，被人打成重伤，送进了医院，村长立刻打了派出所的电话报警了。 干警小李子生怕作为家属的孔国祥是来找麻烦的，是以，要把孔国祥伺候好，孔国祥才不至于闹起来。 孔国祥简单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小李子赶紧点头哈腰，说：“孔叔，今儿早上出事的时候，村长已经过来保安了，我们所长说了，要把这个案子，当成目前最重要的案子来办，我们会非常严肃地对待的。” 孔国祥说：“虽然说村长来过了，可是，我还是要亲自过来跑一趟，要不然，我怕你们不上心，专门糊弄我这个糟老头子。还有，你们既然已经接到报案了，为什么不来我家调查，也不去问问我家邻居的口供？” 孔国祥哇啦乌拉说了好一阵，小李子听得目瞪口呆，这个老爷子，实在是太会说话了，完全不给他插嘴的机会。 好不容易，小李子可以说话了。 小李子说：“孔叔，我们的警力有限，你看，就您现在来的这会儿，我们所里，只有我一个人值班，是不是？我们所有的人，都派出去执行任务去了，您那边的案子，我们肯定是要好好办的，等我们的人手忙完了，第一个就去您家，您看成不？” 孔国祥见小李子的态度还不错，和他以往见过的干警，态度很不一样，从前他的大孙子孔远志惹过一些事情，回回都是干警们给逮进派出所教育，还要他这个做家长的去接孔远志，完了，还要孔国祥好好教育教育孔远志，以后要是犯了什么大事儿，可就不是只是批评教育了。 是以，孔国祥接触的干警，他都需要低三下四地求对方，并且保证这孩子他已定好好管教，再也不会出错了。 孔国祥起身，他准备走了，毕竟，他跟小李子表示，如果他们警方抓不到那群混蛋，他就天天来派出所，和干警们一起上班。 小李子恭恭敬敬地说：“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明白的，孔叔您放心，我们的工作就是打击犯罪，我们一定会抓到他们！” 小李子下了保证书，这才送走了孔国祥。 孔国祥前脚刚走，小李子嘘了一口气。 小李子看着孔国祥离开的背影，他吐了一口痰：“呸，老东西，什么玩意儿呢！当自己是谁？你以为自己是老大啊，我也是你能支配的？我知道你家老太婆是谁打的，嘿，可是我就不告诉你！” 那群打张彩群的混混，他知道是谁，只不过，那些混混事先给他送了小礼物，他既然收下了，自然是要尽心尽力，帮他们擦屁股了。 瞧着这孔国祥颐指气使的模样，他真是看不过眼，难怪那群混混看不顺眼，要搞孔家的人了。 怎么没把这个老头儿一块给弄死呢，省的来找麻烦才是呢。 小李子这样想着，他翘起腿，继续搓脚板。 …… 孔国祥离开派出所，他来到了村长办公室，他和办公室里的几个工作人员说明了来意，希望能借用一下电话。 工作人员便把电话让给了孔国祥。 孔国祥掏出号码本，播出了一个号码，很快，电话接通了。 孔国祥握住了话筒，说：“老大，你妈住院了，我得去照顾你妈，你看你媳妇儿能不能到家里来，照顾两个孩子一段时间？怎么，我帮你照顾儿子这么多年，没有收你一分钱，你从我这里拿走了多少钱，现在你妈病了，你是一点忙都不肯帮？” 王宛童刚好坐了班车，回到了八角村。 她路过村长办公室的时候，她听到了孔国祥的声音，她侧着耳朵听了听，哦，孔国祥是在给大舅舅家里打电话啊，她冰冷地笑了一声。 孔国祥和张彩群生了三个孩子。 长子孔伟业，是孔国祥的命根子，是孔远志的父亲，是王宛童的大舅。 孔伟业和妻子伍红梅，他们在县里租了一个铺子，做杂货生意。 孔伟业和父亲孔国祥提出，自己生意好的时候很忙，他们没空照顾孩子孔远志，便把孔远志交给乡下的父母，孔国祥夫妇二人照顾。 而事实上，生意不好的时候，他们赚不着钱，房租每个季度都要交，他们还要跟两位老人伸手要钱补贴家用。 次子孔建军，他没念什么书，十六岁那年去了沿海打工，如今在给沿海做生意的一个老板做专职司机。他带着自己的妻子、儿子，定居在沿海城市，他的工资不多，要养活一家人，生活上基本上没有结余。他们不跟孔国祥要钱，但逢年过节，也拿不出什么钱来孝敬二老。 小女儿孔明珠，是家里甚至是村子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状元，她十八岁的时候去了城里，大学毕业便结了婚，紧接着生下女儿王宛童。 孔国祥在家种田收入很低，而长子总是伸手跟他拿钱，他没有地方搞钱，就只能给小女儿空明珠打电话。孔明珠那时候刚生了孩子，参加工作没几年，工资不高，父亲跟她要钱，她连月子都没做，便去上班了。 孔明珠没有休息好，她的身体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不断，她还是硬撑着上班，空余的时间，带着刚出生的王宛童，做兼职赚钱。几年后，孔明珠和丈夫的工资涨了，家里经济条件宽裕起来，可是孔明珠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她住院了。 家里的唯一经济来源，来自于父亲王岩。王岩既然上班，又要照顾住院的妻子，还要照顾家里的女儿，他每天三点一线，饭都来不及吃，他来回不停的转，一段时间后，他鬓角的头发都白了。 不得已之下，王岩和妻子商量，他想把女儿送到他父亲家里带。 妻子说：公爹家全都是你兄弟的孩子，已经有四个孩子了，天天吵翻了天。不如，把女儿暂时送到我乡下娘家去，起码，我的娘家，只有两个孩子，女儿能够得到很好的照顾。 于是，王宛童来到了孔国祥家。 王宛童站在村长办公室外头，她听了一阵电话，就算是不听，她都能想到结果，大舅夫妇二人是什么人？他们只想着占别人的便宜，自己是绝对一毛不拔的。 他们把孔远志丢给孔国祥照顾，不过是想躲懒，说什么自己生意太忙，要是真的忙起来赚钱赚的不得了，哪里需要跟孔国祥要钱。 如今孔国祥让孔伟业的妻子伍红梅，到乡下来照顾两个孩子，伍红梅是肯定不会肯的，伍红梅性格彪悍，孔伟业怕极了伍红梅，只好干脆地拒绝自己的父亲。 孔国祥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头，就已经挂了电话。孔国祥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个小混球！他的眉头皱了皱，他翻开了号码本，拨了另外一个号码。 王宛童听到村长办公室里，孔国祥好像是在给谁留言，说是对方有空了，记得回电话给他。她眯起了眼睛，嗯，看来，外公是在找二舅了。 二舅有bp呼叫机，只要对方给他打电话留言，他的bp机就会有显示。 王宛童离开了村长办公室，她不用等结果，都能知道二舅一家，只要是能够帮的上忙的，他们一定会帮。 …… 王宛童已经跑到了学校，此时学校还没有放学。 王宛童并没有走到教室里去，她在教室外面的花坛驻步，她是来找艾小青的。 只不过，她看到了，艾小青并不在班里。 王宛童的手指，在花坛上划出了一道道深痕。 不一会儿，下课铃响了。 赵美丽从班里走出来，忽然，一只手从她的旁边伸出来，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只手，则把她拖进了暗处。 赵美丽吓傻了，她想要呼救，可是，嘴巴被堵住了，她完全喊不出声音来。 紧接着，她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赵美丽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小巷子里，她的跟前，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她紧张地缩了缩身子，可是没想到，自己的手脚，全都被绳子绑住了。 赵美丽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瘦小的人。 自她出生从来只有她欺负别人，毕竟，她家里的势力不小，还有公安系统的人，这一次，她竟然被人绑架了，真是奇耻大辱。 赵美丽惊恐地大声说：“你这个魔鬼！” 王宛童笑眯眯地看向赵美丽，她说："怎么，我是个魔鬼，你的好姐妹，艾小青，她也是个魔鬼，你不是最喜欢和魔鬼打交道的吗？" 赵美丽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当然知道王宛童在说什么，她太知道了，王宛童的外婆，今天出事了，她听说了，而且，在大家知道之前，她就知道了。 王宛童说："我不问废话，艾小青在哪！" 赵美丽一脸疑惑地看向王宛童："艾小青今天早自习的时候，突然出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你跟我问人，我怎么会知道。" 王宛童冷笑一声："呵，你不知道她在哪，你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哪，我外婆的事情，你不是也有份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