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阿砚略略鼓起的小胸脯气咻咻的,是何忍孰不可忍,这个男人怎么可以侮辱她的清白呢! 好吧她的某一辈子是曾经睡了几个白净俊美男,可那都是很久很久前的事情了好不好! 阿砚眼里喷着火,火得比白昼还要亮几分。 “九爷,你怎么可以这么污蔑我呢!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家!如果不是为了给你当厨娘,我如今还留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我未来夫君在沙场征战为国效力,你却这么污蔑我的清白,我,我不活了!” 不活了当然只是说说而已…… 萧铎这下子顿时感受到了什么叫捅了马蜂窝。 他努力回忆了下,想当初这个小丫头刚见他的时候,也没这么大气性啊?自己说句话,她连个屁都不敢放,现在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不过,谁让他就爱她这一口……菜呢。 想到阿砚手里还提着的什么“味道咸鲜中带着一点微微的甜辣就是那一点辣会在你的舌尖流连让你欲罢不能”的所谓鱼头泡饼,他决定低下高贵的头颅和骄傲。 “这……是我说话不当。”他抿了下唇,犹豫了很久很久后,终于艰难地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当他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不远处正在提着篮子采花的夏侯皎月,不由停下手中动作转首看向这个方向,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天色好像变了呢? 而埋伏在房檐上永远忠心耿耿地守护着主子的孟汉,一只手去掏了掏耳朵,又去掏了掏耳朵。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句永远不可能在九爷口中听到的话呢。 至于那位仿佛燕子一般立在一棵树上的宁非,一张黑光闪闪的铁面具不动如山,不过袍袖下面的那双手却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手指。 阿砚也是吃了一惊,像他这样的人物,也有觉得自己不对的时候,她眨眨眼睛,不敢置信。 不得不说,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她心里是有一点似有若无的歉疚的,他这么好,自己却想着毒死他啊。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而已,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心疾发作而惨死的情景,至今没忘。 这个男人天生是一个毒.药,属于顾砚的毒.药。 一定要连根拔除。 为了这个目的,她可以不要脸不要皮也不要道德底线! ****************** 这个鱼头泡饼果然很是讨萧铎的喜欢。 而且在吃之前,萧铎根本没有让人试毒。 他还想让她也一起吃,不过阿砚自然是拒绝了,表示自己刚才吃多了,撑得肚子难受。 她是这么说的:“自从上次椒盐铃薯饼吃多了后,我一吃多了就肚子疼。” 说完之后,还用哀怨的目光看着他。 这话一出,萧铎抿了下唇,晦暗不明的眸子扫了她一眼,果然不再提让她吃的事了。 阿砚一边从旁伺候着他吃饭,一边观察他的反应。 眼瞅着他刚才已经把一片断肠草叶子吃下去了,应该什么时候有反应呢?现在断肠草进了肚子,里面的肠子应该已经粘在一起变黑了吧? 阿砚这么想着,眼里不免有了期盼。 萧铎这边正吃着,便见阿砚时不时地用那宝石般的黑眸扫向自己的腹部。 他停下筷子,疑惑地问:“小丫头,怎么了?” 阿砚意识到被他发现了,只好笑着装傻:“爷身上穿的这件袍子真好看!雪青色最适合爷了,把爷衬托得越发俊美挺拔!” 萧铎听到这个,微微一顿,看了眼阿砚,却见阿砚笑得眉眼弯弯。 看着有点傻乎乎的,不过倒是让人觉得舒服。 他脸色缓和下来,不由自主地,唇边也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来。 他笑起来很好看,犹如冰雪初融,要是平时阿砚还有心思欣赏下,不过现在她脑袋里cao心的是他的肠子。 真想捅一个窟窿看看里面的肠子是不是已经变色了! 阿砚就这么坐立不安地左等右等,可是一顿饭过去了,鱼头泡饼只剩下残羹冷炙被收拾下去了,萧铎依然是安然无恙。 这……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阿砚仰脸看萧铎,目光充满了渴盼和期望。 萧铎狭长好看的眸子扫了眼阿砚,抬手弹了弹袍角上的灰:“说吧,有什么事。” 阿砚微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好意思说出口,我想看看你什么时候死…… 萧铎挑眉,老神在在地道:“你一定有事要求我。” 阿砚顿时哭笑不得,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想了好半天,才嗫喏着说:“爷,我出来已经三个月了,想回家看一看,可以吗?” “回家?” 阿砚逮住一个理由,便开始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我出来的时候,本来说好要尽快回去看看我爹娘还有弟弟的,但是这么久了我也没时间回去,想来他们一定担心死了。再说,我也想他们了。” 说着这个的时候,她还真有些难过。 其实活了八辈子的她,对于父母亲情也已经淡漠了,无非就是那个把她生下来然后对着她小婴儿的脸喜极而泣的人,用不了多久她还会死去和他们分别。可是到底人都是有血有rou有心的,这辈子她的父母家境不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没什么见识,却是着实对她好。还有家里那个叫顾墨的弟弟,对她这个jiejie也是分外纵容照顾的。 她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才一直没要求回去看他们,现在这么一想起,还真是渴望再见到父母和弟弟。 萧铎俯首凝视着这小姑娘,却看到了她清亮的眸子中那显而易见的思念。 他垂眸,沉默了下,淡道:“好,你回去吧。” 其实有时候,这世上还存在着一个可以让自己思念的人,也是一种幸运。 他还是很羡慕这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章 生死相依 阿砚有些诧异,她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回家探亲的机会。 她望着萧铎,第一次对他露出一个真心感激的笑容。 其实现在的他还是很不错的,并不是自己想象得那么灭绝人性——尽管她依然想要除掉他。 告别了萧铎后,阿砚回到自己房间里,一边收拾包袱,一边回想着今天这个看起来过分善良的萧铎。 今天的萧铎让她想起曾经那个牵着她的手走在荒芜澶州城的小少年。 那是一个让她看一眼就会心软心动的小少年。 她再次地回忆了过往曾经的一切,一生又一世的回忆。 仔细地这么回忆一番后,其实心里是明白的,自己恨的人,原本不该是他。 譬如第一世,他暴戾的眸子只扫了地上一眼,便命人将所有的宫女太监全都活生生打死,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就是这样的风格,并不是针对她。 而第二世呢,那个摔下冰冻的湖中一尸两命的可怜女人,也怪她自己,谁让她不小心呢。 到了第三世,她身为和亲的公主远道而来,却意欲刺杀她要嫁的夫君,悲惨地失败被抓后,等待她的结局本来就是一个死,立场不同,他杀她,这个时候她又能怎么怪到他头上呢。 至于第四世,怨天怨地怨自己,其实怎么也怨不到人家萧铎身上。谁让自己那么笨,以及那么运气不好,非要骑了一匹忽然发疯的马,就那么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摔下来也就罢了,还好死不死地摔在一块石头上,就这么活活摔死了! 估计萧铎都不知道有她这么一号人物! 一切全都是命啊! 第五世呢,她身为一个放荡不羁占山为王的女土匪,遭遇了那个行经此地武功盖世为民除害的九皇子,似乎仿佛人家杀她也杀得理所当然? 第六世呢,这就有点微妙了。 其实说白了,一家愿打一家愿挨,她看着他心疾复发而死,也不能赖到他头上啊,甚至也许他也被自己害死了呢。 至于第七世……第七世嘛……想起来阿砚心里就复杂了。 第七世,她从刚出生第一天开始思考第六世的惨死,想了整整一个月,到了她满月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个决心! 她——要——出家! 没错,她要出家,削发为尼,斩断红尘三千烦恼丝。 这样一来可以避免再次遭遇那个可怕的男人,二来呢也可以念念经敲敲木鱼积点功德,顺便清心寡欲防止再次因为那个男人产生心疾之类的疾病。 于是她在三岁上,便故意在饮食上下了点功夫,让自己得病了,并且是三天两头一病。在那一世她的父母不过是普通市井人家,哪里能请得到什么名医,不过是走街串巷的行脚大夫罢了,那些大夫自然也看不出她的手段,于是她的病依然不见好。 在这么折腾了一个月后,她终于开口说,说做了一个梦,必须出家才能好,要不然她这命就保不住了。 她父母一听,也是没办法了,当下就同意了。 看着父母那不舍的模样,其实她心里也泛起了歉疚,不过那种歉疚很快就消失了。 她是注定没办法长命的人,每一次都是惨死的结局。 长痛不如短痛,她早早地离开这对父母,也许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好事吧。 就这样,三岁的小阿砚离开了家门,来到了一处叫慈宁庵的尼姑庵,削发为尼,成为了一名小尼姑。 小尼姑阿砚从小很守规矩,佛经比别的小尼姑念的好,做事比别的小尼姑利索,就连敲木鱼也敲得更有节奏感,老尼姑们都很喜欢她。 她是转世七次的人,有时候认真读着那佛经,看那生死轮回之道,看那因果报应之说,不免颇有些感慨。 若是要恨那萧铎,确实有点牵强,可是自己每一次的死都和他有关系,她也做不到坦然处之,只能是尽量远离了。 只是终究会想,她和这萧铎到底是怎么样的孽缘,为何七生七世,自己都是因他而死。 参不透,想不明白,最后一翻过那经卷上泛黄而薄脆的一页,敲一下木鱼,再一句阿弥陀佛,将这一切疑问都淹没于这晨钟暮鼓之中,岁月幽幽流淌,青灯古佛伴随着小小的阿砚,她就一天天长大了。 小小尼姑变成了小尼姑,十三四岁的年纪,外面的姑娘家正是最好的豆蔻年华,情窦初开,而阿砚,却心如死灰,依旧沉浸在这佛卷之中。 有时候去山里挑水,望着这茫茫山涧还有那遥远的地方即将消散的余晖,她会长舒一口气。 这一辈子,真好。 慈宁庵几乎与世隔绝,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她永远不会见到那个九皇子。 可是在她十三岁那年,这个美好的想法被打破了。 这一切起源于一个寒冷的夜晚,庵里来了一群人,押解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衣着凌乱,形容憔悴,面上毫无血色,不过依稀能看出,她拥有者绝世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