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莫名情变

    自从沈嫣然得知李丹阳的母亲病况后，坚持每周去医院探望。病房里，她给他mama洗衣、洗头、洗澡、喂饭，给她讲李丹阳的故事。令她不解的是，李母对李丹阳的一切始终感到那么陌生，甚至没有一点点印象，反倒对“沈嫣然”这个名字特别敏感。

    那天，李母的护理人员照例要对看望老人的沈嫣然进行登记，沈嫣然想试试李母的反应，就故意当着她的面说出自己的名字。谁料一听到“沈嫣然”这三个字，刚刚还是一幅老年痴呆模样的李母竟一下清醒起来。她一把拉住沈嫣然的手，眼里放出奇异的光，嘴里还不住地叫着“女儿女儿”。

    对于这一怪相，沈嫣然大惑不解。她求教般看着护理人员。护理人员告诉她说，老太太就这样，见到女孩子就追着叫女儿，这是她的病理现象，劝沈嫣然不必大惊小怪。

    可有一个问题却一直盘垣在沈嫣然的心头：为什么老mama对李丹阳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真的如李丹阳所说，这老太太跟他没有关系，他就是一个孤儿？可是既无关系他又为啥那么尽心尽力地照顾她呢？她跟他又是什么关系？他的父辈之间又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执拗的沈嫣然决定揭出其中的奥秘。

    这天周末，她照例来到病区看望李母。她打来热水边给李母洗头边给她讲李丹阳的故事。她希望自己能唤醒李母的记忆，希望李母能因亲情而产生奇迹。可是李母如往常那样，对李丹阳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就像她跟他从未有过什么交集。

    洗完头，沈嫣然取出吹风机给李母吹头，之后又细心地为她梳理头发。忙完这些，她又抱起李母的脏衣服往洗衣间走。正走着，她远远看到匆匆赶来的李丹阳。

    拎着水果的李丹阳边走边想着心事，猛一抬头见对面走来沈嫣然，心里一惊，随即转身往外走——他是一个好面子的男人，不希望在这里碰上沈嫣然，虽然他知道她了解他mama的病况。

    见他这样，沈嫣然气了，她轻轻叫了一声，“李丹阳！”可李丹阳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外走。

    这一下，沈嫣然火了，“李丹阳，你给我站住！”

    李丹阳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来，装出一幅惊讶的样子，“沈嫣然，你怎么在这儿？”

    “废话！我不能来这儿吗？”沈嫣然故意反问。“你不要躲避，有什么可回避的？她是你mama，丢你人了吗？”

    李丹阳涨红了脸，支吾着不知如何言语。

    “你这人，还知名主播呢，mama病了有什么好隐瞒的？怕在我面前丢你人了？”

    李丹阳尴尬地笑笑，低下头说：“嫣然，我告诉过你的，她不是我mama！”

    “不是你mama？谁信？告诉你李丹阳，做儿子的可不能这样，不能因为老人得了间歇性失忆症就感到丢人，就想断了母子血缘。如果你这样想，对不起，我可瞧不起你了！”沈嫣然愤愤地斥责道。

    “嫣然，我怎么跟你说呢！我告诉过你的，你别逼我！”李丹阳显得很是无奈。

    沈嫣然想了想，“那你为啥要隐瞒老人的病况？是不是怕我……”略略停了一下，沈嫣然又接着说：“是不是怕你未来的女友知道后会因你mama的病离开你？”

    沈嫣然质疑的目光狠狠地落在李丹阳的脸上。李丹阳沉默了。沈嫣然猜对了，他的确怕他未来的女友嫌弃他的家庭境况而选择离开，尤其是她——沈嫣然。正因此，他才刻意在医院回避她。

    李丹阳犹豫了片刻，咬咬了唇，像是下定决心似地说：“对，正如你猜测的那样，我的确怕我的未来女友瞧不上我这个家庭，所以……”

    “所以你选择了隐瞒，所以你不想承认患病的老人就是你mama！对不对？”沈嫣然咄咄逼人地质问。

    “不不不，我不想隐瞒我跟老人的关系，因为她的确不是我mama！”

    “哼，事到如今还要隐瞒，伪君子！”

    李丹阳沉默了半晌抬起头来，无奈而坚定地说：“好吧，我承认，她是我mama！”

    “这就对了！”沈嫣然狠狠地睕了李丹阳一眼，嘴里撂下一句，“伪君子！闪开！”说着，她抱着要洗的衣服蛮横地从李丹阳的面前挤了过去。

    看着沈嫣然走远，李丹阳才回到他mama的病房。一进病房，他愣住了——mama的头发已洗、衣服已换，床上收拾得干干净净，生活用品摆放得整整齐齐……看到这些，丝丝感动爬上李丹阳的心头。

    给mama捶过背、揉过腰，向护理人员询问过mama的病况后，李丹阳来到了洗衣房。洗衣房里，沈嫣然正忙忙碌碌地为老人洗着衣服。

    “嫣然，谢谢你！”李丹阳来到沈嫣然的身边伸手要帮她洗衣。

    沈嫣然却沉着脸把他的手打开，“去去去！别到这儿来讨好我！”

    李丹阳却没听到似的，强行从她的手抢过衣服搓洗起来，“嫣然，跟你商量个事。”李丹阳说。他想过了，沈嫣然的确是个好女孩，从内心来说，他是爱她的，从她对自己的态度来看，她也爱着自己。可是他越是爱她，他越觉着亏欠于她。她不能跟着他受苦受累。说实话，谁摊上这么一个无法治愈的老人都是一个没有穷尽的苦途。

    沈嫣然没有停下手上的活，简单地回了一句：“什么事？说！”语气还是冷冷的。看来，她的气还未消。

    李丹阳鼓了鼓勇气说：“你刚刚入职，工作忙，压力大，下班以后伯父伯母那儿还有一大摊子事要你帮忙，我想……”李丹阳又打住话头，他怕一句话不顺耳又会遭到沈嫣然的痛批。

    “支吾什么？有事说事！”沈嫣然白了他一眼。

    李丹阳又顿了顿才说：“我想以后你别来医院看我妈了。”

    “什么？”沈嫣然直起腰，侧过头，一脸的不相信。

    “我是说，我一个人照顾我妈就好了，不必叨扰你，你以后不必再来……”

    沈嫣然当然无法理解李丹阳的心思。她有些恼——这个男人怎么这样一日三变、阴阳不定呢？

    “李丹阳，你把话给我说明了，为啥我就不能来？”

    李丹阳再次沉默了——他能说出理由吗？

    “哼，说不出理由了吧？”沈嫣然把衣服往盆里一扔，白白的泡沫水溅了李丹阳一脸。

    李丹阳呆立原地——看来，对这么一个固执的女孩不施出绝情的杀手锏还真的无法阻止她对自己的感情。她不能在他的感情里陷得太深。她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想到这儿，李丹阳的语气变得生冷：“沈嫣然，你是不是闲得无聊呀，我家的事不让你管，你以后也不要再来这里！”李丹阳说过这些，背过身去，他不想看到沈嫣然诧异痛苦的表情。

    谁知沈嫣然却冷冷地笑了起来，她一把扳过李丹阳的肩愤愤地说：“你凭什么管我？我照顾阿姨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我没有关系？”李丹阳拨开沈嫣然抓着他双肩的手说：“你常常来照顾我妈，别人会怎么想？他们会把你当作我的女朋友。可是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我妈的病状你已经看到了，那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治好的，也许她一辈子就是那样！”说到这儿，李丹阳的声音弱了下去，“沈嫣然，我明白你的心，可是我不能拖累你，你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怎么？我不能做你的女朋友吗？”沈嫣然反问。

    李丹阳再次转过身去，几乎没加思考就冷冷地撂出一句：“不能，因为，我不爱你！”

    洗衣房里的空气一下凝固了，沉闷的寂静一下攫住了沈嫣然的心。她呆呆地看着水龙头，看着水滴一滴一滴地汇聚，成形，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