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师父，有些真相你不应该一个人背负，更何况为了陆天好，他也不该困在过去，除了你他也有权知道真相。” 顾亦张了张嘴，“是真的。” 一瞬间天地仿佛静下来一般，陆天如同被定住一般，他有些呆愣地看着陆天，重复道：“是真的，真的，真的” 陆天痴痴地看着顾亦，突然暴起，脚下迅疾如风，一下子窜到顾亦跟前，揪起顾亦的衣领，“你骗我，骗我，这是你们掩盖真相才编造的，曦儿，曦儿她怎么可能是卧底。” 顾亦任陆天揪着衣领，也不动，就这么看着陆天，直到陆天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直到陆天放开了揪着他衣领的手。 陆天蹲在地上眼圈发红。 远处的贺宫主看着两人，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顾亦蹲下身子，视线与陆天持平，他抓住陆天的两只手，紧紧握住，“当年她来寻我，说喜欢我，要跟着我，我一心欢喜，虽觉得对不起你，但到底将他带回了剑影宗，拜见了师尊。” “成亲后，我们一直恩爱有加，她陪着我历练，伴我成长，我陪她走遍大陆看遍花开花落，直到我继承了宗主之位。”顾亦眼神空旷，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那些年你远在魔域，想必也有听闻那几年正道宗门的动荡，宗门长老的突然暴毙，门派典籍的神秘失窃，几大门派在相继出事后的相互怀疑刺探，最后撕破脸皮明面上争斗起来。” “宗主夫人虽不及宗主长老，但权力也是不小，利用这个身份她在剑影宗将提前安插的鲛人提上高位，与隐藏在其他门派的鲛人合谋，掀起几大门派的纷争，我发现真相的时候，是她在杀了我师尊之后，那时候她怀了双双，对我师尊动手的时候气息有些不稳，以至于暴露了自己的气息，我起初不信，后来种种线索均是指向她。” “在将她囚禁起来的日子里，我与贺前辈他们均在在门派中又相继捉到了数十名鲛人。”顾亦喉咙干涩，“原来，原来她接近我们，只是想扰乱修真界，为她们鲛人一族主宰修真界做准备。” 顾亦抓着陆天的手，喉头苦涩，“我说的这些，你可信？” 陆天低着头，神色莫测，他想到在曦儿死后自己收到的信件，想到这些年自己统领魔域与正道修士全面对立，想到自己处心积虑破坏阵法放出魔兽，陆天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可笑极了。 陆天仰头对天大笑不止，而后挣脱顾亦的手，起身往弑天宫走去。 顾亦看着陆天落寞的背影，动了动手指想要追去，最终还是垂下眼帘，蹲着不动。 能否勘破走出，只有靠陆天自己。 ☆、104.3.01 “她在生下你之后就自尽了。”沈剑看着顾双双, 整个人少见的柔和，声音也是温柔不已，“双双, 莫要难过。” “她虽不爱师父, 却爱着你。” 顾双双将头贴在沈剑的胸口, 感受着沈剑身上的热度。顾双双摇了摇头，张口想要说话, 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哽咽。 顾双双沉默起来。 她不自觉地抓着沈剑的衣领, 过了一会才问道, “后来呢？那些鲛人如何了。” “以贺宫主为主的几个大能，利用搜魂术, 找到了鲛人的族地，带着各派精英秘密前往南海之滨，将鲛人的王以及一众主战派的鲛人杀了个干净, 拥立了现任的王，并让他签下合约, 永世不许鲛人一族踏出南海之滨，这才保存了鲛人一族。” 并不是贺宫主他们想要保留这个后患, 而是灭族一事这个罪孽没有人可以承担的起, 就算是上古修士他们在打压鲛人将人修抬上统治阶级的时候也不敢将鲛人灭族，而是留下了鲛人一丝血脉放入大海，是生是死就看他们的造化。 而鲛人一族能从上古时候仅剩的几条血脉发展到至今形成一个族群，不得不说这是天道的意愿。 “鲛人一族一事事关重大，贺宫主他们都是隐秘进行，知道这事的都是核心人物，因此师父才得以保下你。” 顾双双抿嘴，“你呢？既如此隐秘，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双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有不想知道的事，没有不能知道的事。”沈剑叹息一声，“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事我本不该插手，但我却不得不插手。” 沈剑低头看着顾双双的眼睛，漆黑的眼满满的顾双双的身影，“魔兽与妖兽不同，他们的破坏力巨大，不是普通修士可以应付的，虽然如今正道修士与魔修看起来一心抗敌，但是双双你不要忘了，这个魔域里谁是主人，谁在做主。” “陆天一天不肯出弑天宫，魔域的魔修就不会在与魔兽的战争上真正出力，更何况，这魔兽的出现本是他们那些魔修争权夺利出现的产物，他们巴不得自己的对手尽数损失在魔兽的爪下，可同时他们又害怕魔兽一旦进犯自己也会遭受损失，所以他们不得不抵抗魔兽，却又不尽心抵抗，而唯一能压制住这群魔修的只有这魔域的统治者，陆天。更何况弑天宫的位置在这场战争中是多么的重要，若是陆天肯与正道修士合作，开放弑天宫，那么如今的形式又是另一番景象。” “而陆天的心结便是你的娘亲，他因为你娘放任枕玉魔君他们的作为，因为你娘他封闭弑天宫，拒绝参与战争。”沈剑低头双唇蹭着顾双双的额头，“双双，你在爱着师父，爱着剑影宗，同时也在学着爱这个世界，双双，我爱你，所以我愿意学着爱你心中所爱，喜你心中所喜。”这个你眼中色彩斑斓的世界它不该变得满目疮痍，所以我愿意为你守护它。 顾双双看着沈剑幽森的双眼，一下子懂了沈剑的心中所想，心头仿佛被割了一刀，然后又灌进去了甜滋滋的蜂蜜，又甜又疼，又疼又甜。她忍不住勾住沈剑的脖颈，抬起上半身，张嘴咬住沈剑的嘴唇，用力的咬下去，直到舌头尝到腥甜的血腥味，而后伸出柔软的粉色小舌，小心翼翼的在沈剑的唇上舔舐起来，直到血味淡去。 顾双双贴着沈剑的唇轻喃，“对不起，我只想到了爹爹的心情。” 沈剑控制住自己想要深深回吻的冲动，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喉咙滚动，轻哑道，“你无需同我说这些。” 许久，顾双双道，“希望陆天能够看开，也希望爹他借着这次机会与陆天重修于好。”顾亦虽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顾双双可以察觉到他对陆天的在意。 “会的。”沈剑轻声道。 如沈剑所说，陆天在弑天宫内关了自己半个多月，再出来的时候修为由原来的合体巅峰晋升到洞虚期，隐隐要攀到洞虚中期，整个人的精气神也一扫之前的颓废，变得更加坚毅。 陆天出来后联系了顾亦，而后在顾亦的带领下与贺宫主等正道魁首进行了一次密谈，在密谈结束后顾亦用魔主令召集了枕玉魔君等人，请进弑天宫，当着众魔修的面将众人敲打一翻，并不轻不重地惩戒了四位魔君，更是雷厉风行的将枕玉魔君修为废去一重，由分神期降至出窍期，并剥夺四魔君之位，提拔了另外一位分神期的魔修担任魔君之位。 至此之后整个魔域与正道修士拧成一根绳子共同抵抗魔兽，并取得了良好的成果。 当然这是后话再次也就不提了。 沈剑带着顾双双一路急赶慢赶，终是在半个月之后赶到了南海之滨，而此时的顾双双已是昏迷不醒，双腿也在这半个月之内覆盖上一层美丽耀眼的蓝色鳞片，变化成一条美丽的蓝色鱼尾。 同时顾双双在完成了鱼尾进化后，因体内的血脉力量不能掌控，灵力在体内横冲直撞起来，冲断了顾双双体内的经脉，体表也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不断地渗出鲜红的血液，短短几天整个人就变成了一个血人，腿上原本耀眼的蓝色鳞片也变得黯淡无光，隐隐透出一股死气。 沈剑看的心急如焚，他几次想要将自己的灵力输入顾双双体内为她缓解一二却被顾双双体内的血脉力量狠狠反弹出来。 在沈剑试过几次之后不仅没有缓解顾双双的情况，反而使得顾双双的的情况更加严重之后，之后沈剑就再也不敢随意动作，只得将十二分精力放在赶路之上，以期许可以在顾双双爆体而亡之前赶到深渊，为她成功觉醒鲛人血脉。 沈剑在到达南海之滨后就按着顾亦给的路线图一头扎进了南海，寻起鲛人的族地。 “不知阁下可否是深道友？”一个□□着上身摆动着红色鱼尾的健硕男子对沈剑拱手道。 沈剑抱着顾双双正心焦着找地方，突然被拦住，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蓬勃而出，紧紧地压在那鲛人男子的身上。 那鲛人陡然被杀气锁定，心中一跳，赶忙打出一道玉简急忙道：“道友莫要动手，在下领顾宗主命令前来带领道友前往深渊。” 沈剑抬头看向那枚玉简，手指一动，一道气劲打入玉简之内，顿时一道浑厚的声音夹杂着担忧急切传入沈剑的耳内。 “徒儿，深渊乃鲛族禁地，为师并不知晓，特传讯鲛族族人为你带路，你且随他去吧。” 这是顾亦的声音，沈剑抬头看向那名鲛人，道：“带路。” 将沈剑带到深渊之后，鲛人男子临走前嘱咐道：“鲛人一族血脉觉醒都是在深渊中央的祭台之上，道友您只需将她放上祭台即可。” 深渊内漆黑无比，即使以沈剑如今的修为运足目力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具体却是看的不太清楚。 在幽暗无边的深渊之内，隐隐约约悬浮着一方祭台，在祭台之上几个人影影影绰绰，沈剑细细看去，原来是鲛人雕像，想来是鲛族的祖宗罢了。 抱着顾双双、飞到祭台边缘，沈剑抬脚想要跨入其中，却突然被一股力量猛地一震，整个人顿时倒飞出去，而原本被沈剑紧紧抱在怀中的顾双双却被这股力量生生剥离沈剑的怀抱，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被一股蓝色的光芒包围缓缓带入祭台。 沈剑虽被震飞，但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顾双双，他心中急切，这深渊诡异不已，担忧顾双双受到伤害。沈剑急急地稳住身形就见顾双双被带入祭台之中，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到底不放心，一个加速行进到祭台边缘，这次沈剑没有再次跨入，而是停在祭台便，运足目力看着祭台里边的顾双双，看着顾双双的皮肤不再渗血，看着顾双双的眉头变得舒缓，看着顾双双的双腿缓缓地进化成完整的鱼尾，尾上的蓝色鳞片不再暗淡无光，沈剑心中终是松了一口气。 但到底不敢松懈，沈剑的双眼依旧紧紧地黏在顾双双的身上，看着顾双双一点一点的变好，一点一点的有了生气，沈剑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祭台外边沿，眼睛也不舍得地眨上一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月，也许是一年，顾双双在祭台中变得完好无损，体内的金丹修为也在慢慢攀升，可是她却一直没有睁开过双眼，醒来过一次。 “主人，一年了。”混沌珠化成一条小虫子趴在沈剑的肩头上。 “一年了。”沈剑喃喃道，他的眼睛依旧停留在顾双双的身上，缠绵而缱绻，“她为何还没有醒过来。” “主人不必忧心，这是鲛人的血脉力量在改造主人夫人的身体，所以才会这般慢，待改造好了，主人夫人自然也就醒了。”混沌珠偷偷的看了沈剑一眼，有点底气不足，它用虫爪子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主人，主人，我们去深渊深处吧。” 沈剑看也未看混沌珠一眼，语气平淡如同一年前一般道：“待我看着双双醒来。” ☆、105.3.13 混沌珠有点忧伤，它想要去深渊深处, 这个要求它在这一年当中提了好多次，可是每次都被主人无情驳回, 混沌珠觉得自己很不受重视。 混沌珠趴在沈剑的肩上，探头用小虫眼看向深渊深处, 一如既往的一片幽深, 什么也看不清, 可是他幻化成的虫子血液却在极速沸腾着, 那是渴望。 自来到这个深渊, 混沌珠就感应到在这深处有一股亲切的力量在召唤它，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告诉它, 只要获得这种力量，那么它就再也不需要主人为它寻找奇珍异宝和境珠，它可以恢复如初，再次变成那个日天日地的混沌珠, 什么书灵, 什么天道, 生气就一口吞了它。 混沌珠有些忧伤又有些委屈地看向沈剑，主人的夫人还没有醒, 主人不愿意陪它去。 可是可是真的好想要去看一看啊，每天感受的到，却看不到，心中的渴望在这一年来越来越盛，都要溢出来爆炸了。 混沌珠偷偷地看了沈剑一眼，在心里小声地对自己说，就一眼，我就偷偷的去看上一眼，然后回来告诉主人，让主人带我去。 混沌珠打定主意，它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沈剑，而后幻化成一缕轻烟，消失在沈剑的肩头。 沈剑似有所感，他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头，原本那只肥肥的蠢虫子已经不见了，沈剑皱起眉头，用神念感应起来，待感应到混沌珠安然无恙，又将眼神放在顾双双身上。 深渊深处幽暗无边，深不可测，混沌珠恢复了原型，它的表壳依旧暗无光，一道道灰色的裂纹布满了它的半个身子，使得它看上去就像是拼接的一般，不过比起之前那全身遍布裂纹的模样，如今的混沌珠至少看着没有那么凄惨。 混沌珠一路往深渊深处俯冲而去，它不知道它快速行进了多久，它只知道越是往下，它就越发的想要发光。 慢慢的慢慢的，混沌珠的裂纹处逐渐渗透出一丝白色的光芒，光芒越来越多，越来越亮，可是混沌珠却是一点察觉也没有，它的全部心神都在那幽暗的深处。 那里有混沌的气息，满满的混沌气息。 若是混沌珠此刻是一个人形，恐怕它的口水都可以留上一盆了，它已经很久没有得到如此温和的混沌气息的滋养了，它的整个珠身在这股浓郁的混沌气息影响下已经是饥渴难耐了。 我要将它全部吸收光，混沌珠激动的想。 穿过极暗的深渊之后，陡然一股白光袭来，混沌珠激动的看过去，那是一片白茫茫的混沌气息，如感应到的一般浓郁、温和。 混沌珠顿时整个珠神亮堂起来，迸射出一阵光芒，它在原地快速地转了一圈，以极快的速度钻入那片白茫茫的混沌气息中。 好舒服，混沌珠迷醉地在混沌气息中滚来滚去，浑然忘我，周身迸发着刺眼的光芒，将周身的混沌气息毫不客气地吸收入珠内。 每吸入一点混沌气息，混沌珠周身的光芒就越发的闪耀，范围也在慢慢的扩大。 “嗷~” “嗷~” 两道高昂的兽鸣响彻高空，迷醉中的混沌珠浑身一抖，刚刚还在肆无忌惮往外扩散的光芒瞬间萎缩了一半。 混沌珠有些神经质地将全身的光芒收敛，一点一点地在这片混沌区域中挪动起来，仔细看去，这挪动的动作中竟还有些微的颤抖。 突然混沌珠快速地往上空飞去，留下一片残影，而在混沌珠的身后跟着两只速度极快，体积庞大，形状凶猛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 主人呀，是混沌兽，还是两只混沌兽，混沌珠快要哭出来。 凡是混沌气息浓郁之地都会诞生混沌兽，他们相辅相成，混沌兽在吸收混沌气息提高能力的同时也在守护着混沌气息不让他人盗取。 混沌兽极其凶残，就算是大乘期的修士也未能在混沌兽的爪下讨得便宜，而且混沌兽领地意识也是极其的强，对于入侵领地的侵入者更是战力翻倍，它会伸出尖利的爪牙将入侵者毫不留情的撕碎，除非入侵者可以逃过它的追捕。 混沌珠刚刚激动太过，大脑自动当机，以至于忽略了混沌兽的存在，而如今它还有半个珠身为修复完全，对上混沌兽混沌珠完全不是对手，它只能极快地闪避着混沌兽的攻击，试图往外飞去，离开这片混沌区域逃离混沌兽的追捕，回到深渊之中。 若是妖兽和魔兽混沌珠倒是不怕，而混沌兽与混沌珠属于同源，两者皆是生于混沌，它此时处于弱势，一旦被混沌兽吞下，等待混沌珠的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混沌兽吞噬、消化。 混沌珠慌张不已，居然在虚弱时期遇到同源的混沌兽，简直就是天亡珠也，混沌珠在逃离的同时混沌珠也在通过契约召唤沈剑。 混沌珠离开已经好几日了，虽混沌珠能力不错，但到底力量缺失不同以往，兼之行事无所顾忌，沈剑心中有些担忧便每隔一段时间感应一次，均感受到混沌珠安然无恙，沈剑便也不急，还是一心一意地守在顾双双身边。 这日，沈剑突然眉心阵阵跳动，心中一阵不安，这是契约对象遭遇危险之时契约者会有的反应，沈剑抬头看了一眼还在沉睡之中的顾双双，想了想从袖中甩出一道符，而后运转灵力，身形一动，整个人一头扎进了无底深渊之中。 在中途的时候沈剑收到了混沌珠传来的求救信息，沈剑蹙了下眉头，而后毫不犹豫地加快速度往深渊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