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额额。”小阿哥扒着静怡的胳膊想站起来，他现在已经一周岁了，正学着说话，又想学走路，不耐烦在屋子里呆着，就喜欢在外面到处逛。 往日里，静怡一回来，定是要抱着他到外面走走的，可今儿都大半天了也没见动，小阿哥就忍不住了，站在软榻上，扒着静怡的胳膊，一边喊一边往门外看。 静怡就当没听懂，装傻的问道：“额娘的小乖乖是怎么了？想要什么？” 一边说，一边虚搂着小阿哥，生怕他掉下来。不过小阿哥自己胆子大，被搂着之后就放开了自己的爪子，改去推静怡的脑袋，让她往外面看：“额额，那儿那儿。” “那儿是哪儿？”静怡笑嘻嘻的问道，小阿哥抬手指：“那儿那儿。” 静怡就不去，只当听不懂，四五次之后小阿哥就恼了，啊啊的喊了两声，一屁股坐在软榻上，嘟着嘴不高兴。静怡忍不住哈哈笑，将孩子抱起来：“好好好，额娘知道你想出门走走，额娘带你出去好不好？” 小阿哥这才露出笑脸，使劲的拍了拍手：“看看！” 太阳这会儿升的高了，就有些晒，静怡不太想往太阳下面走，就光挑着那有树荫的地方。走着走着，就瞧见武氏正在小亭子里坐着，她原想避开的，毕竟这两天，武氏的心情应当是不怎么好的。 但武氏一转头也看见她了，静怡只好抱着孩子过去打招呼。 武氏起身，规规矩矩的行礼，差点儿没吓静怡一跳，之前静怡册封侧福晋之后，武氏一直是拿她当以前的好姐妹看，行礼也是略有敷衍，这一回可是正正经经认认真真。 “你这是怎么了？”静怡好奇的问道，武氏叹口气：“若是以前，我也不在意这个，毕竟你也不会找我麻烦是不是？可现在不一样了，府里还有个新的侧福晋呢，我若是再一个疏忽，那说不定就是大过错了。” 静怡惊讶：“不至于吧？” “摸不准这位侧福晋的脾气呢，但小心些不为过。”武氏笑着说道，静怡细细看她脸色：“瞧着你脸色还好，我这就放心了，你也不要太钻牛角尖了，这府里，就是没年氏也还有别的侧福晋，亲王可是能有四个侧福晋呢，咱们王爷算是好的了。” 武氏笑着看她：“还用你来劝我？这些事儿，早晚是要习惯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早一天也有早一天的好处，我前两天不过是不甘心而已，现下已经是明白过来了，你不用为我担心。” 说着看小阿哥：“现在会说几个字了？” “就会说这个那个。”静怡忍不住笑，“脾气也大，不知道是像谁了，整日里就闲不住，非得要往外面跑。” 原先静怡是能在自己的屋子里宅一天不出门的，可现在，上午出来一趟，下午出来一趟，若是小阿哥心情好，晚上说不定还得再出来一趟。 “知足吧你，我是想要个孩子都没有呢。”武氏在她身上轻轻拍了拍，小阿哥在静怡怀里伸手：“额额，吃，吃！” 静怡顺着他胳膊看，就见桌子上摆着一碟子馒头片，这应该是武氏拿来喂鱼的。静怡忙招手，葡萄递过来一个巴掌大的荷包，里面装着邱嬷嬷给小阿哥准备的磨牙棒。 不过，小阿哥今儿就是看上了馒头片，摇头摆脑就是不吃磨牙棒。 “要不然让厨房送点儿馒头过来？”武氏笑着问道，静怡摇头，不惯着他这脾气。一岁了，也该教导他一些规矩了，不是什么东西他想要就能要的。 小阿哥抓了一会儿抓不着，生气，转头看静怡，静怡抱着他看池塘：“里面有小鱼，看小鱼好不好？” 可小阿哥这臭脾气，也不知道是像谁了，执拗的很，非得要去抓馒头片。折腾了一炷香时间，抓不着，哇的一声就哭起来了。静怡自己不当回事儿，可武氏心疼啊。 “不就是个馒头片吗？府里又不缺这个，你让人去给他找一个怎么了？”武氏皱眉说道，又忙忙转头吩咐自己的丫鬟，静怡赶紧将人叫住：“可不能开了这先例，要不然以后他不管要什么都要哭闹一场，这习惯可不行。” 武氏虽说不赞同，但静怡是亲额娘，静怡执意不让去，她也没办法。 小阿哥越哭越大声，静怡也不是后娘，自然是赶紧哄啊。可不管是让看鱼还是看树叶看花朵儿，都让小阿哥忘不了那馒头片，静怡都有些无奈了，那馒头片又不是金子做的！ “你还是给他拿个馒头吧。”武氏在一边劝，又忙忙将自己这边的藏起来，免得让小阿哥看见了伤心。 静怡又摇头，武氏起身：“算了，我不管你了，我看着心疼，索性不看了，眼不见心不烦，你自己在这儿哄小阿哥啊。” 眼看出了亭子，有回头提醒：“小孩子嗓子嫩，你可别让他伤了嗓子。” 静怡忙点头：“放心吧，我会注意的，实在不行就去厨房了。” 武氏摆摆手走人，静怡继续哄孩子，一边哄一边远离那亭子。小孩子忘性大，一会儿工夫没瞧见那馒头片，就忘的差不多了，大约也是哭累了，等回了海棠院，就已经顿住不哭了。 静怡的院子，现在是终于有了名字了。匾额还是胤禛亲手写的，她晋封侧福晋没两天，就挂到门口去了。年氏那院子，叫梅园，院子里种着两株梅花。 正打算用午膳的时候，胤禛竟是过来了，静怡还有些吃惊。忙过去迎了一下：“爷，要不要换衣服？下午是不是还出门呢？还是就在府里了？” 胤禛伸手：“更衣吧，下午就在书房，不出门。” 静怡忙帮着他换衣服，胤禛又问道：“上午小阿哥哭闹了？” “爷这么快就听说了啊？是哭了一会儿，不过小孩子嘛，多哭两声也是有好处的。”静怡笑着说道，胤禛有些无语：“又是哪儿来的歪理？” “我这可不是歪理，我都问过太医了，太医也说了小孩子多哭两声，对心肺比较好。”静怡据理力争，胤禛只好点头：“好好好，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哭多了也不好，嗓子嫩，免得伤了嗓子。” “我知道，注意着呢。”静怡笑着说道，看胤禛去抱孩子了，也跟着凑过去：“爷，你之前说给小阿哥取名字的，想好了？” 胤禛点头：“今儿来就是告诉你这事儿的，小名就叫元寿。元通圆，圆圆满满，健康长寿。” “元寿，圆寿，好，小阿哥，你有名字了啊。”静怡捏了捏小阿哥的脸颊，小阿哥傻乎乎的笑，扒在胤禛的胳膊上使劲往上跳，胤禛也露出几分笑意来：“元寿，叫阿玛。” “阿阿。”小阿哥很给面子，胤禛也不嫌弃这一声阿玛不正规，颇有兴致的让小阿哥再喊一次，小阿哥继续喊，胤禛继续说，小阿哥连喊了五六遍，终于不耐烦了，一撒手，转头冲静怡爬去。 静怡忍不住哈哈笑，抱着小阿哥亲了一下：“咱们元寿是不想喊了，觉得阿玛太幼稚了对不对？” 元寿啊啊了两声，似是在应和，静怡又忍不住笑。胤禛看着看着，也跟着笑起来。 用过了午膳，胤禛小睡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往前院书房去。元寿年纪小，睡觉多，静怡就趁着他还没起来，自己起床做针线活儿。 以前给小阿哥准备的衣服，有些不太够用了。 五月底，八阿哥胤禩在朝堂上被康熙责骂一通，收回了内务府那边的差事，并夺了九阿哥爵位。八阿哥一直都只是个贝勒，九阿哥之前好不容易升了贝勒，现在又成了光头阿哥了。 静怡其实是猜过他们和弘昀的事儿有没有关系的，但有些拿不准。首先，胤禛不是那么大方的人，若她们两个真出手了，那弘旺和弘晟不一定能活的成。可胤禛又不是那种没底线的人，他心怀百姓天下，不至于和两个孩子过不去。 其次，就是胤礽和胤褆争的最厉害的时候，也未曾对彼此的孩子下过手，这事儿好像是约定成俗的，胤禩和胤禟应当不敢去冒这个险。万一被康熙查出来，那他们两个说不定就跟胤褆一个下场了。 所以，静怡还是倾向于和他们两个无关的。 也可能是死人恩怨什么的，除了白莲教还有一个天地会。之前剿灭朱三太子的事儿，就是胤禛和胤祥两个人总领的，或许那些乱党觉得胤禛是个威胁了？ 也没有证据，静怡就是瞎猜了一番。 “儿臣觉得，不能派兵去围剿，这事儿和之前江浙那边的不一样。”胤禛面无表情：“之前浙江那边哄抢富户，是因为朱三太子煽动，现下福建荒灾是真的缺粮，富户却又哄抬粮价，百姓们是没了活路，这才起兵造反，儿臣认为，应以安抚为主，派人招降。” “臣认为不可，起兵造反实乃大事儿，若是朝廷只出面安抚，只怕日后，有一就有二，百姓稍有不顺心，就起兵造反来威胁朝廷，长此以往，律法何在？臣认为，当严厉镇压，杀一儆百！” 有大臣出列说道，康熙沉吟不说话。 “若是派人镇压，当派何人？”好一会儿，康熙才问道，有武将忙出面：“奴才愿往。” 胤禛皱眉，还是有些不赞同：“汗阿玛，若是出兵镇压，说不定百姓反弹更厉害，这次可不是一个县城的事情了，目前为止，已经有数百人被蛊惑入了谋反的队伍，儿臣还是觉得，当以安抚为主。” “江浙那边是三十多人械斗致死，现如今可是有数百人谋反了。”胤祉站出来说道，康熙转头看他：“你的意思呢？” “儿臣以为，当以安抚为主。”胤祉说道，胤禛略有些诧异，看了一眼胤祉，胤祉只低着头继续说道：“先安抚住了，再让人拿了乱民头领，杀之以镇压其他人。” “范时崇此人如何？”康熙问道，范时崇是闽浙总督，福建也在他管辖之内。这次的事情，就是他上的折子。 最后康熙采取的是先镇压再安抚的方法，不过在派人去传旨的人选上，有了些为难，胤禛推荐了五阿哥，康熙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点了五阿哥。 今年好像注定了是多事之秋，十月份这福建百姓起义的事情才刚彻底解决，十一月江南那边就闹出了科举舞弊案。江宁织造曹寅给康熙上了折子，详细说了此事。有数百名考生聚集玄妙观，抬了五路财神到学宫。 有些打油诗讽刺考官的，也有用纸将贡院匾额给糊住改贡院为卖完，甚至扬州秀才将左必蕃家的祠堂给拆了。左必蕃是扬州知府。 康熙大怒，特意派了胤禛前往查清楚这事儿。 眼看年底，胤禛还得出门办差。静怡是很舍不得，这事儿又没她说话的份儿，只能趁胤禛来看望元寿的时候多交代几句，出门要带足了人，一日三餐要好好吃，晚上喝点儿暖肠胃的汤，睡觉的时候放个汤婆子之类的。 胤禛也是无奈：“又不是头一次出门，这些事情，苏培盛自会办好的，你还是别多cao心了。” “虽然不是头一次出门，可我也是担心啊。”静怡叹气，毕竟这么冷的天儿。 “出门的包裹想必福晋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好了，我给你准备了些两身里衣，还让厨房准备了些干粮，你都带着，也不是很多，万一有用得着的地方，也免得再另外去买了。” “小阿哥你也不用惦记，我会照顾好他的。爷，过年的时候能回来吗？” “应该是能的。”胤禛笑着点头，伸手抱住静怡亲了两下，看着她的眼睛笑道：“爷还要回来给元寿压岁钱呢，你放心就是了。” 静怡偎到胤禛怀里，忍不住摸了摸肚子。葡萄那丫头打听来的消息，隔壁院子的耿氏，好像是有点儿不太对劲儿，十之□□是有了身孕了。 又有了个年氏，看着还是比较受宠的，她是不是也应该再要个孩子了？ 虽然生孩子这种事情又疼又不安全，但不得不承认，孩子多了，男人的包容心也会跟着增大许多，男人的注意力也会跟着放下更多。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元寿才一岁多呢，三岁启蒙，她还是专精这一个好了。孩子多了，不一定能方方面面全都照顾的到，若是疏忽了一点儿，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她这动作没逃过胤禛的眼神，胤禛忍不住挑眉问道：“怎么，想要孩子？” 静怡忙摇头：“这会儿还不想要，元寿还小呢，至少得等元寿三岁了。”稍微明白点儿事情了，能启蒙了，可以讲道理了，再要二胎。 “爷倒是想再要一个。”胤禛说着，倾身将她按在了软榻上，静怡吃了一惊，刚想开口，嘴巴就被堵上了，哼哼唧唧了两声索性就抬手搂住了胤禛脖子。反正软榻上也铺的有褥子，倒不用担心被膈着了。 第二天再起床的时候，胤禛已经出门了。静怡自己站在院子里发了一会儿的呆，最后是被冻回屋子的，实在是太冷了点儿，只盼着这两天不要下雪。 “侧福晋，耿庶福晋来了。”刚进屋没多久，葡萄就来说道，静怡点点头，示意将人请进来。 耿氏穿着厚棉袄，整个人好像略胖了些。 “钮祜禄jiejie。”行了礼，耿氏顺着她意思在软榻另一边坐下了，意思意思的吃了块点心，这才笑道：“我来，是有好消息要告诉jiejie。” 静怡有些意外：“哦，是吗？什么好消息？” “我大约是怀孕了。”耿氏伸手摸了摸肚子，有些害羞的笑道，静怡有些无语，这算什么好消息？好吧，对耿氏来说，确实是好消息，但你确定对我来说是好消息吗？ “真的吗？那可要恭喜耿meimei了。”静怡忙笑道，耿氏抬头看了一眼在一边玩耍的元寿，又笑着说道：“还没请大夫看过呢。日后我若是生了阿哥，就让他陪着元寿阿哥玩耍。” 静怡有些吃惊，这话说的，可真是有意思了。 耿氏也认真的看着静怡：“钮祜禄jiejie，我是真心的，若是个小阿哥，日后就让他跟着元寿阿哥，兄弟俩在一处，长大了也有个帮衬。” “耿meimei快住嘴。”静怡忙摆手，往外面看了一下才说道：“日后耿meimei可不要说这话了，都是亲兄弟，哪怕不是一处长大的，还能不互相帮衬吗？耿meimei现在，还是先找了福晋说一声，让福晋叫个大夫来瞧瞧吧。” 若是生个格格怎么办？她是知道耿氏这一胎是阿哥的，但耿氏自己知道吗？生个阿哥就陪着元寿，那生了格格去陪着谁？ 耿氏笑着点头：“钮祜禄jiejie的好意，我知道的，这话我也就在钮祜禄jiejie跟前说一次，日后再不会提起的，jiejie放心就是，我明儿去给福晋请安的时候再说这事儿。” “也好，既是有了身子，你可要多注意些。”静怡笑着说道，抬手点了点桌子上的茶杯：“日后这喝茶吃点心，都要有个忌嘴，可别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也幸好我这儿有孩子，没做了别的点心。” 耿氏也笑：“我也是瞧着都能吃，这才入口的。” 又闲话了几句，耿氏起身告辞。看着她出了海棠院，静怡的脸色才沉了下来，耿氏今儿这一出，是什么意思？日后让她的小阿哥追随元寿的意思？ 可她怎么知道，日后继承胤禛位置的，会是元寿，而不是弘时呢？毕竟，弘时现在可是实际上的长子了。 静怡不觉得耿氏是已经想到了日后的皇位，她估摸着耿氏只是想到了亲王的爵位。 再者，府里还有个年氏呢，青春年少，说不定什么时候也能生个阿哥出来，她凭什么就认准了元寿呢？ 另外，她觉得，耿氏这心态，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头。以前刚进府的时候，她是想投靠李氏。早先和李氏闹掰了，又莫名其妙对自己十分亲近。 她原先还以为是因为一起进府的，所以想找个同盟呢。可现在看来，大约是想投靠自己？ 她为什么就非得要找个人投靠呢？ 静怡皱了皱眉，忽然又想到自己，自己不也找了福晋当靠山吗？她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耿氏。 想着静怡就忍不住叹口气，耿氏想靠过来，那自己该怎么办呢？接还是不接？接吧，有点儿信不过耿氏的人品。不接吧，耿氏那撞了南山也不回头的厚脸皮劲儿……算了，暂时不想了，要等耿氏的小阿哥能帮衬元寿，至少也得是十年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