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昨晚上就是欲言又止的，胤禛心里记着，所以今儿就过来问问，对静怡想问的事儿，胤禛心里也是有数。 “着火和人贩子，有没有联系？这事儿，对我和元寿来说，是意外还是预谋？”静怡鼓足了勇气问道，她不知道胤禛对女人问外面的事情是个什么态度，她以前从未问过，现在，会不会是犯了忌讳？ 可是想到元寿，静怡又不得不问，她不愿意将这事儿含糊过去，她不想自家儿子背后永远有个自己不知道的隐患。她更不愿意等元寿三四岁要出门的时候，自己跟个祥林嫂一样在家念叨。 胤禛先是点头，又是摇头。 静怡脸色就变了：“有关系？不是意外？” 胤禛叹口气，静怡立马抓住胤禛的手：“是谁出的手？” “告诉你你又有什么打算？”胤禛问道，静怡愣了一下才说道：“我至少知道应该去防范谁，至少知道要提醒元寿去小心谁。” 胤禛也沉默，好一会儿，静怡都坐立不安了，他才叹口气：“是太子。” 静怡反应不过来，有些迷茫，胤禛不是太子党吗？太子以前对胤禛也很是看重，甚至在复立太子这事儿上花费了大力气，为什么会是太子？ 静怡喃喃的问了出来，胤禛眉眼间闪过愧疚：“你以为，复立太子是好事儿吗？” 静怡顿住，她学过历史，当然知道这不是好事儿了。哪怕康熙还是一如既往的疼爱太子，但以前的事情，是能当没发生过的吗？康熙心里对胤礽有疑心，不信任，胤礽心里恨康熙无情。 再加上被废过一次，在朝堂上，还有多少人是出于真心的想要继续跟着太子走？ 怕是多数，也只拿太子当个挡箭牌。 “格尔芬也死了。”胤禛又叹道，静怡想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的问道：“索额图的幼子？” “格尔芬从小和太子一起长大，是太子的伴读，又是太子的朋友。”更多的，胤禛没说，不打算污了静怡的耳朵。当年为着太子和格尔芬的事情，汗阿玛打杀了毓庆宫半数以上的太监。 偏太子放不开手，自己被废的时候还要惦记着让胤禛去保下格尔芬。现在格尔芬没了，胤礽也是迁怒于胤禛。 再加上之前复立废太子的事儿，怒火冲头，早年的情分，太子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胤禛子嗣单薄，又疼爱元寿。太子就想抓了元寿，让胤禛也尝尝这锥心之痛。先是打听了胤禛的行程，又派人放火，引了胤禛离开，这才动手去抢元寿。 原本计划的挺好，可惜，没想到静怡的力气挺大，那人贩子拽了一下竟是没拽动。换了普通内宅妇人，早就得手了。当然，更大的可能也许是太子低估了胤禛，派出去的不是高手，而只是随意找了人过去。 静怡听完，一时有些无语，太子这真是……损人不利己，他就没想过万一失败了会怎么样吗？她也有些烦躁，太子现在还是太子，她怕是想为儿子报仇也报不了了。 “他没有伤害元寿的意思……”胤禛说道，但说了一半就顿住了，静怡一脸无语的看他，他自己都不信这话，还想让她信？骗鬼呢，这么小的孩子，太子打算藏哪儿？藏不住可就不该找个地方给处置了？ 太子现在的人手已经被康熙给收拾的差不多了，他若想不漏痕迹，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元寿。尸首随意一扔，就算被人找到了也没什么大碍，有什么证据能说是他杀的？ “王爷，元寿是你的儿子！”静怡拉着胤禛的手认真的交代：“我知道王爷重情重义，看着兄弟的份儿上，对太子多有忍让，可王爷，忍让不等于纵容，若是日后……你再好好补偿他也是行的，却不能让他伤害到你看重的人。” 胤禛瞬间捕捉到一个可疑的停顿：“日后？补偿？” “是，我相信王爷，将来定是能帮到太子的。”静怡一脸认真：“元寿还小，还等着你这个当阿玛的来保护。” 胤禛也不去追究那个停顿了，伸手揉了揉静怡的头发，带了点儿怒气：“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为了兄弟情义，连自己的孩子也能放弃的人？” 静怡被吓了一跳，不敢出声，胤禛深吸一口气：“我分得清轻重，也分得清亲疏远近，哪怕是大格格出了事儿，我也是绝不会放过对她出手的人的，弘时也是，元寿也是，我没那么糊涂。太子既是不顾以往情分，我又何必再给他留情面？元寿的仇，我总是会报的。” “我相信王爷。”静怡忙说道，话音刚落就听见屋子里元寿哼哼唧唧的声音，这是睡醒了，没见着熟悉的人，想要哭闹的意思。静怡迅速起身到内室去抱了元寿。 元寿看见胤禛倒是高兴，也顾不上哭了，忙伸手：“阿玛！” “嗯，睡好了？”胤禛伸手接过人，戳了戳脸颊：“肚子饿不饿？” 静怡忙提醒：“吃完午饭才去睡的，这会儿才醒过来，不能吃东西。” 元寿扁扁嘴，倒是没闹着要吃，只扒着胤禛的胳膊不松：“阿玛昨天晚上做什么了？元寿睡觉都没见着阿玛。” “阿玛去救人了。”胤禛简单的说道，逗着元寿说了几句话，这才放下他，让他自己去玩儿。静怡忙叫了邱嬷嬷，让邱嬷嬷带着他去给福晋请安。 在静怡这儿说了几句话，胤禛就起身打算离开了。静怡送他到门口，还是没忍住：“王爷晚上要过来用膳吗？元寿可惦记你了，晚上我让厨房准备火锅好不好？” 胤禛顿住，静怡大气不敢出，担心自己刚才是不是惹恼了胤禛。 等看见胤禛点头，她一颗心才算是落到肚子里，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来：“好，我让厨房准备山菌的锅底，王爷能吃，元寿也能跟着吃两口。” “没事儿就给我做两身衣服，眼看要春天了。”胤禛吩咐道，静怡忙点头，傻呵呵的笑着送胤禛出门。 然后赶紧带着邱嬷嬷去翻找布料，春天嘛，应该是穿的简单些，却又不能太单薄了。 随后每天，胤禛都会不在意的说起一两件外面的事情。比如说，葛礼被停职，阿山被抄家，图斑被贬出京城，最严重的是内务府一个总管，全家流放宁古塔。 原先静怡有些不太明白他怎么忽然和自己说这些外面的事情，后来才反应过来，这些人，大约都是太子的手下。胤禛现在是动不了太子，但至少能给他添堵。 胤禛既然自己有报仇的意思，那静怡就不去过问了。免得问多了，像是自己不信任胤禛一样。 到了三月，宫里来了圣旨，赐了大格格爵位和名号，并指婚。胤禛只这么一个女儿，早两年就开始为大格格谋划。康熙也算是给自家儿子脸面，就应下了大格格留在京城的请求。 当年胤褆府上，也是嫁出去两个，留下来两个。胤祉则是没这好运气，一个嫡女一个庶女，全都嫁到蒙古去了。 指的是那拉家，但和福晋没多大关系，倒是和大阿哥胤褆母族，惠妃的娘家更近一些，额驸那拉星德，应当要叫惠妃一声姑母。 静怡自己安安揣测，大约这时候，康熙已经开始看好胤禛了？所以，想为大阿哥的性命做个担保？ 不过她知道的东西就那么多，这只是合理想象，并没有真凭实据，胤禛也不曾说过什么，所以静怡很快就放下了。 李侧福晋倒是挺高兴的，整日里拉着大格格讨论嫁妆的事儿。她现在也不和福晋闹别扭了，终于醒悟过来，想要讨好福晋一番，让福晋在大格格的嫁妆上面松松手了。 只可惜，福晋早就看透她为人了，哪怕李氏上赶着拍马屁，福晋也只是不冷不热的。 七月，宫里再次来了圣旨，将大格格的爵位又提了一下，从郡君变成了郡主，并点明了婚嫁日子。于是，阖府开始为大格格的婚礼准备起来。 进了八月，耿氏肚子就大的看不见脚尖了，福晋早早就让人找了接生嬷嬷，又准备好了奶娘和丫鬟。八月初十，瓜熟蒂落，耿氏早上开始发动，她是头一胎，虽然身子健康，但也是折腾了大半天，到下午才平平安安的生了个小阿哥。 元寿闹着要看小弟弟，被静怡给镇压了，他年纪还小呢，毛手毛脚的，万一碰着了小阿哥可怎么办？ 对，现在的小阿哥，已经不是元寿了，而是耿氏刚生下来的那个五阿哥。 福晋很是欢喜，当即赏赐府里所有人一个月的月钱，耿氏院子里伺候的，多加了一个月的。 伺候小阿哥的奶娘有两个，和元寿那会儿的份例是一模一样的。 “耿meimei也正好是赶上了，这出了月子，正好能跟上大格格的婚礼。”武氏看了小阿哥，在一边笑着说道，李氏哼了恒：“要她跟上有什么用？她又不做什么。” 武氏无语了，转头和静怡说话：“小阿哥看起来比你家元寿那会儿要胖点儿。” 静怡点头：“嗯，斤数都不一样，元寿那会儿是五斤，小阿哥刚刚称了是六斤多。看来是小阿哥吃的比较好，我那会儿估计是没照顾好我家元寿。” 其实那会儿是她自己不敢吃，生怕吃太胖了不好生孩子。这年代，万一难产，那可是九死一生的。所以她宁愿要瘦点儿，反正只要各种营养到了就行。 “好了，你们也别在这儿耽误耿meimei休息了。”福晋笑着说道，挥手做赶人的动作：“想看小阿哥，等耿meimei出了月子再看，那会儿小阿哥就长开了，也好看了，看着也舒心。” 看年氏落到后面了，福晋就又笑道：“年meimei趁着年轻，也多努力一番，早日为王爷生儿育女。” 年氏脸色一红，只低了头不说话。 福晋就又转头和静怡商量了：“让元寿到我那儿去玩儿，前两天我娘家侄子刚买了些好玩意儿，送元寿一些，让他自己去挑。” 静怡忙应了，到她自己的院子门口，就顿住，行了礼，目送众人都走了，这才转身进了院子。 九月，大格格出嫁。 十月，年氏被查出有了身孕。 静怡也不知道历史上年氏是什么时候生孩子的，这觉得，现在就怀上了，也未免是太早了些，年氏也才十四，不对，今年是十五，这么小的年纪，能平安生下来吗？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拿去劝年氏，万一年氏是误会她是在诅咒人家呢？ 再说，外面那么多人十五六就生孩子，年氏这样，好像也挺正常的。 事不关己，静怡索性就不去管了。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年氏这一胎，根本没养到能成功生下来。十月才查出来的有两个月的身孕，到了十一月，就小产了。 好端端的，没人碰她，她自己在院子里走动的时候摔了一脚，然后就见红了。等太医赶过来，孩子已经没了。 “王爷，这不是意外，定是有人要害我。”年氏一醒来听说孩子没了，眼泪当即就落下来了，抓着床边胤禛的衣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王爷，你要为我们的孩子报仇，是有人害了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还没出生，都没能看见过这个世界，就这样走了，王爷，我心好痛啊。” 外面静怡忍不住去看了看福晋的脸色，她们也是尴尬，听说年氏摔了一跤，福晋就赶紧过来看看，静怡那会儿正好带着元寿在石榴院玩耍，不得不跟着过来。 想着年氏醒来定是要胤禛安慰一番的，于是她们两个就先在外面等着。没想到，却是听到这样一番话。 “你确定有人害你？”良久，胤禛问道，年氏连连点头：“我确定，我觉得我脚底下踩到了什么东西，这才摔跤的，不是我自己不小心，王爷，你定要为我们的孩子报仇，查出来凶手是谁才行。” 胤禛伸手帮她掖了一下被子：“好，你放心，你先歇着，养好了身子，日后，总能再怀一个的。” 年氏刚刚小产，再加上身子本来就不是特别健康，在胤禛的安抚下，没多久就睡下了。 胤禛从内室出来，看福晋：“这事儿你怎么看？” 福晋叹气：“那不论我说什么，爷都会信吗？” 胤禛微微皱眉，福晋却是苦笑了一下，在弘昀的事儿上，福晋已经受过两次冤枉了。说实话，她真不想再管这些破事儿，年氏她怀个孩子就不能跟钮祜禄氏或者耿氏一样，安安生生的怀到能生的时候吗？ 明知道自己怀孕了，还要采什么梅花上的雪花！这才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下了没半个时辰，她能采到什么鬼？这下好了，将孩子赔进去了吧？ “我自是信你的。”胤禛沉着脸说道，福晋点头：“好，既然你信我，那这事儿，背后没什么凶手，也没什么阴谋，就是年氏自己不小心将孩子给摔没了，不管从哪一方面看，都不会有人去害年氏。” 从朝堂上来看，一个六七岁的长子更值得他们动手。从内宅来看，上有实际上的长子弘时，下有耿氏刚生的小阿哥，中间还有受宠的元寿，她年氏就算生了阿哥也是个六阿哥，哪儿值得别人动手？ 再说了，万一是个女孩子呢？ “当时在院子里伺候的，我都让人看着了，王爷若是想再问问，那就将人带走吧。”福晋绷着脸说道，胤禛忙摇头：“不用问了，我说了，我信你。” 福晋点头：“那就好，我出来一段时间了，元寿还在石榴院等着呢，我就不在这儿耽误时间了，王爷还是先留下来吧，毕竟年侧福晋这是头一个孩子，她又年纪小，万一太过于伤心过不了这个坎儿，那对身子的伤害是挺大的，王爷多安慰她一下。” 说完看静怡：“咱们走吧？” 静怡忙点头，又偷偷的看一眼胤禛，这才跟着福晋出门。 快到石榴院的时候，福晋忍不住叹口气，却是没说什么。静怡也不敢问，拐弯抹角的安慰福晋：“眼看就是王爷的生辰了，忽然发生这种事儿，王爷心里定是难过的，并非是故意针对福晋，福晋别生气。” 福晋轻哼了一声：“要生气早气死了，你也不用安慰我，他那性子，我早看透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带着元寿回去用膳吧，这两天就不用来请安了，我也清静清静。” 静怡忙应了一声，进了石榴院，叫了邱嬷嬷，赶忙带着元寿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光是静怡不用去请安了，武氏她们也不用去了。 武氏特意来打探消息：“那天你不是也在场吗？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事儿是不是意外？” 静怡将瓜子往她那边推了推，看她兴趣盎然的样子就忍不住有些无奈，但又不能不回答，想了想，这事儿也不算秘密，就点头说道：“是个意外，我和福晋并没有在年meimei的院子里发现什么不对劲儿，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别说石子了，连灰尘都没有，也没人碰到她，鞋子也是正常的，路上也没水，什么不正常的地方都没有。” 武氏啧了一声：“年侧福晋怕是不信的。” “她不信也没办法，没有的东西，难不成谁能给她变出来个？”静怡摊手，大约年氏自己也是不敢相信，胤禛这后院，竟是没那些狠毒的事情吧？ 争风吃醋是有的，但谋害子嗣，这个真没有。 不光是福晋不允许，胤禛背地里，怕是也安排了人手了。毕竟，已经没了一个弘昀了。元寿正月的时候又差点儿出事儿，若是胤禛还不放在心上，那他就是缺心眼了。 所以，昨天问福晋那一句，就是做个面上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