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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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掺假桐油的时间比水患还早,就说明这些人不是水患发生后才临时起意想借机栽赃陶知府的,而是他们一早就知道堤坝会被冲毁。 **可知,天灾难防,什么人能够准确的知道水患发生的地点和时间,并且提前做出准备? 只有……亲自毁了堤坝的人! 黄甲额头青筋骤然凸起,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畜生!” 说完转身便要跑出去,想与冯长永同归于尽,最终被甄大甄二一左一右拖了回来。 “你现在跑出去一点儿用都没有,还没等靠近他们就先被人打死了,而且还会暴露我们的计划。” 宁玥说道。 黄甲双目赤红,目眦尽裂:“那是一座城啊!上万人的性命啊!这些畜生就不怕遭报应吗?就不怕挖掘堤坝的痕迹被人发现吗!” “不会发现的,”宁玥无奈叹气,“别说今年雨水多,就算是往常的水量,只要堤坝的口子一开,所有痕迹顿时都被冲的干干净净,什么都不会留下,所以他们才有恃无恐。” 黄甲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抱头痛哭。 “我爹他……他还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他到死都觉得是自己的错!” 那个老实巴交一辈子勤勤恳恳只偷过那么一次懒的人,因为自己少填了几铲土死不瞑目啊! “他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 四日后,冯长永忽然得到消息,说是钦差忽然加快了速度,不日即将抵达仓桐。 随从听后有些紧张,悄声问道:“大人,钦差怎么会忽然快了那么多?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冯长永却是笑了笑,并不在意。 “那些京官最喜欢玩儿这种把戏,诈的就是你这种人。” 随从见他并不慌乱,心中也跟着安定几分,又道:“那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按原计划进行吗?” 冯长永点头:“不管他们什么时候来,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是了,让人待会儿就把准备好的账册放到知府大人房中去,库房那边也记得露出些马脚,方便钦差大人查案。” 随从应诺,退出去将他的话交代了下去。 谁知没过多久,随从却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告诉他库房走水了! 冯长永一惊,不可置信。 “不是有人看着吗?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 随从也是一脸莫名:“那边的人说不知道怎么回事火忽然就烧起来了,现在正在着急扑灭呢。” 冯长永咬了咬牙,在房中走了两圈,最后道:“告诉他们赶紧离开,不要管了,别让人发现他们的身份!” 不然牵连到他这里,之前的布置就全都成了给他自己设的局了! 随从愣了一下:“大人,那……里面那些东西怎么办?” 那可是用来给陶莫定罪的证据。 冯长永双目微狭,道:“只要有账册在,就可以说是陶莫想要毁尸灭迹,没什么不同。” 随从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这才转身出去了。 结果一条腿才刚迈出门口,却听身后冯长永忽然惊呼一声:“糟了!账册!” 说着上前几步问道:“账册呢?账册在哪儿?” 随从回道:“您不是让人放到知府大人房中吗?属下已经吩咐下去了,现在应该已经……” “快去看看!” 冯长永道:“调虎离山,说不定是有人察觉咱们的意图,想把账册偷走!” 随从赶忙跑了出去,一边吩咐别人去让库房的人撤走,一边亲自去查看账册。 结果果然如冯长永所说,那个去偷放账册的人满脸血污倒在地上,怀中账册已经不翼而飞。 随从蹲下身问他账册去哪儿了,谁抢走的,那人声音虚弱地答道:“不……不认识,但他们以为我晕倒了,我听见……他们说话。” “抢了账册的人,对另一个人说,让他……找钦差,告状,说……说咱们大人,掘开了堤坝。” 随从两眼陡然瞪圆,回过神后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着站起身来,在那人震惊的目光中拔出刀,毫不犹豫一刀捅进了他的胸腹。 随后,仓桐县如同沸腾的油锅,喧闹起来,表面是因为那场火灾,暗中其实是因为丢失的账册以及抢走账册的人。 冯长永不知道抢走账册的是什么人,但他知道,决不能让他们活到钦差进城,于是暗中派出人手四处追杀寻找这些人的下落。 黄甲带着账册四处奔逃,看似毫无章法,时不时就被人发现,但其实暗中一直有人保护,总能化险为夷。 另外还有人穿着和他一样的衣裳做诱饵,引得那些人向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 宁玥作为其中一个诱饵,引着几个人钻进了一条死胡同里。 一早便已进了城的东子和她分为一组,看着那几个自以为将她逼进死路的人,心里为他们先点了柱香。 果然,下一刻就见宁玥转过身去,看着这几人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找死!” 然后双刀出鞘,切菜似的砍了过去。 没一会儿巷子里便安静了,那几人浑身是伤,被捆的像是粽子似的摞在一起,全都晕过去了,还都被堵上了嘴,因为巷子窄小,东子竟然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他皱着眉头嘟嘟囔囔地踩着那些人出去了,等下次宁玥如法炮制又骗了几个人进巷子时,率先站在前面挡住了宁玥,不给她出手的机会。 动手前觉得宁玥刚刚那句台词特别好,有心模仿,话到嘴边却有些记不清了,张嘴便道:“书山有路你不走!学海无涯你闯进来!找死!” 说完挥着刀便砍了过去。 等砍完人之后回头看去,却见宁玥捂着胸口撑着墙站着,模样似乎有些痛苦。 “你怎么了?” 他走过去问道。 宁玥:“……被你气吐血了。” 第130章 再辞 冯长永表面上跟陶知府一起去处理那场火灾了, 实际上心里一直记挂着账册以及抢走账册的人,所以当随从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告诉他人已经抓到了时, 他立刻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 随从将他带到了距离这里不远的一处无人打理的小院里,黄甲已经被两个人绑着按在了地上。 冯长永走到他跟前, 问道:“你是什么人?” 黄甲低着头不说话, 被一旁的人狠狠踹了一脚。 冯长永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什么人?说清楚的话我还能让你少吃些苦头。” 黄甲仍旧低着头,但喉中低低冒出一句:“然后像对待那些乞丐一样, 让我不知不觉地从这个世上消失,是吗?” 听他说到乞丐,冯长永和他的随从脸色皆变了变。 “你都知道些什么?同党在哪儿?人数几何?快点儿交代清楚!不然我让你现在就去见阎王!” 随从说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黄甲瑟缩着向后躲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吞咽一声仰起了下巴, 颤声道:“杀啊,有本事……你就杀啊!杀了我你们就永远别想知道我的同伴在哪里,明日钦差入城之后,他们一定会为我报仇, 当着钦差和全城百姓的面揭露你们的真面目!” 随从恨不能一刀砍死他, 却也知道事关重大, 不敢轻易动手。 冯长永见他有些胆小, 不过是强撑着做出英勇模样,该是有商量的余地, 便将帕子揣回怀中, 上前一步。 “那我不杀你, 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给你你想要的,如何?” 黄甲看了他几眼,再次缩回脖子。 “我没什么想要的,我就是……想给洛兴死去的上万百姓讨个公道!” “他们的死与你何干?” 冯长永问道:“你是洛兴人?” 黄甲摇头:“不是,我是泰安人,以前在被冲毁的那处堤坝做过河工。” “原来如此,”冯长永点了点头,“做河工很辛苦,我跟着陶知府一起去试过,都是力气活,有时候还要半个身子泡在水里,累得很。” 黄甲垂眸,后槽牙微不可查地咬了咬,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这会让那些河工背上污名,让人以为是他们偷了懒,才导致这次水患的发生?” 冯长永轻笑:“所以你是觉得受到了连累,想为自己正名?那你现在拿到账册了,也该知道这件事最终不会和你们有关系的,又何必再继续下去,将自己的将来都赔上呢?” 黄甲低头不语,冯长永又道:“或许你心里还存有几分正义,想为死去的洛兴百姓做点儿什么,可是为了不相干的人付出性命,值得吗?何况这些人已经死了,不管你做什么,他们都活不过来了。” “所以,告诉我你的同伴都有谁,在哪里,只要你们把账册交回来,等钦差走后我便放你们离开,给你们一笔银子让你们远走高飞,从此以后我们各不相干,多好。” 黄甲又是半晌没有说话,许久后才道:“为了不让你诬陷陶知府,账册已经被毁了,拿不回来了。” 冯长永眼皮跳了跳,伸手轻抚,压下怒意故作平静地说道:“好,那其他的呢?你们手里还有什么?” “……有你掘开堤坝的证据,”黄甲说道,“我亲眼看见的!堤坝是被人挖开的!根本就不是天灾!” 冯长永眉头一挑:“亲眼看见?” “是!” 黄甲道:“我和我爹怕雨太大了堤坝会出什么问题,那晚就去看了一眼,结果亲眼见到堤坝被人挖开了。我爹离得太近,当时就被水冲走了,我运气好,及时爬到高处,才活了下来。” 冯长永了然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你们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证明堤坝是被挖开的,更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我做的了,对吧?” 黄甲一怔,瞪眼道:“怎么没有?我就是证据!” 冯长永退后半步,仍就那样目光温和地看着他。 “你死了,不就什么都没有了?” 说着摆了摆手,示意随从杀掉他。 只要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件事和他有关,单凭几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平头百姓随便说几句,就能污蔑他这个向来克己奉公的朝廷命官吗? 别说笑了! 随从会意,手起刀落便要了结了黄甲的性命,却被暗处忽然射出的一支袖箭直接射穿了手腕,手中刀刃当即掉落。